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後。
天山雪門花谷洞天外。
夜深。
一名年約二十四五的青衣男子站在谷外,那人劍眉星目,眼眸清朗,十指修長,身負一個簡易的藥囊,除此之外,身上再無他物。
花谷內,執法老人杜衡帶著若干天山雪門弟子大步走來,在看到那青衣男子的剎那,竟然不禁激動地朗朗大笑。
「平神醫,你終於到了。」
那身負藥囊的男子回過頭來,目若秋水,淡淡一笑,「杜老先生叫我秋水就好,神醫二字,晚輩實不敢當!」
那名青衣男子,就是漠北名醫,平秋水!
他不遠千里,被天山雪門的人從漠北請到塞外,只為葉初寒的連心蠱相思蟲反噬尋求破解之道而來。
花谷外。
平秋水躬身面向杜衡,謙恭有禮地說道:「晚輩奉家父之命千里而來,途中耽誤時日甚多,還不知門主病勢如何?」
他先聽到的,是一聲歎息。
平秋水抬頭,看到執法老人一臉的滄桑晦暗之色,止不住歎息的杜衡引他走向花谷內,聲音沉重。
「平神醫,請跟我來。」
東苑暖閣。
溫泉深處,雲蒸霞蔚。
夜已深沉,這裡,恰恰是引人欲醉的溫柔之鄉。
夜明珠照得整間閣子亮若白晝,珠光寶氣,閣門大開,滿屋旖旎的春光迎面襲來,樂師奏樂,琵琶琴瑟之聲齊奏,奢糜之音不絕於耳,天魔舞姬穿著半裸的衣裙,體態婀娜,姿色妖冶,環珮叮噹,歌舞於旋台之上,一顰一笑間,攬不盡的風流春意。
紅燭輕燃。
金獸爐內,燃著甜膩銷魂的玉露香。
葉初寒慵懶優雅如一隻白狐,舒舒服服地側躺於香軟的榻上,一手持著金玉酒杯,狹長的眼眸裡,流轉著一抹迷離恍惚的光,菲薄的唇角,含著絕魅的輕笑。
幾名絕美的侍妾慇勤地服侍在他的身邊,巧笑承歡,妖嬈嫵媚,輕紗的衣料下,猶若半裸,那勝雪的肌膚隱約可見。
平秋水跟在杜衡身後走進了暖閣。
面對眼前的鶯歌燕舞,金碧輝煌,平秋水卻是目不斜視,逕直向前,跟隨杜衡走上前去,在暖閣的中央,停住了腳步。
葉初寒亦看到了他。
他卻依舊半躺在軟榻上,動也不動,看著站在下首的青衣年輕人,慵懶一笑,「你就是平秋水?」
平秋水不卑不亢地作了一揖,「在下正是平秋水。」
「你該不會有一個妹妹叫做平長天吧?」葉初寒隨意地躺下,懶懶地枕著自己烏黑的長髮,滿眼輕蔑嘲弄,笑著調侃。
「但不知你妹妹長得如何?若是像你,就定然不差了!」
杜衡一驚,萬萬沒有想到葉初寒竟然會出言嘲諷這世上唯一可以救他自己命之人,他忍不住道:
「門主,平神醫……」
「對待將要為自己診病的醫者都如此無理輕慢,」平秋水卻忽地出聲,面色如初,淡淡一笑,「看來門主是真的了無生念,一心求死了!」
軟榻上。
葉初寒臉上的笑容凝住。
在他沉默的時候,暖閣中的樂師識時務地停止了奏樂,遵循杜衡的眼色,帶著眾天魔舞姬退了出去。
杜衡上前一步,跪下身去,「門主病勢已經拖延多時,請速讓平神醫為門主診斷吧。」
葉初寒淡淡地掃了一眼面色沉靜的平秋水。
「今日已晚,明日再診也不遲。」他微微起身,玩轉著手中的金玉杯,若無其事地喝下一口佳釀,將一名妖嬈的侍妾攬在懷裡,眼含嘲弄睨向平秋水。
「再說平神醫也看到了,葉某現在可是忙得很。」
「既然如此,秋水暫且告退!」平秋水身負藥囊,平靜如常,轉向杜衡,「還請杜老先生帶在下出去,秋水尚不識路徑。」
杜衡無奈。
他看了一眼躺在軟榻上與侍妾調笑的葉初寒,實在沒有辦法開口再勸下去,只得帶著平秋水走出暖閣。
聽著暖閣的門被關上,只留下一閣的溫柔春意。
葉初寒卻沉默著。
幾名身段玲瓏的侍妾不再敢媚笑下去,有些無措地互相望了望,誰都知道葉初寒的喜怒無常,舉手之間就可以取走她們的性命。
稍頃。
葉初寒的唇角微揚,卻慢慢地泛出一抹輕淺的冰冷笑意。
他轉向了陪侍在他身邊的那幾名侍妾,瞳內有著魅惑的流光,看著其中一個眉目乾淨宛如江南女子般,膚色極白,甚至透出略微蒼白之色的女子。
「你留下,其她人出去!」
除下那名被他點中的侍妾,其她的侍妾忙走下軟榻,魚貫而出,金獸爐內,玉露香裊裊而出,閣內,溫暖如春。
留下的那名侍妾眉宇間卻露出了些微的不安。
「過來。」
葉初寒枕著自己的烏髮,看都不看她,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
那名剛剛入谷不到一日的侍妾小心翼翼地移到了葉初寒的面前,唯有雙頰上透出點點的紅暈,更襯的那一整張面孔蒼白若雪。
葉初寒看了她片刻。
他猛然伸出手,將那名女子拉到自己的懷裡,翻身壓在身下,撕開她的衣衫,在她雪白的肌膚上狂風暴雨一般地狂吻著,那名衣衫被撕碎的女子被他激烈的動作嚇得驚慌失措,語不成句的呻吟,「……門……門主……」
「別出聲!」
葉初寒忽地伸出一隻手來摀住她的嘴唇,阻止她脫口而出的呻吟,彷彿她一出聲就會讓他從夢中驚醒過來,他摀住她的嘴,他的嘴唇卻在她溫暖的頸項間瘋狂游移,肆無忌憚地啃咬……
他身下的女子急促的呼吸,忍住脫口而出的呻吟,終於顫抖著伸出手來緊緊地抱住了葉初寒,貼緊他冰冷的身軀……
愉悅的潮水迅速地淹沒了那對在床榻交纏的身影。
紅燭搖曳,春宵帳暖
金獸爐內,玉露香裊裊升騰。
懷中擁的是溫暖柔軟的女子身體,承受著他狂肆的發洩,他卻感覺自己彷彿是沉浸在冰冷的海水中,任憑他怎樣用力的掙扎,都無法擺脫那徹心徹骨的冷。
真冷啊……
那個永遠沉睡在亙古冰雪之下的蒼白女子,應該也是有著這樣……深入骨髓的寒冷吧!
……
……
「到底在你眼中,愛是什麼?」
她蒼白的面容沉靜黯然,含著痛楚的聲音中,有著一絲絲疲累的絕望,「你眼中的愛,是猜疑,是折磨……是寧可刺痛別人也不要自己受傷的自私佔有,是一意孤行的踐踏摧毀……你沒有愛過任何一個人,是因為你從未相信過任何人,你害怕背棄,是因為你恨……」
……
……
原來有這樣一種愛,等到毀滅的時候才知道那是怎樣錐心裂肺的痛苦!
這樣的痛,彷彿全世界都已經死去了。
深深地埋首於女子□滑膩的頸窩間,葉初寒緊緊地閉著眼睛,如迷夢的孩子般恍惚般地喃喃低語。
「……蓮花……」
在他身下的女子微微一怔。
她只感覺到有兩行溫熱滾燙的液體落在她的頸窩間,順著她雪白的肌膚,無聲緩慢地滑落下去……
那是……
他的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