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散發香氣的星星(6)

  媽媽欲言又止,但還是說道:「小夏,對不起,我們也沒有辦法。」
  「你們怎麼可以趕星宸走……」
  「你想失去媽媽嗎?」
  「媽媽……」
  「星宸的爸爸找來了,儘管他曾經做過許多對不起星宸和他媽媽的事,但對於一個病入膏肓的人來說,那些事情就已經不再算什麼了。」
  「什麼?」
  「星宸的爸爸……快要死了,而且,我們家……也出了一些事情。」
  深夜,夏爸爸找遍了所有的地方也找不到星宸,只好回家,家裡一時之間被令人窒息的沉悶氣氛包圍。爸爸坐在沙發上抽煙。
  煙氣繚繞中,莘辰看到爸爸內疚的神色:「要是找不到星宸,我就真的對不起她了。」
  媽媽點頭,默默地回應著爸爸。
  莘辰知道爸爸口中的那個她就是星宸的媽媽。星宸的媽媽,在莘辰的記憶裡,是一個出奇美麗和溫柔的女人,她經常會拿好吃的糖果給自己吃,然而,那樣好的人,在星宸十歲那一年,卻因為一場大病死去了。
  那天,爸爸收養了星宸。也就在那天,原本應該待在媽媽葬禮上的星宸卻不見了,莘辰找了好多地方,最後在山坡上的一棵大樹上找到了那個無論何時何地,即使在媽媽的葬禮上都沒有掉過一滴淚的伊星宸,卻躲在那個自以為沒有人發現的角落裡,默默地落淚。
  那個夏夜裡的星光,就伴隨著從一個少年面孔上灑落的光芒,靜靜地停留在莘辰的記憶裡,永遠……都不會消失。
  莘辰忽然站起身來。爸爸媽媽同時回頭看著她。莘辰轉頭朝大門跑去,她聽到爸爸媽媽叫她的聲音,但是她沒有停下來。
  她知道,他在哪兒。
  皎潔的月光靜靜地灑落在夜空下這一片金黃的花田上。夜風中是一片清雅的香氣,黃燦燦的花田在月夜下美麗得讓人窒息,彷彿是無數閃亮的星星眨著靈動的眼睛。莘辰站在花田的最邊上,她的目光掃過一望無際的花田。她深吸了一口氣,把手放在了嘴邊,幾乎是用盡全身的力氣大聲地喊道:「伊星宸—我知道你在這裡—」
  螢火蟲在花間飛舞著。周圍靜悄悄的彷彿只有蟲兒的叫聲。
  「伊星宸—你聽到了嗎—」
  「伊星宸—我要你回家—」
  「回—家—」
  月光下的油菜花靜靜地站立著,默默地聽著這個小女孩的聲音。
  似乎連蟲兒的聲音也沒有了。
  寂靜的校園。放學已經很久了,旭日中學的學生幾乎已經全部離開學校了,這個時候,末班車都已經開走了。
  校門口,一輛黑色加長林肯安靜地停著,幾個保鏢隨護神態肅穆地圍在車的周圍。
  一個約四十多歲的中年人和那些年輕人一樣筆直地站著,他臉上的神情中有一種近乎於崇拜的期待和忠誠。
  榕樹葉靜靜地飄落。
  「看來我必須和他們走了,只有這樣做,你們才會高興,是嗎?」
  舊書室裡,伊星宸站在窗前,冷漠地看著校門口的方向,他的眉宇間滿是嘲諷,那些在樓下等他的人,就像是小丑一樣可笑。
  「這是你經常用的東西還有衣服,」莘辰把一個黑色的皮箱放在星宸的身後,說道,「爸爸媽媽要我帶給你。」
  「你們……就這麼迫不及待地把我所有的東西都給送出來,就這麼迫不及待地想讓我走?」
  莘辰抬頭看他,他回過頭來,冰冷的語氣刺得她心中一陣疼痛。
  莘辰咬緊自己的嘴唇:「爸爸說,那是你的親人,你應該回去。」
  「他們給了你們家多少錢?」冰冷的話語,如利刃一般鋒利。莘辰震驚地抬頭看他。
  他冷漠地嘲笑著:「一定是一大筆吧!伊氏集團向來都很慷慨的,那個人一直都喜歡用錢收買人心,你們也被收買了吧?說什麼代替我的媽媽照顧我,到最後,還不是要拋棄……」
  啪—
  一本厚厚的古文書重重地砸在星宸的身上。他朝後退了一步,然後,眼中的嘲諷在一瞬間被驚訝所取代。
  啪—
  又一本古文書砸在他的手臂上。手臂傳來隱隱的痛感。
  莘辰從書架上捧下了另外一本書,她小小的臉因為氣憤而漲得通紅。

《夏天夏,星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