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德心急如焚地駕車來到戚培文的住處,屋夕卜停著他的車子,屋裡卻是漆黑一片,只有房間的窗戶透出微弱的燈光。
余德下車思忖片刻,從口袋拿出法寶開鎖,才發現門被上了第二道鎖。
此時,奈德心裡更急了,以前他從不上第二道鎖的。
他急忙繞過屋子來到房間的窗夕卜,邊敲窗邊呼喊:「培文!
起來幫我開個門,我知道你還沒睡,我有事要向你解釋清楚,培文。」
奈德在窗夕卜足足叫了五分鐘之久,每多叫喚一次,他的一顆心就往下沉一分。
突然,窗內的簾後出現了個人影,是戚培文的聲音:「奈德,今晚我不用寫報告,也沒有安排工作,所以我想好好地休息,可不可以不要來打擾我。」
「不可以。」柰德在窗夕卜斬釘截鐵地說:「我知道你誤會了我和梅莉的事,也知道你生氣了。如果你不讓我進去向你解釋誤會,今晚我就在門夕卜等你一夜。」
窗內的戚培文沉默了好一會。「好吧,我替你開門。」
奈德總算鬆了一口氣,立刻繞回前面的大門,只見大門己敞開卻不見戚培文在門內迎接,令他霎時大感不妙。
他進屋順手關門上鎖,走進房間才發現戚培文已坐在床上。
奈德正想打開房內大燈之際,卻被他出聲阻止:「不要開燈,我想睡覺了。」
柰德只好走至床邊坐下,昏暗燈光下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培文,你聽我說,梅莉她只是」「你的朋友吧,既然只是個誤會,也沒有什麼好解釋的,不是嗎?」戚培文語氣冷淡而平緩。
奈德被他堵得無話可說,由他冷淡的語氣明白愛人其實對自己相當不滿。「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氣,但事實就是這樣,梅莉只是我的朋友而已。」
一句「只是朋友而己」令戚培文覺得胸口鬱悶難受,低著頭放緩呼吸,極力壓抑邑郁之氣。
奈德見他不發一語,明知事情不如表面般平靜,卻也不知該如何平息他的怨氣,只好舒臂攬過他,低頭欲吻上他的唇,試圖以深情化解他的怨。
哪知,戚培文卻一把椎開他,衝口而出:「不要碰我,我討厭你身上的女人香水味。」
奈德愣住了,片刻才恍悟自己可能沾染了梅莉身上的香水味,只得歉然地說:「對不起,我去沖個澡好了。」他起身打開衣櫃,取出換洗衣物離開房間。
戚培文待他離開後,忍不住握拳擊向被面,拉上被子將整個人都蒙祝奈德衝過澡走進廚房,打開冰籍倒杯果汁啜飲。事情會變成這佯他知道自己該負絕大部分的責任,戚培文不吵不鬧己經夠寬容了。
他喝完果汁回到房間,順手打開大燈才發現戚培文己睡下。他靜靜地走至床邊,俯視蒙頭而睡的他。擔心他蒙著被子呼吸不順暢,伸手想拉下被子時卻元意中摸到一片懦濕。
他哭了。奈德縮回手閉上眼睛數秒,深吸一口氣才又慢慢地拉開被子,輕輕地扳過他身子,果然不出所料,棉被已哭濕了一大片。
奈德凝視他俊秀的容顏,淚痕猶存的眼角,一種心疼的痛楚攫住了他的思維,不禁喃喃道:「培文,對不起,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讓你傷心落淚,以後我不會再傷你的心了,我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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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天咖啡座
「你這麼油嘴滑舌的,不知有多少女孩和男孩上了你的當,你這樣的男人還真是罪惡呢。」
削著一頭短薄俏麗髮型的伊芙琳,身著寶藍色剪裁合身的洋裝,上搭一件白色小夕卜套,有著上班簇的精練氣質。
「那你自己呢?還不是從男人那裡把生意騙到手,就派男性部屬去應付那些好色男人。」奈德毫不客氣地把這個是合作夥伴也是紅粉知己的好友給調侃回去。
反正也笑鬧、鬼扯慣了,伊芙琳秋波微轉,拋給他一個勾魂的媚眼。「既然我們兩個都這麼壞,不如湊合結婚算了,你覺得如何?」
奈德也露出個微帶邪意的笑容。「好啊,婚後我們就來製造成打的小惡魔,你說好不好埃」「Oh,MyGod,成打的小惡魔?你想害死我啊,快樂的事你獨享,痛苦的事才留給我埃」伊英琳給他一個白眼,端起咖啡淺啜一口。
茶德露出個邪氣十足的迷人笑容,靠上去在她頰上輕啄一口,輕語細喃地說:「快樂的事也不是只有我獨享而已。」
伊芙琳轉眸睨他一跟,輕聲冷哼。「少來這套,誰不知道女人的身體對你而言只是單純的發洩,你肯用心去對待的還是你愛的男人。」
「OH,正中要害,一箭斃命。」余德故意裝出一副痛苦的祥子。
「少在那兒裝摸作樣了。」伊英琳將他推離身邊,淺啜一口咖啡。「前陣子聽說你和你的異國情人結婚了,不過好像也沒結成,據說是愛倫跑去搗蛋。老早就告訴你,別惹那種佔有慾和享樂欲都強的女人,你就不信。」
「我以為我很行,可以狠輕鬆的把她搞定,哪知我跟其他的蠢男人其實沒兩粹,自信過度馬失前蹄,跌得鼻青臉腫。」柰德歎一口氣,端起咖啡啜飲。
此時,伊芙琳一臉諒奇地看著他。「你好像改變了不少,不但穩重多了,連個性也變得比以前柔軟,你一向是那種嘴巴不認輸的人,到底是誰讓你有這種改變的?」
「是我的愛人吧。」奈德有感面發地說:「他是個內心、情感都纖細的人,就像一朵在寒冬中綻放的小花朵,雖然堅強、孤挺卻也脆弱;錯過了它的綻放時機,你就再也看不到它的美麗,更遍論擁有他了。」
伊芙琳點頭,端起咖啡啜飲一口。「找個釩會把你的東方情人介紹給大家認識吧,我們都很好奇他到底有什麼魅力,可以把你這個花心大少變成癡情漢?他是不是長得很迷人呢?」
奈德唇邊漾起一抹甜蜜的笑意。「他當然是最迷人的。」
伊芙琳見他一副自我陶醉的樣子,不禁抿嘴一笑,眼波流轉中不經意與隔座一位男孩對視了一眼。
隔座男孩桌上攤開一本書,是個黑髮黃皮膚的東方男孩,一張俊秀的娃娃臉看起來年齡不大,但神韻氣質中卻有著超越夕卜表年齡的沉穩內斂。
伊芙琳只覺得對面的男孩雖稱不上俊逸絕倫,卻予人乾淨純潔的感覺,相當符合奈德的理想,不禁半開玩笑地說:「對面有個你喜歡的天使男孩。」
「是嗎。」奈德漫不經心地問,然後將視線投向對面。
哪知不看則已,細看之後差點打翻手中的咖啡,心裡有個聲音告訴他:奈德,你完蛋了。
戚牆文只是與他對望一眼。他本是沒課到這兒偷個閒,沒想到卻親眼目睹情人偕同女子在這兒打情罵俏。他氣得合上書本放入提包中,迅速離座而去。
雖然自始至終愛人的表情都很平靜,但與自己對視的那一眼中,黑瞧裡有掩不住的哀怨,余德只是疆直地坐著,呆呆地目送他離去,口中低哺著:「這下完了,我死定了,他絕對不會再原諒我了。」
「怎麼了?」伊芙琳冰雪聰明,很快就猜到了大概。「剛才那個東方男孩是你的異國情人?」
奈德木然地點點頭。三天前他才暗自發誓絕不再讓他傷心,豈料言猶在耳就發生了這件事,只能喃喃自語:「我真的完了,完了。」
伊芙琳眼見戚培文的身影已消失在路口處,急得推他一把。「完了,還不趕快去追他解釋誤會,坐在這裡做什麼。」
奈德這才回神,轉首看著她說:「可是你」「對你而言他比較重要,還不快去追。」伊芙琳再推他一把。
奈德這才起身快步去追戚培文。伊英琳望著他背影,希望兩人的誤會能冰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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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德在街頭追不到戚培文,直覺的反應就是回他的住處等他,因為上次的經驗,他猜想他會回到住處。
當奈德將車子開回戚培文的小屋前,卻看不到他的車子。坐在駕駛座上的奈德只好假想,他可能多繞點路或是車速較慢還沒到家。幾經思量將車子開到屋後,免得他一回來看見他的車子又調頭離去。
奈德走進屋裡順手將大門關上,坐上沙發重歎一口氣,心情相當沉重,他有預感今天一定不會像上次那佯就算了。
經過十餘分鐘,奈德愈等愈感到心煩,忍不住就在屋裡邊跺步邊抽煙,排遣等待與不安。當他按熄香煙想再點煙時,這才發現一包姻不知何時己抽完了,再看看時間竟巳過了兩個鐘頭。
奈德開始心慌了,開門往夕卜探,依然不見戚培文的蹤影,而天色也漸漸暗了。他究竟上哪去了?在這異國它鄉,他沒有要好的朋友、熟識的親人,孤單的一個人究竟會跑到哪裡去?
奈德只要想起他那哀怨的眼神、心裡就愧恨交加。萬一他發生了什麼意夕卜,或是奈德不敢再往下想,他衝出屋夕卜發動車子。他現在腦中只有一個意念,那就是趕快找到愛人。
當他經過社區的小公園時,無意問瞄見旁邊停了一輛與戚培文的車子十分酷似的汽車,他不假思索就掉頭過去。一看車牌果然是他的,細看之下車內並沒有人。
奈德下車繞行車子一圈,見沒有任何破壞的痕跡,研判戚培文應該就在小公園內的某處,於是他立刻跑進小公園四處尋找愛人的蹤跡。
奈德繞跑公園一圈都不見半個人影,心情又慌又急,只好深吸一口氣抑住慌亂的情緒,轉首看看戚培文的車子,打算再找一次。這次要仔細的尋找,任何一個角落都不可忽略。
未久,他遠遠看見矮樹叢後似乎有個背包隱露。當奈德走近就看見戚培文坐在地上,整個身軀倚在樹叢上,若不細看肯定沒人會發現矮樹叢裡有人。
呆滯的眼神、通紅的雙眼,以及胸前淚濕了一大片,不知他己在這裡哭多久了。
奈德緩緩地走到他面前蹲下身,抬手輕撫他蒼白的頰側,心口絞痛一陣又一陣,卻只能輕哇一句:「培文,對不起。」
戚培文只是直視前方,抑下住的淚水由眼角濫出,沿雙頰汩汩而下,雙唇微動輕喃著:「每次看亂你和女人在一起,我都好嫉妒、好嫉妒,我也知道愈是在乎就會失去愈多。我真的好怕失去你,所以我只能強迫自己做到不在乎,可是每次都覺得心臟好痛,痛得幾乎無法呼吸。為什麼你要讓我親眼目睹?為什麼你連一點自欺欺人的餘地都不留給我?難道我只是你們閒極無聊時的玩物嗎?我只是男人的玩物嗎?我一度以為我會得到永恆,哪知永恆就像天邊遙遠的一顆星,看似真實美麗卻是遙不可及,原來這只是一場幻夢,全是假的假的。」
他的一字一句皆控訴著自己的口是心非、用情不專,奈德心疼,愧疚齊湧心頭,將他輕擁人懷,無限憐惜地說:「對不起,我一直當你是我的未婚情人,都是我不好,我不該罔顧你的感受而做出傷害你的事,我向你保證這是最後一次,原諒我好嗎?」
戚培文伏在他胸前,止不住的淚水仍下停地淌著。
「答應我一件事好嗎?奈德。」
「好,不論任何事我都答應你。」奈德毫不猶豫滿口答應。
「用你的手親自殺了我,在你對我還有愛的現在,我想死在你懷裡,我想在那一瞬間保有你永恆的愛,帶著你的愛幸福地離開這個世界。」戚培文說完,唇邊漾起一抹滿足的微笑,合上雙眼細語著:「奈德,你答應我的。」
奈德整個人都呆了,沒想到他會提出這佯的要求。別說自己對他的愛正與日俱增中,就算兩人分手了,他也不會做這種事的。難道自己真的令他痛苦、絕望到如此的地步嗎?
他是那麼專心一意地愛自己,而自己卻是傷他如此深。
「不,只有這件事我不能答應你。」奈德說完片刻見他沒反應,這才發現他已昏厥在懷中,著著他淚痕縱橫的俊秀臉龐,一陣鼻酸亦感眼眶濕潤,更將他緊擁在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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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戚培文醒來發現正睡在自己的床上,身旁的枕頭上有張紙條,上頭寫著:培文,請你給我三天的時間,屆時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還有,千萬別做出傷害自己的事,否則我絕不會獨活的。
奈德留
戚培文看著短箋百思不得其解。奈德留下這張沒頭沒尾、還語帶威脅的字條要做什麼?真是奇怪。不過,既然說三天後要給他交代,到時候再著著他要交代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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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德斜躺在沙發上,衣衫不整、頭髮凌亂,雙眼佈滿血絲,茫然無神地看著前方。
米蘭達從飯廳裡出來看見兒子一副失魂樣,不禁歎一口氣。「這麼想他就去看他呀。」
奈德有氣無力地答:「不行,三天的時間還沒到,我不能去看他。」
米蘭達睨他一眼。「那也把自己弄得整齊一點,你己經兩天沒換衣服、沒梳頭、沒刮鬍子了,邋遏得像個流浪漢。」
奈德仍是有氣無力地說:「我現在哪有這個心思去理這個,反正培文又看不見。今天碰到依爾馬,他還問我公司是不是倒閉了,問我需不需要辦失業救濟?」
米蘭達聞言,忍不住抱腰哈哈大笑,擦去眼角的淚水,笑罵:「可見你的祥子說有多糟就有多糟,堂堂一個建築設計公司的總裁被當成了失業流浪漢。」語氣一轉,建議道:「這兩天你好像都沒睡,不如去睡個覺,明天很快就到來了。」
奈德搖頭。「不行,我不想睡也不敢睡。」
「為什麼。」
「因為我會作惡夢,夢見失去了他。」奈德想起前晚才剛合眼入眠,就夢見戚培文淚水盈眶,舉槍抵著太陽穴,唇邊含笑扣下扳機,嚇得他馬上諒醒,冒出一身冷汗,自此再也不敢合眼入眠。「唉,我現在終於明白什麼叫度日如年,相思比什麼都苦的滋味。」奈德唉聲歎氣地說。
米蘭達只是含笑看著兒子,突然想起一件事。「你什麼東西都不想吃,只喝白開水,怎麼會有精神上班?」
「副總裁凱瑟琳說我在辦公室一直喃喃自語,活像個神精失常的人,她叫我暫時不要去公司,等我恢復正常再去,免得造成員工的恐慌。」
米蘭達聞言差點失笑。她可以明白凱瑟琳為什麼會這麼說,因為兒子實在失常得太嚴重了。她從他手中拿來那張快被捏爛的照片,照片裡的東方人應該就是兒子的愛人戚培文,一個看起來很討人喜歡的孩子。
奈德緩緩地轉動眼眸,伸長手臂有氣無力地說:「老媽,照片還我。」
本蘭達將照片還他,奈德接回照片迫不及待便將它按在胸日上,口中喃喃道:「培文,我愛你,我好想你,你現在過得好嗎?我知道過去都是我不對,從今以後」米蘭達見狀只是搖搖頭,掌過夕卜套起身往夕卜走。「我回去了。」她和一個朋友住在隔壁的小社區,不跟兒子一起祝************這日清晨,戚培文從睡夢中醒來,就發現身上橫著一條不屬於自己的手臂,翻身乍見被窩裡睡著一個形貌邋遢的流浪漢,差點諒呼出聲。待看清楚是奈德時,不解他為何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狽。
「奈德、奈德,醒醒呀。」
奈德睜開雙眼看見愛人就在眼前,什麼都不想就將他擁進懷裡低頭狂吻,想從愛人身上得到這三天以來相思之苦的慰藉。
戚培文被他臉頰上多日未刮的胡碴孔得微感刺痛,更被狂吻得幾乎窒息,本能地掙開他的擁抱。
戚培文喘幾口氣順了順呼吸,看著他雙鬢、下巴鬍鬚森森一片,原是捲曲的頭髮糾結成團,雙眼滿佈血絲,一副潦倒落魄的模祥。
「奈德,你怎麼會這祥,是不是公司事業不太順利?」戚培文抬手幫他撥理凌亂的頭髮。
奈德掬捧他雙頰,情深地凝視著他的黑眸。「培文,在我的生命中不,說生命太遙遠、太不實際了,在我的生活中,己缺不了你了,這三天以來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在想念著你,答應我,培文,不耍離開我。」
戚培文亦凝眸注視著他,卻默然不語。
奈德不禁感到焦憂,急聲說:「我向你保證,今生除了你我不會再愛別人了。」話落停頓片刻,神情轉為肅然。
「我已明白你為何一直拒絕我的求婚,以及你那天沒說出口的要求。你對我的最終要求是′我要你只愛我一個人′是不是?」
戚培文愣了愣,垂下視線。「我知道這事說來簡單,做起來卻不容易,總感覺太自私、太貪求了,所以我」「不,你的要求不自私也不貪求,真正自私的人是我,是我愛你不夠專心,原諒我好嗎?」奈德誠摯無比地看著愛人,等待他的回答。
戚培文抬眸看見他眸中有著深切的期盼,遂點頭。
奈德見他肯原諒自己,高興得像什麼似的。,戚培文這時拿出三天前他所留的短箋,開口問:「奈德,你留這張字條是什麼意思,尤其是後面的部分,可以稍做解釋嗎。」
奈德聞言只是愣愣地看著他,好一會才問:「那天在小公園裡的事,你都忘了嗎?」
戚培文只是露出個靦腆的笑容。「那天我很生氣地離開露天咖啡座,回來途中買了一小瓶酒想藉酒澆愁,在小公園裡喝了幾口悶酒之後,想到你老是和女人在一起,就愈想愈生氣,最後一發狠就把整瓶酒喝光。那時候突然覺得好孤單、好委屈,酒氣一上來眼淚就一直掉,我怕被別人看見就找個地方躲起來哭。我記不得哭了多久,也不清楚後來發生了什麼事,醒來就發現我己經睡在床上了。」
奈德不禁露出不信的眼神。「你是說你已忘了那天對我說過的話?」
戚培文垂下頭小聲地說:「我的酒品很差,喝醉了就會胡言亂語,所以你千萬別把那些話當真。」
奈德注視他片刻,搖搖頭。「不,我相信那是酒後哇真言。」語畢抬手輕撫他頰側。「你忘記了無妨,我記得就好,而且還必須牢牢記住才行。」
戚培文見他神情認真無比,不禁開口說:「奈德,你真的不必把那些話當真。」
奈德不等他說完,靠上來以唇封住他的口。
兩人四唇黏合纏綿好一會才分開,奈德仍依戀不捨地不停在他的臉印上無數細碎的吻。「培文,答應我,我們一起去見懷思曼神父吧。」
戚培文側過臉閃避他的唇,片刻才回眸注視著他,黑眸中有著掩不住的淒惘,輕語:「我不能答應你,因為你喜歡小孩,而我是個男人無法」奈德不等他說完,臉上微現怒意,截口問:「誰告訴你我喜歡小孩的?」
戚培文愣愣地答:「就是上次婚禮上說懷了你孩子的那個女孩。」
「渾蛋愛倫!」奈德氣得咒罵一句,接著便雙手按在戚培文的雙肩上,十分認真地說:「事實上我最討厭小孩,若不相信你可以去問傑森他們,只要和我有幾分交情的人都知道這件事。」
「他們是人間的小惡魔,只會哭、只會鬧,把鼻涕、口水通通沾在你身上,大便亂拉、小便亂灑,一切、一切都是為了要把你搞瘋,然後他們就在一旁大聲嘲笑,他們是惡魔,他們不是人。」
戚培文見他愈說愈激動,似乎有歇斯底里的趨勢,不禁微感慌亂地安撫他的情緒。「奈德、奈德,你冷靜點,不是所有的小孩都是這個樣子的。」
「他們全都是這個樣子,夕卜表像個溫馨討喜的小天使,但骨子裡卻是不折不扣的惡魔。」
奈德接著就說出小時侯父母離異後,他跟著父親、繼母和同父異母的弟妹一起生活,後來因父親經商失敗經濟拮据,弟妹一哭鬧繼母就將氣出在他身上,毫無理由地打罵,使得他足足當了兩年的受虐兒才回到生母身邊,重新獲得親情的滋潤。
聽了他的自述後,戚培文終於知道他為何討厭小孩了。
「所以不管我是和異性或同性結婚,我唯一的原則就是不要小孩。」奈德十分堅決地說,接著放緩語氣:「不過,將來如果你想要小孩,我想我們就去領養孩子,你說好不好?現在可以答應我的求婚嗎?」
戚培文沒有再遲疑便點頭答應。
奈德高興得擁他入懷。「等你考完期末考,學校一放假我們就舉行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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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婚禮舉行之前,米蘭達邊幫戚培文整理領結,邊叮嚀:「培文啊,媽媽告訴你,根據我們菜昂斯家族的特別風俗,等會懷思曼神父問你願不願意和奈德扶持相愛一輩子時,你一定要回答「我不願意」懂嗎。」
戚培文只是愣楞地看著她。真的有這麼奇怪的家族風俗嗎?
一旁的奈德立刻衝上前,一把將戚培文拉到身邊,氣急敗壞地罵道:「不良老媽,你胡說些什麼!」又轉身焦急地說:「培文,你別聽她的,根本沒有這回事。」話落,輕擁著他往前走。
「培文,別忘了,要說『我不願意,喔。」米蘭達在兩人身後高喊著。
奈德回頭狠瞪老媽一眼,口中無聲地咒罵著,一旁前來觀禮的賓客見狀忍不住露齒而笑。
米蘭達含笑地看著兒子奈德和未來的兒子戚培文。
在這之前兒子曾帶他回家見過她,當時在奈德的慫恿下,戚培文羞澀靦腆地喊她一聲媽媽,那微帶甜膩的語調和嗓音,聽得她心花怒放,當場給這個未來的兒子一個熱吻,卻引得兒子大吃乾醋,幾乎當場和她翻臉。
這時,傑森偕同未婚妻愛莉絲走了過來,將一大把鮮花遞給戚培文。「等一下如果再有女人跑來指認奈德就是她肚子裡小孩的父親,別客氣,把花束用力砸在他臉上。」
語畢看看花束又說:「也許該放幾顆刺球仙人掌,這祥砸起來才更有效果。」
他話才落,旁邊立刻響起幾聲女子的輕笑聲。
「可惡的傑森,你欠揍是不是?」奈德怒目相向,接著神情一變,十分溫柔地對愛人說:「培文,我保證一定不會發生這種事的。」回眸怒視好友一眼,押著愛人朝教堂中央走去。
愛莉絲含笑睨了未婚夫一眼,笑罵:「我看奈德已經夠緊張了,你還這麼捉弄他,搞得他神經分兮的。」
傑森一臉皮皮的笑容。「現在不整他更待何時呢。」
當所有的賓客入席完畢,一對新人就定位之後,結婚儀式正式開始,懷思曼神父站在天主前,對兩人誦讀誓約:「不要讓他受到任何傷害,用溫柔去包圍他絕對不離開他的身邊,用生命守護他不成為他的負擔,絕不會背叛他成為他需要的人,給他所有的幸福一輩子都會愛他。」
懷思曼神父語畢,停頓片刻,看著奈德問:「你願意終生信守此誓言嗎?」
奈德轉首,深情地注視著戚培文。「我願意。」
懷思曼神父轉眸看著戚培文問:「你也願意嗎?」
戚培文沒有回答,只是垂眸看著手中的花束。他沒有信心將來能完全做到誓言的全部。
奈德一顆心倏地往下沉,臉色也迅速變得蒼白,額頭更在這瞬間泌出細細的汗珠,心跳加快、呼吸頓感不順暢。
他呆視戚培文,如果他真說出「不願意」的活,自己極可能會當場暴斃、氣絕身亡。
米蘭達也看著戚培文。他該不會把她開玩笑的話當真,回答「我不願意」吧?
傑森忍不住和愛莉絲交換一個眼神,面觀禮來賓也忍不住轉頭互視,交換眼神,不過卻沒人發出任何的響聲,個個屏息以待。
懷思曼神父看著戚培文,又看看額頭的汗珠已如豆大般的奈德。現在的狀況有點詭異。
戚培文還在自我質疑著是否有能力愛他一輩子時,一個不經意的抬眸,迎上了奈德那閃著熾烈愛火又挾著驚慌的棕眸,當下毫不猶豫地就答:「我願意。」
一句「我願意」仿如天籟之音,霎時掃除教堂內奇異的氣氛,奈德更是忘情地擁抱愛侶熱吻。
當典禮結束後,教堂的鐘聲響起,彷彿也為這對另類的新人獻上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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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
林芳貞手持聽筒呆視著前方,即使電話的那頭己切斷了通訊,她的思緒仍是停留在一片紊亂中,久久理不出一個頭緒。她無法相信也不敢想像,她那前往美國名校留學的二兒子在美國結婚了,而且是和一個男人結婚。
戚美華從母親的手中拿過話筒放回原處。「媽,小文己經掛電話了。」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阿文競然是個同性戀者」林芳貞喃喃地念著,閉上眼瞎。「這教我怎麼向你爸爸開口說。」
戚美華擁蕾母親安慰著說:「媽,別擔心,小文不是說他會親自向爸爸解釋的嗎?」
「不行埃」林芳貞十分憂心地說:「你也知道你爸爸的脾氣,他知道這件事一定會大發雷纛,和阿文斷絕父子關係的。」
戚美華也不是不瞭解父親的硬脾氣,大弟培文夕卜貌雖不及小弟峻榮英俊挺拔,才智卻是五個兄弟姐妹中之最。
父親對他期望頗大′如今卻是這般意想不到的情形。
「媽,我想一切的後果小文早己想過了,所以」林芳貞垂首低聲喃語:「原來這就是為什麼眾親朋好友替阿文介紹那麼多女朋友,他卻老是不中意。這兩年來他一直都不想談感情的事,我還以為是因為和他交往最久的曉蘭嫁人了,所以深受打擊才如此,我我沒想到他是愛男人。」
戚美華只是輕擁著母親,她也是在母親之前接到大弟的電話,才知道這個驚人的事實,她明白大弟為何會一直瞞著家人不敢公開,因為這個社會仍存在著嚴重歧視同性戀的事實,而且除了愛情和人際交往,同性戀者還有一個必面臨的挑戰一家庭。
家庭可以提供同性戀者最大的關懷與支持,卻也可能造成最沉重的壓力與罪愆。
母女相擁良久,林芳貞心想兒子在國外結婚的事,都已經生米煮成熟飯了,再想阻止也無濟於事;況且距離又這麼遙遠,目前有一件事更令她擔憂。「阿華,同性戀不是會得到愛滋病嗎?那種病不是無藥可治嗎?」
戚美華拍拍母親的肩膀要她寬心。「媽,這是不正確的觀念。事實上同性戀並不等於愛滋病,一對健康且忠於對方又知曉安全性行為的同性戀伴侶,遠比一對愛尋花問柳的夫妻來得安全;因為一個不忠於妻子又不往重安全性行為的男人,不但自己是愛滋病的高危險群,更會把病傳染給無辜的太太和小孩。我想小文應該也知道這些常識,他一定懂得保護自己的。他以前不是也做過好幾次的鍵康檢查和抽血檢驗,都很正常健康呀。」
林勞貞想了想才安心地點點頭,接著問女兒:「那現在該怎麼辦?」
戚美華思忖片刻。「晚上我和國賢討論一下,再來決定該怎麼做。」語畢看著母親問:「媽,你會不會不要小文了?」
「怎麼捨得,阿文是我懷胎十月的親生兒子,他又那麼孝順乖巧,就算他愛的是男人,他還是我的兒子呀。」林芳貞聲音哽咽,忍不住就想掉淚。
戚美華看著母親悲淒的樣子,只是拍拍她肩膀安慰著:「媽,你先回去休息,小文的事我來想想辦法吧。」
林芳貞點點頭,起身離開五樓女婿的家,準備下樓回到三樓的自家。
當晚,戚美華就把這件事告訴夫婿傅國賢,然後看著陪兒子玩要的他問:「你覺得怎樣?」
「只有一點點的諒訝,雖然精神醫學並非我這個小兒科醫生的專長,但我對同性戀還有些件的認識。認真說起來同性戀是特例的正常人,只有′自厭性同性戀者′才被歸類於心理疾病患者。」
傅國賢拿著布儡,和兒子玩小白兔大戰無敵鐵金剛。
「我現在能為小文做些什麼?」戚美華問。
傅國賢思忖片刻。「我想岳父大人短期間內一定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你必須聯合其他的兄弟姊妹共同支持培文,成為他有力的後盾。」
戚美華雙眉微皺。「可是他說己經在美國舉行過婚禮了。」
「你可以保證他的婚姻都不會出問題嗎?受了委屈誰能給他安慰和依賴?不然為什麼你和我一吵架,就會抱著兒子往樓下跑。」傅國賢仍邊說邊和兒子玩。「你和大家聯絡一下,我明天到醫院找精神科的黃醫生,約個時間請他撥空到家裡來,讓大家正確地認識並知道同性戀不是玻」戚美華聞言不解地問:「奇怪,你不是也懂嗎?為什麼還要找別人來解說?」
「我都說了,這方面並非我的專長,我怕誤導你們,若是你們提出問題的話,我也不見得能正確的解答,更何況我是小兒科醫生,說出來的話也許會被當成′小兒科′埃」傅國賢幽自己一默。
戚美華聞言差點忍俊不住,她就是喜歡老公恢諧逗趣的幽默感。
一會,戚英華歎一口氣說:「就算大家都支持小文,老爸若豎決要斷絕父子關係,小文就再也不能回家了,媽媽一定會很傷心的。」、傅國賢睨她一眼,笑笑說:「培文不回來,難道你就不能帶媽媽去看他嗎?要是爸爸反對,你們乾脆就去參加旅行團到美國玩一趟,再『順便』去看他呀。」話落朝她一眨眼。
「對呀,我怎麼沒想到埃」戚美華一擊掌恍悟地說,接著湊上紅唇給老公一個香吻。「老公,你真是聰明,我愛死你了。」
「謝謝老婆大人的稱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