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算是現世報嗎?
她用番茄汁來戲弄江冼,過沒幾日,關詩穎一杯下了瀉藥的牛奶便替心上人報了一箭之仇。
自詔聰明、可以在險惡環境中行走自如的她,竟沒提防關詩穎的小把戲,實在是太可笑了!
她該怪自己太輕敵,還是說關詩穎反應過於機靈,能在短時間想到方法並弄到瀉藥?
她早該料想得到的,這位刁蠻千金絕不允許有人破壞自己跟心上人的好事的,換作她,也不會喜歡本來可以單獨相處的空間突然多了一個外人。
腹瀉半日的舒曼如此時此刻感到頭昏眼花,身子虛弱,沒有半點力氣。
她勉強爬下床,拖著步伐到樓下廚房煮碗粥喝。
強風吹打著夏夜的長窗,砰砰作響,似有驟雨欲來的徵兆。
此時,傭人已經睡了,她不想打擾任何人,只想為自己靜靜的煮碗粥,度過這個難眠的夜晚。
她掛念的人應該已經跟關詩穎到達度假村了吧?她這個本可以跟去打擾他們好事的電燈泡競突然腹瀉不止,自足無法與他們同行了,一切正合關詩穎的意了。
他們現在在做什麼呢?會不會已經……驀地抬起頭,正好看到一道閃電劃過長空,透著窗上的玻璃,更顯炯亮駭人。午夜的雨對於孤男寡女來說,最能產生催化作用吧?舒曼如發現自己不能再胡思亂想下去,她的神經已經繃緊成一根極細的弦,再想,就要斷了。
叮鈴鈴……叮鈴鈴……電話鈴聲驟響,嚇了她一跳。
「喂?」她快步定至客廳拿起話筒,有些疑惑這麼晚了會是誰打來?「請問這裡是江冼先生家嗎?」
「對,可他現在不在家。」
「請問您是江冼先生的家人嗎?」
「呃……」她猶豫了片刻才回答,「我是他大嫂,請問有什麼事?」
「江冼先生出了車禍,現在人在醫院,請你們馬上趕來!」
「什麼?」她一陣愕然。
「與他同行的還有一位姓關的小姐,如果可以的話,麻煩請你通知一下她的家人好嗎?」
「請問他們的傷勢重不重?」擔憂的話語急切而出。
「從表面上來看,只是一些輕傷而已,並不算很嚴重,但為了安全起見,要替他們做全身性的檢查,以免留下後遺症。」
「謝謝,我馬上趕去!」
雖然得知並末出人命,心境稍稍平和些,但掛上電話,她依舊忐忑不安,為了避免江家上下擔憂,她決定獨自前往醫院,確定情形再說。
撐了把傘,喚了計程車,她很快就到達目的地,急診室等候大廳的椅子上,她一眼便望見胳膊纏滿白色繃帶的關詩穎。
那位大小姐囂張的氣焰終於有所收斂,正皺著鼻子哭泣。
「江冼呢?江冼在哪裡?」舒曼如急忙上前問道。
「他在裡面做檢查。」她顫音回答。
「到底怎麼一回事?好好的怎麼會出車禍呢?」
「都怪老天爺下雨,還有路上那隻狗!」大小姐氣惱地叫嚷。
「什麼狗?」
「我們正開著車,不知哪裡跑出一隻狗,害得江冼哥哥不得不避開它!偏偏下雨天路滑,方向盤一轉,輪子便打滑,車子就撞上路邊的樹……」關詩穎抱怨著,「早知道就壓死那隻狗,不要那麼有愛心!」
「看你的樣子,也沒受多大的傷呀。」她莞爾。
「說不定受了什麼致命的內傷呢,要徹底檢查以後才知道!」關詩穎驕蠻的再度大嚷。
「那你就乖乖在這裡等一下,我去看看江冼的傷勢。」她才懶得管這刁蠻千金的任性,於是走向江冼的病床,準備掀開簾幕探去。
「小姐,請不要亂闖。」立刻有護士伸手阻止她。
「我是江冼的大嫂,想瞭解一下他的傷勢。」
「他沒什麼大礙,你可以放心,請出去等候,一會兒他就可以回家了。」
「哦,不好意思。」她只好默默退出。
「江冼哥哥怎麼樣了?」大廳裡的關詩穎焦急地問。
「他……」本打算如實相告的舒曼如忽然產生一個卑鄙的想法。她按住胸口,讓悲傷的表情爬上臉龐,發出陣陣的嗚咽聲。
「他怎麼了?」這副淒涼的面容把關詩穎給嚇著了,「傷勢很嚴重嗎?」
「傷勢倒不嚴重……」她故意欲說還休。
「那你怎麼這種表情?」
「詩穎妹妹,我在為你惋惜呀!」她搖頭長歎。
「我?」關詩穎越來越迷糊了,「他受的傷,關我什麼事?」
「因為這關係到你一輩子的「幸福」呀!」她其實很想笑,卻盡量把笑意憋進肚子裡。
「幸福?」被耍弄的小女孩瞪大了眼睛。
「江冼雖沒有什麼致命的內傷,可是身體的一個關鍵部位卻被影響了。」
「什麼關鍵部位?」
「就是那個……」舒曼如一副羞於啟齒的模樣,「你也知道的。」
「哪裡呀?我不知道!」小姑娘很天真,絲毫不能理解她的意思。
「就是那個……男人的命根子啦!」
「什麼命根子?」關詩穎依舊不解。
「詩穎妹妹,你知道太監嗎?」
「知道呀。」
「命根子就是被砍掉後會變成太監的那個關鍵部位。」她險些忍俊不住。
「什麼……」關詩穎終於恍然大悟,嚇得跳起來,「你是說……江冼哥哥變成太監了?」
「沒有那麼嚴重,不過醫生說,今後他會變得比較「軟弱」。」
「軟弱?」
「就是不能給他的女朋友太多的快樂。」
「什麼……」關詩穎此刻終於大徹大悟了,「那怎麼可以?那我以後怎麼辦?」
「如果你真的愛他,這種小事也不必介意。」
「小事?這關係到我一輩子的「幸福」耶,你居然說是小事?」
「這種事情也不是沒有解決的方法呀。」舒曼如挑眉隱隱一笑。
「什麼方法?」
「他的命根子只跟他的女朋友有關係,如果你不是他的女朋友,又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你是說……」關詩穎狐疑地看向她,「你該不會是故意在這裡煽風點火,想拆散我和江冼哥吧?」
「我為什麼要這樣做?」
「因為你是他從前的女朋友,你嫉妒我們!」她指著舒曼如直接攤牌,「哼!別以為我真的認不出你來,我爹地生日的那天晚上,就是你陪江冼哥去我家的!」
「所以你就在我的牛奶裡下了瀉藥,怕我跟到渡假村壞了你的好事?」
「我只是不想別人打擾我跟江冼哥哥獨處的時間,」關詩穎倔強地拾起頭,「我才不怕你呢!第一,江冼哥哥喜歡我,沒人能破壞我們;第二,你已經有老公了,還能興風作浪到什麼程度?」
「對呀,你也說了,我如今身為江冼的大嫂,怎麼可能跟你搶?所以我也不必編造謊言來拆散你們。」她見招拆招,「他的病是真的,如果你不信,可以自己去問醫生!」
「我……」小姑娘畢竟臉皮薄,思來想去,也不敢開口去問這種難堪的問題。
「阿冼應該快出來了吧?」舒曼如看出她的羞窘,「或者你可以去問問他本人?」
「我……我才沒有那麼不要臉呢!」關詩穎跺足嚷嚷。
「好啦,那你就當作什麼事也沒發生,繼續跟他交往吧!」
「我怎麼可能當什麼事也沒發生?」左右矛盾,她又急又氣。
「詩穎妹妹,你該不會真的想放棄阿冼吧?我剛才說笑而已,其實心裡還是希望你們在一起的,我畢竟身為他的大嫂兼前任女友,也不忍看到他傷心。」
「他有這麼多女朋友,少我一個,怎麼會傷心?」
「可你是我婆婆看中的兒媳人選呀!」
「兒媳?」這個詞讓關詩穎立刻湧起落荒而逃的念頭,「誰說的?我又懶又任性,根本不夠資格當人家的媳婦!我……我忽然很想家,我要回家了!」
「你家在紐約,現在怎麼回得去?」眼見就要大功告成,舒曼如眼裡滿是笑言。
「買一張飛機票,很快就可以到家了!我現在受了傷,應該要馬上回家休養!」說著便往大門口跑去。
「喂,阿冼就要出來了,你不等他了?」舒曼如衝著她的背影喊道。
「我跟他一點關係也沒有,幹麼要等他?」關詩穎極力撇清關係,生怕失去一生的「幸福」。
「詩穎妹妹,你不做全身檢查了?」
「我回美國做!」
眼見她的背影漸漸變得渺小,直至消失無蹤,她不禁感慨地歎一口氣。
她知道自己的謊言很過分,也知道自己這樣做很自私,但她實在沒料到現在的女孩子如此禁不起考驗,三言兩語的挑撥就可以馬上叛變逃跑。
她之前還想過,如果這個女孩於真的愛江冼,她或許可以「退位讓賢」,然而,現在癡情的人真是太少了,愛得容易,離開,也很容易。
這世上,或許再也不會有她這樣的傻瓜,為了一個負心漢而賠上自己的婚姻,只為了能留在他身邊,多看他一眼。
她頹然倒在椅子上,並末為自己剛才的勝利而感到歡欣,心底反而升起一絲悵然i。
「我還以為大嫂你是老實人,沒想到撒起謊來倒很有一套!」帶著諷刺譏笑的男聲在她身後響起。
「你……」她轉身,看到江冼難以捉摸的俊顏,不禁一怔,「二弟,你什麼時候出來的?」
「二弟?」他似乎對這個稱呼很不滿,劍眉輕佻,「我還是習慣聽你叫我「冼」,就像在紐約時的那樣。」
「你……」舒曼如的臉色頓時蒼白,「你記得我是誰?」
「我又沒有失憶,一個月前的事怎麼會不記得?」他輕笑。
「那你之前為什麼假裝不認識我?」憤懣之情立刻湧上胸口。
「我不想惹麻煩。」他靜靜地對著急診室大門外的夜色深吸一口氣。
「惹麻煩?」
「你已經是我的大嫂了,我如果說出咱們從前的關係,豈不是要鬧得全家不得安寧?」
「你倒很會顧及家人的感受。」她嘲諷地答。
「我對人一向體貼入微。」
「可惜對從前的戀人卻那樣惡劣!」她眼中像要噴出火來。
「我這位昔日的戀人對我也不怎麼好呀!」江冼大言不慚地直視她。
「我對你不好?」突然被反咬一口,舒曼如一臉難以置信,「我哪裡對你不好?」
「一個月前還在跟我談戀愛,忽然一聲招呼都不打就變成了我大哥的妻子,這就叫做對我好嗎?」他目光冷凝。
「江冼,你怎麼能顛倒黑白?你做出那樣的事,還指望我留在你身邊?」
「我做什麼了?」他淡淡一笑,「那種小事,虧你這麼大驚小怪!」
「小事?」她覺得自己快要抓狂了,「你對我不忠,居然稱之為小事?」
「那是每個男人都會犯的錯誤,如果你真心愛我,就應該要諒解,怎麼能說走就走,僅僅一個月就另嫁他人?」他強辭奪理。
「你……」舒曼如摀住胸口,差點氣得昏倒,「姓江的,對不起,我沒那麼賢良淑德,而且,我相信這個世界上所有的女人都不會如你想像中的那樣!」
「好啦,既然你已經成了我的大嫂,我也不想再多加責怪你,」他聳聳肩,「我這個人一向很大方。」
「大方?」他憑什麼責怪她,就憑他那套自以為是的歪理?
「不過你撒謊趕走我的女朋友,也太過分了吧?」
「我……」慘了,剛才一念之差做下錯事,成為這惡棍攻擊她的把柄了!
「你自己結婚了,卻不讓別人結婚,這是什麼道理?」江冼邪笑同時,邊俯身逼近,「難道……你還愛著我?」
「呸!我才沒有哩!」她急得差點落淚。
「那你剛才為什麼欺騙詩穎?」他就是要逼得她無路可退。
「我……我是想幫你!」她急中生智。
「幫我?」
「對呀,幫你試探一下關大小姐是否真心愛你!」舒曼如清清嗓子,盡量讓自己所說的話可信。
「大嫂,你也太強人所難了吧?」他呵呵一笑,「天底下有哪個女人會嫁一個「無能」的丈夫?」
「天底下也沒有哪個女人可以忍受男朋友對自己不忠!」她頂撞道。
「所以你就伺機報復?」他挑挑眉。
「我……」天啊,這一回真是百口莫辯了!
「大嫂,我真沒想到,你竟是如此可怕!」江冼上下打量她。
「我可怕?」這個負心漢憑什麼講這種話?
「不過我也該感謝你。」他忽然換了雲淡風輕的口吻。
「感謝我?」
「你誤打誤撞,倒幫了我一個大忙。」
「什麼?」
「我原本就不想結婚,正打算編個理由拒絕那位關大小姐,沒想到大嫂你卻出面幫我把她趕跑了,」他搖頭莞爾,「真是慶幸!」
什麼?她居然傻呼呼的當了別人借刀殺人的工具?虧她之前還心存內疚,原來,她所有的慚愧不過是一個笑話而已!
「從今以後,我又可以繼續過風流快樂的生活了,」他悠悠伸了一個懶腰,「這都是拜你所賜呀,大嫂。」
「你……」舒曼如再也聽下去,捂著耳朵大叫,「江冼,你這個混蛋!」
淚水再也忍不住如泉湧出,她背過身去,無所顧忌地擦拭淚水,奔出醫院大門,悲痛欲絕的模樣引起值班護士佇足觀望。
傻呀,她真是天下第一號大傻瓜,怎麼會愛上這樣惡劣的男人?
他花心也就罷了,卻對自己的風流本性如此理直氣壯,甚至反過來責怪她不懂得寬容,天底下怎麼會有這樣的人?
虧她一心一意地愛他,日日夜夜想念他,到頭來競遭他背叛,被他利用?
呵,不直得,真是太不值得了!
計程車在雨夜中疾駛,午夜的風雨從車窗飄進來,濡濕了舒曼如的臉頰。
「小姐,快把窗子關上吧,你會著涼的。」司機大哥提醒。
但她沒有理會,反而閉上眼睛,繼續面朝車窗外的夜色。
這夏季的深夜,涼涼的,倒有點像早春的天氣,讓她想起紐約的二月天,那個與江冼相遇的季節。
說實話,那日在藍玫瑰上寫下電話號碼之後,她並不確定他真的會再來找她。
過了好一段日子,大約在二月底的時候,他才忽然出現。
那一陣子,她因為要準備畢業論文,所以大部份時間都待在學校的圖書館裡,枯燥的書本、成山的資料,幾乎壓得她快喘不過氣來,她經常會看一下書,然後神遊發呆,書上偶爾的圖畫競能幻化成他英俊的面龐,在她心中跳躍。
這一天,她照例在疲倦之際發呆,一抬頭,發現腦海中的俊臉居然就在眼前,搞得她恍然如夢,分不清真實與夢境。
「嗨!」他愉快地微笑打招呼,手在她鼻尖處揮了揮,「不認識我了?」
「你……」舒曼如聽見自己結巴地回答,「你也來借書呀?」
「我早已不是學生,很少看書了!」他未等她邀請,逕自地坐到她身邊,一身休閒打扮掩不住自身光芒,引起四周學生頻頻投以目光,交頭接耳的議論他是哪一系所的學生。
「那你來我們學校做什麼?」她的反應已有些遲緩。
「當然是來看你嘍!」他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腦袋瓜,「笨!」
「你怎麼找到我的?」
「忘了?你不是給了我你宿舍的電話號碼嗎?我剛才打過去,接電話的人說你在圖書館。」他聳肩,「其實如果存心要找一個人,是很容易的事。」
「這樣呀……」她在心中竊喜之餘,卻不敢耽誤功課,仍舊低下頭繼續看書。她的心在怦怦狂跳,卻不敢讓他發現。
「書好厚哦,一時半刻看不完吧?」他離她好近好近,幾乎是貼著她的耳朵說話,引得她又是一陣思緒迷離。
「可能還要一會兒。」她怔怔地答,「你如果覺得悶,可以先在四處走走。」
「你繼續看吧,不用理我。」他低低地說。
她隨即收斂自己的心神,再次埋頭苦讀。
耳際恢復一片靜寂,好幾次,她都以為他已經走了,但側眸一望,他卻仍在原處,或者支著下顎笑著看她,或者往她的書頁處輕輕吹氣,刮起她心間意亂情迷的虱。
好不容易熬到下午最後一節課的鈴聲響起,他才從容的與她步出圖書館。
她以為他特意來找她,今晚也許會發生什麼特別的事,但沒想到,他只是請她吃了一頓晚餐,爾後便很守規矩地送她回到宿舍,連手也沒碰她一下。
舒曼如不禁有些失望,好在第二天,他又來了,坐在原來的位子陪她苦讀。
之後的第三日、第四日……他日日來報到,照樣什麼越軌的舉動都沒發生,做一個與她若即若離的正人君子。
忽然有一天,事情猛然發生了,快得讓她措手不及,也改變了所有現況。
那一天,她憶起有本書要找,便起身走到層層疊疊的書架中,他跟在她的身後,似乎想幫她的忙。
那一天,是三月難得的好天氣,明媚的陽光鑽進陰暗的圖書館,在書架間輕盈飛翔。
她正翻著書本,忽然一個熾熱的唇印到她嘴上,驚得她差點尖叫出聲,而柔滑的舌將她的驚呼堵住,讓她驟然無聲。
她瞪大眼睛,發現他的面龐與她緊貼在一起,還有他強硬的吻,和他迷醉的神情……
她想掙扎,然而一種懾人的魔力不允許她掙扎,不知不覺中,她的眼睛也漸漸閉上,先前抵抗的雙手乖乖攀上了他的肩,享受之中的甜蜜。
這一吻,吻得如此綿長、大膽,舒曼如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跟他在這大庭廣眾的隱蔽處,做這樣危險的事,看來他這個壞蛋把她這個好學生也帶壞了。
「你幹麼突然吻我?」良久良久,喘息漸乎,她嗔怪著。
「因為我突然想吻你。」他的眼睛亮晶晶的,仿-笑意爬上了瞳眸。
「你又不是我的男朋友,怎麼可以這樣無禮?」她嘴裡雖然質問,心裡卻甜蜜蜜的。
「只有你的男朋友才可以吻你嗎?」他雙手撐住書架,把她圍在臂彎裡,讓她無路可逃。
「那當然。」她垂眉,嘟嘟紅唇。
「那我當你的男朋友,好不好?」他用一種挑逗卻蘊含真誠的口吻說。
她不答,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輕輕說:「下次吻我的時候,最好給些提示。」
他當然明白她話中的意思,俊顏立刻綻放一朵燦爛的笑容,指尖輕撫她的髮鬢,挑眉道:「提示?像這樣嗎?」話音剛落,又是一個猛烈的吻侵襲而來,這一次,她完全沒有抵擋。
從此之後,他們在一起了。
對於從未談過戀愛的舒曼如來說,那是一段美好的時光。
她甚至偷偷打定主意,畢業後要嫁給他,甚至做過最壞的打算,倘若江家與舒家有什麼生意上的過節,她也要嫁給他,絕不會聽從父親的安排,不再為了什麼家族的利益著想!
這是生平第一次,她為了一個男人產生如此叛逆的想法。從前的她,叛逆只深埋在心底,可他就像一把熊熊火,把她假裝的外表燒得殆盡,露出最自然的一面。
可惜歡樂太短暫,他是上蒼賜給她的煙花,只有瞬間的燦爛,之後,她的天空便歸於黑暗。
她料錯了!其實江家與舒家並沒有什麼過節,雙方的父母甚至希望雙方子女能夠聯姻,她料錯的,只是他這個人而已。
舒曼如輕歎一口氣,將自己從回憶中拉回現實,關上計程車的窗戶,免得司機大哥擔心後座被雨淋濕。
在車子疾駛下,她很快就到家了。
拖著疲憊的身子,她悄悄邁上三樓。
她發現三樓的書房門居然微敞著,露出淡淡燈光。她詫異地佇足,從門縫中看到江皓還沒睡,正坐在書桌前沉思。
「誰?」江皓似乎聽到了腳步聲,出聲問。
「是我。」她只得推門進去。
「曼如,你去哪兒了?」江皓望著她發間的水珠,連忙起身。
「出去走走。」
「是去醫院嗎?」
「你怎麼知道?」她一怔。
「剛才詩穎回來收拾東西,說要連夜趕回紐約去,把全家人都吵醒了,她告訴我們,你在醫院陪阿冼。」
「是啊,他沒什麼大礙,我就先回來了。」
舒曼如淒然地微笑,腳下踏出一串水漬足印,緩緩來到江皓身邊,跪坐在地毯上,將頭靠在他膝上。
他是她的丈夫,儘管只是名義上的,但這一刻,她覺得他是自己惟一可以依靠的人。
「曼如……」江皓似被她突如其來的親匿舉動駭住,略有遲疑地問:「發生什麼事了?」
「皓,我們去度蜜月吧!」她突地擲出令他驚愕的話語。
「蜜月?」江皓凝眉,「曼如,你是說真的嗎?」
「皓,你難道真的想一輩子在全家人面前作戲?」她輕歎,「我累了,不想再演下去了,乾脆假戲真做吧!」
「我……」江皓似乎很猶豫。
「皓,你有心愛的人嗎?」
「有……有的。」他猶豫半晌後才悠然回答。
「那你為什麼不跟她結婚?」
這一次,他陷入沉默之中。
「我知道,」舒曼如淡淡翹起嘴角,「你的秘密藏在那個抽屜裡。」
「什麼?」江皓一驚。
「皓,你不用裝了,我早就發現了,當你獨自坐在書房裡的時候,總是拉開那個抽屜,朝裡面靜靜凝望,當有人進來時,你就會立刻關上抽屜,生怕別人看到裡面的東西。我知道,你的秘密就藏在這個抽屜裡,而且,這個秘密肯定跟你的心上人有關。」
「呵呵!」江皓索性不再隱瞞,也隨她一笑,「你說對了。」
「皓,你為什麼不娶她,反而要娶我呢?」
「那麼你為什麼要嫁給我呢?」他反問。
「因為我失戀了……」她黯然道,「我愛的人,不要我了……」
江皓沒有追問,只是舉起手愛憐地撫摸她濕漉漉的秀髮。
儘管他未追問,她卻想繼續說,現在的她太需要找個人傾訴了。
「我那時候是那麼的愛他,當我拿到畢業證書的那一天,我第一個想見的人就是他……」她怔怔地回憶著,「我買了香檳,在我們約好的地方一直等,等了好久都不見他來,我打他的手機,居然無人接聽,我當時好害怕,怕他出了什麼事,可我又不知道該去哪裡找他,於是我只好回到宿舍,因為我想他如果來赴約了,發現我不在約會的地點,自然會去宿舍找我。當時,天已經黑了,我摸黑走進自己的房間,打開了燈,你猜我看到了什麼?」事情已經過去這麼久了,每次想到當時的情景,她仍禁不住打個寒顫。
「什麼?」江皓似被她的故事吸引,好奇地追問。
「我發現他躺在床上。」
「他想給你一個驚喜?」
「哈!」舒曼如失笑出聲,笑中,夾著眼淚,「對呀,好大一個驚喜,他居然跟我的室友麻衣一起躺在床上!」
「什麼?」江皓吃驚。
「他們赤身裸體,很明顯正在纏綿,而我永遠忘不了那幅畫面,就像看到世界上最駭人的恐怖片,讓我從此以後每晚惡夢連連。」
她記得自己當時以最快的速度衝出宿舍,瑟瑟發抖地撥了父親在紐約故友的電話,然後向那位伯父借了錢火速飛回台灣,而她所有的衣物用品都是事後父親派管家去取的。她當時只覺得身後有一隻索命鬼在緊緊的追趕著,惟有快快逃跑才能避開死亡。
「那個人就是阿冼吧?」此時的江皓說了一句更駭人的話,讓舒曼如的頭差點因跌倒而撞到桌角。
「你……你怎麼知道的?」
「婚禮那天,我已經猜到你們之間應該有什麼特殊的關係。」他淺笑,「眼角眉梢透露的神情,是騙不了人的。」
「你居然看得出來?」她只覺得不可思議。
「你嫁給我,是為了氣他吧?」聰明絕頂的他緩緩道,「我當初就覺得奇怪,為什麼第一次見面你就說想嫁給我?現在終於有答案了。」
「是,我不否認……」她回國之後,整日失魂落魄,有一天老媽安排她去相親,她一聽說對方是江家大公於,便立刻萌生了一個可怕的想法。
她要住進那個負心漢的家,每天出現在他的面前,折磨他、修理他,讓他日夜不得安寧!
可事後她捫心自問,她會這樣做其實還有另外一個目的,就是再次見到他。
其實她細細思量之後,發現自己也不能全怪他,他本來就是麻衣的,是她橫刀奪愛搶了室友的情人節禮物,那一次,麻衣再把他搶回去,也算理所當然吧?
可這一切為什麼要發生在她畢業那天?發生在她完全愛上他、滿心歡喜去見他,甚王決定嫁給他的時候?他一開始就應該只做麻衣的禮物,不要來惹她!
她不知道自己是想要報復,或者是太過思念他,總之,他家的大門,是她一心一意想跨入的地方,不顧任何後果。
但此時此刻,對他感到絕望以後,她紊亂的思緒終於可以冷靜下來,細細思考自己的所作所為,她終於不想再與他做無謂的糾纏,決定讓這一段孽緣隨風而逝。
「皓,我不能再跟阿冼在一起了……」舒曼如幽幽道,「你呢?你還有希望跟你那位神秘的心上人在一起嗎?」
「我們?」江皓的回答讓她震驚,「我跟她,從來就沒有冀望能夠在一起。」
「那就讓兩個沒有希望的人一起去度蜜月吧。」她低聲提議。
是呀,舊愛既然不能重拾,日子還是要照樣過,他們為什麼不能給自己一次幸福的機會呢?
嫁給江皓,應該會幸福吧?他是那樣溫文儒雅,那樣英俊體貼,就像一道春天的風,散發出一股淡淡的綠茶香氣,讓人情不自禁地醉在這股氣息裡。
世上千萬女子都會奢望嫁給這樣的丈夫,她為什麼不願意假戲真做呢?傻瓜才不願意!
「好吧。」江皓沉思良久,終於答應。
「是真正的蜜月哦!」她強調。
她知道「真正」這兩個字,將像一道屏障,把她和江冼永遠隔開,再也回不到從前。
這是一個慎重的決定,她希望自己不會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