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之河向來只向前奔流,不會為任何人停留。有人是度日如年,有人是歲月如梭,同樣是八萬六千四百秒,有人虛度而過,有人活在當下。
喬思羽站在聖若醫院的大門前。在美國取得雙博士學位後,他受邀前往位於澳洲的知名藥物研發實驗室,與另兩個科學家合作進行兒童抗過敏新藥的開發。他抬頭看著「聖若醫院」四個大字,心情是雀躍的。他們已經有三年兩個月又十八天沒見面了。原本研發團隊預計四年要完成的新藥,提早了九個月完成,目前正在進行臨床試驗,一切都相當順利,已有多國知名藥廠前去洽談授權生產事宜,預計明年初上市,估計可為他和兩位合作夥伴帶來數億美金的獲利。
而他也在所有的研發工作結束後,歸心似箭地打包行李立刻回台灣。
他誰也沒通知,就是想給愛人一個大驚喜。
喬思羽像只識途老馬般走進醫院,很快就尋到了第一外科的護理站;而護理站的行政小姐正好又是他熟識的人,便揚聲喚叫:「楊小姐。」
正在專心辦公的楊珍珍聽見有人叫她,便抬起頭來,看見那久違的熟悉面孔,不由得露出驚喜的表情。「喬——」
正當此時,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走了過來,斜眼睇著衣著並不特別體面、也沒什麼過人氣勢的喬思羽一眼,冷聲問:「這個人是幹嘛的?」
楊珍珍看了他一眼,正想向喬思羽打手勢。
不意喬思羽卻笑著說:「我要找林書亞醫師。」
「林書亞?」左伯勳聽到這個名字,霎時怒火中燒!今天若不是因為林書亞,第一外科的地位不會跌落到如此不堪的地步,不由得粗聲惡氣地說:「那個把人給醫死、還找律師推卸責任的庸醫,已經被醫院給掃地出門了!」
醫死人的庸醫?喬思羽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錯愕過後,本能地替愛人辯解:「書亞才不會這樣,他向來是視病如親,才不是那種會草菅人命的庸醫。」
左伯勳聽到他替林書亞說話,更加生氣了。「你是什麼人?!是他的病人或家屬嗎!」話落,冷冷一笑。「他視病如親?其實你們都被他給騙了,他是個偽善者,一個很會裝好人的假好人。今天醫院會蒙羞,第一外科會在各科門之間抬不起頭,全都是他害的!」
氣話說到這裡,左伯勳不由得想起七個月前,林書亞因發生重大醫療疏失而造成病患死亡,不甘心的家屬欲告上法院,前任的第一外科主任侯英也因督導不周而遭革職,醫院指派他來接任,林書亞卻在此時突然遞上辭呈。當時他考量一旦告上法院,肯定會傷及醫院和第一外科的名譽,所以大筆一揮便准辭了。哪知第二天醫院突然和家屬和解了,而一直被掩蓋的真相也隨之大白。原來犯下醫療疏失的是前任主任侯英,更糟的是侯英還聯合其親信造假欲嫁禍給林書亞。真相揭開的同一天,林書亞帶著一身清白離開醫院,卻也引發一連串的出走潮。第一、第二外科的精英陸續遞上辭呈,不管醫院開出多優厚的條件,卻一個也不願意留下來。
這讓自以為接下第一外科主任一職,就要出人頭地的左伯勳在院內各科主任間抬不起頭,講話毫無份量,跟前前任主任陽業升在任時那種「喊水會結凍,跺腳會地動」的威風相差了十萬八千里,只因為他沒能趁機拉攏有著「奇跡之手」稱號的林書亞這個外科王牌,使得他接位接得不逢時,更怨林書亞的辭職對他造成了巨大損失。
左伯勳的惡言指控讓喬思羽氣到腦血管差點爆掉,遂口不擇言的吼回去:「混帳東西!你憑什麼說書亞的壞話?!就是因為有你這種人的存在,所以書亞才不想再繼續留在這裡!」
這話正好踩到左伯勳的痛腳,他可是堂堂醫學博士和第一外科的主任,怎堪忍受這種侮辱。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膽敢污辱本主任的人格,我要對你提出告訴!」左伯勳強硬地說。
這個裝腔作勢的傢伙真是欠扁!喬思羽滿腔怒氣已至爆發邊緣,怒視著那張很欠扁的臉,思索著是要一記直拳正中鼻樑,還是一記上勾拳K他下巴。
這時,公關室主任領著一個年約四十、戴著金框眼鏡的男子走了過來;男子提著一隻黑色提包,予人一種精明又嚴謹的感覺。
方主任沒注意到左伯勳與高大男子間劍拔弩張的對峙氣氛,只是笑呵呵地說:「左主任,喬氏藥廠的董事長秘書來了,他來轉交喬氏藥廠捐贈第一外科的一千萬研究經費。」
左伯勳聽到喬氏藥廠的代表來了,迅速斂去怒氣,換上敦厚的笑顏。「本人謹代表第一外科,萬分感謝喬董事長對本科的厚愛和支持。」
何秘書打開提包,取出一張千萬元的即期支票,欲遞給左伯勳。
即使外科的精英全離開了,但只要有了大筆研究經費進來,他依然可以傲視其它科別。左伯勳伸手欲接過支票。
不意從旁橫出的一隻手比他更快把支票給搶了過去,惡聲地說:「捐什麼研究經費!不必捐了!一毛五角都不捐,我要全數收回!」
方主任和何秘書這才發現高大男子的存在,待看清男子的面容之後,兩人同時面露驚色。
「三少爺!你怎麼會在這裡?!」何秘書低聲驚呼。
「喬博士……」方主任沒想到喬思羽會突然出現在這裡,他可是深知林書亞和喬家的交情非比尋常。
就像是煮熟的鴨子飛走了般,左伯勳驚愕過後,本想出手搶回那張支票,但在聽見兩人對喬思羽的稱呼後,手再也伸不出去了。
何秘書驚訝過後忙問:「您什麼時候回來的?為什麼沒聽董事長提起?」
喬思羽沒好氣地答:「剛剛,我一下飛機,叫了計程車就來這裡了。」
何秘書只是推推眼鏡。喬思羽和林書亞的戀情他是知情的,待看見他把那支票揉成了一團廢紙,忍不住就說:「三少爺,那支票是要……」
喬思羽不等他說完,就怒吼了回去:「為什麼我老爸要捐錢給這種傢伙?!書亞都已經被他們給趕出醫院了,還說什麼他是把人給醫死的庸醫!」
這話讓何秘書大為吃驚,不由得訝異地轉向方主任,查問:「林醫生已經離開醫院?這是真的嗎?」
「這、這是……因為其中有一、一點點誤會……」方主任知道紙包不住火了,支吾過後陪笑著說:「可是研究經費是喬董事長老早就答應的。」
何秘書只好又轉向喬思羽。「三少爺——」
喬思羽眼神兇惡地怒視著他。「我說不用捐就不用捐!你是想在這裡讓我打得滿地找牙嗎!不要再囉嗦,回去了!」說完轉身就走。
何秘書也拿他沒轍,只好向方主任和左伯勳說聲抱歉,也跟著離去。
方主任目送兩人離去後,回身面對左伯勳。「左主任,十分抱歉,研究經費可能沒了,還有由喬氏藥廠捐贈給第一外科手術用的耗材大概也不會再有了,所以可能要請您預做應變措施。」
說完,發出一聲不算小的歎氣聲。「恐怕諾亞頓研究室的新藥,我們也無法優先取得了,小兒內科那邊一直都抱著很大的期待。」
千萬元研究經費沒了,對左伯勳的打擊已夠大了,現在連手術用的耗材也即將遭到斷援,甚至連兒童內科的新藥都可能扯上關係,他忍不住就問:「兒童內科所想要的新藥和這件事又有什麼關係?」
「諾亞頓研究室目前正在進行臨床試驗的兒童廣效性抗過敏新藥,三個研發者之一的希斯?喬,就是剛才那個脾氣有點火爆的喬思羽喬博士,他也是喬氏藥廠的三公子。八年前他發生嚴重車禍,救治他的人就是林書亞醫師,所以這幾年,只要外科的研究計劃有林醫師參與,喬氏藥廠都會贊助一筆經費,至於手術用的耗材自然也是這樣來的。但林醫師離開醫院的事,我們一直都沒有對外公佈,所以我想……以後大概就是這樣了。」方主任後面的話含糊帶過。
左伯勳再怎麼不開竅,也聽得出他的話中之意:也就是自今天起,來自喬氏藥廠的一切贊助都將停止。霎時間讓他有屋漏偏逢連夜雨的淒涼。
方主任見他面色如土,也只能轉身離開,邊走邊搖頭。「這家醫院真愈來愈難待了,全都是一些只想當頭頭、卻沒有能力的人,我已經不想再替這些人善後了。」
喬思羽走出醫院大門後隨即站定,回頭等老爸的機要秘書跟上來。
何秘書看見三少爺停步,不由得忐忑地朝他走了過去。「三少爺……」
「載我回家。我現在就要回去問我老媽,為什麼書亞離開醫院卻沒有通知我。」喬思羽心裡漸感不安了起來。
何秘書哪敢說個「不」字,只好開車送他回家。
途中,喬思羽拿出手機撥打愛人的行動電話,但得到的回應卻是「您撥的號碼是空號,請查明之後再撥」;試了幾次都是相同的回應,氣得他忍不住對手機大吼了起來:「混帳!竟然說是空號!那你告訴我,書亞現在的號碼是幾號……」
前座正在開車的何秘書不自覺地搖了搖頭,但同時心裡也納悶:林書亞究竟是什麼時候離開醫院的?又為了什麼原因離開醫院,董事長他們好像也都不知情的樣子。
喬家。
當何秘書把車子駛至大門前,喬思羽幾乎是用跑的衝了進去,一進屋就發聲大嚷:「老媽、老媽!你在哪裡?」
正在飯廳為小孫子泡牛奶的邱淑瑛聽見有人叫老媽,而嗓音又酷似兒的,心中不免疑惑:兒人不是在澳洲嗎?難道她人未老就先出現幻聽了嗎?懷疑歸懷疑,還是走到門口朝外探看一下,結果竟真的看見兒從客廳走了過來。
這時,喬思羽也看見了她,便快步走過來,劈頭就問:「老媽,書亞是什麼時候離職的?為什麼你都沒通知我?」
邱淑瑛還來不及和兒打聲招呼,便被他連串的疑問給問得不知所措,驚聲反問:「書亞離職了?!我也不知道啊,這是真的嗎?」
喬思羽便把他剛才去醫院找愛人、和所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邱淑瑛簡直不敢相信所聽到的事!「書亞發生醫療過失而離開醫院?這……怎麼可能!他怎麼從來沒向我們提過!」
喬思羽當然瞭解愛人的個性。他是個不會把己身煩惱帶給別人的人。「我為了要突破最後瓶頸,和書亞約定半年不做任何聯絡,專心研究配方,所以我完全不知道書亞的近況,難道他也沒和你們聯絡嗎?」
邱淑瑛卻是拚命點頭。
「有啊、有啊!他一個月大概會打兩到三通電話,卻已經有大半年不曾來家裡走動了。最近這幾個月大家都忙,你爸忙著海外合作建廠的事,你大哥忙著公司事務,我和你大嫂要應付那對雙胞胎小搗蛋,我們也以為書亞很忙,所以——」
喬思羽思忖過後問:「琨近書亞有沒有打電話來?他手機的號碼好像換了,如果他有打電話來,來電顯示應該會記錄他的新號碼。」
邱淑瑛只是為難地看著兒子。「一個禮拜前書亞是有打電話來。可、可是我昨天才清除電話裡的所有記錄……」
喬思羽聽了,暈眩了一瞬,看來只能另想其它辦法了。「我回房間去找以前的通訊錄,問問看有沒有人知道書亞的消息。」
邱淑瑛看著快步往裡走的兒子,只是拿著奶瓶,完全忘了要泡牛奶給孫子喝的事。
一會,曼玲從遊戲間走了出來,看見婆婆拿著奶瓶呆站在通道上,不由得奇怪的問:「媽,發生什麼事了嗎?」
邱淑瑛從恍惚中回神,一伸手就把奶瓶推給媳婦。「牛奶給你泡,我要打電話給你爸爸才行。」
曼玲接過奶瓶,以為發生了什麼大事,正想開口詢問之時——
碰地一聲,後頭的房門被用力甩上,一個高大男子疾步走過來,「問到了!詹大哥說可以提供線索,我現在就要去找他,車庫裡那輛銀色轎車是誰的?先借我用。」
「那是你二哥的,他出國去參加服裝發表會,大約要一個月才回來,我去拿鑰匙。」邱淑瑛轉身去拿二兒子托管的鑰匙。
喬思羽這才看見拿著奶瓶的美麗女子,兩人相互注視幾秒,他才用恍悟的口吻說:「你是大嫂吧?你和大哥結婚的時候,因為實驗沒辦法中斷,所以我就沒回來了,真的十分抱歉。」
曼玲只是微笑以對。老公的小弟真的好帥呢,所散發出來的男性魅力是會讓所有女人為之傾心的,只可惜沒有任何一個女人能擄獲他的心,因為他愛的是男人。而且小叔早已有了互許終身的對象,她也見過林書亞好幾次,不論是才氣還是外貌,全是無敵的,是絕無僅有才貌兼具的好對象。
一會,邱淑瑛拿著鑰匙出來交給兒子。「一定要找到書亞,然後把他帶回來。我一定要狠狠罵他一頓!發生了這麼大的事,他竟然連一個字都沒說!」
你捨得罵才有鬼。但喬思羽還是應了句:「知道了。」
喬思羽照詹春言在電話中給的地址,找到了這家位於舊社區的私人小醫院。他看著這棟外表有點年歲的建築物,不怎麼相信昔日聖若醫院外科的第二把交椅,竟會突然跑來這裡任職。跟那氣勢非凡的聖若醫院比起來,簡直是天壤之別。
喬思羽疑信參半地走進小醫院的等候大廳。一進去,立刻有兩個穿著背心的志工媽媽走了過來,笑容可掬親切地問候:「先生是第一次來嗎?」
志工媽媽的笑容充滿了溫暖,喬思羽也微笑以對。「我是來找詹春言醫師的。」
他話音才落,一個清朗的嗓音從樓梯轉角處傳來:「嗨!喬博士,你來了,會客室在走廊盡頭,我們到那邊坐坐。」
喬博士!?這個傢伙是故意的吧。喬思羽正想回他一句,卻瞥見四周投來不少驚訝的目光,連正在掛號的求診者也轉過頭盯著他看,又見詹春言已率先往他說的會客室走去,他只好跟著走過去。
進入所謂的會客室,詹春言已經開始動手泡咖啡了。
「要放糖嗎?」詹春言頭也不回地問。
「微甜就好。」喬思羽關上門,走了過去,在那有點老舊的沙發上坐下。「我想知道書亞現在在哪裡?」
詹春言端著兩杯咖啡過來,在他對面坐下。「書亞目前在哪裡我也不知道,他已經很久沒打電話給我了,不過他應該還有和你家裡聯絡才對。」
喬思羽端起咖啡淺啜一口。
「是一直都有聯絡,可是我媽他們都不知道他離職的事,而我家的天才老媽昨天才把所有的來電記錄全刪掉了。書亞又好像換了手機號碼。」
詹春言端起咖啡啜了口,笑了一笑。
「我想書亞一定是被那些人煩得不能再煩,不得已才會換掉手機號碼的。那些大醫院、小醫院,公立的、財團的,聽說他離開了聖若醫院,全都想網羅他,可是誰也沒能得到他。離職後書亞立即被他大學時的指導教授逮去研究室幫忙做研究,至於現在還在不在大學那邊,我就不知道了。這是之前書亞給我的聯絡電話。」
話落,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紙。
喬思羽接過紙張,看過之後,立刻拿出手機撥打上面的電話號碼。
短暫幾句交談後,喬思羽結束通話,輕呼出一口氣,轉眸看著詹春言,告知通話內容。「那位教授剛好去國外出差,不過今天晚上就回來了。我跟他預約見面的時間,教授的助理問過我的名字之後,要我明天早上十點半過去。」
詹春言點點頭。「我想書亞大概已經不在大學那裡了,不過他的教授應該知道他的落腳地點。」
喬思羽點頭。「應該吧。」
兩人沉默地喝著咖啡,好一會喬思羽才開口問:「我想知道書亞被醫院的那個傢伙指控醫療疏失致死的真相。」
詹春言聞言,不由得愣了一愣,接著發出嘲諷般的笑聲。「真相?真相就是新上任的第一外科主任侯英,和他的一群逢迎拍馬之徒,捏造不實的證據嫁禍給書亞,結果到頭來被揭穿,侯英落得自食惡果被革職,醫院賠了巨額和解金,才勉強保住聲譽,以及書亞辭職後引發的精英出走潮。」
詹春言話落微歇,啜了口咖啡後繼續說:「自從老院長退休、換上新院長後,醫院裡的學歷派就抬頭了。那些空有學歷卻無實力的傢伙紛紛坐上領導者的位置,像我們這種只有學士學歷的人,都被當成雜工使喚,連外科的王牌書亞也不例外。大約六個多月前、第一外科的侯老大發生了一件嚴重的失誤,一位鎮長的長輩罹患肝癌,本是安排由書亞操刀的,可是因為那個鎮長有個在中央當大官的表兄,侯老大為求表現,便親自操刀把病人的胰臟給切除了。」
「胰臟?」喬思羽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不是肝癌嗎?」
詹春言點頭。
「是肝癌啊。所以幾天後病人死了,那個想出鋒頭的侯老大也才發現這個已出了人命的大烏龍。一開始侯老大趁著書亞到國外出差半個月的時間,利用書亞並未和病患家屬有過接觸的盲點,叫親信假冒書亞想把家屬擺平,而且下令所有知情的人封口。結果愈弄愈糟,傷心又氣憤的家屬揚言要告上法院,也要把消息透露給媒體。怎知候老大一急,掩飾的動作更誇張了,竟把之前書亞所進行的一場胰臟手術的教學錄影記錄假造成書亞醫療疏失的鐵證,想讓一無所知的書亞背這個大黑鍋;而一直被蒙在鼓裡的書亞,是等到回國後被病患的另一個家屬當面碰到並質問時,才知曉有這件事。」
喬思羽聞言,只覺得不可思議到了極點,好半晌才問:「後來呢?」
「至此,事件全面爆發開來。結婚後離開醫院的謝育民得知此事後立刻找來昔日的高中同窗——一個自己開法律事務所的厲害律師,在很短的時間內便揭穿候老大等人自導自演又破綻百出的大爛劇。而書亞也抓緊新任命的第一外科主任尚搞不清楚狀況時,先取得那張准辭令,第二天,當一切都攤在陽光底下時,醫院只得付出大筆和解金來保住聲譽。」
詹春言歎了一口長長的氣。
「本來換了新院長後,很多人對上位者的作風就有許多不滿,書亞的離開正好給了想離開之人借口。像書亞這樣一個不爭功諉過又與世無爭、認真又負責的好醫生都遭到這樣無情的陷害,聖若醫院豈是久待之地,所以各科的一線精英群紛紛出走,因而現在的聖若醫院只是空有門面而已。」
喬思羽聽完之後不語,想必愛人在那段時間工作得更加辛苦了。好一會才問:「那你呢?又為什麼會在這裡?憑你的本領,各大醫院應該很歡迎你。」
「我啊。」
詹春言笑了一笑。「我是妻唱夫隨,我太太來這裡,我當然也要跟來。」
「可是……」
喬思羽很快便從記憶庫裡抓出資料。「我記得大嫂是市立醫院的小兒科內科醫生呀。」
詹春言點點頭。「這家小醫院是我太太的叔叔開設的,因為叔父夫婦膝下無子,決定要讓我內人繼承,所以我也就跟著來這裡了。」
喬思羽深深凝看他一眼,端起咖啡啜了口。「我看詹大哥似乎變得快樂多了。」
詹春言微愣過後笑了。「被你看出來啦?我在這裡是無壓力一身輕。」話落,微頓。「醫生這個職業到哪裡工作都一樣,除非是改行。」
喬思羽不自覺地笑了。
詹春言看他一眼,笑著說:「你最好要有心理準備,書亞去的地方一定比我還輕鬆,說不定是在山區部落裡。」
喬思羽不在意地笑了笑。
「那有什麼關係,他去哪裡我就去哪裡,即使要在深山絕嶺落腳生根,我也樂意。要做的事、想為他做的事,我已經用最大的努力,在最短的時間內完成了,接下來我要過兩人的甜蜜生活。」
這小子還真敢說呢,不過他確實是做到了。
頇計明年初要上市的新藥,其收益就夠他和書亞吃香喝辣一輩子了。但詹春言更佩服他的骨氣,不倚恃富有的家世,而是讓自己變富有、有能力給予愛人最好的一切。思畢,便笑著說:「你就要發財了,可以幫書亞開一家大醫院了。」
哪知喬思羽卻斬釘截鐵地說:「絕對不會。就算把我大卸八塊,我都不會幫他開醫院。如果是小診所的話,我倒可以考慮。」
挺意外的答案,詹春言忍不住問:「為什麼?」
喬思羽看他一眼,「我們交往了八年,他的工作情形如何我再清楚不過,我不要他再那麼勞累了。」
詹春言笑了,為好友的幸運而開心,因為他真的遇到一個可以給予他幸福、珍愛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