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宗龍睨了眼與之並行的胞弟,宗虎亦睨了眼兄長,兩兄弟不約而同放緩腳步,小心翼翼覷著前方,那渾身散發著凜然煞氣的主子。
    龍傲天一臉的冰冷,俊顏上彷彿可刮下一層寒霜了,最近衡山附近有人打著他的名號四處為惡,劫奪女色,連村姑也不放過。
    哼,什麼東西!想冒充也不去打聽打聽,他龍傲天什麼時候缺過女人了,對他來說女人只是塞塞牙縫的點心,當然要夠蕩長相也美,玩起來才有那麼一點點的樂趣,未經開發的村姑實在沒意思,因為他厭惡女人用祈求、哀怨的眼神看著他,彷彿一定要對她許下一生承諾,接著就要求藍田種玉,然後從肚子裡蹦出一個個的小蘿蔔頭……他一點也不喜歡這樣的人生,完全違反了他的天性。能讓他甘願獻出一生之愛的人,是和他有著相同性別的男人,但那個能令他一見生情的人至今都還未出現過,而身邊盡圍著一些似蒼蠅般煩人卻又沒有理由趕走的女人。
    想到心煩處,龍傲天一踢腿便將路上一顆約莫拳頭大小的石頭踢了出去,一聲叩喀聲響後,路旁一棵約男人大腿粗的小樹應聲折腰。
    後頭的宗龍和宗虎見狀不由同時停下腳步,心想:還是別跟得太近才好,免得無端遭遷怒之殃,
    三人一前兩後繼續前行著,一刻鐘後三人眼前是一片的開闊,西斜的日輪不再刺目,前方的小湖湖面波光瀲濫,宛如數以萬千的小銀魚在湖面游動般,輕風徐徐迎面而來,帶來一陣陣含著水氣的涼風,令人頓感身心舒暢。
    眼前怡人的風景和帶著涼意的湖風,令龍傲天的躁火稍稍平息了些,亦令他覺得微有渴意,遂走向湖邊想掬把湖水飲用。
    走近湖畔,龍傲天不經意瞥見一旁的石上擱著一疊衣服,旁邊還有一雙靴子,想必有人在這小湖中戲水,他心情煩透了,竟然還有人悠哉地在這裡玩水。真是可惡啊!一個惡念陡生,就想在那衣服上踩它幾個泥印出出氣。
    正當他的靴底欲踩上石上的衣服時,宗虎竟嘖嘖有聲地讚道:
    「哇!好美的背,膚白若雪,不過——肩膀似乎寬了些,手臂也不是那麼的細,頭髮好像也短了點。」
    宗龍盯著浮出水面的半身裸背,揚揚眉面露曖昧的笑容接口說:「可是背影真的好美,還光溜溜的,如果轉過來的話不知該有多……」
    他未完的話尾凍結在空氣中,因為此時湖中的裸背美女真的轉過身來,卻看得兄弟兩人目瞪口呆,原來「裸背美女」竟然是個胸前很「太平」的男人。
    龍傲天聽到話聲倏止,本能地轉過頭朝湖中望去,待運足目力看清裸男的面貌時,立刻收腳一轉身躍入湖中,快速朝那男子游去。
    撲通的落水聲,讓兩兄弟回過神,卻不解主子究竟想幹什麼。
    上官紫音潛泳後浮出水面,突然聽見身後傳來話語聲,本能地轉身查看,卻看見湖畔不知何時來了三個人,而其中那身著黑衣的男子,更是一躍跳入水中朝他游來。
    「姑娘別想不開呀,螻蟻尚且偷生呢。」龍傲天拚命朝他游去,大聲喚喊著。
    姑娘?有女子投水自盡嗎?上官紫音不由轉首四尋,想幫忙找尋他口中的「姑娘」,可是這湖中除了自己,應該沒有第二個人才對呀,何來的姑娘呢?正當他大感困惑之際,卻被那游到身前的黑衣人張臂一把緊緊抱住。
    上官紫音冷不防地被他嚇了一跳,卻也當下明白這熱心的糊塗鬼把他當女人了。
    「姑娘,你千萬別想不開呀。」龍傲天將他整個人緊緊地擁摟在胸前,心裡卻暗暗疾呼:老天爺,他找到了,他真的找到了!
    上官紫音整個人被他大力抱進胸懷,不由眉頭一皺,不悅地說:「看清楚,我不是姑娘,我也沒有要投水自盡。」
    龍傲天故作神情一呆,接著便無措地放開他,待看清楚所擁之人後,面露尷尬地笑了笑。「對……對不起,我遠遠看見你的背影,以為是女的,又看見衣服和靴子都脫在岸邊,我以為……以為你是尋短的女子,所以……所以就……」
    上官紫音只是凝著他,此古道熱腸的黑衣男子雖然外貌光明俊偉、神采照人,但剛才打量著他的眼神,竟有著宛如野獸盯上獵物般的飢渴,雖然只是一閃而逝,卻令人感到不太舒服,所以本能地退離他遠一點。
    同一時間,龍傲天亦緊盯著仿若上天刻意精雕、美若似白玉雕刻而成的軀體,但左肩上一道約莫三寸長的紅色疤痕,令人有著白玉微瑕的惋惜。
    龍傲天情不自禁抬手撫上那道傷疤,無限不捨地問:「怎麼弄傷的?」
    「小時候被野狼撕咬的。」上官紫音實答。
    龍傲天聞言眸中掠過一絲寒光,語氣透著冷冷的寒意:「告訴我,是哪只野狼敢如此傷你,我宰了它!」語畢用極其輕柔的動作,來回撫著那道疤痕。
    這男人到底是怎麼回事,和他又非親帶故的,為什麼會說出這莫名其妙的話?況且那根本就是他不復記憶的事了。思畢,上官紫音輕輕推開他的手。「你的好意在下心領了,況且那是我小時候的事情,我根本就不記得了。」話落不自覺又退開些,愈來愈覺得他的眼神令他不舒服,總覺得有著強烈無可掩藏的欲求。
    龍傲天自然察覺到他的防備,便抑制那心底呼之欲出的慾望,伸手拿起他頸項上那方約莫銅錢般大小、橢圓的小金牌,睇眼正面的菩薩便翻過背面,上頭刻有名字和八字。
    「上官紫音。」龍傲天凝著他。「你的名字?」
    上官紫音亦回凝著他。「沒錯,是在下的名字。」
    龍傲天綻開抹迷人的微笑。「很美的名字。」語畢放下金牌,移手迅速地輕掠過他胸前那小小蓓蕾。
    此舉可讓上官紫音嚇了一大跳,本能地抬手掩胸,退得更遠些,天生的直覺告訴他,這個男人很危險,要盡快逃離才行!心念動轉間便吸口氣沉入水中。
    龍傲天見他倏然後退迅即沉入水中,一愣過後也跟著沉入,卻不見他的身影,再次浮出水面,只見他已在數丈開外浮出水面,接著又沒入水中。
    眼見他只消再幾次換氣便可上岸,龍傲天心裡一急便也潛入水中,卯足勁全力朝岸邊游去。
    上官紫音上岸後走至大石邊,拿起衣服迅速穿上。
    正當上官紫音欲套上靴子時,身後傳來龍傲天的話語聲:
    「紫音,我剛剛不經意的碰觸讓你生氣了嗎?如果是,我向你道歉!我對你一見如故?只是想和你交個朋友而已,沒有惡意的。」
    他根本就不想和這怪傢伙交什麼朋友。上官紫音不答話,只是快手快腳地套上靴子,只想快點走人。
    龍傲天見他不答話,也顧不得全身濕淋淋,就想上前阻攔急欲離去的他,「紫音……」
    此時,一聲宛若銀鈴般的嬌喚傳來:「上官大哥。」
    隨著聲落,一個身著白色羅衫的少女,從道路的另一邊現身,只見她冰膚玉肌,楚腰纖細,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齒若編貝,尤其是那兩泓水靈靈的秋水,令見者驚為天人。
    乍見少女的絕世姿容,宗龍和宗虎霎時四目發直,心神已迷。
    凌艷芬手挽竹籃,根本沒料到今天的湖畔是如此的熱鬧,黑衣男子雖是一身濕淋,但仍掩不住那磅礡的氣勢;而那對外貌相似,身著銀灰勁裝、腰際佩著長劍的年輕人,應是兄弟吧。
    心念微轉,凌艷芬覷了眼不甚友善的龍傲天,秋波定視在宗龍、宗虎身上,綻開抹最甜美的笑靨。「三位大哥打從哪兒來呀?」
    傾城美人兒的笑,已讓宗氏兄弟不飲老酒也飄飄,幾乎同時伸手指向來時路,同聲答:「從那邊。」
    龍傲天見兩個貼身護衛如此失常,不禁面色一變,不由對天仙化人般的少女起了戒心,這女子看似天真美麗,實則頗具心機。
    凌艷芬見沒套出實話不覺微感失望,待一回眸看見心上人濕發直淌水,立刻蓮步輕移,送上一塊擱在竹籃邊的棉布。「上官大哥,快把頭髮擦乾吧。」
    龍傲天則趁此機會,將腳邊的一顆小石子朝露出癡迷傻笑的宗虎踢去。
    小石子正中宗虎的右小腿,他吃痛不由痛呼出聲,宗龍亦同時回過神來,待看見主子那酷寒的眼神,兄弟兩人才驚覺剛才在美色的迷惑下,差點就犯下了死律,不由立即收攝心神垂眸注視著地面。
    上官紫音接過棉布,由衷感謝她的體貼,她的到來不知怎麼地竟讓他有種鬆了口氣的安全戚。
    龍傲天看著兩人綻開抹微笑,故意問:「紫音,令妹宛若天仙化人股動人!你們家就住在這附近嗎?」
    上官紫音和凌艷芬不由一愣,這男人竟會把兩人看成親兄妹,眼睛有問題嗎?
    上官紫音不知該如何答覆,凌艷芬卻是綻開似花般的微笑,大方地答:「我們不是兄妹,我姓凌,上官大哥是來我家作客的,請問公子尊姓大名?」
    龍傲天端地想不到這女人是恁般的聰慧靈巧,便笑答:「我姓龍,剛好到這附近訪友,途徑這裡看見有堆衣服和一雙靴在岸邊,又見湖中有人載浮載沉,以為有人不想活了,哪知……」他注視著上官紫音,露出別具用意的笑。「那個投水自盡的人,竟然比魚兒還會游呢,害我雞婆換得了落湯雞的下場。」
    凌艷芬聽了抬袖掩口,發出銀鈴般的笑聲。
    上官紫音卻一語不發,總感覺這人講話似假非真。
    龍傲天見他逕自擦著濕發,便知剛才在湖中的那個小小舉動讓他起了戒心。
    上官紫音將半干的發略作束綁,折好棉布後對凌艷芬說:「我們回去了。」
    他的反常令凌艷芬大感意外,下意識低頭看了看挽在臂彎的竹籃。「可是這點心……」
    「我們回去再吃。」上官紫音話落拉著她的手就走,直覺告訴他,離那男人愈遠愈好。
    第一次,他主動且毫不遲疑地拉起她的小手,凌艷芬感覺甜到心坎裡了,為了得到他的心,她費盡心思去瞭解他的一切,知道他常年獨居自由、閑靜慣了,便採用欲擒故縱之策,每天讓他有獨處的時間,自由到後山的這個小湖裡游水,待算準時間才挽著竹籃帶著點心來找他,兩人就在附近找個可看美景的地方吃點心、聊天,漸漸地他對她不再那麼疏離了,假以時日他定會陷入她的溫柔情網裡。
    望著漸行漸遠的一雙儷影,龍傲天唇邊掠過一抹奇異的笑,自語:「無論用什麼方法,我一定要得到他?」
    誰?宗龍和宗虎互視一眼,宗虎開口道:
    「我賭女的,二十兩。」
    宗龍不由一愣,被弟弟搶了先機,沒得選擇只好說:「我賭男的,二十五兩。」
    這時,龍傲天回頭喚叫:「宗虎,去查清楚附近誰家姓凌,有個貌美如花的女兒。」
    「是,屬下馬上去辦。」宗虎領命後,轉首對兄長露出個贏定了的笑容。
    明月山莊後花園,上官紫音一如平常踞坐在那叢綠竹下的大石上,整個山莊因少莊主凌逍的佳期屆臨,前來祝賀的親朋好友陸續抵達,而顯得熱鬧非凡,幸好後花園的這一隅還維持著一貫的安靜。
    自從三天前在湖畔碰見那黑衣男人後,接連的兩天晚上一整夜都惡夢連連,總夢見那雙充滿慾望的邪惡之眼凝著他,驚醒後總是一頭的冷汗,外加不由自主的寒顫,真希望能快點忘記關於他的事。
    不意,當上官紫音心裡轉著這樣的念頭時,耳中竟聽見那不算熟悉卻令他難以忘記的嗓音。
    「紫音——」聲落末久,身著寶藍長衫的龍傲天已出現在上官紫音的面前,一臉欣喜的笑容。「我遠遠看來像是你,沒想到真的是你。」
    難道是惡夢成真嗎?上官紫音只是抬眸楞凝著他:
    宛若它鄉遇故知般,龍傲天表現出熱絡的模樣在他的身邊坐下。「沒想到你也是凌伯父的客人,真的好巧!人家是不打不相識,我們是不落水不相識,那天我對你做了很失禮的事,我一直想向你解釋,那時我只是不小心碰到的,不是故意的,希望你不要介意才好。」
    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臉人:上官紫音即使心裡還介意著,但面對他的笑顏,也不好意思擺臉色,因此只得淡然地說:「沒開系。」
    「那就好,其實那天回去後我一直暗自責備自己的唐突,想向你道歉又不知你住在哪裡,幸好在這裡巧遇了你。」龍傲天凝著近在咫尺的他,心裡有著掩不住的興奮和熱切。
    稍遠處,望著這方向的宗虎神情逐漸凝重,宗龍的唇邊卻浮現勝利的笑意。
    「看來,我的贏面大增喔。」宗龍話落睨著胞弟。「二十五兩拿來吧。」
    望著主子露出從未有過的欣喜笑容,宗虎開始覺得似乎壓錯寶了,卻也不願現在就認輸,遂說:「勝負還未定呢,你怎麼知道主子打的不是聲東擊西,射將先射馬的主意?如果一開始就去找那美人兒,她就會有所提防了,所以要和這男的先結成好朋友,否則幹嘛這麼大費周章去搶來人家的請柬,假冒帝劍門的人,來參加這婚筵。」
    小弟的話也不無道理,況且在主子身邊也五年多了,主子身邊來來去去的女人也好幾個了,但從未聽過他對「男色」有意思、本來宗龍對勝算的希望就不大,反正打賭只是好玩而已。
    龍傲天看著他置於膝上持著玉笛的修長手指,真想輕握他的手一下,但未免重蹈覆轍,只能極力抑制。「你手上的笛子很好看,是用什麼做的?」
    「溫玉。」上官紫音答。
    龍傲天眸中閃過一絲詫異,綻開笑顏問道:「可以借我看一下嗎?」
    上官紫音略略思索便遞給了他。
    龍傲天一接手便知他所言不虛,而且還是上等的溫玉呢,鑒賞片刻後便將它還了回去。「可以吹奏一曲來聽聽嗎?」
    上官紫音看他一眼,將玉笛就口吐氣吹奏,隨著手指的按放,一陣清脆的笛音揚起,音韻悠遊柔轉,悅耳動聽,宛若朱雀般輕鳴令聞者心情頓感舒暢了起來。
    他吹奏玉笛的神態美極了,龍傲天忍不住看呆了,心神也為之迷醉了。
    一曲方畢,花園小徑出現了個婀娜的嬌影。
    「上官大哥——」嬌喚聲一落,一個姣美的身影已來到兩人的面前,原本朱唇含笑的凌艷芬,看見了龍傲天時,笑意頓成了無聲的驚呼,脫口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嬌喚聲讓龍傲天回過神來,見她來到面前立刻站了起來,抱拳綻開迷人的微笑。「凌姑娘,久違了。自那日湖畔相別後,在下心裡對你日夜思念,總想著不知何時還能再見到姑娘,更是萬萬沒想到姑娘是凌伯父的掌上明珠,在下真為自己感到可喜。」
    他這毫不矯飾的示愛之言,聽得凌艷芬俏顏染酡,芳心怦然,更不自覺覷了心上人一眼,怕自己心儀的他誤會她是個專事招蜂引蝶的壞女人,慌得她後退一步小手直搖,急得語無倫次地說:「不、不,小女子不敢當,小女子高攀不起。」
    還沒弄清他的來歷便說高攀不起,轉眸見上官紫音仰眸看著兩人,龍傲天更想捉弄她了。「凌姑娘回絕得這麼快,難道已有了心上人?」
    和他八字都還沒一撇呢,凌艷芬怎好厚著臉皮自承一心想和上官紫音結成連理,因此更急更慌了。「我……我……」
    上官紫音聽了龍傲天那一長串有點文縐又帶點熱切的話,不由抬眸看著他,眉心輕蹙,這個人對誰都是這麼地熱絡嗎?接著又看見凌艷芬慌急的神情,不覺暗思「心上人」是何意思?難道是修道的法號?
    龍傲天看著凌艷芬慌急的模樣,唇邊不由掠過促狹的笑意,他就是要這個女人在他面前出醜。
    無法之下,凌艷芬只得銀牙一咬,大方地承認:「是的,我的確是有。」
    龍傲天只是看著她,沒想到她會大方承認,同時心裡也委決不下是否要做出極其失望的神情,還是擺出不到黃河心不死的無賴貌。
    不意,一直看著兩人的上官紫音突然開口問:「芬姑娘,你為什麼年紀輕輕的便決定要出家修行?」
    出家?龍傲天和凌艷芬齊轉首看著他,同時心裡疑惑剛才有誰提到了遁入空門的事嗎?
    「我——出家?!」凌艷芬美眸圓睜看著他,她什麼時候說要出家了,她是想出嫁而非出家呀。「不是的,我……」
    龍傲天亦是不解地看著他,半晌眸中閃過詫異和欣喜,難不成他誤解了「心上人」的意思,這麼說來他對男女之情尚在懵懂中嘍!睇了眼慌急無措的凌艷芬,常言道:射將要先射馬。若不把馬兒射死,怎能得到馬上之人。
    上官紫音看兩人錯愕的神情,便知大概誤解了什麼,不由俊顏微感發燙。
    他靦腆的神情是如此地迷人,當下龍傲天有了決定,轉首對凌艷芬綻開抹魅力十足的微笑。「竊窕淑女,君子好逑。君子之爭,光明正大;不管凌姑娘是否有了心上人,或者將來打算遁入空門,龍某有自信讓姑娘改變原來的決定,轉而投入龍某的懷抱。」話落轉首看向上官紫音:「你說是不是呢,上官老弟?」
    上官紫音實在愈來愈搞不懂他這個人了,做什麼問他的意見,還叫起「老弟」來了,弄得他像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只得隨意地應和:「龍公子說的對。」
    凌艷芬呆然地看著眼前這兩個相貌不分軒輊的俊朗男子,為什麼事情會變得如此複雜?她只傾心於上官紫音一人呀,而這個龍傲天竟要強行介入兩人之間,還大言不慚地說什麼要進行君子之爭,這教她該如何是好呢?
    小樓上,凌逍站在欄干邊俯視著下方的後花園,看著小妹左右逢源,被兩個俱稱得上是一時之選的英俊男子所包圍。小妹芳心向著上官紫音,但上官紫音則態度平常,彷彿不把龍傲天這情敵看在眼裡,龍傲天則對小妹勤獻殷慰。
    「上官大哥,你看這花開得多美啊。」凌艷芬指著枝頭上,一枝並蒂雙開的嫣粉花兒。「上官大哥,你幫我採下它,好不好?」
    上官紫音正待應好,龍傲天卻開口說:
    「花兒再美也比不上芬姑娘的絕色,美麗的花朵是要讓大家欣賞的,不是要折下來藏私的,你說是不是呀上官老弟?」
    上官紫音抬起的手又放了下來,轉首看著凌艷芬。
    開頭的一句是讚美她,後面的話卻是警告著上官紫音。凌艷芬對他的橫中作梗已大感不滿了,睨眸瞪著他說:「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上官大哥,別聽他的,把花折給我。」
    上官紫音左右看了一眼,抬手就去折花。
    哪知,龍傲天比他更快,雙手並用彷若千手觀音般,只消一會兒工夫便將整棵花樹的花,不管是剛開的還是快謝的、含苞的,全折下塞進她的手中,甚至連上官紫音剛折下的也搶來遞至她面前。「既然是芬姑娘的堅持,龍某人當然是恭敬從命嘍。」話落露出自信的微笑。
    凌艷芬捧著一蓬堪比雞窩的花,氣得快得內傷了,但表面仍得擠出不由衷的笑容。
    龍傲天回頭以教訓的口吻對上官紫音說:「上官老弟,對美人兒的令諭要緊快動作才行,像你這樣慢吞吞是不行的,怎能贏得美人芳心呢。」
    上官紫音看著手中僅剩的一片綠葉,他已被凌艷芬和龍傲天搞糊塗了,只得轉首問:「芬姑娘,這樣花夠了嗎?」
    這是什麼呆話呀!凌艷芬氣得幾乎要吐血了,一個完全無法領略她的情意,一個專事橫中作梗,她真想把手中的花全丟到兩人的臉上,但身為大家閨秀絕不能做出這麼有失氣質的事,只能硬擠出笑容:「啊——我想起來了,娘有事要我去幫忙。」話落捧著滿手的亂花轉身快步離去,她需要找地方獨自平息滿心的氣憤。
    礙事的女人終於離開了,龍傲天心裡暗喜卻佯裝疑惑:「凌伯母的事有這麼急嗎?」
    她好像生氣了!上官紫音有這樣的感覺,聞言便隨口答:「或許吧。」
    龍傲天回眸看見他發上沾著一瓣嫣粉花瓣,綻開溫柔的笑。「嫣粉雖美仍不及你的純白。」話落拂落他發上的花瓣。
    上官紫音不懂他話中之意,只是看了他一眼便朝花園後門走去,他前兩天發現後門出去後有個清靜的小樹林,每天下午都會有一群畫眉鳥在林中覓食鳴叫,他喜歡那小小鳥兒悅耳的叫聲。
    龍傲天見了便緊隨在他身邊。
    上官紫音突然停步轉首問道:「跟著我做什麼?」
    龍傲天綻著微笑說:「我是初次來到衡山,對這附近又不熟,盈門的賀客一個也不識,和你在一起我覺得比較安心。」
    上官紫音只是看著他,對這個奇怪的男人,從最初相遇的厭惡到現在感覺已經好多了。「我只是想到外面的林子聽鳥鳴聲而已。」
    龍傲天聞言一擊掌故作驚喜狀:「太好了,我也喜歡聽鳥叫聲,沒想到能在這裡碰見志同道合的上官老弟,我龍某人真是太幸運了,那我們快走吧。」
    既然他都這麼說了,上官紫音也不便拒絕,只得讓他同行了。
    龍傲天心裡欣喜萬分卻極力抑制,邊走邊找話題:「上官老弟是怎麼認識芬姑娘的?」
    上官紫音只覺這事也沒有不可對人言的地方,便把相識的經過述說一遍。
    原來是曉陽山莊杜牧風那不開眼的兔崽子冒了他的名,當真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龍傲天唇邊掠過冷然的笑意,他會要那兔崽子付出冒名的代價。思畢,停步開口道:「上官老弟,你先在這裡等我一下,我回房間拿個東西就來。」話落轉身匆匆往回走。
    上官紫音不知他究竟忘了什麼,只好依言在原地等待。
    西屋的客房裡,宗龍和宗虎兩兄弟極其無聊地分坐在房間的兩邊,手裡各抓著一把花生米?相互朝對方丟去,然後張口接住對方投來的花生米嚼食,以打發無聊的時光,就在此時,房門被突然推開,兩人俱因微受驚嚇而漏接了對方投來的花生米。
    龍傲天匆忙進入房間順手關上房門,看著宗虎命令道:「杜牧風就是冒充我的人,你立刻回去要樓老領人去宰了他。」
    宗虎站起躬身應了聲後便迅速離開。
    龍傲天上前拿出手巾攤在掌上,向宗龍說:「把花生米給我。」
    宗龍一愣過後只得依言把手中的花生米放進手巾中,龍傲天見只有十幾顆,便伸手端來一整盤的花生米倒進手巾中包好,他向上官紫音謊稱回來拿東西,若不隨便拿一樣恐怕會讓他起疑心的。
    宗龍見狀甚戚不解,便問:「少爺,你拿花生米要做什麼?」
    龍傲天轉身往外走,邊走邊答:「拿去餵小鳥。」
    喂小鳥?宗龍一愣過後忙道:「少爺,小鳥吃不下那麼大顆的喂……」
    看著門外迅速走遠的主子,宗龍只能張口發楞,反正主子很快就會知道,只有少數幾種鳥兒吃得下那麼大顆的喂料。
    龍傲天和上官紫音相偕從明月山莊後花園的小門走了出去,沿著僅容兩人並行的小徑往小樹林走去,一小段路後竟看見路旁有對狗兒正在交尾,龍傲天見了不自覺皺了下眉,上官紫音卻停下腳步注視著那兩隻奇怪的狗兒。
    龍傲天又向前走了幾步才發現他的異狀,亦跟著停步,眉皺得更緊了,他怎麼會對牲畜的這種事有興趣。
    「那兩隻狗在做什麼?」上官紫音注視著它們,似自語般地問。
    龍傲天聞言眉頭不禁舒開,換上一臉的詫異。「你從來沒見過嗎?」
    上官紫音轉首反問:「看過什麼?狗嗎?」話落又轉首看著狗。「我當然看過狗,可是從沒看過它們相疊的樣子。」
    龍傲天看著他問:「你從小到大都沒見過,也沒人告訴你這是怎麼一回事嗎?」
    上官紫音搖頭。「沒有。我和師父所住的深山裡,根本不會有狗跑上來,只有在下山買東西才有機會看到狗、貓和其他的牲畜。」
    「難道你師父從來沒教過你,男女之間的事情?」龍傲天問。
    上官紫音不解地反問:「男女之間有什麼事?」
    剎那間,龍傲天有了頓悟,原來如此啊!難怪他一直對凌艷芬表露的愛意十分淡然,原來是根本不懂。如此一來,只要他先下手為強,他就是他的了。
    思畢,龍傲天也不向他解釋狗兒的交尾行為,伸手推著他便往前走。「別管狗兒了,我們去聽鳥鳴聲比較要緊。」
    上官紫音也不疑有它,便又繼續往前走。

《惡人自有愛人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