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放開我……」
寧苑拚命叫嚷,直到一聲熟悉的聲音傳進耳裡。
「是我。」韓少臣溫熱的氣息吹拂在她耳畔,漸漸溫暖了她剛剛飽受驚嚇的心靈。
可當寧苑想起他的無情時,氣得捶打他緊抱她腰間的雙手,「你放開我,放開我!我恨你——」
「寧苑,你能不能冷靜點,聽我說句話好嗎?」他用力轉過她的身子,對住她那雙含淚水眸。
「我才不聽你這個言而無信的人說的話!」寧苑不斷掙扎著,拚命想拉開他圍在她腰間的大手。
「那你說,你要聽誰的話?」他瞪著她,「那個叫小康的嗎?」
「對,小康以前最照顧我,我也最信任他,否則我額娘不會派他來。」她的心直口快還真會害了自己。
「是喔!」冷笑聲響起,「別忘了我是你丈夫,你居然在我面前說別的男人的好。」緊抓著她的下巴,他語氣森冷地問。
「丈夫?你我什麼時候成親的?」她怒視著他。
「昨晚,難道你忘了?」
「哦!那不過是場遊戲,難道你忘了?」蝕人的心痛不斷侵蝕她的心,讓她雙肩抖動得更厲害了。
「遊戲?」他陰惻惻地瞇起眼,胸口像是被捶了一拳般的疼痛。
「這不是你希望的嗎?」既然他可以這麼對她,那麼她又何苦對他低聲下氣?於是她又說:「你也不必太得意,其實,我說要嫁給你根本就是逗著你玩的,反正那場婚禮無人作證,就連對蠟燭、大紅喜字都沒,所以我一點也不在乎。」
「你說什麼?只是逗著我玩?」他眼瞳中閃過一抹厲光,眉宇冷暗地盯著她那雙閃躲的眸子。
比起他,寧苑眉心的惆悵更顯濃烈,眼底也滑過一絲受傷的黯然,「沒錯沒錯,你怎麼想怎麼對,可不可以?」她無意再和他在這個話題上盤旋不去,只想一個人靜一靜。
「好……很好!」韓少臣猛地放開她,灼灼目光始終盯著她,「不過我也告訴你,我們漢人可不是讓你們滿人戲弄著玩的。」
「話雖這麼說,但你現在不一樣被我們滿人給逼得走投無路了嗎?甚至還要我陪你受這種苦!算了,我要回去了,再也不要跟你們玩這種無聊的遊戲。」豆大的淚水一顆顆悄然暈在衣襟上,寧苑迅速轉過身,已決定不再眷戀這個無情郎。
韓少臣一個箭步擋下她的去路,霍然扭住她的手腕,望著她淚盈於睫的臉蛋。
「走得這麼難過、這麼悲傷,這又是何苦呢?」他俊逸的臉上全是戲謔的笑容,讓寧苑看得心底直喊疼。
她又何嘗願意離開?只不過留下也無法撤除他心底那道鴻溝,惟有逃得遠遠的,才是避免自己再度身陷泥淖的最好方法。
「我掉淚是因為我喜極而泣,高興自己終於擺脫了你,這樣可以了吧?」用力推開他,她大步朝前直走。
這時韓少臣臉上已覆蓋一層暗影,眸底也燃起了烈焰。
「你別想就這麼離開!」他狠狠抓住她的手,直往不遠處蓊鬱的樹林裡拖。
「不要……你放開我……快放開我!」寧苑拚命甩著手,卻仍甩不掉他凶狠的桎梏。
韓少臣一路沒說話,緊抓著她不停揮甩的柔荑,腳步不曾稍歇。
在他大力的拉扯下,她顛躓不穩地走著。好不容易兩人走進幽密的林內,他才甩開她的手,目光似火地瞪著她。
「你玩我的目的只是想與我洞房是不是?就因為我沒有成全你的願望,所以你就對我百般挑釁?」
「你胡說八道!快讓我走,你這個男人分明是有病。」寧苑的小臉一下子褪得血色全無。
「好,既然如此,那我這個病患就從你身上找到良藥來醫了。」
說著,他竟將她推抵在樹幹,俯下身親吻她的頸窩、檀口——
寧苑緊張地環顧四周,可周圍除了一望無際的綠樹,連一個人跡也沒有,這該讓她怎麼辦是好?
「你不能這樣子,你既然不想娶我,又為何要這麼對我?」
她用躲不了他唇舌的攻擊,緊張的心跳讓血液變得滾燙,連呼吸也不穩定,腦海更空白一片——
就在她驚慌失措之際,韓少臣突然撩起她的裙據,大手探進她的底褲內……
寧苑只覺得自己的心已死。她要的是他的愛、是他的關心,而不是這種變相的殘暴,這對她而言是一種極大的侮辱!
「住手……住手……」她直喊著這兩個字,卻仍擋不住他火熱的攻擊。
「別欺瞞自己了。其實你的身體是要我的,從昨晚就一直等到現在了,對不對?」他的吻如狂風驟雨般灑在她胸前,她的身軀也早已漲滿了情慾,緊繃得超過她的忍耐極限。
韓少臣瞇起眸,早已視穿她冰封下的激動,不曾忽略她臉上任何一個性感的表情,使他心中的情慾燃燒得更狂烈。
「告訴你,我不會讓你稱心如意地跟著那個小康離開,你永遠都是我的!」韓少臣瘋狂地說道,陽剛俊偉的臉龐突然飄掠過一抹邪肆笑意。原本鎖在她腰間的手掌也逐漸上移。
寧苑低聲啜泣,他那魅惑的笑容著實令她渾身發寒。
他揚起唇角,語氣倏地變得冷凝,「別哭,你這種虛偽的表現只會讓我更厭惡。」
「既然如此,那你就別碰我,咱們從此井水不犯河水,你最好離得我遠遠的!」
寧苑拚命掙扎,她雖然想要他,可是她要的是他的溫柔與體貼,而不是這種瘋狂卑劣的舉動!
「沒那麼簡單,這輩子我肯定是犯你到底了!」說著,他便將她推倒在草地上,雙雙滾落在一旁低陷的小窪地內,粗魯地掀起她的裙據,狠烈地要了她——
寧苑深感委屈地落著淚,任憑他在她體內肆掠,一直到她哭喊出聲、淚流滿面,他才鬆開她。
「我這麼愛你,你為什麼哭呢?」韓少臣俯下身,厲眸注視著她。
「你好可惡……真的好可惡……」迎著他無情的眼神,寧苑喃喃地說。
「可惡就可惡吧!我要你一輩子忘不了我的可惡。」丟下她,他猛然起身往回走,臨走前他還冷冷地撂下一句,「把衣服穿好,趕緊回來吧!我們得上路了。」
寧苑抽抽噎噎地坐起身,趕緊將衣裳整理好,可淚水卻是怎麼也止不住,一雙眼哭得又紅又腫。默默地拎著剩下的兩個竹筒,跟在他身後走回去。
小倩看見她那對紅腫的雙眼,大吃一驚。「格格,發生什麼事了嗎?您怎麼會哭成這樣?」小倩趕緊趨上前輕聲問。
「我沒事……」她抹去臉上的淚痕,面無表情地說:「我們可以繼續走了。」
小倩和蕭焰互望了眼,心知肚明地不再說話,卻將眼神轉往同樣一臉沉默的韓少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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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一行人為了躲官兵追緝,就這麼閃閃躲躲了好幾天,也走了好長一段路,一直到了白河口,他們才終止了流浪的旅程。
白河口是小倩的家鄉,而且這裡又離北京城好長一段裡離,城裡頭的風風雨雨自然掃不到這種偏僻的地方。
小倩的親爺爺住在這兒,當初她報備親人的名單中並沒有爺爺在內。於是他們便很放心地住在這兒,暫時歇個腿、鬆口氣。
所幸八十幾歲的老人家性情和靄,耳朵又重聽,見孫女回來已很開心,當然歡迎他們住下。
又過了數天,寧苑見小康的傷勢已漸漸轉好,於是她趁夜進他房內輕聲問:「小康,休養好幾天了,你的傷勢好些了嗎?」
「謝謝格格關心,已經好很多了,白天我已經可以幫忙劈點柴火,內腑也不覺得痛了。」小康露出赤子般的笑容。
想了會兒,寧苑又問:「如果……如果我想求你帶我回去呢?」
這可是她反覆想了好些天才做的決定。這些日子來她受盡韓少臣的冷眼對待,更恨他似乎對那次的所為一點悔恨的意思都沒有。
「這……這樣好嗎?」小康指的是她與韓少臣之間的感情。
這些天來,他可以感覺得出這兩對情侶的關係。小情與蕭焰較明朗化,是一對讓人稱羨的伴侶;而格格和韓少臣……雖然表面上互不搭理,有時還會仇眸以視,但看得出來他們彼此心中都有對方,格格這下吵著要回去,肯定又是鬧彆扭了。
「怎麼?你很為難嗎?當初你來找我,不就是要帶我回去?」寧苑注視著他,表情認真得並不像在說假話。
「這……」小康依然陷在不知所措中。
「為什麼你要這麼猶豫不決?」
寧苑對他這種拿不定主意的模樣甚感無奈。她的決定是經過長時間的考慮,或許她與韓少臣之間的關係只是曇花一現,與其和他日日相對無語,不如分開吧!
他介意她的身份,瞧不起她是滿人,既然這樣,她又何必將原本美好的關係弄得更僵呢?
算了,或許與他分開,就此斷了相思,不再有關係比較好吧!
「格格,其實福晉是想……是想請您帶那位韓公子一塊回去躲藏呀!」小康有口難言,卻又不得不說了。
「什麼?我娘知道他。」寧苑一震,這才想起當初韓少臣對她說的那些話,「我娘怎麼知道是他劫持我?」
「這……我就不清楚了。」
「不管了,如果你不跟我回去,就留在這裡吧!我一個人走好了。」她氣呼呼地站起身。
「等等,格格——」小康突地喊住她,「好,我跟您回去,反正我的職責就是照顧您,總不能讓您遇險。」
「好,小康,那就謝謝你了。」寧苑笑了笑。其實,她心底是苦的,苦得都說不出那是什麼滋味了。
「那什麼時候出發呢?」
「就現在吧!我東西不多,東西收一收馬上就可以走。」雖是不捨,可既然下了決心,便沒有反悔的餘地。
「那我等您。」
小康輕歎了口氣,但願格格此次回府後,別再鬱鬱寡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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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倩一早起床就發現格格不見了。她屋前屋後地找了好久,還將她爺爺與蕭焰都給吵了起來,卻仍沒問出格格的去處。
最後,她不得不去敲韓少臣的房門。因為她看得出近來韓公子與格格間奇怪的相處模式,許多事都擱在心底不敢問,可現在這種情況,她再也不能裝作不知道了。
「韓公子、韓公子……」
敲了半晌,韓少裡終於睡眼惺忪地開了房門。當他看見一臉焦急的小倩時,心底突然產生某種震顫,像是預知了什麼。
「什麼事?」但他仍強自冷靜地問。
「格格……格格她不見了,昨晚她曾來找過你嗎?」小仍心急如焚,完全亂了頭緒。
「沒有。」心頭猛地一陣重撞,她終究還是走了……
「沒有!」她倒抽了口氣,「不好了,還真的不好了,這下我該去哪兒找人呀!」
「對,快去看看小康還在嗎?」韓少臣嚴厲地繃緊下頷,以冰冷的嗓音吼道。
「好,我這就去。」小倩才剛轉身,差點兒與蕭焰迎面撞上。
蕭焰扶住她,隨即轉首對韓少臣說:「小康也不見了。」
「果然。」怒火翻天,此刻的他說不出心底的苦澀與難熬混雜在一塊兒的是什麼感黨。
「那……少爺,這下該怎麼辦?去追嗎?」蕭焰已準備追上去。
韓少臣閉上眼,沉重地說:「不用了。」
「什麼?不用?」小倩真不敢相信。
「對,如果她回去才能得到幸福,那就讓她回去吧!」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若能料到自己會失心於她,恁是如何憤怒,他也不會將她劫走。如今不但害了韓家莊所有人,連他爹也死於非命,這該怪誰?怪她嗎?不……罪魁禍首就是他啊!
「那我呢?蕭焰,我該回去陪格格。」小倩執意道。
「你也別回去了,既已是蕭焰的人,就該跟著他,她是富貴格格命,少了你,她還有別人伺候著呢!」韓少臣語氣激狂,胸口更蓄滿憤恨不平的情緒。
「這……」小倩遲疑了一會兒。
「對,就跟著我吧!我會好好照顧你一輩子。」蕭焰深情地握著她的手,闐黑的眼底充滿對她的疼惜,這情況看在韓少臣眼中,真是一大譏諷。
為什麼?為什麼他就不能大大方方地握住寧苑的手說這些話?就只能任她跟著別的男人跑了!
是他通她跑了,能遷怒於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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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苑回到格麟親王府後,喬爾泰可是歡喜得不得了。他不但擺了酒宴為她壓驚,還請來布商、珠寶商送來上好布匹、珍寶珠飾任她挑選,好讓她忘了那段被劫持的不堪回憶。
可擁有這些她並不開心,如今沒了「他」,連她最貼身的丫吳小倩也不在身邊,她已不知活著還有什麼意義了。
門扉倏然響起一陣輕敲,外頭傳來喬福晉的嗓音,「寧苑,你睡了嗎?」
「額娘,我還沒睡。」她閉上眼,微微揚起懶洋洋的聲音說話。
「額娘可以進來嗎?」
「請進。」
門扉開啟,只見喬福晉笑臉迎人地走上前,坐在她對面的圓几上。
「怎麼了?睡不著嗎?」喬福晉溫柔地探問:「丫鬟說你房裡燈還亮著,所以我就來看看你。」
「我是睡不著。」她斂下眼瞼。
「有心事?」喬福晉也曾少女思情過,哪會不知道這丫頭腦子裡在想什麼。
「嗯!」她重重地點了下頭,突然想到什麼似的抬頭問道:「額娘,有件事我想問您。」
「什麼事?你說。」
「您是不是知道韓少臣這個人?」
喬福晉眉眼一斂,別開臉說:「你怎麼會這麼問呢?」
「既然不認識,那您為什麼要幫他?」寧苑看見喬福晉明顯退縮的表情,於是繼續追問,「額娘,您就老實告訴我嘛!」
「唉!其實他……他是我一位朋友的兒子,劫走你的那天他曾來找過我,不過這話可別讓你阿瑪知道了,懂嗎?」
喬福晉明白寧苑愛胡思亂想,若不找些理由搪塞她,不知還會怎麼想呢!
「既是您友人之子,為何要劫持我?」
果然,那個古靈精怪的腦子不是三言兩語便能搪塞得了的。
「這……那時可能是額娘對他說了些重話,他一氣之下,所以劫走你吧!」喬福晉還真被她問倒了。
「那您到底跟他說了——」
「夠了!寧苑,反正額娘不會害他的,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既然回來了,就把他忘了吧!你阿瑪最近一開心,也忘了要繼續追蹤他,所以你別再鬧事,否則反而會害了他。」喬福晉立刻制止道。
「這……」她換了聲。
「對了,你……你和他沒有……沒有怎麼樣吧?」
喬福晉突然這麼一問,可是讓寧苑嚇了一跳。她臉兒瞬間轉紅,趕緊轉開臉,「什麼怎麼樣?」
「我是說,你對他是否動了感情?」過來人當然看得出她的魂不守舍是為了誰。
「誰對他動感情了?」打死她她也不會承認。
已為他犧牲那麼多,甚至把整顆心、整個人都給了他,他還不知足,還對她抱著種族歧見,她又何苦再戀著他呢?
「那就好,我是不希望你深陷,畢竟你們這樣是不會有結果的。」喬福晉搖搖頭,心底突然浮現一個秘密,一個她永遠不知如何啟齒的秘密。
「額娘,您這是什麼意思?」聰明的寧苑當然感覺得出她有難言之隱。
「你該知道你是滿人,他是漢人呀!」
「夠了!」聞言至此,寧克受不了地大聲咆哮,「您怎麼跟他一樣,非得這麼在意身份不可?」
「寧苑!」喬福晉被她這樣的反應嚇了一跳。
「我知道,反正這輩子我就只能嫁給滿人。」突然,她發出一記冷笑,「就不知道我們自認為高貴血統的滿人男子要不要一個殘花敗柳?」
喬福晉瞪大眼,聽著她這種帶有暗示性的自我調侃,心跳已不斷加強。她擔憂的事真的還是發生了!
「寧苑,告訴額娘,你和他真的已經……」用力轉過她的身子,她盯著寧苑眼中的淚霧。
「我……我……」終於禁不住喬福禁的盤問,寧苑用力撲進她懷中,大聲地哭了,「額娘……我該怎麼辦?額娘……」
「乖、乖……」喬福晉也傻了,只能輕拍寧苑的背脊安慰著她,思緒卻似千百條殲陌般凌亂糾結。
這是天意嗎?難道真要她說出二十三年前的秘密?老天,她不能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