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痛痛痛痛痛──好痛!」趴在鋪著日式楊榻米的房間,南宮杼咬牙忍受腰後傳來的陣陣疼痛。
「-,你一個大男人的,這種小傷忍一忍就過去了。」
從國中開始就進入道館習武,看多了皮粗肉厚把受傷當吃飯一樣平常的豪邁男,弓巧月還沒見過哪個男人像他一樣,一點小傷也可以嚷嚷這麼久。
「你手勁就不能輕點嗎?」他不滿地悶哼。
這個怪力女下手還真不留情,他就是天生怕痛不行嗎?誰說男人就一定要耐打耐摔、打落牙齒和血吞的?
會講出這種話的一定是個沒良心的女人!
「就是要用力推,才能讓扭傷的筋骨回位,這樣才好得快呀!」不理會他的抗議,弓巧月繼續手上推揉的動作。
「……還有,你拿什麼東西要塗在我身上?!臭死了!」
天吶,他向來自豪的靈敏嗅覺快被這股難聞的怪味給破壞殆盡了!
「這藥酒是我師父的祖傳秘方,對筋骨扭傷非常有效,等你試過就會知道它的厲害。」不理會眼前男人像個小鬼頭般哇啦哇啦的抗議,她毫不客氣地將藥酒往他勁瘦的腰桿抹去。
「唔……」
一股透體清涼的感覺從她按壓在自己腰間的手傳來,讓南宮杼敏感地顫了下身子,明顯感受到她掌心的溫度,以及不同於一般女人細滑嬌嫩的微粗雙手。
可這種感覺,竟莫名地讓他感到一陣酥麻、通體舒暢!
比起以往和女性肢體接觸的經驗,她揉撫過他腰身的雙手竟更能燃起他體內陣陣火苗,讓他詫異之餘還得忍著傷痛,極力掩飾不該被挑起的邪惡慾念。
「搞什麼,是太久沒碰女人了嗎?」他微漲紅了臉悶聲咕噥,在心底暗啐自己都受傷了居然還能思淫慾。
可這也不能全怪他呀!誰教這蠻女不顧他極力反對地強「抱」民男,還不由分說地硬脫了他的襯衫,對他上下其手揉揉弄弄,自己才會把持不住想入非非……
正當他雙眸微瞇,享受著按摩的舒暢,並在心裡指控著她的罪狀時,原本已漸漸減緩痛意的腰際猛地又傳來一陣酸疼。
大功告成「啪」地一聲輕拍他脆弱的腰,弓巧月開心地說道:「好了,這樣應該差不多了。」
「哎喲!」南宮杼吃痛地哼了聲,眼神怨懟地瞪著她瞧。
這個怪力女就不能對傷患溫柔點嗎?
「怎麼,應該好多了,沒那麼疼了吧?」不解地與他大眼瞪小眼,她壓根不知他心底的抱怨。
算了,他不想這麼小家子氣地和這個粗線條的女人計較。南宮杼認命地默默別開眼,一聲不吭地生起悶氣來。
「對了,關於那瓶香料我已經幫你和司鐸學弟聯絡,他一聽到你受傷就急著跟學校請假要來接你,我沒想到你們居然是表兄弟,他真是個體貼善良的好孩子。」
「你、你把我受傷的事告訴那小子了?!」聽了她的話,他根本高興不起來。
可惡,那小子哪裡體貼善良了?分明是逮著機會光明正大地蹺課,聽見他受傷忙不迭想趕來看熱鬧吧!
「怎麼了?你不是急著想拿回香料嗎?司鐸學弟說他會順道帶來給你,這樣一來心情應該好多了吧!」弓巧月歉然地瞄了眼他負傷的腰。
「……也是啦。」想到夢寐以求的保加利亞黑玫瑰香料,南宮杼不得不點頭承認,自己內心還是很期待的。
「你開心就好,我今天都還沒正式向南宮學長道謝呢!」
她忽然端起正經嚴肅的神情,跪坐在他身前朝他深深一鞠躬。
「呃,你幹麼這麼說?」他詫異地望著她正經八百的模樣,不解地問道。
「其實我也期待這把逆刃刀很久了,今天若不是南宮學長不辭辛勞特地為我送來,恐怕還要等好一陣子才能見到它。」纖白素手珍惜地輕撫過黑亮刀鞘,她眸光柔美含笑說著。
南宮杼的目光隨著她修長白皙的指,緩緩游移在漆黑雕花的刀鞘上,一股深沉熾熱的渴望因她的舉動驀地襲上心頭,隨著血液迅速在他體內流竄鼓噪,最終匯聚在小腹引燃不該延燒的慾念。
「真是鬼迷心竅了……」他低聲輕喃,目光卻怎麼也無法從她身上移開。
只見她溫柔依戀地來回撫觸著長刀,女性纖巧的掌心緩緩握上刀柄,刷地一聲抽刀出鞘,逆刃鋒芒在光的折射下閃爍著耀眼銀輝,白光倒映在她清麗秀氣的臉龐,形成一幅極為強烈而迷人的畫面。
好美!
雙手緊緊握住武士刀,衣袖微掀露出半截藕臂的她,看起來竟不可思議的燦亮耀眼、教人移不開視線!
這一刻,他忽然能夠理解為什麼道館內那些男人會對她如此迷戀,還私下封她為鎮館之花,不允許任何人來挑戰她的權威地位。
不可否認地,他的心臟也因眼前的她而狠狠悸動了下!
也許,之前是自己的觀點太偏頗,才會一味地看她不順眼,甚至偷偷在心裡罵她是惡女、蠻女、暴力女,其實回頭想想,他也有不對的地方……
「喝啊!」
刷──砰當!
一聲嬌斥伴隨著重物落地聲,驚回了他飄遠的思緒。
「嚇!你、你幹什麼?!」
內心對她的歉意與自責才進行到一半,南宮杼就被眼前突然上演的暴力情景嚇出一身冷汗。
「期待了這麼久才收到這把逆刃刀,我當然要試試它呀!」望向他驚恐萬分的神情,弓巧月一臉無辜地回道。
「你、你試刀就試刀,沒必要把門給劈成兩截吧?」看著慘遭分屍的和式紙門,南宮杼嗓音微啞。
他驚疑不定的目光緩緩瞟回了她手中那把逆刃刀。
逆刃,顧名思義就是刀刃與平常的位置相反,相對殺傷力也就減低許多,只能用來制人卻無法傷人。
可看看眼前這個女人,她居然能用逆刃刀把門劈成兩半……
這算哪門子的安全武器啊?
「我總得看看順不順手……」
她一臉委屈地蹙起纖秀柳眉,活像飽受壞蛋欺凌的可憐小姑娘。
天曉得他還比較怕她好不好?!
「我想,這應該證明它夠順手了。」勉強將視線調回一旁破敗的紙門,南宮杼無奈地搖頭歎息。
現在,他真的誠心誠意期待表弟快點來接他,因為他一刻也不想多待在這個特長是偽裝成柔弱可愛小白兔,實際上卻再危險不過、應該貼上「生人勿近」警告標語的女人身邊!
「呵、呵呵……實在是遜斃了!」以銀色皮革制髮帶將長髮束起,司鐸堯隱忍笑意的話聲,就這麼不客氣地迴盪在屋內,教人聽了倍覺刺耳。
「你可以笑得再囂張一點沒關係。」等自己傷好,看他怎麼修理這個不懂尊敬兄長的小鬼!
瞪著眼前不知是來探病還是嘲笑他的表弟,南宮杼臉色不佳地趴臥在床,後腰隱隱傳來的疼痛,不斷提醒他幾天前那件讓自己丟盡男子漢顏面的糗事。
那天,他不但沒取回屬於自己的香料,還意外負傷,最後淪落到被個女人「抱」進道館休息上藥,一想起那個屈辱的畫面,他忍不住恨恨地丟出了手中的枕頭。
噢!一個不小心用力過猛,他的腰又犯疼了!
「對、對不起,都是我不小心寄錯禮物才害南宮學長受傷,如果要怪就怪我吧,一切都是我不好!」即將升高二的姜懷雁──同時也是搞出這次贈品寄錯烏龍事件的罪魁禍首──此刻正站在南宮杼的病床旁,青春洋溢的秀氣小臉滿是沮喪。
要不是她老是笨手笨腳辦事凸槌,也不會給大家惹了這麼多麻煩!
嗚嗚嗚……仔細想想,自己真是個帶衰的倒楣鬼,當初會進入戀慕學園的「戀慕七夕活動委員會」,就是因為在全年級抽籤中不幸抽到簽王,現在想想,那果真是她一連串倒楣遭遇的開端。
「嘖,別哭了,小雁。南宮學長就算要怪也不會怪你,是吧?學長?」
帥氣的司書翼像尊守護神般站在姜懷雁身後,指責的眼神毫不避諱地投向一旁閒閒沒事、專會推諉責任的活動委員會會長司鐸堯。
當初他就是無法忍受青梅竹馬兼暗戀對像姜懷雁哭哭啼啼地進入委員會,才會自告奮勇地加入,並一肩扛下所有責任,未料還是出了差錯。
可千錯萬錯,都該是這虛有其名、當會長只為了濫享權力兼耍弄心上人的傢伙的錯!
可憐身為活動委員會副會長兼公關的天奧學長,到現在都還沒看清這男人的真面目,今天還被限製出境獨留在委員會辦公室內處理公務,沒能跟他們一同請公假前來探病。
「我說翼學弟,你那眼神還真『清涼』啊!再這麼瞪下去,我看今年夏天委員會辦公室可以省下不少冷氣費。」從別人送來的慰問水果籃中挑出一顆蘋果在手中掂了掂,司鐸堯不以為忤地撇唇笑笑,「你這種道歉態度,小心會讓南宮學長覺得沒誠意喔!」
「司鐸堯,你這小子少趁機欺負學弟妹,真要說起來,你臉上那抹奸詐的笑才真教我看了怒火飆升!」南宮杼趴在病床上,沒好氣地啐道。
「沒辦法,那天接到表哥『意外』受傷的電話,我就急忙趕到『神劍道館』接人,只見你正幸福地享受弓學姊的悉心照料……」優美的唇角隱隱上揚,司鐸堯推了推鼻樑上的金框眼鏡,陰柔的臉龐因這笑意顯得更加俊美邪氣。
「悉心照料?!那女人不顧我的反對硬是脫我上衣,還當我是麵團般又推又揉的,這也稱得上是幸福?!」說到這個他就一肚子氣。這輩子還沒見過有哪個女人可以脫男人衣服脫得這麼不害臊的!就算他是個男人,偶爾打打赤膊算不上什麼,但、但他也有他的矜持好嗎?
那女人怎麼可以如此鴨霸啊?!明明生了張笑起來還算甜美的臉蛋……
一想起那天弓巧月甜甜的笑靨,原本氣悶的心又忍不住怦然躍動。
「弓學姊的推拿技術一流,你該感謝她搶在第一時間替你治療,不然你有得躺了。」搖搖頭,司鐸堯怪他不知感激。
「你怎麼會知道她技術一流?」南宮杼滿臉懷疑地瞪著他。
「身為學校劍道社現任社長,弓學姊是我花費不少功夫才聘請來的客座教練,每星期至少見一次面,她的事我自然再清楚不過。」
聽著表弟炫耀的語氣,他不滿地瞇起俊眸哼道:「她抹在我身上的那種難聞藥酒,害我連洗了三天澡才把味道消掉,你要是很羨慕的話,我傷好就幫你調一瓶,讓你天天『享受』那股怪味!」
「謝了,身為晚輩我怎麼敢跟兄長搶?你自己留著慢慢享受就好。」削著別人探病送的蘋果,司鐸堯自顧自地吃了起來,壓根不理會負傷在床的表哥。
可惡,這小子根本是蹺掉暑期輔導來看他出糗的,哪裡是關心他的傷勢了?!
南宮杼不禁抱著枕頭哀歎,他理想中的弟弟妹妹應該是天真活潑、總愛繞著他甜甜地喊大哥哥的可愛小娃兒,絕對不是眼前這個沒良心的陰險小鬼。
「話說回來,你那天能有機會與弓學姊單獨相處,真是羨煞一群男人吶!」
「這有什麼好羨慕的?真不懂那個粗魯又不懂矜持、個性大剌剌且少根筋的女人有哪裡好了?」皺著眉,他礙於私人情結,一點也不客觀地評論。
一想起那天自己居然被弓巧月撫刀時的溫柔神情給迷惑,心跳不由自主地亂了節奏,南宮杼就深深感到可恥。
「是嗎?在別人眼裡,弓學姊可不是這樣的。」慢條斯理地抽出一張濕紙巾擦手,司鐸堯臉上閃過一抹意味深長、不符合他年紀的狡笑。
「當年弓學姊入校時,表哥已經畢業了,自然不會知道她在校內有多出名,不但成績優異、體育方面也很擅長,最為人津津樂道的事跡就是高三時,代表戀慕學園劍道社出賽,一路從縣賽打進全國,最後還代表台灣青年隊出戰日本,硬是從日本人手中奪走菊徽金牌,不愧為戀慕之光。除此之外弓學姊還蟬聯了好幾屆學生票選人氣王,在校內受歡迎的程度比起你當年的風光,可說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呢!唉,說著說著連我都快心動了。」
「算了吧,你這冷血的小鬼也會心動?你不是不喜歡女人嗎?」一把從他手中搶走第二顆削好的蘋果,南宮杼不客氣地大口大口吃了起來,還不忘逮著機會消遣自家表弟。
「如果像弓學姊這樣成熟的女性,我想我倒是挺有興趣嘗試看看。」聳聳肩,他不以為意地說道,卻見身旁兩名學弟妹驀地瞪大了眼睛。
「不可以,會長,如果你去追弓學姊,那天奧學長怎麼辦……唔!」姜懷雁的莽撞發言很快被人以大掌捂了去,只見她拚命捶著司書翼捂在她唇上的大掌,卻徒勞無功。
「這種事如果沒人多嘴,他不會知道吧!」
投給兩人一個警告的眼神,司鐸堯唇畔的笑容冷得讓人在炎炎夏日都覺得通體透涼,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難道,這就是天奧學長今天被勒令獨自留守委員會的原因?
「哼,人家哪會看上你這小鬼?」面對他的表態,南宮杼沉下俊顏,莫名地感到不悅,心底升起一股說不出的鬱悶。
「難說,不試試怎麼會知道?畢竟青春無敵呀!」露出一抹邪氣的笑花,司鐸堯隨即搖搖頭又道:「倒是表哥你才真的沒希望了,聽說弓學姊生平最討厭懦弱無能的男人,你在她面前出了這麼大的糗,真是有辱當年『戀慕貴公子』的封號,唉,果真是寶刀已老,令人不勝欷吁啊。」
「你!死小子竟敢這麼批評自己長輩?」
什麼寶刀已老、有辱封號來著?!他也不過才二十八歲,正值璀璨年華,這個毛頭小子居然敢詆毀他!
「好!我就讓你見識見識,男人的魅力可是會隨著年齡增值而愈沉愈香,當年『戀慕貴公子』的封號絕非浪得虛名,哪怕像弓巧月那種蠻力女,最終也會懂得欣賞、承認我的好,咱們走著瞧!」
意氣風發地誇下海口,就算此刻自己仍負傷躺在床上休養,南宮杼的氣勢依舊凌人。
為了男人的顏面,他決定賭上性命,向弓巧月那個危險的女人證明自己潛力無窮、魅力無限,絕非她心中瞧不起的軟腳蝦!
他深信,世界上沒有女人會不喜歡花。
尤其是當她們被如夢似幻的花海圍繞、空氣中瀰漫著花朵浪漫芬芳的催情香氣時,再怎麼鐵石心腸的女子都會被融化,展露出歡愉的笑靨。
所以,為了扳回男人顏面,南宮杼不惜砸下重金使出當年為他贏得「戀慕貴公子」封號的浪漫追求第一招──送花!
當滿坑滿谷的花堆滿「神劍道館」的練習場時,瞪著那和莊嚴道館極不搭調、香氣逼人的夢幻粉紅色玫瑰花海,一群男性學員只能張口結舌地僵在門口,怎麼也不敢踏進練習場半步,就怕沾染了一身娘兒們般的粉味。
「怎麼回事?大家幹麼杵在這兒不進道場練習?」納悶地望著一群學員堵在道場門口,弓巧月不解地發問。
「呃,師父,那個……」遲疑地朝裡頭指了指,男人們一臉古怪。
「怎麼了?你們變成木頭啦?」
瞟了眼學員們的吞吞吐吐,她不耐煩地蹙起秀眉,索性刷地一聲將半掩的門給拉開。
「啊!別開,不行啊!」來不及制止的男性學員們只能抱頭大喊。
完了、完了!這下子慘了!
「唔?咳咳、咳咳咳……這是在搞什麼鬼?!」瞪著滿室粉色花海,她迅速掩住口鼻,卻仍不慎吸進了濃濃的花粉香味。
「嗨,好久不見了,巧月學妹。」算準了時間,南宮杼一手搭在門框、一手捧著大束香噴噴的玫瑰花,風流倜儻地登場。
「你……是你?!」瞪著眼前的男人,弓巧月不禁愕然。
這位硬脾氣的南宮學長,那天不是氣呼呼地揚言這輩子不再踏進道館嗎?怎麼話才說完沒幾天,人又再度出現?
而且,他手上捧著的是什麼?!
「沒錯,是我!親愛的學妹,我是特地為了那天的誤會來表達對你的感謝與歉意的。」
將象徵著浪漫與愛情的粉紅色花束湊近她因詫異而圓睜的眼前,南宮杼唇畔掛著魅力指數百分百的放電笑容,深情款款地欲重建自己當年「戀慕貴公子」的優雅封號。
毫不意外地,他在她那澄澈無染的眸心裡看見了隱隱泛起的淚霧。
想來巧月學妹過去在校雖然風光,但因沉迷於劍道,加上打遍中日無敵手的冠軍頭銜,一定讓不少男性追求者望之卻步吧。
今天收到滿滿一屋子的玫瑰花,這種女人一生都渴望擁有一次的浪漫體驗竟發生在自己身上,巧月學妹想必很感動。
瞧,此刻她不就欣喜得熱淚盈眶、眼兒紅紅鼻頭也紅紅,開心的模樣像極了雀躍的小白兔,教他見了心頭一陣溫軟悸動。
看樣子自己先前是誤會她了,她這羞怯甜美的模樣實在誘人得緊,哪裡有什麼威脅或危險?
除去了天生怪力和對劍道的癡迷狂熱,巧月學妹再怎麼說也是個女人,而女人就像花兒一般,都該受男人寵愛與疼惜的。
「巧月學妹,這些花是我送你的謝禮,希望你會喜歡。」
看著她感動到說不出話的嬌顏,南宮杼依舊燦爛地笑著,自信滿滿地將手中花束再次遞向前。
「那個,請……開……」
「嗯?你說什麼?」
只見眼前低垂著腦袋的女人,遮掩在纖白雙手下的唇模模糊糊地吐出了幾聲低語,教他聽不清楚只能傾下身子問道。
「先生……請讓開!」忍著鼻端難受的騷癢,她呢噥道。
「嗄?」不確定自己聽見了什麼,他微瞇起黑眸,滿心困惑地瞪著她。
她要他──讓開?!
不會吧?
這女人明明一副感動的模樣,怎麼會說出這種絕情的話?
正當他篤定地在心中說服自己,並打算再接再厲贏得學妹歡心時,在他身前一反常態安靜許久的弓巧月終於爆發了。
「別擋路!快給我閃開啦……哈、哈啾!」
濃濃的鼻音伴隨著淚水直流,她忍無可忍地大聲吼道,還當著他的面很沒形象地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只見她的怒吼震得道場內的花瓣一陣顫動凋落,也差點重創南宮杼為了聽清楚她的話而刻意貼近的耳朵。
「你、你幹什麼這麼大聲?」捂著隱隱作痛的耳朵,他沒好氣地開口。
「來人吶,快把這些花拿走!快!」指著那滿坑滿谷的鮮花,她氣急敗壞地下令。
天知道她生平最大、也是唯一的弱點,就是有著嚴重的花粉過敏症,而這個男人居然弄了一屋子的盛開玫瑰,是打算嗆死她嗎?!
再這樣下去,她就快不行了……
「喂,你就算不願接受我的道歉,也用不著和花過不去吧?」不瞭解情況的南宮杼,對於她冷漠的態度感到不可思議。
瞪著一票早看自己不順眼的男性學員在弓巧月一聲令下,動作迅速地將道場內滿滿的新鮮花朵搬去丟棄,就連他手中特地準備的玫瑰花束都不放過,南宮杼頓時沉下臉擋在門口阻止這些野蠻人的暴行。
他可以接受她的拒絕,可卻十分不捨花兒被人如此糟蹋。
「我不行了……你快讓開!」捂著騷癢難耐的鼻端,弓巧月悶悶地開口,卻見他雙手叉腰一臉固執地杵在門前,讓因過敏症狀發作而難受的她大為光火,耐性也宣告用罄。
「不,你不跟我說清楚,我絕不──哇啊!」
慘叫一聲,南宮杼只覺胸前被人狠狠一推,對接下來發生的慘劇竟有種莫名討厭的熟悉感。
只見,他步履顛躓了幾下後重重跌入一旁成堆的花海中,頓時被粉紅色花瓣撒了一身,浪漫無比的花雨情境和他狼狽跌倒、衣衫凌亂的模樣形成強烈對比。
她她她──她又來了!
這個蠻女居然再次動手欺負他這個誠心誠意要來跟她道歉和好的翩翩貴公子,未免太過份也太不人道了。
只是自己為何每回都躲不過她的攻襲,只能狼狽地栽在她手中?!
瞪著她像避瘟疫似以逃難般的速度衝出道場,揮揮衣袖不帶走一片花瓣,徒留他坐倒花堆面對一群男性學員看笑話的同情眼神,他終於忍不住咆哮出聲。
「弓、巧、月──你給我回來!」這回,他再也無法維持自己一貫從容優雅的形象。
錯愕又火大的嘶吼迴盪在整個道館,卻怎麼也喚不回佳人無情遠去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