「送。」
早上泉舞蝶剛起床,就見拓跋靳笑盈盈地將一串由貝殼串成的項鏈,放到她手裡。
她看著項鏈,再看向他,「哪來的?」
「我早上去海邊撿來串的。」
「你做的?」
他撿的貝殼都很漂亮,形狀完整,有些顏色還帶點粉紅,他顏色也搭配得很好,不知道的人或許還會以為是名牌貨呢!
「我替-戴上。」
「不用了,先擱著吧!我現在不想戴項鏈。」她把項鏈又放回他手中,轉身就走。
他的討好,她不屑一顧。
拓跋靳盯著自己特地早起,花了三個多小時才做成的項鏈被遺棄,心中雖有些失望,但,他很快就振作起來。
泉舞蝶不是第一次拒絕他的好意,他很習以為常,她若一開始就欣喜若狂的收下,他才會更驚訝。
「那我把它放在-房間的桌子上,記得收好,世上僅此一條。」
她不屑地輕哼一聲,根本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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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拓跋靳搬出潛水器具,「閒著也是閒著,我們去潛水吧!昨天捕魚時,我觀察過沿岸的海域,沒什麼危險性,很適合潛水。」
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泉舞蝶,懶懶地掃了一眼,沒太大反應。
她喜歡任何水上活動,但,她討厭和拓跋靳在相同的地方,做相同的事,所以她不想去。
見她沒有動靜,拓跋靳倒也不強迫,逕自穿起潛水衣,只是口中唸唸有詞。
「舞蝶,-真不會享受人生,有人花大把的鈔票想租下無人島,度個沒人打擾的假,而現在-好不容易有這機會,卻把這大好的光陰白白浪費在看電視上頭,只為了和我鬥氣?」他嘲弄地輕笑了下,對於她的行為,他只想送兩個字給她──愚蠢。
聞言,兩道凌厲的目光立即朝他射去。
拓跋靳不痛不癢,繼續往下說道:「電視到哪都看得見,一天不看,世界不會因此就改變。
要是我,我會選擇做自己想做的事,為了一個討厭的人,而放棄自己想做的事,我以為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不值得。」
他在用激將法,她曉得,可惜,她偏偏還是中計。
因為她該死的覺得他的話很有道理,為了一個她痛恨、厭惡至極的人,而不去做原本她喜歡做的事,根本一點都不值得。
她關掉電視,霍地從沙發上站起,「去就去,我還怕你不成,哼!」
拓跋靳強忍著計謀得逞的得意笑容,將另一件潛水衣遞給她,她鼓著腮幫子,心不甘情不願地接過穿上。
見狀,俊爾的臉龐揚起一抹寵溺的笑意,伸手輕輕地掐了她水嫩的粉頰一下,率先走出屋外。
他的舞蝶還是那麼可愛,呵!
泉舞蝶揉著自己被掐的臉頰,沒好氣地對著他的背影扮鬼臉。
是他手縮回去的快,要不然她一定會捉起來狠狠咬上一大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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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舞蝶穿好潛水衣、蛙鞋,戴著蛙鏡,到海灘上做著熱身運動,一旁也在做熱身運動的拓跋靳,突然提議:
「我們來比賽,看誰潛得比較深如何?」
「沒問題,在水中,我不信我會輸你。」
她素有水中蛟龍之稱,在海裡她對自己有絕對的信心。
「我也不差。」
她斜睨著他,眼神充滿鄙意,「你?」她嗤笑一聲,才不相信。
「-拭目以待吧!我絕對比-厲害。」
「最好是。」
做好熱身運動,兩人一塊走進海中,正當泉舞蝶要往下潛時,拓跋靳拉住她。
「記住,不要逞強,輸贏不是重點,我們的重點在於『玩』,懂嗎?」他擔心以泉舞蝶那不服輸的個性,即使再怎麼不適,也會硬撐下去。
「你廢話真多。」她抽回自己的手,往海裡縱身一跳。
拓跋靳未加遲疑,馬上跟著潛下去。
他們兩人是自由潛水的熱愛者,這是一種在不使用氣瓶的情況下,全力以一口氣潛入水中以達最深處的運動。
這種運動無疑是增加危險度,若非經驗老到的潛水員,一般都不太建議這麼做,這對肺部極有可能造成過大的傷害,危險時還可能致命,只是有些人生性愛冒險、愛挑戰自我體能極限,因此很喜歡從事這樣有些瘋狂的潛水行為。
第一次是他們的熱身活動,所以兩人下潛的深度都不深,可,第三次之後,兩人就很認真,深度竟已能深達一百五十米以上,這對毫無任何設備的人而言,已接近極限。
拓跋靳看泉舞蝶似乎想再往下潛去,他義不容辭的跟上,在破一百六十米逼近一百七十米時,拓跋靳看得出來泉舞蝶已有勉強之色,他拍拍她的肩膀示意要她浮上水面,她卻理都不理,依然故我的往更深的地方潛去。
此運動目前最高紀錄是一百七十八公尺,能逼近這紀錄者很少,泉舞蝶不是想打敗這個紀錄,她只想知道自己體能的極限在哪,她真正想挑戰的是自己,根本不是拓跋靳,也不是別人的紀錄。
就在她努力要忽略身體的不適,快要突破紀錄時,拓跋靳卻游到她面前,擋住她,表情嚴肅地要她往上游,她不理,他索性繞到她身後,一把抱住她,往水面上快速游去。
泉舞蝶被他突來的舉動嚇一跳,奮力掙扎,無奈力氣與拓跋靳差別太大,所以最後只能任由他將她帶出水面。
「該死的,你幹嘛拉我起來!」出水面後,泉舞蝶大力的推開他,生氣對他大吼。
「因為-再不出來會死在海裡。」
「我最好是會死在海裡!」她咆哮,「我對自己的極限很清楚,我還能再下潛的!」
拓跋靳面無表情地瞪著她,「下潛時我就告訴過-,我們的目的是『玩』,不是比賽。」
「鬼才和你比賽,我是在自我挑戰。」她好想跳腳。
「-明明已經快受不了。」
「我很好,我沒事!是你眼花。」
他冷著眸掃了她一眼,不再理會她,逕自往岸上游去。
「該死的,拓跋靳,你自己潛不贏我就耍小人手段,將我拖出來,你可以再卑鄙一點沒關係!」泉舞蝶追上去,氣得口不擇言,完全沒顧慮到拓跋靳為她擔憂的心情。
上岸後,拓跋靳不發一語地動手要脫去身上的潛水衣,泉舞蝶見他不回應,愈火,憤怒地將他扳向自己,正想再破口大罵時,眼睛一對上拓跋靳那張陰鷙的表情時,所有未出口的話,瞬間倒嚥回去。
他冷冷地直視著她,一直看到她心虛,本想掉頭就走,但一想到這樣太沒面子,她硬是板起臉孔,學他瞪他。
兩人大眼瞪小眼,不知瞪了多久,直到泉舞蝶覺得有些涼意,不禁打了個冷顫後,拓跋靳才開始有反應。
薄唇緩緩地掀開,「如果-想死,-早就該告訴我,那我就不用一直為-費神,擔心-會死在海裡,我會放-愛怎麼潛就怎麼潛,就算死在海裡,我也不會伸手救-!」
拋下話,他悻悻然地甩開她的手,怒氣騰騰地走入屋內,留下一臉錯愕,被他突然怒氣嚇到不知所措的泉舞蝶。
他又對她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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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臉上沒長東西,-不需要一直盯著我瞧。」自從下午潛水完發生那件事,拓跋靳對泉舞蝶的態度就一直保持冰冰冷冷,沒給她好臉色看。
「你的目光一直定在電視,你怎麼知道我有在看你?」
「不要問我這種蠢問題。」
「……」
「如果沒事,我想一個人安靜的看電視。」驅逐意味相當濃厚。
聞言,泉舞蝶蹙起秀眉,再度被拓跋靳忽略,那種心痛的感覺和過去如出一轍,同樣疼得她幾乎無法呼吸。
撇著唇,她沉默了片刻才又開口:「我有話要和你談,你若是不想談,那我就不說了。」
「如果-不是對-下午的行為向我道歉,那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談的。」他的眼睛始終定在電視螢幕上,連瞥她一眼都沒有。
泉舞蝶有些惱怒,她瞪著他,「現在是怎樣?我好聲和你說話,你就拿喬?」
「-很吵。」
「拓跋靳,你-什麼?你知不知道你有多討人厭?和你窩在這我已經夠委屈了,你還給我臉色看?你憑什麼啊!」
耳裡傳來泉舞蝶驕縱任性的話,拓跋靳的怒氣也被挑起,他關掉電視,轉頭,瞪著她的黑眸閃著憤怒的光芒。
「泉舞蝶,-知不知道-活到二十五歲可以說是白活了?」
她瞠大美眸,有些不可異議地瞅著他,「你說什麼?」
「和-姊比起來,-根本不該被生下。」
「拓跋靳,你再說一句你試看看。」她從沙發上站起身,居高臨下地怒視著拓跋靳。
拓跋靳學她站起,比她還高大的身子,立即造成她龐大的壓迫感,她敵不過地又跌回沙發上。
「-有什麼才能?-活到這把年紀,-為你們龍幫出過什麼力?做過什麼事?」
她被逼問得有些回不出話,「我……我……我做過什麼關你什麼事?你又不是龍幫的人,你──」
「-什麼事都沒做!」
被戳中致命傷,泉舞蝶臉色發白。
「龍幫上上下下,大家都把-捧在手掌心的疼-,-愛自由、愛玩,不想承擔壓力、責任,大家就任由-去,對-驕縱任性、易怒的性子,大家有多容忍-知道嗎?-
想怎樣就怎樣,想發飆就發飆,不管有沒有道理,就算-做錯事,-也很少跟人家道歉,愛好面子,硬把錯全推到他人身上。
我以前為-好,所以想教導-,希望-有一天也能替龍幫付出一點心力,-卻不領情。
泉舞蝶,-摸著自己的良心告訴我,-活著到底有什麼價值?」
「原來……我在你心中是如此糟糕?」泉舞蝶心口緊揪,低著頭,她顫著聲說。
「-在乎我心中對-的想法嗎?」
「如果我不在乎,我會被你傷得那麼重嗎?」她霍地抬起頭,直視他的眼神充滿不甘,「是你從來就沒在乎過我!要是我早知道你對我的評價是如此的差,當初我就不該自取其辱的對你告白,請你和我交往,原來從頭到尾,我都被你當傻子耍。」
「我知道當初我對-態度嚴厲,說話也毫不留情,-一定會懷疑我對-的心,但是,我真的是愛-的,縱使-有那麼多缺點,我也深愛著。會用最嚴苛的態度教-,都是因為前幫主要我這麼──」拓跋靳倏地止住話,慶幸自己沒因一時口快,而將所有秘密全洩露出來。
泉舞蝶呆愣地看著他,追問道:「你剛才說我大伯要你做什麼?你對我所做的一切,全是他指使的?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你又為什麼要聽他的話?」
如果這是真的,她簡直不敢相信她大伯會這麼待她,他明知道她那麼愛拓跋靳,怎能叫他對她說那些瞧不起她的話,深深打擊她的信心?這不只讓她覺得自己是個很糟糕的人,更讓她誤會拓跋靳變心──他怎麼可以!?
老天……
泉舞蝶一時間難以接受這個事實。
她從不曉得,原來她已經差勁到令人憎惡,否則他們怎會捨得用她的愛情來傷害她?
她自嘲地笑了笑,「我現在才曉得,我竟是如此可悲……」
「-是不是誤會了什麼?-以為大家討厭-,所以才叫我來傷害-?」從她的反應,他輕易推測出她此刻心裡所想。
「難道不是?」
「當然不是,他們比-想像中的還要愛。」
「那他們為什麼要你來傷害我?」她厲聲逼問。
「因為他們希望-變得比現在還要好。」他選擇說出一些秘密,這樣接下來的任務會更容易執行。
「沒人用傷害的方法來逼人成長的!」她朝他大吼。
「他們以為由我來教導-,-較能接受,沒想到……」
「誰能接受自己的情人處處辱罵自己!?我又沒被虐待狂!」她捉狂地大喊。
但是,由他來教她,確實更具效果。拓跋靳默然以對。
因為他懂她,他知道如何刺激她,讓她的潛力完全發揮,雖然這樣對她有些殘忍……
「這真是天大的荒謬!你們的腦袋究竟都裝些什麼?居然有這麼可笑的想法,甚至還去執行?夠了!別太過分了!」
她一想到她的感情被人如此操控,全身的血液瞬間沸騰起來,心底更有把火熊熊燃旺。
拓跋靳捉住盛怒中的泉舞蝶的手臂,將她拉向自己。
「-能不能先冷靜下來?遇到一件事就讓-暴跳如雷,-這樣的性子怎麼成大事?」
「我脾氣火爆、個性衝動,我承認這都是我的缺點,但我熱情、我不造作、我很率真,不會耍心機,這是我的優點,你們為什麼都看不見?」
「如果遇到事情時,-能先冷靜下來再做判斷,那-就是完美的。」
「世上沒有半個人是完美的。」她反駁。
「那-就該知道,大家對-的期望有多大。」
聞言,她愣住。
「與其說我一再的傷害-,不如說它是考驗、訓練,我不斷的在考驗-的脾氣、-忍耐的極限……我無形中訓練了-很多事,只是-沒察覺罷了。」
她無言以對。
「我屢屢激-生氣,是希望-能在盛怒中找到一絲冷靜,我堅信總會有一天-會冷靜下來,-不會一口氣就將-的怒氣爆發出來。」
隨著他的每一句話,她不斷的回憶過去與他相處的種種,以前她總會納悶,為什麼他老是惹她生氣,老是故意用話傷害她,讓她難過、發火……現在,她終找到理由了。
真相大白後,她只覺得渾身無力,「訓練我改變有很多法子,為什麼你們選擇這個?」
「因為由日常生活中的瑣事去改變-,比強迫-改更有效果。」
「那又為何選上你?」
「因為-愛我,-的一顆心都放在我身上,我是最能牽動-情緒的人。」
這個真相,讓泉舞蝶啼笑皆非。
「好殘忍的手段……」
「對於非常人,只能用非常手段。」當初他第一次聽見這個計畫時,他也非常不能認同,但是泉大伯最後還是說服了他。
「我只是平凡人。」她澀澀地回答。
「-是龍幫二小姐,-比任何人都還養尊處優。而且,重點是,-並不想負起任何責任,自私地只顧自己,要讓-覺悟,一定要有非常手段。」
「……我真糟糕不是嗎?」她自嘲地訕笑一聲。
拓跋靳直視著她,「大家對-的期待及用心,-已經非常清楚,現在,我只想問-一句,-想改變嗎?」
她沒有說話。
「還是-需要時間好好想想?」
「……我也想問你一句,你真的愛我嗎?」
「愛。」毫不猶豫,他立刻回答。
凝視著他的眸子瞬間泛紅,「你能給我一個擁抱嗎?」她對他伸出雙手。
拓跋靳想也沒想就上前緊緊抱住她,力道之大,彷彿要將她融入他的體內。
「我姊說的沒錯,要是我早點長大,我們兩個就能少走很多冤枉路,我們也就能像正常的情侶一樣,過著恩恩愛愛的日子……我原以為我們之間的痛苦,是因為你變心,我從沒想過,原來是我的緣故,是我害我們的感情路走得如此坎坷,是我……」她捉緊了他的衣服,在寬大溫暖的懷裡哭得淅瀝嘩啦。
「沒關係,為了能使-更好,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你相信我會改變?」
「難道-想讓之前路真的變冤枉路?」他反問她。
只要她肯改,過去大家受的委屈、難過,就全值得了,倘若她不肯,所有淚水、心痛,就全白受了,相信這麼簡單的道理,她該懂。
聞言,她心一緊,半晌發不出半點聲音。
「就算是為了讓我們將來能幸福的在一塊,-稍微做些改變又何妨?再說,我們不是逼-變壞,我們只是希望-能變得更好,-何樂而不為?」
眼簾輕垂,心中五味雜陳,一時理不清。
「好好想想吧!我知道-是聰明的女孩,-會做出最好的選擇,就如同-當年會愛上我一般。」他對她眨眨眼,逗出她俏臉上一朵笑花。
她破啼為笑,嬌嗔地白了他一眼,啐道:「胡說八道。」
「嘿!-不曉得我來歷不凡嗎?選上我,是-有眼光。」
「有多不凡?某大公司的總裁?」
他搖頭,「拜託!別土了,這年頭哪來那麼多大企業的總裁?」
她笑著直點頭,「那你是什麼?王子?貴族?」
他但笑不語。
「怎麼不說了?」
「以後-自然就會知道。」
「以後別讓我知道,原來你是洗廁所的。」她很不客氣地吐他槽。
「憑我這身材及長相,我不當明星也能當模特兒,哪需要淪落到洗廁所去,-未免太小看我了吧!」他為自己被小看而嚴重抗議。
泉舞蝶噗哧大笑。
過去籠罩住她心頭的陰影完全被掀開後,她就能無顧忌的再次和拓跋靳有說有笑,哈啦不停。
她以為從此之後,她和拓跋靳就像以前那般,幸福正等著他們,殊不知,更大的考驗還在後頭等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