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熱啊!
嫘姒娃搬了張椅子,就直接坐在冷氣機的出風口下吹著冷風,以便-除她渾身的熱氣。
她天生怕熱,只要溫度高於二十八度,她就渾身不對勁,汗水更像水龍頭沒關緊般,不斷的滴下來,所以她一到了夏天就恍如是一隻蟲,懶洋洋的、完全提不起勁,只能躲在家裡吹冷氣。
真是見鬼了,為什麼台灣近幾年的平均溫度會高那麼多?她記得以前夏天沒那麼熱的……唉!好熱,好熱啊……
「嫘姒娃,-在哪裡?」閻冥極一步,摸著牆壁,萬分艱辛地走到客廳,揚聲喊著。
嫘姒娃瞥向他,沒好氣地撇著嘴。「你叫我幹嘛?」
「過來。」他停住腳步,低聲命令她。
「你到底想幹什麼?我好熱,現在正在吹風,如果你的事不急,能不能延一下?」她不只吹冷氣,還拿了台電風扇在旁吹著。
「熱?!」他就是覺得有點冷,才從房裡出來看看是怎麼回事。
現在是夏天,他非但完全沒感到一絲絲的熱意,反而覺得冷,所以他才走出來要嫘姒娃去檢查一下空調,看是不是壞了,否則怎會冷到這種程度。
「對呀!好熱,你不覺得嗎?」她拭去從額際滑下的汗珠,問道。
「現在室溫幾度?」他冷,而她熱?難不成他家一邊是北極一邊是赤道?
她抬頭看了冷氣機旁的數字,「十八。」
「多少?!」閻冥極聲音拉高了幾個音階。
以為他沒聽清楚,她又重複了一次,「十八。」
「十八?!」他倒抽了口氣,「那-把冷氣調到幾度?」
「就十八度啊!」她回答的理所當然,基本上,十八度她還嫌有那麼一點點熱呢!
接下來是一室的死寂。
「怎麼了?你的臉色有點難看,十八度有什麼不對嗎?」察覺他的異狀,她終於起身走向他,「這是你家,要是在我家,單單我那個房間裡就裝了二台冷氣,你不曉得我有多怕熱,我甚至曾一度認為自己上輩子絕對是冰塊,完全容不了半絲的熱氣。」
「我怕冷。」久久他才吐出這句話。
「耶?!」美眸訝然的急促眨著,「你怕冷?!」她大呼。
「非常。」
「不會吧……」她的下巴差點脫落,「見鬼了,我怕熱你怕冷?!我們是夫妻耶!以後還要一起度過好多好多年的,結果我們二個的習性相差了十萬八千里,以後我們要如何共同生活下去?!」她怪叫。
勾起薄唇,嘴角揚起一-譏諷,「老天都不讓我們在一起了,-這個凡人想拂逆?」
「你休想甩掉,我一旦認定你,就不會再看上別的男人,所以我會纏你纏到底,死也不放棄。」她捉住他的衣領,拉下他的頭,在他面前惡聲的威脅。
「即使我要-關掉冷氣?」他挑眉。
「呃……這個……」聞言,她的氣勢陡地降到谷底,她回頭望了她最愛的冷氣機一眼,嘴角有些抽搐。
「哪個?」
「你怕冷不代表你就不怕熱,現在外頭快三十八度,這麼大熱天不開冷氣,難道想被自己的汗水給淹死嗎?所以我相信你不會笨到要關掉冷氣對不對?」她立刻鬆開手,還諂媚的將她捉皺的地方撫平,乾笑著試圖說服他。
「二十五度,底限。」
「啊?二十五度?能不能再低一點?」她祈求道。
「不行。」冷酷的-下話,他扶著牆壁,轉身調頭走回房裡。
「喂!二十五度你不嫌太高了點嗎?二十五度跟沒開冷氣有什麼差別?不都一樣讓我汗水直。」
「那就關掉冷氣。」他的態度強硬。
「不!」她懊惱地直跺腳,「二十五度就二十五度,頂多我換一件更涼快的衣服就是了,真是討厭。」
她之所以每次出任務都讓雲憐薇去進行,原因無他,就是她怕熱,要她老是穿著一身把自己包的密不透風的衣服,還不如殺了她快些,所以她毫無異議的就把出任務的工作,留給身手最好的雲憐薇去做,省得有一天她會因為滿身的汗水而誤觸警鈴慘遭逮捕。
「一個大男人怕什麼冷,真是沒用。」她啐道。
「要偷罵我請讓我聽不見。」他都還沒走超過三步,她就翻臉罵人。
紅唇一撇,她索性踱到他面前,「其實我們這樣也算是互補,你怕冷,那你抱著我就不會冷了,因為我是一個大熱爐,以前冬天有寒流來時,憐薇跟少娘都會搶著要抱我,我可以把我的體溫分一些給你。」
「我有衣服。」
「衣服哪有我好。」她哼了聲,「到冬天時,你就知道我的好處了,到時,你不要抱著我不肯放就好了。」
「-確定冬天我們還會在一起?」十八度!還真的讓他冷得打起顫來了。
「我會纏你一生一世,你不要質疑我的話。」她不滿地嘟起紅唇。
眼角瞥見他些微的顫抖,她一笑,主動伸手抱住他,「喏!現在溫暖了吧!」
她的觸碰讓他發現,她的體溫真的很高,溫暖的令他不想推開她。
他突然捉住她的手,害她有點愕然,「喂!我是看你冷到發抖,好心把自己借給你,你不會這樣就捉狂吧?」
閻冥極的性子她到現在還捉摸不定,他可以和-和顏悅色的聊天,下一瞬間就擺出一張猶如覆著寒冰的鐵青臉色,讓人完全不知所措。
他的一切舉動都是以自我為中心,根本不會顧及他人的心情想法,實在是一個不折不扣、狂狷不羈到了極點的男人。
「或許我可以看在-體溫高的份上,留-到明年春天。」他低笑,捉住她的手,只是想調整姿勢,把她擁的更緊罷了,瞧她緊張的,難道她以為他要打她嗎?
他恣意地享受她的體溫帶給他的舒服感。
「夠了,閻冥極,你很囂張我知道,但是,你別忽略了一點,本姑娘我也很張狂,對我『嗆聲』不見得有用。」她任由他抱著,知道是自己太過大驚小怪。
「是嗎?」他低笑,「這麼說來,其實我們二個的個性是很相似的。」
她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
他的手指輕柔地撫過她臉上的每一個地方,用他的記憶去探索她,「一山不容二虎,一國無須二王,在我的世界唯我獨尊,-若要踏入我的世界,就必須-下-的身段,-做得到嗎?」他低頭封住她的唇瓣,用舌頭描繪著她完美的唇型。
「我為什麼要委屈自己?」她反問他,「愛情的路上,彼此都是平等的。」
「我不愛。」
她學他的方式反吻他,「那又如何?」
「不要玩火。」他僵直了身子,冷聲警告她。
「我們是夫妻不是嗎?我們第一次見面時你迫不及待的要帶我上床,為什麼從我們結婚後,你就視我如蛇蠍?」
他沒有回答。不碰她的原因,事實上,他也找不到。
「喂!你不會打定一輩子不碰我吧?」
「如果我真這麼打算呢?-會為我守活寡?」
「你猜?」她故意不回答他。
「-選錯了丈夫。」
「是嗎?」她輕哼一聲,不在意地聳聳肩,然後重回到冷氣機下,決定不再理他。
別的女人或許會選錯丈夫,但她可是神算,她若還會選錯丈夫,那天底下就沒一個女人會選對丈夫了。
套句以前君少娘在倒追她老公-夜嚳時說的一句話,她是世上最烈的劇毒,她會慢慢的、慢慢的滲入他的骨血裡,讓他在不知不覺中,被她的毒給侵蝕,從此沒她不行。
而她的毒,就是她的愛。
嘿!她實在愛極了這句話——她的毒就是她的愛!
呵!虧君少娘那顆白癡腦袋想得出這麼好的一句話,實在有夠難得。
☆☆☆
嫘姒娃從廚房裡倒出二杯水端到客廳,各放在來訪的林淨恬及許至浩面前的卓子上,爾後她便站到閻冥極的背後,隨時等候他的差遣,把傭人兼看護的角色扮演的淋漓盡致。
「冥極,你最近身體覺得如何?受傷的地方還痛不痛?」林淨恬關心地詢問著。
「普通。」
「今天天氣不錯,要不要我帶你出去走走,曬曬太陽?」她試著找話題,避免讓場面變得太死寂。
「不用了,平時我就有讓娃娃帶我到附近的公園走走。」
許至浩點點頭,他知道這件事,因為嫘姒娃曾向他報備過這件事,並詢問他要不要同意閻冥極的這個提議,是他允許,她才帶他到公園去的。
這個鄉巴老真的很聽話,他滿意地心忖。
知道他心裡所想,嫘姒娃故意露出樸實的微笑。
「你們今天怎麼突然想要來看我?」他把話帶入正題。
他們二個人整整消失了一個月,對他一聲問候也沒有,公司的事更不曾讓他知道過半次,防他像在防賊,也不想想公司是誰的,真是夠了。
這會兒他們會突然出現,想必是為了林淨恬她父親公司最近發生的危機而來的。
他們不讓他知道任何事,但他就是有辦法知道,因為他身邊有一個好幫手,只要他開口,嫘姒娃都會竭盡所能的幫他調出他想要知道的資料,甚至她給他的資料,比他原先所要的還來的更仔細,所以他其實什麼都知道,只是假裝不知道。
更甚的,公司的事,他也暗地在控制,而許至浩至今仍毫無所察,說他笨不是沒原因的。
林淨怙及許至浩互睇了一眼,她才囁嚅地開口:「事情是這樣的,我……我父親的公司……公司……」
「公司出了問題?」她說了半天吐不出完整的話,他逕自幫她接下去。
「……是的,最近不曉得是什麼原因,和我家公司有往來的銀行,突然無緣無故要求我們在近日內償還欠下的貸款,導致公司周轉不靈,所以……所以我想……想……」林淨恬鼓不起勇氣去請求閻冥極幫忙,說話的聲音因此愈來愈小,也愈來愈含糊不清。
「想請我想辦法幫林氏走過這次的危機?」
「對。」
「簡單,叫-父親-售手上的股票不就得了。」
「現在股票已經不值錢了,況且我父親手頭只剩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他是不可能-售的。」
「不賣-讓公司倒閉而已,屆時那疊股票就成了一堆廢紙,更不值錢。」他冷淡的說著,一點想出手幫忙的感覺也沒有。
「可是……」
「什麼?」
「沒……沒什麼。」林淨恬把到嘴邊的話又吞了回去,她實在是沒膽面對令她心生恐懼的閻冥極,更遑論開口和他辯解。
「冥極,幫林氏對我們傲世而言,只是舉手之勞,你何樂而不為?」許至浩加入勸說行列。
本來他是私底下想幫忙林淨恬的,只是目前為止,小事他還能決定,但掌握傲世經濟大權的還是閻冥極,要是他不同意,沒人敢把公司的錢借給林氏企業周轉,而且林氏需要的資金非常龐大,逼不得已,他只好陪著林淨恬來央求閻冥極幫忙。
「是舉手之勞沒錯,但我眼瞎了,林氏目前的情況如何我並不瞭解,它是否和以前一樣還有前景我也不清楚,所以我怎麼可能任意抽調公司裡的資金去幫助它?」
「這……」
「若要怪,就怪當初撞了我而逃之夭夭的那個肇事者,他要是沒撞到我,或許我今天會同意幫林氏的忙,可惜我現在瞎了,我不能拿我的公司來賭,因此,請原諒我的自私。」他這番話說的合情合理,沒人敢反駁半句。
在他說話的同時,他也注意到,當他說到撞他的肇事者時,林淨恬的目光不自覺的往許至浩身上瞟,他的黑眸快速地閃過一絲銳利的精光,只可惜所有人都忽略了。
林淨恬飄向許至浩的目光,嫘姒娃也瞧見了,她若有所思地盯著她,為她的愚蠢感到可笑。
「那你能不能幫我想想,有誰想對我父親的公司不利?」林淨恬想了想,不死心地又道。
「這可要問-父親,沒人會比-父親還要清楚。」事實上,製造林氏企業這次危機的人就是他,因為林淨恬竟有膽量背叛他和許至浩搞上,就該有膽量承擔後果,搞垮林氏只是對她的一個教訓罷了。
「可是我父親查過了,和他有恩怨的人都不在其中。」要不是已經走投無路,她也不會鼓起勇氣來求閻冥極。
「那林氏就等著關門大吉吧!」閻冥極一臉愛莫能助。
「難道除了-售股票之外,真的沒別條路可走了?」
「沒錯。」是有別條,不過全被他堵死了。
「我知道了……」林淨恬鬱鬱寡歡地點點頭,「我會回去告訴我父親的。」
林淨恬相當失望地看著許至浩,淡淡地歎了口氣,如今看來,她父親不-售手中的股票是不行的了。
「如果沒事,我想休息了。娃娃,送客。」閻冥極往椅背靠去,一副不想再搭理人的模樣。
許至浩及林淨恬臉上閃過一絲難堪的神色,被這麼當面趕走,他們的面子或多或少都有些掛不住。
嫘姒娃應了聲,微笑的趨,上前,「許先生、林小姐,我家主人累了,請你們改天再來訪。」她伸出一手恭敬地擺向門口的方向。
許至浩憤恨地瞪了閻冥極一眼,眼底大有「此仇不報非君子」之意。
嫘姒娃瞧見了,她不著痕跡地露出一-莞爾的笑容。
這個蠢蛋,諒他一輩子也撂不倒閻冥極,她在心惡劣地嘲弄著。
送走他們,嫘姒娃走回客廳,在沙發坐下,「你估計他們需要多久的時間,才會決定賣掉股票?」她詢問著閻冥極。
「以林氏目前尚有的資金來看,最多還能硬撐二個月,二個月一到,若還找不出任何解決方法,林氏就只有面臨倒閉一途。」他篤定地回答。
「你真的不打算幫他們?」
「不。」
「這是你的報復?」
「沒錯。」
「唔!真狠,看來我得多告誡自己,沒事最好不要去招惹你,不然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她煞有其事地說著。
望著她極少流露出真正情緒的臉,閻冥極黑色的眸子微微地-起。
和嫘姒娃同住在一起的這段日子以來,他發現,嫘姒娃縱使是在面對瞎眼的他時,也很少露出自己真正的性情來。
她有時嫵媚的就像成熟的女人,有時卻表現的恍似小孩子般,即使他故意惹火她,她也是馬上就能壓抑住脾氣,一下子就恢復成不在乎的模樣。
如果說她摸不清他的性子,那她絕對比他更難捉摸……甚至,他不曾見她真正開心的笑過!
只是,他不明白,為什麼看見這樣的她,他卻感到一絲絲的心疼?
原以為他的心早在多年前就死了,為什麼他卻——
嫘姒娃被譽為天才中的天才,但,有誰能瞭解愈是天才的人,心中愈是有旁人難以體會的苦?就因為比別人還要聰明,所以凡事比別人更敏銳,這是好事也是壞事。
她敏銳,所以她能輕易察覺別人對她的敵意,所以她鐵定比尋常人更深知人心險惡,是不是因為這樣,她才快樂不起來?
她是在什麼環境長大的,為什麼她這麼壓抑自己的情緒,不讓它輕易的流露出來?
忽然,他好想知道她的一切,他好想緊緊擁住她,告訴她,以後有他在,他絕對可以替她拂去所有的不快,他只想留給她快樂,無窮盡的快樂——
想至此,他胸口忽然一窒,他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他怎會這麼想?!他什麼時候那麼在意起嫘姒娃的想法?!
他們……他們……不,不可能的,這輩子他是不會再愛人的,他不想再嘗到被背叛的心痛,有些痛,一輩子受那麼一次就夠了,他不想再受第二次,他不要!
他愈想愈心驚膽顫,不禁從額際滑落一滴冷汗。
嫘姒娃察覺了,好意地伸手拭去他的汗水,「你怎麼了?熱嗎?」
她的觸碰恍似一道電流,他急忙甩開她的手,稍顯慌亂地低吼:「不要碰我!」
盯著被推開的手,她有些詫然,「你到底是怎麼了?無緣無故發什麼火?我有得罪到你嗎?」
他抿緊雙唇,不發一語,只是一張俊臉難看的緊。
「莫名其妙!」她白了他一眼,起身離開客廳。
她走後,閻冥極重重地喘息一聲,他揪住自己的心窩,對於自己此時此刻滿腦子充塞著嫘姒娃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幾乎快要窒息。
他不要再愛人了,他不要,他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