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沒錯!
談睿心想,這藍眼小子果然沒安什麼好心眼,難怪他始終看這傢伙不順眼。
現在被他逮到了吧!居然膽敢對「他的程郁」心存歹念!
幸好,今早出門前,他記得交代管家留心程郁,否則依程郁那太過單純的性格,不便宜了這小子才怪。
「談睿。」
「MR.談。」
程郁與威爾森齊聲高呼,雙雙自沙發上站起來。
「談睿,你不是去上班了嗎?這時候怎麼還在家?」程郁下意識地離開威爾森的身邊。
雖然,談睿的笑容與平日沒啥兩樣,但不知怎的,她就是覺得背後毛毛的,感覺不太對勁。
「是啊!我是出門上班了,不過……」
頓了頓,談睿邁著沉穩的步伐走到兩人面前,修長的身軀硬是擠入程郁與威爾森之間,右手臂佔有性地攬住她的腰肢宣示主權,這才繼續說道。
「有人請吃飯這種好事,難道不值得讓我蹺班嗎?就不知威爾森先生歡不歡迎了。」
最後一句話暗藏敵意,直接朝著威爾森丟過去,談睿雖然笑容滿面,但他的眼睛卻沒有半點笑意。
「歡迎、歡迎,當然歡迎。」
不論是笑裡藏刀還是虛與委蛇,威爾森自認他的功力絕不輸人。
雖然心底因談睿的出現而感到不滿,可他的臉上卻一點不悅的跡象也沒有,反而綻開一抹完美的社交式微笑反擊。
「從前,艾莉西亞常說她雖然只有三個親哥哥,但卻有『四個』愛她、疼她的哥哥……今天,我總算見到她的第四個『哥哥』了,我當然要好好招待一番才是。」
「你過獎了,威爾森先生。」這句話,談睿說得有些咬牙切齒。
哥哥?該死的稱謂!
他可從不想當程郁的哥哥!
「程郁……」
談睿輕喚,肇事者不僅沒有半點警覺性,還無聊到差點睡著了。
「什麼事?誰叫我?」程郁勉強打起精神,「你們討論完了嗎?」
「完了。」談睿笑看她一臉睡意的可愛模樣,修長的手指不自覺地輕撫她眼下的明顯黑眶。
看來,昨夜是真的累著她了。
「艾莉西亞,我們剛剛談到……」
看不慣兩人太過親密,威爾森企圖插話,卻被程郁一口打斷。
她對著談睿笑說:「那送客的事就交給你了,我回房睡覺,晚上餐廳見。」
隨口交代兩句,便逕自推門離開,留下兩個正打算在她面前互別苗頭的雄性動物。
★☆★☆★☆
天母,某高級餐廳。
餐桌上,雪白的桌巾、閃亮的銀器、精緻的瓷盤與剔透清澈的水晶玻璃杯,配上悠揚輕柔的鋼琴聲與桌上一盞盞搖曳的燭光,羅曼蒂克的氣氛讓人未飲先醉。
然而,在一桌桌氣氛祥和甜蜜的情侶間,有一桌來客顯得特別突出。
一行三人,穿著入時的兩男一女間充滿了異樣的緊張感,不覺吸引住週遭眾人的目光。
「試看看,這道香草羊小排的肉質細嫩且不腥不膻,妳應該會喜歡……」
不顧眾人的眼光,談睿舉止親密地將食物送到程郁的唇邊餵食,示威的眼神有意無意地瞄向對面的威爾森,心情愉悅地欣賞對方鐵青的臉色。
「嗯,真的耶……好吃!」
單純的程郁哪看得出在座男士之間明爭暗鬥的激烈戰況,一顆心早就遺失在每一口美味的食物之間。
「唔……談睿,我還要……咦?」
美食讓程郁心滿意足地綻開微笑,當她再次開口,眼前居然出現另一支叉子。
「嘗嘗,這道清蒸龍蝦妳應該也會喜歡。」
威爾森丟還一記挑釁的眼神給談睿,有樣學樣地笑著送上食物。
輸人不輸陣!
就算這種嚴重違反餐桌禮儀的行為有損他的紳士風範,但說什麼他都不願意讓情敵在他面前囂張。
「好。」程有想都沒想的張口吞下送到嘴邊的食物,可秀氣的眉頭卻瞬間蹙緊。
「怎麼了?」威爾森擔心地問。
「唔……沒味道,你選的不好吃,還是談睿比較懂我……」
一句話,讓兩名男人的喜怒頓時互換。
說完,她也不看兩人的臉色,逕自拿著刀叉,越界攻擊談睿盤中的食物。
「哈、哈哈!對,沒錯……」談睿大笑,隨手將自己的盤子送到她的面前。「我確實比任何人都要瞭解妳。」
親暱地在她的額上印下一吻,而他說話的語氣充分表露了情場勝利者的驕傲。
畫虎不成反類犬,就是現在這種狀況。學習他的招數也就罷了,但在口味濃重的羊肉後居然喂程郁清淡的海鮮……
這實在讓他不得不懷疑威爾森的智商。
不過,無論如何,情敵就是情敵。
談睿深知「對敵人仁慈便是對自己殘忍」的道理,所以,決心繼續進逼,務必斬草除根!
心念一轉,他心底已經有了定案。
「試試看。」他將自己的酒杯遞到程郁的唇邊。
「不要。」程郁卻別過頭去,斷然拒絕。
「酒後亂性」這種丟臉至極的事一次就足夠了,她可不想再來第二遍。
「咦?為什麼?」談睿明知故問,眼底閃過一抹精光。
程郁沒好氣地回嘴。「喂!你想失身第二遍呀!」
奇怪,談睿今晚怎麼這麼多話啊!
「我不介意呀!妳不是說我們的婚禮就定在下個月,所以,我失身給妳是天經地義的事。」
談睿狀似不在意地宣佈這對威爾森而言無異是青天霹靂的大消息。
「什麼?!你們就要結婚!下個月!」
威爾森難以置信。
程郁不是說他們才剛兩情相悅,怎這麼快就要步入禮堂?
這樣一來,他不就沒有時間贏回艾莉西亞?
「艾莉西亞,他說的是真的嗎?妳怎麼沒告訴我?」威爾森神情激動地緊抓住程郁的手追問,卻犯了程郁的大忌。
「什麼真的假的?你很吵耶!威爾森,好好一頓飯,都讓你吵得沒胃口了啦!」
程郁抽回自己的手,口氣兇惡的道:「幹嘛!你不過是我的經紀人,有關畫作方面的事,確實由你安排沒錯,可曾經何時連我的私生活都得受你的管制?」
「艾莉西亞,妳誤會了,我……」
威爾森企圖解釋,可正在氣頭上的程郁根本不想聽,直接以嚴厲的口氣打斷他的話。
「告訴你,威爾森,我向來最討厭『別人』干涉我的私事,不要以為你當了我這麼多年的經紀人就有特權,現在我鄭重地警告你,如果下次你再企圖干涉我的私事,就休怪我換人!」
一口氣說完話,程郁依舊餘氣未消,不願再多看威爾森一眼,硬是將頭轉向一旁,卻對上談睿含笑的眼瞳與他的酒杯。
「渴了吧?來,喝一口消消氣。」
談睿……」程郁大為感動。
「別氣了,我相信威爾森先生不是有心要干涉妳的生活,他只是一不小心逾越了經紀人應有的分寸,經過這一次,我相信他一定會記取教訓,妳就原諒他吧!」
什麼叫貓哭耗子假慈悲?
又什麼叫得了便宜又賣乖?
現在,談睿的言行正是這兩句話的最佳表現。
這一切全都在談睿的計算中,只是程郁並不知情。
對談睿的信任與情感,讓程郁無條件接受他的建議。
「好吧!我聽你的。」
「嗯。」
兩人相視而笑,多少濃情蜜意已不言而喻,這場景看在傷心人威爾森眼中,說有多傷人就有多傷人。
他──威爾森,在程郁心目中不過是個外人,連說話、插嘴的餘地也沒有……
隨時都有被替換的可能……
而他的情敵──談睿,不論說話還是建議,都在她的心目中佔有極大的份量……
且已論及婚嫁……
這擺明是場穩輸的陣仗,他能怎麼打?又哪有氣力打?
他心碎欲絕,可情敵還不放過他。
當程郁的注意力再次回到餐盤上,無心留意身旁的雜事時,談睿狀似自言自語的諷刺他。
「做人還是安分守己,不要做出矩的事。」
「你……」受不得激,威爾森霍然站起來。
「咦?怎麼啦?威爾森你又有什麼事?」
原本專注於美食上的程郁,因為威爾森突來的舉動而分心,不悅地揚眉問道。
「沒什麼,威爾森先生內急,想去趟洗手間……你說是不是呀?」談睿搶在威爾森前,先將話堵死。
明知對方用意,但在程郁面前,威爾森雖氣得渾身顫抖,卻又不能發作,只能咬牙忍下。
「是,我馬上回來。」
在談睿得意的注視下,威爾森費盡好大的心力才咬牙切齒的擠出這句話。
★☆★☆★☆
是夜。
躺在柔軟的水床上,程睿蹙眉苦思。
「怎麼了?」談睿從浴室走出來問道。
「沒有。」
「程郁……」他抬高語氣。
「好嘛!我說就是了。」她早該認命了,在談睿面前,她根本藏不住心思。
「我是在想,今晚我對威爾森的態度會不會太過分了點。」
雙手抱膝坐起,程郁的遲疑與困惑完全表現在她的嗓音中。
「你知道,這些年來,所有繪畫力面的事都是他在幫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我實在不應該對他那麼凶……」
「妳擔心他會公報私仇?」
側坐床畔,談睿一把將程郁納入懷中。
「不,他不是這種人,我只是……」
程郁搖頭,想著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感受。
「只是怎麼?」談睿鼓勵她說下去口
「現在氣過了,對自己今晚的話覺得有點後悔……我實在太衝動了。」
「妳很信任威爾森?」談睿突地問道。
「嗯,他一直是個盡責的經紀人,否則我也不會和他合作這麼久……」
談睿摸透她的心思。「妳想向他道歉,可又拉不下臉?」
「嗯。」
程郁承認,邊將身子往談睿的懷中窩去,不安與愧疚讓她本能地想從談睿身上索取更多的寵愛。
看來,為了程郁,不找威爾森好好談談是不成了,談睿心想。
沉默中,他突然開口。
「這件事交給我來處理,如何?」
「你?!」程郁訝然抬眸。
「對,我。」撇開妒意,談睿理性地建議。
事實上,比起小小的嫉妒,他更看不得程郁為事煩惱。
「讓我和威爾森來一場男人之間的對談。在妳我結婚前,我一定讓妳和威爾森和好如初。」
程郁高興的一口答應,「好呀、好呀!」
這燙手山芋有人志願接手,她當然哪有不點頭應是的可能!
只是,教她吃驚的卻是談睿接下來所說的話。
「所以現在,妳是不是該告訴我確定的結婚日期?別老是下個月、下個月的拖延下去。」
「咦?咦、咦?」
程郁的驚訝寫在她的眼中,「結婚?你真的要……」
「當然,我們兩人都同床共枕這麼多天了,不結婚說得過去嗎?我可不打算面對妳哥哥們的鐵拳。」
程郁難過的低下頭,「你是因為怕我哥……」
話還沒問完,便遭談睿強力否定。「不是,是因為我想娶妳!」
「可是……可是……」
結婚可是大事,要她馬上決定……程郁不禁遲疑了。
「答應我,嫁給我好嗎?我想早一點名正言順的擁著妳……」
攬著程郁的肩,談睿深情款款的傾訴。
不知不覺中,程郁漸漸感到茫然,似乎被他的甜言蜜語醺得醉了。
「一切都交給我安排,相信我,我絕不會辜負妳,妳只要等著當新嫁娘就可以了,好嗎?」
禁不住他的再三要求,程郁總算點頭了。
「好,我們就到英國,找小凜,並在他面前結婚,不過……」
「不過什麼?」談睿追問。
「不過,我希望這場婚禮除了小凜外,誰都不能邀請!特別是我那兩個哥哥還有妳的前妻!」
「什麼?!」談睿大驚失色。
婚禮不能邀請前妻范儒韺一事倒還好辦,可不准邀請程氏兄弟……
開玩笑,這件事若被那兩個視妹如命的程氏兄弟知道,只怕不是一場毒打便可了事。
「真的要這麼做?」
「對!如果有他們在場,我就不結婚。」程郁語氣堅決的表示。
在這種情況下,身為一個求妻心切的男人,他還能說什麼?
「唉~~」談睿深深地歎了口氣,「好,不請,除了小凜外,誰都不講,這樣妳滿意了吧!」
「嗯。」
詭計得逞,程郁心滿意足地窩回談睿的胸膛,全然不在意談睿正為了可能面臨的危機而一副苦瓜臉。
哼!誰教你讓我丟臉!程郁壞心地想。
至於兩人的將來,她可是充滿了信心呢!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