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你的幫忙。」
當費森聽見這句話時,他非常驚訝。
令人驚訝的不是這句話,而是說出這句話的人——阿比塞爾。
阿比塞爾也是凡人,當然也有需要人幫忙的時候,只是以前聽他說這句話的人通常是費森的父親國防部長多亞,而不是他。
他父親此刻也在場,還有前總統洛提和即將卸任的現任總統艾莫,簡而言之,這個國家權力最高的四個男人就坐在他面前,然後說,他們需要他的幫助。
這很有趣。
「告訴我要做什麼。」他簡潔俐落地道。這就是費森,從來不浪費時間。
阿比塞爾對著眼前的年輕男人微笑。他從費森五歲起就認識他們一家人,如今已經二十七年過去了。
費森的相貌幾乎與他父親如出一轍,濃眉峻目,眼窩深陷,唇型薄而寬,鼻樑如一把刀般將臉龐劃分為二。嘴角和眼角的痕跡,在多亞身上是歲月留下來的,在費森身上則是長年的操練和風沙曝曬所留下來的。
兩人唯一的不同是頭髮。多亞的頭髮微長,而費森從首都侍衛隊退役下來之後,依然維持著軍人的習慣,頭髮只有一寸不到的長度。
他的臉說不上英俊,起碼和洛提的大兒子西海相比,費森的長相充其量只能說性格。
話說回來,任何人和那漂亮到不像話的西海相比,都只是普通長相。他們這幫老人總認為,雖然西海英氣十足,但男人長得比女人漂亮總是說不過去,還是像費森這樣才是男人應該有的樣子。絕對的陽剛,十足的強悍,猶如那片風沙狂日亦馴服不了的堅硬礫漢。
他們這幾個男人都很高,下一代自然也不低。費森的身高六尺三寸,比他父親更高一點。
「這是很違反自然定律的。」朱菲雨曾經評論道。「從人類學來看,草原上的遊牧民族因為氣候干早,又長年生活在馬背上,為了節省身體的能量消耗,以及降低風阻,大部分都是屬於矮壯精幹型的;中國的東北人之所以高大,是因為氣候寒冷,較大的身體才能儲存能量,但是勒裡西斯的東漠明明又乾又熱,沒理由遊牧民族還長得這麼高大。」
阿比塞爾想到妻子的不以為然,不禁好笑。不過菲雨多少是跟多亞在鬥氣,所以他也只是聽聽就算了。
他們父子倆最大的差別,應該是在女人身上吧。多亞娶了兩個老婆,家裡成天吵得不可開交,阿比塞爾卻幾乎不記得費森對任何異性感興趣過。
當然,對同性也沒有。費森在這方面的「喜好」頗為平常,只是他從不固定跟任何女人來往,阿比塞爾很慎重地懷疑,費森在侍衛隊裡如魚得水,卻一有機會就立刻申請退役,寧可躲到東漠去和西海搞礦場,絕對與他家裡大小女人一堆有很大的關係。
「你知道奧古斯塔嗎?」阿比塞爾直接切入正題。
「當然。」費森立刻回應。
誰會不知道奧古斯塔?
奧古斯塔是前政府軍的重要官員,地位相當於現在的財政部長。大將將國家財政大權交給他,足見他的地位之重。當時他與身為國防部長的阿比塞爾之父同為大將的左臂右膀,寵信一時。
但,沒有人知道,奧古斯塔其實一直在暗中支助革命軍。後來他的秘密行動被大將發現了,奧古斯塔搶在大將痛下殺手之前,先一步逃離了勒裡西斯。隔年就發生了國防部長被大將殺害之事。
一般認為,國防部長必然是私下幫助奧古斯塔潛跑,才會惹禍上身。但依照阿比塞爾等人的認知,大將只是生性多疑。奧古斯塔背叛了他,對他是一記重創,他連帶無法再相信與奧古斯塔情如兄弟的國防部長。所以為了以防萬一,大將寧可錯殺一百,也不願放過一人。
後來奧古斯塔輾轉在歐洲流亡,最後才向美國申請政治庇護。而這一段期間,他不曾改變過對革命行動的同情與支助,甚至很高調地在國際間為革命軍募款。
大將私下派人暗殺過他好幾次,都被阿比塞爾派出去的人攔了下來。
革命能夠有經費一直支撐下去,奧古斯塔功不可沒。因此,革命行動雖然造就了阿比塞爾、多亞、洛提、艾莫等一干人的威名,但若問勒裡西斯人誰才是真正的革命之父,所有人會毫不猶豫地回答:「奧古斯塔。」
「奧古斯塔出了什麼事?」費森立時警覺。
革命已經結束十六年了,奧古斯塔近年來又重病在身,不良於行,怎麼可能跟人結怨?
無論如何,一日為侍衛隊,終身為侍衛隊。保護跟這個國家有關的重要人物是他們的終身職志。
「出事的不是奧古斯塔,是他的女兒。」洛提搶著回答。
奧古斯塔當初逃離得非常匆促,他還來不及接走一個妻子和二子二女,他們就被前政府軍的一顆汽車炸彈全殺死了,當時他四十七歲。
流亡期間他又結過兩次婚,第二任妻子是個西班牙人,為他生了一個女兒。第三任妻子則是一個美國人,並沒有生下任何子嗣,所以奧古斯塔只有一個二十五歲的女兒。
但這個女兒,不是個普通的「女兒」而已。
這個女兒,是翡莉安娜。
你現在隨便到街上抓個人問,好萊塢當紅的性感女星是誰?十個人裡面起碼有七個會回答:「翡莉安娜」。
翡莉安娜,就是翡莉安娜?奧古斯塔。
「其實他們本來是在巴基斯坦拍片,還有兩個月才要來勒裡西斯。不過當地發生了一件『榮耀殺人』的案子——一位父親因為女兒拒絕了他安排的婚事而將她殺害。這件事激怒了翡莉安娜,她立刻跳出來大聲譴責,這是她見過最殘暴、最冷血的謀殺。可以想見,她的斥責立刻激怒當地人,一個回教激進組織於是對她下達攻擊令,整個電影小組不得不提前結束在巴基斯坦的行程,匆匆逃到勒裡西斯來。」洛提敘述整件事時眉飛色舞,顯然覺得非常有趣。其他兩個長輩輕哼一聲,都沒有他的好心情。
費森眉頭輕輕一皺,聽起來是個衝動無腦的女人。
他個人對於榮耀殺人一事也不苟同,這在勒裡西斯是完全禁止的,而且絕對違法——其實在許多執行它的國家來說,它也是違法的,只是傳統回敦國家幾乎不會以法律來制止這樣的事。
所謂的「榮耀殺人」(honorkilling),是指如果家族中的成員做出某些事,其族長認為會讓整個家族蒙羞,就會以榮耀之名將這個成員殺害。
雖然男人和女人都有可能是目標,但榮耀殺人的受害者以婦女居多,而被殺害的原因,從通姦、不潔的性行為、想離婚、到拒絕嫁給說親的對象等等千奇百怪的理由都有。即使已婚婦女被強暴也視為「通姦」的一種,或未婚女性被強暴就被歸類為「不潔的性行為」,總之,女人通常是無由被懲罰的那一方。
在費森的想法裡,謀殺就是謀殺,無論以任何名義的謀殺都一樣,而男人謀殺女人更是令人不齒。
男人在體力上是優勢的一方,女人是相對的弱者,他所受的訓練讓他無法苟同以強凌弱的行徑。
勒裡西斯雖然深受回教文化影響,卻不是一個傳統的回教國家:鄰近的歐洲為此地注入開放的思維,越來越多的華裔移民則帶來佛道教的思想。總的來說,勒裡西斯是個多元化的國家,那些回教傳統陋習在本地,尤其在嫉惡如仇的司法部長眼裡,完全沒有生存的空間。
不過,這不表示他就認同那個愚蠢的翡莉什麼安娜的女人。
在他看來,事情其實很簡單:人在屋簷下,招子最好放亮一點,要說什麼話等將來離開那個環境再說。她衝動的做法,只是將整團人與她一起置於危險的境地而已。
若是以前在侍衛隊,他的手下敢輕率地將同伴置於險地,他會確保自己的懲處手段讓對方在夢裡都會發抖。
「那部片子我們新聞局已經審核過了,劇本還不錯看。」洛提興高采烈地道。「就是一個隸屬於聯合國組織的美女在巴基斯坦工作時遇到壞人,男主角出面拯救她,後來兩個人一路被追殺,最後壞人被殺掉……現在想想,那個故事還真有點菲雨和阿比塞爾的影子,難怪拍片許可的申請書上特別註明是受到他們兩人故事的啟發。」
阿比塞爾輕哼一聲。
「你們認為那些巴基斯坦人會追到勒裡西斯來?」
「重點是那個回教組織。」這次是他父親多亞回答。「情報顯示他們似乎想藉由綁架一個好萊塢女星,引起國際重視,然後發表一些激進主張,我們不能不慎重。」
「而且一位國際知名的女星在勃裡西斯被綁架,甚至被殺害,對我們的形象都是很重大的打擊。」阿比塞爾的嗓音低低震動。
「為什麼不讓侍衛隊或警察出面保護她就好?」費森提出心頭的疑惑。
「總統大選的時間到了,最近時機太敏感。」阿比塞爾的回答很簡短,但費森馬上明白了。
「又是因為政黨組成法案的事?」他銳利地問。
阿比塞爾苦笑點頭。
自從司法部長想推動政黨組成法案的消息公佈之後,整個勒國就陷入一場隱形的政治角力。
目前勒國的政壇並不全是新政府的勢力,還是有許多舊政府官員留任,這些人留下來的原因是因為他們在自己的工作上很稱職,而且以前也沒有明顯的派系色彩,舊人自然喜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即使新政府裡也有許多觀念守舊之輩,這些人都不願意勒國出現新政黨,來瓜分他們現有的權力。
所以今年的總統大選格外敏感,雖然目前只有一組候選人,而且也是阿比塞爾一系的,但國會在間接選舉中有舉足輕重的影響力,如果國會否決這組候選人,他們有權推出下一組候選人,那麼未來的變數沒有人可以預料。
現在有一顆棋子掉在棋盤上,它的名字叫「翡莉安娜」。表面上它是一顆完全不相干的子,偏偏它有國際知名度。
如果有一位好萊塢紅星在選前死在勒裡西斯,對現任政府無疑是一記迎面而來的耳光。
而如果他們調動警察或侍衛隊做為私人護衛,一定會落政敵話柄:「我們國家也有很多老百姓有危難,怎麼就不見警察二十四小時貼身保護他們」,或「首都侍衛隊的目的是保護國家政要,不是外國來的大明星」等等,這些行動都會微妙地影響到阿比塞爾一繫在人民心中的形象。
所以他們找上他——一個退役的首都侍衛隊分隊長,受過那些專業而致命的訓練,並且是平民之身。
費森對阿比塞爾輕點了下頭,明瞭了。
「就算不提別的,她是奧古斯塔的女兒,於情於理,我們都不能坐視她受到生命威脅而不管。」多亞道。
費森站了起來,背心一如以往的剛直筆挺。
「我明白了,這件事交給我吧!她的飛機何時會抵達?」
「後天。」
「哈哈哈哈——」翡莉笑到流淚,連忙接過助理遞過來的面紙免得妝花掉。「梅朵,你真的跟我們親愛的男主角傑瑞先生這麼說?」
「哼。」她的化妝師沒好氣的。
翡莉在機場的貴賓室裡繼續大笑。「真是太讚了。梅朵,你真是我的偶像!」
她們在討論的對象是這部新片的男主角——傑瑞。
若問翡莉,傑瑞是個什麼樣的男人,她會毫不猶豫地回答:一個自尊心過度膨脹到足以供整座非洲大陸的人使用還有剩的超極自戀狂。
傑瑞是好萊塢當紅動作派男星,同時也認為自己是上帝賜給女人的最佳禮物。如果天下有任何雌性生物對他不感興趣的,她若不是同性戀者,就一定是神智失常。
這是翡莉第二度與他合作。其實如果讓她選的話,她根本不想再跟這傢伙打交道,上一部的拍片過程簡直是一場惡夢。無奈的是,套句她經紀人的話——
「親愛的翡莉,全球觀眾都喜歡看你們兩個人湊在一起。」
她和傑瑞的第一部片子創下那年度最佳賣座電影,不可否認她也是因為那部諜報動作片而紅了起來。但是,一想到跟這個自戀狂再度合作,她就頭皮發麻。
更無奈的是,影迷只在乎螢幕上瀟灑英勇的形象,根本不會理會私下的男主角是個怎樣的爛人。
當時翡莉拒絕了他,他的自尊心大受打擊,直到影片殺青為止他都是所有工作人員的夢魘。
當時她還沒大紅,所以她忍了,可現在的她已非吳下阿蒙。她不需要再看傑瑞的臉色。
「不!」翡莉想也不想地拒絕。
「你們兩個在螢幕上有一種化學作用,是票房靈藥,超級吸金機,全世界的影迷都渴望看你們再合作一次,傑瑞那邊已經點頭了。」經紀人哄道。
「不!」
「一千兩百萬。」經紀人完全知道如何擊中她的要害。
一千兩百萬……她上一部片的片酬是八百萬美元……一千兩百萬……
片酬代表的不只是金錢而已,還表示一個明星在好萊塢中的地位……而躍入千萬大關的這個等級……
「好吧,不過這是最後一次!」
所以,她又來了。
幸好那只孔雀這次不想再拿熱臉貼她的冷高跟鞋,不過她周圍打從化妝師、助理,到任何女性工作人員,沒有一個人沒被他轟炸過。
坦白講,並不是每個人都不吃他那套,還是有那種涉世未深或迷戀聲名的女人被迷惑,結果當然是吃過一頓飯外加睡過兩夜就被說掰掰了。也因此,當她的化妝師竟敢對那只孔雀大喊「再碰我一次你就去死」,翡莉實在太欽佩了!
她決定了,接下來傑瑞如果想挾怨報復,第一個就得先通過她這一關。
「梅朵,不要害怕,有我讓你靠。他敢找你麻煩的話,你來找我。」翡莉在沙發上伸長腿。
「謝謝。」梅朵感激得痛哭流涕。
這間貴賓室一如全球各地的機場貴賓室,豪華又舒適。
真難想像這個國家十六年前還在戰亂之中,現在已經是歐亞非三塊大陸交界的重要門戶。
她的家庭和這個國家淵源頗深,她自己卻只來過一次而已。
她父親對勒裡西斯充滿了愛,畢生都在為這個國家奔走。諷刺的是,在勒裡西斯建國的那一年,他終於可以回返家園的前夕,他卻中風了。從此他只能住在高級的安養院裡,無法回到自己深愛的國上。
翡莉生於美國,長於美國,在她心裡,美國才算她的家,不過她能體會父親對原生國家的熱愛,所以她成年之後試著讓自己體諒他為了募款而在全世界四處奔走,在她童年時期幾乎都不在她身邊的事實。
她和父親並不親密,甚至不互相瞭解——性格守舊的奧古斯塔無法相信自己的女兒竟然是個走性感路線的女明星——但是他們接受彼此是對方唯一血緣相系的親人,所以他們還是很努力在接納彼此。
嚴格說來,勒裡西斯對她的人生還是有貢獻的,起碼在她的外貌上。
身為西班牙裔與勒裡西斯人的混血兒,她的相貌充滿異國風情。五尺六寸的她在女人裡算是中等身高,深巧克力的眼眸,在眼角處微微上挑,有如誘人的貓眼。她蓬鬆柔軟的長髮如雲一般灑在背後,隨著每一步走動晃蕩著勾人的風情。她的鼻樑長而挺直,其實在女孩子身上有點太剛氣,可是配上她來自母親的豐潤略寬的嘴唇,看起來就恰到好處。
大圓領的米白針織衫讓她飽滿的酥胸半露,猶如另一層皮膚,將豐潤誘人的曲線完美包裹,下半身一件雪紡紗長褲裙讓她的每一步都像走在雲絮上。
天生的風情萬種讓經紀人第一眼就決定她的演藝路線——好萊塢二十一世紀性感女星的代表,「瑪麗?蓮夢露+沙瑪?海耶克的綜合體」。
她自己對這個路線倒是一點意見都沒有,想在這行混,就得懂得運用天生的條件。
即使名氣帶來令人厭煩的狗仔隊,但是也讓她有機會學習如何用一個簡單的勾手、一個婉轉的回眸,就成為版面上最美麗的焦點,所以,得失兩方她一概承受了。
貴賓室裡除了她和隨身助理,就只有化妝和另外兩個電影工作人員,其他人跟傑瑞待在另一間——所有人都知道,千萬不要把這兩個人擺在同一個房間裡。
哈,這就是好萊塢!螢幕上共赴患難、生死相許、譜著動人戀曲的男女主角,其實私下恨不得抓光對方的頭髮,再開卡車從對方身上輾過去。
「勒國派來的人已經到了。」一名工作人員打開貴賓室的門,探頭進來說。
「終於。」翡莉歎了口氣,嬌懶地坐了起來。
這根本是多此一舉的事,他們已經離開巴基斯坦了,偏偏勒國官方堅持派人隨身保護她。
結果,為了等這位仁兄,他們在貴賓室干坐了三個小時還不能離開機場,天知道她早就累得一看見床就能撲上去大睡三天了。
「他們派了幾個人來?」接下來四個月她要被一群壯漢包圍,說有多不自由就有多不自由。
「一個。」工作人員站開,讓身後的男人走進來。
「只有一個?」翡莉描繪得細緻美麗的眉揚了起來。
然後,她就看見了那個男人。
遠在她能注意到他的其他部分之前,她先注意到他的眼睛。
那是一雙讓人不寒而慄的眼眸,極深極邃,淡遠得像沒有一絲感情一般,彷彿所有光線會自動被吸到那雙眼睛的深處,然後不再反射出來。
那是一雙死寂致命的眼神。翡莉不由自主地起了一陣寒顫,強迫自己移開視線,去看他的其他部分。他其實是一座鐵塔吧?無論精神上或肉體上,都符合這個詞彙。
這男人極為高大,大約一百九十公分高,肩膀寬得幾乎要塞滿門框,薄薄的一層短髮貼著頭型。
他實在不能稱得上英俊。右太陽穴有一道淺色的疤,在他黝黑的皮膚上更加醒目。他不是穿著她想像中的勁裝或保鏢的黑西裝,而是勒國傳統的男子長袍,讓他整個人更顯得魁梧陽剛。
如果讓導演看見他,導演一定會尖叫致死。翡莉在腦海裡想。
傑瑞的扮相再怎麼好看,都只是用演的,這個男人卻是活生生的、完完全全電影男主角的真人版。
當他深不見底的黑眸栘到她身上時,連眨都沒眨一下,只是漠然地移過去,一一注視房裡的每個人,之後才又對回她身上。
而他對回她身上的原因也不是感興趣什麼的,只是單純因為她是他的「任務」。她知道自己的外貌對男人的影響,這男人的無動於衷引起了她的興趣。
她天馬行空的想像力又開始奔馳了。她開始幻想他完全失控會是什麼情況?又是在什麼樣的光景下?
因為這男人看起來就像個超級控制狂魔人,無時無刻不在掌控之中。她懷疑連風要吹亂他的頭髮,都被他以意志力命令哪根頭髮可以動,哪根不能。
她突然想到他一絲不掛躺在床上的模樣。那雙毫無感情的黑眸是不是還是這麼無動於衷?那張冷漠的臉孔是否會寫滿情慾?冷硬的嘴角是否會懶洋洋地挑起?
……該死的!這是她第一次見到她的保鏢,而她已經在腦子裡剝光他了。
這不是好事。翡莉深呼吸一口氣,豐滿誘人的酥胸跟著起伏,然後對自己的助理勾勾手,助理把香奈兒手提包遞給她。
她不知道這男人是誰,既然他從站進來到現在都沒有自我介紹,她也懶得去追究。只要他懂得做自己該做的事就好,而目前他該做的事——
「那些行李就交給你了,旅館見。」
翡莉擺擺手,刮起一陣香風從他身旁滑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