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安可仰轉頭看看坐在身旁的同伴。
    凌曼宇轉頭回看他。
    兩個人的臉色都有點發青。
    「一切又要從頭來過……」安可仰進出來的聲音像只被人揪住脖子的雞。
    「真是惡夢……」凌曼宇的表情也不遑多讓。
    「陰晴不定的脾氣。」
    「晨間孕吐。」
    「愛哭。」
    「頻尿。」
    「歇斯底理。」
    「水腫。」
    「不停的抱怨。」
    「背痛。」
    「半夜的緊張電話。」
    「痛死人的生產過程。」
    兩個人對望一眼,臉色已經進入慘白。
    「小孩生下來之後的一大堆問題。」他繼續下去。
    「每隔兩個小時起來餵奶一次。」她陪他唸經。
    「不明發燒。」
    「腸病毒。」
    「在幼稚園跟別人吵架。」
    「到學校去跟一堆老師和家長道歉。」
    兩個人又互視一眼。
    唔……
    「抱歉!」凌曼宇捂著唇,轉過身乾嘔。
    安可仰覺得自己也快吐了--
    為什麼會這麼淒慘呢?
    他們兩個人合生了一個小孩,各自的第二個小孩預產期竟然也在同一天。這是冤孽嗎?
    呃啊啊啊啊啊啊--如果又生到一個跟鈴當一樣搞怪的女兒怎麼辦?
    你呀你!不知節制,現在又搞出人命來了吧?早知道就把你給剁掉!他低頭對著自己褲襠裡的小兄弟低咒。
    那頭,他的老婆梁千絮神色自若地與夏克勞德夫婦談天說地。相形之下,他這個滿臉發青的老公還比較像「孕婦」。
    回眸看看凌曼宇還在反胃,他歎了口氣,同情地拍拍她背心。
    佐羅被大漢約到清泉村後方的山谷抓蝦去了,否則別的男人焉有機會碰他的心愛女人一根寒毛。
    想想真不是滋味,曼曼從小到大都是他罩的,雖然中間「監守自盜」過,但是大部分時候自認是個稱職的好大哥,轉眼才半年而已,她就被一個外國小子給拐跑了。
    嗚,真有一種看著妹妹嫁出門的失落感。
    講到出嫁--
    「-還是堅決不肯嫁給那小子?」他問。
    清空了早餐吃的一點醬菜和稀飯後,凌曼宇花容慘澹地轉過身來。
    「不行……堅持不嫁一個以弄大肚子這種卑劣手段逼婚的男人……」
    好,-有種!吐到半條命都沒了還能堅持底限。安可仰深深佩服。
    「不過小孩再過六個月就要生了,你們沒結婚好嗎?」他再試探一次。
    「你擔心什麼?我又不是沒做過這種事。」凌曼宇嬌橫他一眼。
    第一任罪魁禍首被瞪得乖乖的,完全無話可說。
    大漢領著一行遠方來人,從樹林口繞出來。郎霈一如以往,全身濕透了,仍然掛著好脾氣的笑。佐羅倒是除了褲管之外,全身干順順,蝦網裡的收穫甚至比土生土長的管區大人還要多。
    把蝦子交給夏克勞德夫人,讓她拿去料理之後,佐羅神清氣朗地朝她走來。
    「小子,我已經盡力了,別說我沒幫你。」和他交錯而過時,安可仰感慨地拍拍他肩膀,回到老婆身邊去。
    佐羅苦笑一下,表情沒剛才那麼亮了。
    「搞了半天原來找安當你的槍手。」凌曼宇不懷好意地道。
    他搔搔鼻樑,就著剛才安可仰的位置坐下。
    「今天舒服一點了嗎?」
    「未來的兩個月都不會舒服到哪裡去。」一想到又開始悲慘了。
    「抱歉,寶貝。」他親吻她的太陽穴。
    「少來。明明告訴你時間不對,套子又用完了,是誰說他一定會及時出來的?」早知道不該信任他!
    佐羅低笑著再吻吻她,打迷糊帳混過去。
    其實曼曼已經算跟他搬到塞裡亞那定居了,目前正在城裡籌畫一間以她的攝影作品為主的明信片專賣店。由於塞國與台灣幾個小時的機程就到了,閒來無事或想念女兒時,她機票一買就飛回台灣來過週末。
    他知道自己應該給她時間,可是看她成天忙來忙去,沒有一點認真考慮結婚的模樣,回台灣的次數又很頻繁,他實在很擔心她哪天一個不對,突然決定留在台灣不回來了,不得已只好……只好下了點「重手」。
    如此一來,即使她不肯立刻嫁他,將來好歹也會看在孩子的份上,專心在塞國營造一個家。
    凌曼宇瞥見他十拿九穩的神情,心中有氣。
    「我已經決定了,我要留在台灣生小孩。」
    「不行!」他斷然拒絕。「夏家的後代一定要在夏家的土地上出生。」
    「我們台灣女人生完小孩很麻煩的,還要坐月子,你們那裡有這些傳統嗎?」她反問。
    「唔……我可以雇一個當地的台籍看護照顧。」
    「凌-和郎霈明年初要結婚了。她的婚禮我是一定不可能缺席的,到時候離預產期也很近了,你還要我坐著飛機飛來飛去嗎?」
    這下子佐羅臉色青綠的程度跟她剛才孕吐的樣子有得比,凌曼宇心頭稍微平衡了一點。
    「他們可以在夏氏大宅舉辦婚禮,結完婚之後順便留下來度蜜月,賓客來回的機票錢我幫他們出。」他猶然掙扎。
    「郎霈哪在意那一點機票錢呢?只可惜他們酒店已經訂好了,帖子也已經在印了,現在臨時要他們移師到塞國去,只怕太遲了。」她涼涼地道。
    孩子的爹青綠的臉色轉為慘白。
    可惡!竟然忘了曼曼還有這一招。在台灣生小孩?真有她的!
    「我去找郎霈商量看看。」孩子的爹毅然起身,大踏步殺向郎家的木屋。
    她輕聲嬌笑。
    算了,過兩天再告訴他,她早就跟女兒說好了在夏氏大宅辦婚禮的。
    想到他三個月前故意將她愛撫到激情難抑,終於忍不住讓他得逞的「惡形惡狀」,她輕哼一聲。這種用性當手段的男人,非給他一點顏色不可!
    結婚啊……
    她雙手抱著膝蓋,仰頭深吸一口山野問的清新空氣。
    等他緊張夠了之後,再來告訴他,孩子出生的前一天她一定會在結婚證書上簽字的。
    畢竟未婚媽媽這種事,一輩子當一次就夠了呀。
    曼曼:
    我是-爹。
    看這滿紙書法,-若還認不出字跡,老子逐-出家門。
    我要說的不多,大部分都是-媽提醒了我才想起的。而且我的字很貴,為了避免-將來窮瘋了,把這紙家書拿出去當,我打算再用五段話完結這封信。
    第一段,-媽跟我說:我傷-很深。老子對這句話很不服氣!這輩子-闖的禍不少,可每一樣都是我跟在後頭收的。如果這樣還不叫一個好爹,我也不知道什麼樣的爹才是-別以為只有鈴當難帶而已,她的刁鑽性子可是其來有自。
    第二段,-媽說:我傷-深是因為-覺得自己永遠夠不到我的標準。這一點倒是真的,-認命吧。這輩子能夠上老子標準的,只有我一個,連-哥也一樣,所以-就不必覺得孤單了。
    第三段,-媽說:-覺得我永遠在批判-,這個我得說-太抬愛自己了,我真的沒有那麼多時間。
    第四段,-媽叫我一定要告訴-我對-的感情。這t段太肉麻了,我們知書達禮讀書人不屑為之,但-媽說,我若不講的話,自即日起移民客廳,好歹我也一把老骨頭,客廳那張舊沙發可會折騰死人,所以我只好硬著頭皮說了--我從來不覺得-比任何人差,明白嗎?死丫頭。
    第五段,是我自個兒要跟-說的:所有-自己砸鍋的事,-也都勇於負起責任,而不像那個王老三的女兒一樣,小孩拿了四個,精品店搞倒五家。算算-也不過被搞大兩次肚子,辭掉一間公司而已,為父甚是欣慰。孩子-也勇敢養了,公司也好端端的還沒倒,紀錄比她好看多了。
    經過了這麼多年,咱們父女倆也該和解了。他媽的直說了,-老子這輩子還梃以-為榮的,這樣可以了嗎?
    還有,-將來若真窮途潦倒,拿這封信去當也沒用,因為這滿紙老子和他媽的,可沒人會相信是出自那仙風道骨的書法名家凌某人之筆。所以哪天如果在外頭真的混不下去了---就回家吧。
    一不小心就寫超出了五段,多的-就當小費看。
    最後,老子臉皮嫩,-看完信就燒了配安胎藥吃,切記日後不可再於我面前提起,否則老子一概不認帳-
    爹筆
    【全書完】
    ※郎雲與葉以心的故事,請見珍愛2680《拼圖》。
    ※安可仰與梁千絮的故事,請見珍愛2745《動心》。
    ※郎霈與凌-的故事,請見珍愛2780《胎記》。

《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