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掛下電話,合上記事本,她默默繼續原本的工作。
    半晌,她的眼光輕移到花店的名片,上面印著夢幻的談色花朵與字樣。以往她常聽錢士勳訂花,肯定是花店的老主顧,而且依照譚曜懷大方的出手方式,肯定是頂級的客戶吧。
    送花,送禮物,頂級餐廳吃飯,然後上床——這是譚曜懷一貫的約會模式。
    之後兩互不干涉、互不牽扯,男歡女愛,你情我願,高興就在一起,不高興大家就分道揚鑣,絕對沒有糾纏不清的感情,更沒有電視劇才會出現的幸福而不切實際的未來——這就是譚曜懷的愛情觀。
    她很清楚,比誰都清楚。
    畢竟她已經眼睜睜看著這樣的他,看了整整六年了。
    所以她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讓自己陷入他的世界,跟著她的遊戲規劃玩一場只是貪圖男歡女愛的情火,因為她非常確定,她肯定是因為她做過太多次類似的夢,不小心把真的也當成夢境了吧。
    駱雪雁無聲歎息,她只希望這樣的意外發生過一次不好,彼此……他忘了最好,而她,是真實的夢境都沒有什麼差別了,反正怎麼樣都不可能有未來。
    收回視線,回到她一如以往的淡漠冰冷,繼續她的工作。
    譚曜懷帶著駱雪雁到中部出差,晚上的應酬一直持續到半夜,駱雪雁整晚滴酒不沾,因為譚曜懷替她擋了不少酒,兩人回到飯店時,已經將近一點了。
    他走在前方,身形有些不穩,她在後方注意著他,眼中有著不著痕跡的擔憂。
    他替她擋了整晚的酒,她不知道他的酒量如何,但光看他此刻迷濛的眼瞳與不穩的腳步就可以非常確定,他已經喝醉了。
    走進電梯時,他還銨錯了樓層按鈕,她默默伸手按下正確的樓層按鈕,他眼神有些遲緩的看著她的動作,然後朝她咧嘴一笑,「哦,我按錯了。」
    她多看了眼那個有些傻樣的笑,喝醉酒的他看起來就像個帥氣愛笑的大男生,單純的笑臉化去了他的世故與老練,顯得年少許多,就像是她第一次遇見他的時候……
    電梯緩緩往上移動,密閉的空間內只有他們兩人,按下按鈕之後她就退站到一邊,剛好與他形成對角。
    他上半身微撐在電梯面板上,又朝她咧開一臉笑,「站那麼遠?你很討厭我哦?」
    她不理他,完全把他當成無理取鬧的酒醉人士看待。
    「你現在一定覺得我很煩,對吧?」
    她還是不理他,雙眼定定看著電梯樓層數的紅色數字跳動,動也不動。
    當!電梯在錯誤的樓層停了一次,門打開又關上。
    譚曜懷微偏頭,勾出一個十足迷人的笑,「我有時候會忍不住好奇,你究竟是怎麼看待我的?一個花花公子?一個紈褲子弟?一個惹人厭傢伙?一個最好不要跟他有什麼牽扯的麻煩人物?或者單純只是另一個上司?」
    駱雪雁繼續漠視他,看著電梯到達他們房間的樓層。
    當!
    電梯門打開,她正要踏出腳步,他忽然閃身到她面前,不具任何威脅性,但就是阻擋了她的去路。
    她頓住身形,冷冷看著他。
    他的笑瞬間染進濃濃愉悅,「啊,現在你眼中明顯寫著『無賴』兩個字哪……」
    「馬鈴薯。」她忽然道。
    「什麼?」
    「對我而言,你是個馬鈴薯。」每個馬鈴薯看起來都是一樣的,換言之,他在她眼中,跟其他人沒有兩樣,不特別,也無法仔細分辨其中的不同。
    他愣了下,然後放聲大笑,「哈哈哈……這可是我生平第一次被這樣徹底的藐視。」
    電梯門等太久,噹的一聲又關上,緩緩朝下降落。
    駱雪雁依然站在最角落,面無更讓看著他笑得好開懷。
    當!
    電梯下降了一層樓就又停住,門應聲開啟,一群人站在門外等電梯,而譚曜懷還在笑,發現有人要進來,他一邊笑一邊向她靠去。
    她還來不及反應,他就已經面對著她,雙手微撐在電梯金屬壁面上,恰恰好將她整個人圈圍在角落,進來的幾個人將不大的電梯空間填滿,根本沒多餘的位置可以讓她閃避,他唇角笑意飛揚,牙齒閃亮亮,她不得不低頭,避開與他視線交會。
    電梯門關上,電梯下降,進來的一群人面向電梯門,聊著他們原本的話題,沒有人特別注意角落兩人的狀況。
    「不要靠我那麼近。」駱雪雁壓低聲音道,背後緊緊貼靠著金屬壁面,盡量與他拉開距離,即使很有限。
    「電梯人多啊。」他無辜的繼續往她靠去,幾乎貼上她的身軀。
    她忍受著他過於親近的身體,他男性的氣息混合著酒香,雖然喝了不少酒,但因為酒都是高級品,所以味道並不刺鼻,反而散發出香醇深厚的氣息,熏人欲醉。
    酒香縈繞她鼻息,但她完全無法感受到微熏的愉悅,反而全身緊繃,雙手在身側緊握成拳,側轉過頭,努力在他雙手與身體圈圈起來的範圍中吸取一絲清新的空氣,因為她對酒精太過敏感,可以的話,最好能夠離得越遠越好,否則她又會變得像上次一樣失去清醒的意識,那絕對不是她所希望的。
    然而隨著電梯往下,他竟然還更回往她靠過來,教她萬分緊繃。
    他微低頭,俯近她,氣息吹拂在她的耳際,她不自覺一顫,屏息。
    譚曜懷以只有她聽得見的音量,低聲在她耳邊誘哄似的輕笑道:「你應該這樣想,我其實是一個認真又能幹、才華洋溢、多金又瀟灑有型的超級大帥哥。」
    「自戀的馬鈴薯。」
    當!
    駱雪雁的話語才出口,電梯門就應聲打開,到達一樓,剛剛進來的人魚貫出了電梯。深夜時分,沒有人再進來,電梯門又關上,不動。
    電梯內的兩人人也同樣不動。
    他一直伏靠在她身側,雖然沒有碰觸到她,但兩人之間的距離僅有寸許,她可以清楚感受到他的體溫,尤其他有意無意往她耳際吹拂而來的氣息,更騷擾著她的每一根神經,教她敏感得恨不得遠遠的遠離他
    「自戀的馬鈴薯?」譚曜懷輕緩的重複一遍,音調平平,但情緒似乎有點壓抑。
    「還是馬鈴薯。」駱雪雁依然以冰冷的聲音回道,視線定在電梯角落的某一點,看也不看他。
    她側著頭,漂亮的視線從耳際往下延伸,在他眼前展露無遺,從他的角度可以清楚看見她襯衫領口微微凸出來的鎖骨線條與美好的胸型,他記得她身體的每一道曲線,她身上惑人的香氣,而此刻,她的氣息與身體正無聲又無邪的引誘著他,教他越來越無法專注於他們之間的談話。
    「啊。」他忽然歎氣似的低叫了聲,「我在你心目中的評價還真是慘哪。」
    她才不管他無聊的想法,冷冷的提醒道:「現在人都出去了,電梯很空,你可以不要靠我這麼近了。」電梯上上下下浪費很多時間,時間很晚了,他們都該回去休息了。
    他緩緩深吸口氣,果真依言退開身,轉身按下電梯按鈕,這一次,他按對了樓層,電梯再度往上。他忽然半開玩笑的抱怨道:「你啊,真是冷酷。」
    她沒回應,沒看他,表情更沒有半絲的動搖,但心像是被細針紮了下。
    電梯在他們房間的樓層停住,譚曜懷紳士的做了個「請」的動作,笑容迷人。
    她踏出電梯,頭也不回的往她自己的房間走去。
    飯店人員將兩人的房間安排在相鄰的隔壁,駱雪雁從提袋中拿出磁卡插入自己房門的插孔,「卡」一聲,門鎖打開,她正要推門而入,忽然聽見「喀啦喀啦」的聲響,轉頭一看,他竟然醉得無法將磁卡放入插孔中。
    她冷冷看著他試了好幾次,並沒有動手幫忙的打算。
    然而在她看來,現在他所展露出來的笑容只能用「無賴」來形容。
    「再試一次,慢一點。」她道,警戒的看著他。猛然就算受傷了還是猛然,並不會減少其危險性,房門在紅色警戒範圍之內,危險度太高,她完全不想走過去幫他。
    他失笑,她那眼神簡直就像防賊似的。
    他自詡是個性情溫和的人,只要不踩到他的界線他定下的遊戲規則,他向來很好說話,也會維持他優雅的好脾氣對待每個人。但駱雪雁……她竟然有辦法把他雙手奉上的自尊心冷冷的踩踏在腳底下,雖然說一開始的確是他自己自討沒趣,但她非得這樣這樣測試他的耐冷性嗎?這樣的她讓他很想……真的很想……把她自以為是的冰山面具一把撕開,那底下明明藏著一個嫵媚又火熱的女人,他見過的!
    要來看誰比較厲害嗎?好,他就讓她知道,他其實也是個有脾氣的人!
    譚曜懷忽然轉身大步朝走廊另一端走去,她不明所以的看著他走到消防緊急按鈕前方,抬手——
    「你要做什麼?」她趕緊出聲問道。
    他轉頭看她,笑得更加無辜,「你不幫我開,我只好叫人來幫我開門囉。」說著,掄起拳頭就要得緊急按鈕敲下去。
    「等一下。」駱雪雁低喊,快步走向他,怎麼都沒想到「盧」起來的他可以無賴到這種程度。
    「別鬧,我幫你開就是了。」他伸手拿過他手中的磁卡,轉向往他房門走去。
    俐落將磁卡插.入孔座,「卡」一聲,門鎖應聲而開,她替他打開門,轉身對他道:「好……嗯?」
    他不知道何時已經站在他身後,當她轉過身,他的唇就被他迅即佔領。
    她驚詫不己,而他趁熱將她半摟半推入房內,身軀緊貼著她的,將她抵靠在牆上,更趁她毫無防備的瞬間,滑舌控入她的檀口,攻佔她唇內的芬芳領地。
    「唔?」駱雪雁睜大眼,試著要推開他,然而他口中的酒味滲透了她,短短幾秒之間,她已經微熏,本來力氣就不敵他,此刻更是無力將他推開。
    房門自動關上,房內磁卡還沒插上,房內一片漆黑,他狂野吮吻她的唇瓣,毫不掩藏他對她的渴念,熾熱而需索。
    「唔……你不……」她雙手抵在他胸前,掙扎出聲,「不可以……嗯……這樣……」然而她全身的力氣像瞬間被他狂猛吸走,他口中殘餘的酒味迅速侵蝕她的意識,她根本使不出半點力氣來抵抗他。
    他綿綿纏捲著她的唇舌,雙手在她身上火熱游移,不知何時已經摘下她的眼鏡,解開她套裝的鈕扣,大掌更是滑入她襯衫裡面,往她嬌軟身軀探去,忽然,他一手摸到還拿在她中的磁卡,順勢取過,「磁卡……」
    「放、放開我……」駱雪雁趁他說話的空檔,一邊喘息一邊趕緊出聲抗議,然而意識迷醉,他的吻更抽空了她脈衝的氣息,發出的抗議顯得好薄弱。
    「我想看你。」你說著,將磁卡往門口的插孔一放,柔和的暖色燈光霎時流瀉而下,讓他得以看見她此刻的表情。
    她酡紅著臉蛋,眼眸像要出水似的瑩透,嘴唇被他吻得紅腫,胸脯隨著喘息輕顫起伏,輕蹙著眉,表情像是十分慍怒,然而微熏且迷濛的神情減弱了她的怒意,像是……
    「你……醉了?」他忽然察覺這個事實,但怎麼會?她又沒有喝酒,她所碰觸到的也只是他嘴裡的酒……難道她真的對酒精這麼敏感,敏感到只嘗到他嘴裡的酒味就會醉?難怪她對他的強吻沒有太大的抵抗,原來是因為她醉了。
    「放開我……」她緊抓著殘存的理智,意識迷濛的低語。

《右總裁的冰雪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