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覺遙要跟慕容家小姐成親了。」傅瑓逍一走進房門,劈頭便這麼說。謝自嫚正在吃飯,看他一眼,回道:「不可能。」
還真是稀客,逍遙山莊上上下下百來口人,打從她住進來之役,除了僕傭們以外,沒半個傅家人願意「紆尊降貴」來到這個院落見她。
不過,即使傅瑓逍從未踏進這個院落,也不表示她打算熱絡的歡迎他,她繼續大口吃著飯,懶得多看他一眼。
啪一聲,一張大紅喜帖突然丟到她面前的桌上,喜帖上頭有著傅覺遙與慕容家小姐的名字。
「傅覺遙跟慕容家小姐真的要成親了。」傅瑓逍又說了一次,語氣冷肅。
謝自嫚用筷子夾起喜帖,看著上頭迎親的良辰吉日。「所以呢?」
「這問題該問你自己。」
「你要我立刻滾出山莊?」
傅瑓逍微瞇著眼,語氣不佳的質問:「你要放棄傅覺遙?」
她把喜帖丟到一邊去,繼續扒飯,「怎麼可能?」
「那你打算怎麼做?」
謝自嫚懶懶地回道:「照吃照睡羅!」反正婚事肯定是假的。
「難道你不相信我說的話?傅覺遙已經失蹤兩天了不是嗎?聽好,那是因為他被慕容家的人設計了,此刻正被軟禁,兩天後就要成親了,到時候,你就算後悔也來不反了。」
她看他一眼,古怪地道:「這位兄長,他們兩人成親,不是你們傅家最希望的事嗎?你來這裡不是要趕我走,還一副要我想辦法破壞婚事的模樣,你是不是哪裡有毛病啊?」
傅覺遙的確已經兩天沒有回來,但說他是失蹤,也不全然正確,因為他並不是突然失蹤,更不是像之前那樣躲著她,事實上,他曾鄭重的告知她要離開幾天,而且,他那天離去之前,對她說了一句話……
現在想來,她總算明白他的意思了。
「你這個蠢土匪!」傅瑓逍怒道:「傅覺遙不是你的男人嗎?你難道要眼睜睜看著他娶別人?」
「你……」她轉頭看著他,一個直覺閃過心頭,「是拐家人?」
「沒錯。」他也承認得乾脆。
她睜亮雙眼,終於願意正眼看他,感到有趣的上上下下打量起他來。
「哇,易容得還真不錯,難道你一直這樣埋伏在逍遙山莊裡頭?那位真正的傅大哥呢?」
「我只有今天易容成他,就是為了要來告訴你傅覺遙即將成親的事。」
「為什麼要特地來告訴我?」
「難道你要眼睜睜看著傅覺遙娶別人?」
「那又關你什麼事?」
「我沒有向你說明的必要,何況現在不是說這種事的時候。」
「那我們該說些什麼?」
「你到底打算怎麼做?」要不是他無法出面阻止這場婚事,才不會大費周章的跑來找這個沒腦袋的土匪頭子。
「這還用說嗎?」謝自嫚一笑,一臉理所當然的霸氣神色。既然婚事確定要舉行,那她當然就只有一件事可做——「搶親!」
*****
大街上鑼鼓喧天,迎親隊伍拉得長長的,場面十分盛大,鞭炮聲哩啪啦響徹雲霄,將整條大街炸得滿地火紅,街道兩旁更站滿了前乘看熱鬧的百姓,極為熱鬧。
但,這卻是一場不太尋常的婚禮。
由於傅家和慕容家同為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世家,兩家結親代表的是兩大勢力的結合,勢必對許多門派造成影響,乃是江湖上的一樁大事,所以婚禮盛大的程度就像是昭告所有江湖中人,要讓他們親眼見證兩家的結合。
另外,此時大街兩旁並不只有百姓圍觀,更有許多江湖中人,他們的目的也許是祝賀,但也有可能有什麼其他不軌的意圖,所以雖然這是一場婚禮,但不論是迎親隊伍,還是四散在週遭各處的護衛們,每個人都像防衛著什麼似的,瞼上並沒有半點喜色,反而全是一副警戒謹慎的神色。
最不尋常的是,今天的主角新郎官,傅家二公子傅覺遙正僵硬的坐在馬背上,一路上就只看到他眼珠子悠悠轉動,身子其他部位則是動也不動,就像尊雕像,應該是被點了穴,所以動彈不得。
為什麼要讓好好的新郎官動彈不得呢?而且,又為什麼會有這麼多不尋常的古怪現象呢?
有些感覺較為敏銳的百姓們,已準備瞧瞧這場不尋常的婚禮會有什麼樣不尋常的狀況。
「咦?」最先注意到異狀的是隊伍前頭的一名樂師。
大街兩旁站滿了人群以及許多兩家的護衛們,路中央理應只有娶親的隊伍才對,然而前方竟然有道人影直挺挺的站在那兒,如果真的不是他眼花看錯,他會說,那個人的模樣看起來還真像是個準備打劫的土匪。
事實上,那是個正宗的土匪沒錯!
就見謝自嫚雙手環胸,大剃剌的站在大街中央,一臉百無聊賴的等著隊伍走到她面前。
「那個土匪來了!」一名傅家的護衛同時發現她的存在,隨即向所有人高喊。
只見隱於人群中的護衛們一徊個全都現身,奔到她和喜慶隊伍的中間,全都是一副準備開打的架式。
那日謝自嫚在逍遙山莊大門前打昏傳覺遙的事跡,早就傳遍大街小巷,今日兩家的長輩們安排了所有可用的人力,也情商了不少江湖人士來幫忙,就是為了對付她一個,絕不讓她把人帶走。
謝自嫚的視線懶懶的掠過眼前看似陣仗相當龐大的護衛們和不少江湖中人,直直看向駿馬背上的傅覺遙,朝他瞪了一眼。
「你要做什麼?」一名護衛大聲向她質問。
她一臉「這是什麼蠢問題」的表情。
「這路不是我開,這樹不是我栽,但馬背上那個新郎官卻是只屬於我,我絕不會讓他娶別的女人。」
她狂妄的話教所有人傻了眼,樂師們更是早就停止了吹奏,好奇又興奮的關注著眼前事態的發展。
「二少爺即將成親,勸你盡速離去,莫再留戀,否則休怪我們動手!」護衛大喊道。
謝自嫚仰頭大笑兩聲,「我也奉勸你們,乖乖把他交給我,我可以好心的不動你們分毫。」
「廢話不必多說!大膽匪徒,我們這就將你拿下,看你敢不敢再如此囂張!」
「打架我很在行的喲!」
她雖然笑得狂妄,仍帶著翩翩瀟灑的豪氣風範,教不少圍觀的百姓看傻了眼,那種渾然天成的豪情氣勢,就連他們所見過的許多大俠都不見得有她的三分氣概!
兩方人馬一觸即發,由於謝自嫚的傷已經完全痊癒,打起架來當然萬夫莫敞,就算這陘所何人馬同時動手,也絕對打不贏她。
只見她身手俐落的左踢右擊,武功之強,力道之猛,速度之快,完全沒人有辦法在她的拳腳下討到任何便宜。
沒多久,兩家的護衛們便兵敗如山倒,一個接一個被她狠狠打倒在地上,無法爬起身。
這個女土匪太強了啦!怎麼可能打得贏她啊?所有人心中莫不高聲哀叫。
雖然傅家與慕容家早已做好萬全的準備,但顯然一點用處都沒有,他們只能節節敗退,最終一敗塗地。
謝自嫚很快的將最後一個站著的人一拳擊倒,又踩過一個試圖爬起來的人,踢晉另一個試圖抓住她腳踝的人,滿意的看著眼前的殘兵敗將。
嗯,看樣子也打得差不多了。
接著,謝自嫚一飛身,越過所有人,俐落的來到傅覺遙旁邊,手刀一揮,照例將他擊昏,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把他扛上肩,接著幾個縱躍便遠離了迎親隊伍,轉眼問消失得無影無蹤。
大街上只剩下傅家和慕容家所有面色如土的護衛們,以及少了新郎官的迎親隊伍,還有津津有味的看了一場搶親戲碼的百姓們。
之後,逍遙山莊附近的幾個大小城鎮,又有一則被喧騰得沸沸揚揚的傳聞開始流傳——逍遙山莊的二公子成親當日,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一個女土匪頭子搶走,成了某個山寨的押寨相公,從此再也沒有回來過。
嗚呼哀哉,可憐一個堂堂的玉面公子,竟然從此淪落土匪窩,落得萬劫不復的下場,可憐兮!
出了城鎮,來到無人的郊野山道上後,謝自嫚對肩上的人道:「喂,可以睜開眼睛,也不必再一直抱著我不放了。」
傅覺遙一笑,俐落的離開她的肩頭,看起來一派神清氣爽的模樣,但雙手仍環著她的身子,笑得迷人。
「被你這樣扛著走,已經是第二次了呢。」
他早已運氣解開穴道,根本不是真的不能動,但為了完成脫離逍遙山莊的計劃,他必須動也不能動,還得乖乖讓她劈昏,直到完全離開城鎮。
不過,有了上次被劈昏的經驗之後,這一次他便巧妙的避開要害,只是裝了個樣子昏過去,而因為好幾天沒見到她,他便乘機將她抱個夠,根本不想放手。
他相信,經過今天的「搶親」戲碼,不管是傅家還是慕容家的人,都不會再想要撮合他和慕容小姐了,更何況他已經決定不再回逍遙山莊,就算他們想討人,也得先過謝自嫚這一關,而見識過她的本領後,他們肯定沒那個膽量敢從她手中搶人。
看他還不想放開她,謝自嫚也就乾脆的回抱住他,理直氣壯的道:「所以接下來換你扛我回風花雪月寨去。」
她懶得走了。
「回去當你的押寨相公嗎?」
「當然。」
傅覺遙笑著說:「沒問題。」
「為什麼不把你的計劃告訴我?」謝自嫚問道。剛剛在大街上第一眼看見他時,她就立即明白了他的計劃,因此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告訴了你,你會來搶親嗎?」肯定不會,他太瞭解她的懶性了。
她想了下,同意道:「好吧,算你有理。」
「你怎麼不太生氣的樣子?」
那時她明明瞪了他一眼,他還以為可以再次看見她嫉妒發火呢,不過,她大展身手的模樣,他也好生欣賞了一番,打從心底佩服之至。
「有什麼好生氣的?」
瞪他一眼也就夠了。
「我要娶別人了。」
「那是假的啊。」
「你怎麼知道?」
「本來就是假的啊!」
在他在「失蹤」之前曾鄭重的對她說,一定要把他帶回風花雪月寨。
光憑這句話,她就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她根本不必擔心他會真的跟別人成親,事實上,他正等著她來把他搶走,從此以後成為她山寨裡的人,與逍遙山莊再無瓜葛。
「為什麼你如此確定?」
謝自嫚看他一眼,理所當然的道:「因為你迷戀我迷戀得要命,不可能真的娶別人。」
傅覺遙笑了,「那你什麼時候會迷戀我迷戀得要命?」
「我怎麼知道?這又不是我的問題。」
「是,這是我的問題了。」他忍不住親吻她,「我一定會努力,讓你有一天也同樣迷戀我迷戀得要命。」
「但你是我的男人,就一輩子都得是我的男人。」
「因為你懶得換?」
「當然。」
傅覺遙仰頭大笑。果然是這樣的答案,不過,這就是她愛他的表現方式,他明白的。
「那我就當你一輩子的押寨相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