迅速地取得冰玉膏的鏡花、水月快步地趕回霽雪樓。
合力攙扶起床上嬌軟無力的姬向晚,小心地為她著衣,兩人卻不由得再次驚呼。
看得出來,姬向晚有著一身透明白皙的雪膚,連同樣身為女人的鏡花、水月都不免讚歎,但這樣的玉膚,此刻卻滿佈紫色的歡愛印記。
正因為姬向晚的肌膚無比自留,公子肆虐下遺留的青紫指痕,便更加的明顯。
從頸項、酥胸、纖腰、玉腿,甚至是女性最為隱密的幽谷……青紅色彩密密麻麻的散佈其間。
霎時,姊妹倆的臉蛋同時染成赤紅一片。
現在她們總算能夠明白,為何公子臨去前會囑咐她們到否林堂取來冰玉膏。
除了養顏美容的功效外,永玉膏正是消除紅腫與瘀傷的最佳良藥。
「姬姊姊她……」鏡花怕怕地詢問身旁的姊妹。
「擦藥吧!」回過神後,水月鎮靜地將藥瓶遞到鏡花手中,「妳之前不是一直嚷著要幫姬姊姊上藥嗎?這次就交給妳,可別再說我都不讓妳有機會為姬姊姊擦藥!」
「妳……」妳了個老半天,鏡花很努力地翻遍整個小腦袋瓜子,但就是想不出該如何反駁水月的話。「不跟妳說了!」
她嘟著嘴不再理水月,然後細心地將藥塗在姬向晚身上。
「好多喔!」沉默不了一會兒,脾氣來得急去得地快的鏡花,眉開眼笑的朝著跟在一旁幫忙推均藥膏的水月笑說:「看來,公子很疼愛姬姊姊喔!」
「妳又知道了!」瞄了鏡花一眼,雖然水月也是這麼認為,卻忍不住開口吐她的槽。
看藥塗抹得差不多了,水月拍拍手,同鏡花道:「我去準備熱水,剩下的就交給妳了。」
「嘎?準備熱水做什麼?」鏡花愣愣的問。
「笨!」水月沒好氣的笑罵,「說妳笨還真沒有冤枉妳。妳想,待會兒姊姊清醒後,會不會想清洗一下?」
「可是……」鏡花遲疑了,雖然水月說得理直氣壯,而且似乎很有道理,可是……
「可是什麼呀?」水月不耐煩的白她一眼。
「可是……這件事應該在我們擦藥前先做吧?」鏡花嚴肅的道。
「呃……」難得被鏡花踩在腳底下,這下換水月說不出話來。
不論兩人如何吵鬧,床上的姬向晚始終沒有清醒,仍舊停留合黑的夢境中。
※※※※
聞人霽月粗暴地甩上房門。
嚴令任何人均不得進入書房後,他大肆地在書房內發洩怒火。
「該死!」大手一揮,書案上的簡冊、筆硯隨即散落一地。
心頭矛盾不已,事情的發展讓聞人霽月越來越不清楚自己原訂的想法。
他為什麼要命令婢女至杏林堂收冰玉膏?
在踏出寢室的那,他不禁自問。
他為何該死的心疼著那個女人?
「心疼」,這是在他的生命中未曾出現過的情緒呵!
腦海中,不自覺的浮現昨夜的情景……姬向晚躺在他懷中時,那脆弱的模樣……
聞人霽月很清楚的知道,他的意志仍舊堅定,但心緒卻動搖了,就為了她……
陌生的無力感掠過聞人霽用的心,輕而易舉的奪走了他向來自豪的自制力。
聞人霽月握拳使勁她揮出,「砰!」的一聲,昂貴、無辜的紫檀書案應聲粉碎。
從頭到尾,姬向晚都不曾隱瞞或掩飾過自己的企圖。她的順從,全都只為了參王!
關於這一點,他不是很清楚嗎?
一物換一吻,姬向晚拿自己換取參王。
這只是一樁再明白不過的交易罷了!就算那身瘀痕的製造者是自己又如何?他根本沒有必要替姬向晚擔心啊!
他何必多事?
難道……
「憐惜」兩個字倏然躍上腦海,令他修長的身形猛然一震,緩慢地跌坐在房內僅餘的紫檀座椅上。
向來自恃冷靜的聞人霽月,原本平靜的心湖,竟無法克制的興起萬丈波瀾!
不論理智再如何辯解,事實已明白地擺在眼前,在不知不覺間,他已經中了姬向晚的毒,且毫無反抗能力……
思及此,聞人霽月氣憤地再度振袖,衣袖掃過之處,瞬間又是一片狼藉。
此時,竟有人敢漠視聞人霽用的禁令,不知死活的闖進這暴風圈。
「喲~~是誰向老天爺借了膽,居然惹得咱們風雲閣閣主大發雷霽!」風涼話語寮地傳入。
來人正是聞人霽月少數稱得上是「友」字輩中的人物──司徒夜嵐。
在這寒冷的季節,屋外大雪紛飛。
然而斜倚著門的司徒夜嵐不畏風寒,只著一身單薄華麗的雪白長衫,手執錦織折扇,故作風雅的煽動著。
「出去!」
直截了當的兩個字,卻充分地表達出聞人霽月的意思。
只可惜聽話的人並不是風雲閣內的人,也不是幾句冷言冷語就可以嚇跑的膽小鬼。
「嘖!嘖!嘖!」司徒夜嵐裝模作樣的感歎。「虧本公子不辭辛勞,千里迢迢的自京城一路護送你所指定的參王到此,沒想到……沒想到……」
他一臉傷心欲絕的搖頭指控,「沒想到……得到的居然是這樣的回報!」
「廢話少說!東西呢?」聽聞「參王」兩字,聞人霽月瞬間眉心緊變,想起那個女人,他眉心的皺紋更深了。
「喏!」變臉比什麼都快的司徒夜嵐立即收起傷心的神色,漫不在乎的將不知從何處摸出來的玉盒丟向聞人霽月。「我說老兄啊!是何等急事,讓您下令所有部屬快馬加鞭的自關外將這株參王送來?」
壓不下心中的好奇,不,應該說是從沒打算壓抑,司徒夜嵐粉不怕死的追問神色明顯不對勁的聞人霽月。
「這等小事,不勞您費心。」收斂所有的情緒,聞人霽月看都不看他一眼的接下玉盒,沉著應答。
「你太客氣了,」輕搖折扇,司徒夜嵐放慢步伐,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踏進房中。「聽聞風雲閣閣主傳下十二萬火急的冷月令,憑你我的情誼,於情於理,我當然得來關心一下囉!」
司徒夜嵐狀似漫不經心說著風涼話,心裡可是繃得很緊。
此刻的他,謹慎且小心的做好十二萬分的準備,以防聞人霽月一個絕招襲來,他可以立刻逃命去也。
沉默半晌,「尋到姬家後人了!」聞人霽月突然不帶感情的去出這爆炸性的消息。
「什麼?!」瞬間,所有的戲謹與輕浮神色盡收,難得一見的正經表情出現在司徒夜嵐的臉上,「你……你確定?」
「嗯!」聞人霽月慎重的點下頭。「兩年前,在追魂羅一舉滅了嚴家莊之後,我就已經懷疑嚴家莊與五年前姬翰林一門血案有所關連,只可惜,那次出手追魂羅沒留下半個活口,讓這條線索就這麼斷了。」
「那麼查出姬翰林與當年『那件事』有何關連了嗎?」司徒夜嵐忍不住追問,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還沒,但至少脫不了關係是可以確定的。」聞人霽月冷然一笑,語氣中掩不住冷冷的肅殺之氣。
「霽。」司徒夜嵐忍不住喚出這個禁忌的名號。「當年『那件事』至今仍是一團謎,你不能光憑我老頭一人的臆測之詞,就斷定姬翰林與『那件事』有牽連,事實上,就連我老頭自己也不相信向來為人清廉的姬翰林與『那件事』有關,你……」
「別說了!」聞人霽月冷然打斷司徒夜嵐的勸說,「這件事我自有斟酌。」
不想再討論此事,他故意丟出另一則消息,轉移司徒夜嵐的注意力。
「你可知姬家後人是誰?」
「誰?」正如聞人霽月所料,司徒夜嵐的注意力立即被移轉。「是誰?!」他揪住聞人霽月的衣襟,迫切地追問。
「一個你絕對料想不到的人物--追魂羅,姬向晚。」
「什麼?!」司徒夜嵐大吃一驚。
「應該是吧!但我尚未向她求證。」聞人霽月眸中只剩下寒冷的笑意,「不過,有一件事可以肯定--她姓姬,且絕對與姬府有關。」
「你……你沒對她怎樣吧?」深知聞人霽月凡事不擇手段的冷酷性格,又怕「當年的事」讓他失了平時的判斷力而連累無辜,司徒夜嵐不得不雞婆的詢問。
「你是指什麼?斷只胳臂還是缺條腿?」聞人霽月聞言冷笑反問,眸光寒芒越來越冷,「若是上述的情形,那我可以肯定的答覆你--沒有!」
見狀,司徒夜嵐迅速恢復吊兒郎當的態度,狀似漫不經心的探問。
「老兄,」他故作親密的攬住聞人霽月的肩,「你也知道的嘛!本公子向來好奇心旺盛,所以……」頓了頓,雙手合十,一臉懇求,「所以,可否滿足本公子的好奇心,讓我見識一下這名轟動江湖的傳奇女子?」
每次有所求時,司徒夜嵐總是會擺出一副哥倆好的模樣,他早就習慣了。只是,不知為何,這次特別令他看不順眼!
冷冷睇了司徒夜嵐一眼,聞人霽月下意識的想找出任何理由來回絕掉司徒夜嵐的要求。
正當他準備以莫須有的原因堵住司徒夜嵐的口時,門外晃動的人影輕易地吸引住兩人的注意力。
「誰?」為了轉移司徒夜嵐的注意力,司徒霽月刻意沉聲喝道。
「公子……」怯生生的嗓音透過門戾傳入。
鏡花好不容易才鼓起的一丁點勇氣,在此冷喝聲中,頓時消失殆盡。
「有什麼事?」甩開司徒夜嵐若有所思的審視眸光,聞人霽月刻意將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來人的身上,「有事就進來稟報。」
一陣寂靜後,鏡花這才小心翼翼的推開房門,一跨過門檻便定在門口回話,不敢再向前。
「姬姊姊……」
「姬向晚?!她又有什麼事?」強制壓下乍聽之時極度不安的感受,聞人霹月狀似漫不經心的問道。
「姬姊姊她……」一咬牙,鏡花猛地抬起蝶首,卻對上公子那雙含著無比冷意與嚴酷的眼脾,嚇得她所有的勇氣頓時煙消雲散。
心頭一慌,就這樣,早先在心底擬定、練習過無數次的說詞,眨眼間被拋到九霽雲外--全部忘得一乾二淨,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小姑娘,別怕、別怕!」站在一旁再也看不下去的司徒夜嵐適時的插嘴,眼睛卻直盯著聞人霽月,欣賞他那難得流霽出的焦急神色。
聞人霽月那刀鋒也似的冷芒直襲向他的頸項,司徒夜嵐不由得縮了縮脖子。他可得保住小命,未來繼承鎮遠王府。
他立刻見風轉舵,柔聲哄著站在門旁顫抖不已的鏡花。
「來,告訴本公子,妳那姬姊姊怎麼了?」
鏡花忍不住望向自個兒的主人,見聞人霽月並無阻止的意思,她才小心翼翼的開口。
「姬姊姊她……病了,所以……」鏡花低垂著雙睫,怎麼樣也提不起勇氣再次望向渾身寒氣的聞人霽月。
「病了刊?!」若非自制力夠強、若非還有個等在一旁看好戲的司徒夜嵐,聞人霽月差點就控制不住自己,衝向她問個清楚。
但是單單兩個字,就嚇得鏡花臉色慘白,全身「皮皮挫」。
「聞人老大,讓我來問吧!」司徒夜嵐搖了搖頭,苦命地自動扛下發言人的職務,小心詢問。「病了?知道是什麼病嗎?有沒有找大夫看過?妳又怎麼發覺到的?」
他對著鏡花,一口氣迸出四個問題。
老實說,雖然他是代為發問,不過,他自己也很想知道。
「姬姊姊她……一直沒有清醒……不論我……和水月怎麼喚她……」思及昏迷不醒的姬向晚,鏡花的心頭一片慌亂,說著說著,眼淚就撲簌簌的掉下來。
聞人霽月並沒有等鏡花將話說完,早已一個箭步奔出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