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們,就在這裡分手吧(2)

  「真的不燒了。」他喃喃自語。
  「我們出去散步好嗎?」
  莘辰睜大璀璨的眼睛,像一個小孩子一樣可憐地哀求道:「我們出去散步吧!這種空氣呼吸起來真的好舒服,星宸,好不好?我們去散步……」
  看來她真的在房間裡悶壞了。
  星宸的手放在她的頭上,揉了揉她的頭髮,笑著說道:「好,我們去散步。」
  他伸出手來攬住她的肩頭,將她攬到自己的懷裡,看著她快樂的樣子,說道:「你想到哪裡去?」
  「我們去小山坡吧!」
  「小山坡?」
  「對啊!就是那個有一棵很大榕樹的小山坡,小時候,星宸經常跑到那裡去,我還看到過星宸在那裡偷偷地哭呢。」
  「有這件事嗎?」星宸摸摸鼻子,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你怎麼知道的?」
  「因為那時候我經常跟在你的後面,有很多次,都看到你坐在那棵榕樹上哭鼻子呢。」
  「原來從那時候開始你就偷偷地喜歡我啊!」
  「騙人,我哪有……」
  夕陽下。
  他們的影子被一點點地拉長。
  庾宿希修長的身影出現在平坦的小路上,他看著他們的背影,眼中充滿了空洞落寞的神色。
  夜幕如同黑色的幔布籠罩著天際,星星如同美麗的鑽石在天空中閃爍著華美的光芒,也許是因為經過一天雨水的清洗,所以今晚的星星變得格外的明亮。
  山坡下的大榕樹下。
  莘辰坐在星宸的身邊,她的頭靠在星宸的肩頭上,看著天空中明亮的星星,默默地說道:「這樣子和你安靜地守在一起,真好。」
  星宸輕輕地摟住她,說道:「那好,我們就永遠這樣守在一起,忘記那三個月的約定。」
  「不行啊……不遵守那個約定是不行的……」
  她的聲音中有著如水一般的哀傷,月亮的銀輝在她白皙的面頰上溫柔地灑落,她的皮膚,晶瑩剔透得幾近於透明。
  「莘辰討厭我嗎?」
  「沒有。」
  「那為什麼一定要有三個月的約定?」星宸的手指輕輕地捏緊她的肩膀,說道,「超過三個月不行嗎?我們就這樣安靜地生活下去不行嗎?」
  靠在他的肩頭,她的嘴唇如百合一般的蒼白。
  「因為我真的找不到辦法……延續你口中的永遠,你忘了嗎?星宸,我說過,我的永遠只有三個月,所以,我不能和你這樣安靜地生活下去。」
  她有些疲倦地閉上了眼睛,聲音輕柔得如同飄落的花瓣。
  「你不要逼我,好不好?三個月之後,我們就分手,然後你就回去找綾,再也不要記得我……」
  「莘辰……」
  「答應我。」莘辰努力不讓自己的聲音哽咽,她的淚水緩緩地滴落在星宸的肩頭,「三個月之後你一定要忘記我,不可以再記得我,去找一個愛你的人,然後好好地愛她,我……無論在哪裡,都會好好地祝福你的,我一定會好好地祝福你,真的……」
  「三個月之後,你要去哪兒?」他的聲音有著不由自主的僵硬。
  「我……」莘辰安靜地微笑,晶瑩剔透得恍若天使,「我回去找我的爸爸,三個月之後,我就可以見到我的爸爸了,我會告訴爸爸,伊星宸現在生活得很好,他已經不怪爸爸了,我會把這個好消息告訴爸爸的。」
  夜風吹過樹枝,樹葉沙沙作響。
  燦爛的星光灑滿整個山坡,淡淡的柔光在草尖上恍若悄然降落的螢火蟲,點點的光芒在草叢周圍升起。
  「那個閱覽室……」莘辰低聲說著,「你記得要去看啊!那裡,有我給星宸留的東西,是我在很早以前就想告訴星宸的,可是,卻一直都沒有那樣的勇氣。」
  「是什麼?」
  「三個月之後,你記得要去看,」她喃喃低語,「你一定要去看啊!」
  「嗯,我去。」
  「送我一件禮物好嗎?」莘辰說道,「你好像從來都沒有送過我禮物,送我一件禮物吧!我很想要你的禮物。」
  星宸淡淡一笑,低頭看著莘辰,溫柔地說道:「你閉上眼睛。」
  莘辰溫順地依言閉上眼睛,但是她等了好久,也沒有聽到讓她睜開眼睛的話語。
  「你在做什麼?」她閉著眼睛問道。
  「在做給你的禮物。」
  恍惚間,她感覺到星宸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指間,一片清涼的感覺:「可以睜開眼睛了。」
  她緩緩地睜開眼睛,星宸把她的手舉到她的眼前,一個翠綠的戒指出現在她纖細的手指上—一個用草編的戒指。
  星宸微笑著說道:「因為沒有帶別的東西,只能送給你這個,喜歡嗎?」
  莘辰輕輕地點頭:「我會一直珍藏著它的。」
  她滿足地抽回自己的手,靠在星宸的肩頭鬆了一口氣:「我現在……覺得好幸福啊!」
  「還記得你小時候對我說過的話嗎?」
  「嗯……我說過什麼了……」
  「你說如果把自己心裡的話喊出來,心就會變得很輕鬆。」
  莘辰微微地一笑:「那時候,你可是很嘲笑這種做法啊!」
  星宸的手指在她小巧的鼻子上輕輕地一刮,笑著說道:「那現在,你聽好了!」
  他站起身來,對著山坡下的油菜花田。
  莘辰靠在樹幹上看著他挺直的背影,唇邊噙著如星光一般燦爛的微笑。
  伊星宸把手合攏放在嘴邊,對著山坡的下面,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極盡全力地大喊出聲—
  「伊星宸愛夏莘辰,我愛你,夏莘辰,永遠都不會變。」
  他的聲音遠遠地傳了出去,在油菜花田里迴響著。
  轉過頭,他走到莘辰的面前,俯下身看著她有些透明的面容,笑道:「你聽到了嗎?」
  「嗯……」她輕輕地點頭,「我聽到了,我聽到你說的……每一句話了……」
  莘辰忽然頭向前傾,靠在了星宸的肩頭上。
  她的額頭觸到了星宸的脖子,星宸微微地蹙了蹙眉,他轉身扶起莘辰,手已經覆蓋上了她的額頭。
  她有些輕微的發燒。
  「莘辰……」星宸驚訝得看著她,「你從什麼時候開始發燒的?」
  「我發燒了嗎?」莘辰低聲呢喃,「可是,我沒有感覺啊!」
  「我帶你回去。」
  「不……我要留在這裡。」她的眼眸微閉,有些執拗地說道,「我不要走,我怕走了就再也沒有機會和你看星星了。」
  「傻瓜,我們只是回去吃個藥,很快就會回來,」輕輕地抱起她單薄的身體,星宸俯身在她的耳邊輕聲地說道,「如果你願意,從明天開始,我每天都可以陪你來。」
  莘辰把頭靠在他的懷裡,聲音低低的,彷彿就要進入夢鄉:「好啊!我們每天都來……每天都來這裡……」
  回到家的時候,她已經如一個嬰孩一樣沉沉地睡熟,星宸把她放在柔軟的床上,認真地給她蓋上毯子。
  他的眼中盈滿憐惜的光芒。
  莘辰的手指上還戴著那枚草戒,她美麗的面龐上有著柔美的神氣,嘴角輕輕地上揚,完全沉浸在夢中寧靜的世界裡。
  輕輕地給她掖了掖被角,星宸微笑著在她的耳邊柔聲說道:「莘辰,明天見!」
  清晨。
  天空湛藍得沒有一絲雲彩,田野裡有著昨日雨水的濕氣,空氣清新微涼。
  剛剛晨跑完畢的伊星宸走在田間的小路上,遠遠地,他看到了那幢白色的小樓,出色的面孔上現出溫暖的微笑。
  這個時候,她應該醒了吧!
  很想馬上見到她。
  他的腳步在不由自主地加快,走過這條小路就可以見到她了。
  「星宸……」那個聲音,彷彿來自天外,打亂了這一片寧靜美好的世界。
  腳步僵住。星宸的眼眸倏地變冷,他回過頭,看到站在自己身後的綾,還有綾身後的伊家隨護。
  綾緩緩地走近他,看著他的臉龐,她溫柔地一笑:「星宸,你瘦了好多。」
  她的手伸出,似乎是想摸摸他的臉頰。

《夏天夏,星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