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梆子才剛敲過五更天,金梅鎮上各店家已一間間敞開大門做起生意。
燒餅油條店的大嬸在店內起灶,大叔則在外頭拿著竹帚掃著落地的黃葉;隔壁的當鋪也拉起竹簾,並將招牌吊在門垛子上,遠遠的,就瞧見一個寫著「噹」字的方字匾在風中搖曳著。
「唐巾客棧」也打開店門準備做生意,只見店小二拿著塊抹布擦著門板。
「二姊,大姊和姊夫去旅遊,咱們店裡突然變得好冷清。唉,都半個月了,不知還要熬多久。」老三唐茜兒走進櫃-,托著腮輕歎了聲。
「有容兒那聒噪的小丫頭在,你還會嫌無聊呀?」唐甜兒倒是無所謂,只要大姊能過得幸福就好。
「容兒她是多話了些,不過少了小煒的笑聲,真的會讓人覺得活得好沒勁兒。」唐茜兒就連撥珠子的力氣都提不起來。
「這麼吧!你去找夏家少爺玩玩,就一定不會嫌無聊了。」唐甜兒笑睨著她。
「二姊,你是在開我玩笑呀?我一遇到他就火冒三丈,只差沒有一掌劈了他。」一提起那個雜碎,唐茜兒就巴不得拿起面前的算盤狠狠砸他個幾下。
唐甜兒掩嘴一笑,「瞧,一提起他,你不是什麼勁兒都來了?」
「大姊一不在,你就欺負我。」唐茜兒不依地噘起小嘴兒。
「好,不鬧你了,趕緊把帳結一下,我到外頭潑潑水,免得塵沙直往店內鑽,弄得烏煙瘴氣的。」
說完,唐甜兒便提起水桶往後頭走去,捲起水袖打好水後,又提到店門外,在客棧數尺內慢慢潑著水。
突然,一道人影出其不意的閃現眼前,唐甜兒潑出去的手來不及收回,只見對方已淋了一身濕!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唐甜兒猛抬頭看,卻重重愣了下。望著眼前這位身著上好絲綢衫、腰繫琉璃金蔥穗的男人,她有好一段時間找不到說話的能力,直到她看見他嘴角那抹詭譎的笑容時,她才支支吾吾地問:「客倌,你是要住店……還是用早膳?」
男子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好一會兒,緩緩才道:「我住店。」
「那……那就裡面請,至於你的衣裳,我待會兒會想法子替你弄乾。」唐甜兒深吸口氣,拉出抹笑容客氣的說道。
「就不知姑娘的服務到哪兒,敢情還要替在下寬衣?」男子突出輕薄之語,讓唐甜兒的眉頭驀然緊皺了下。
「你!請你別再胡說八道,否則我可就不客氣了。」唐甜兒收起笑顏。
「哦,你要對我怎麼個不客氣法?」男子邊說邊舉起手中的紙扇,輕佻起她尖俏的下巴,笑睇著她。
「夠了!」她用力揮開他的紙扇,再瞧他那衣冠楚楚的模樣,「見你人模人樣的,就只會對姑娘家輕薄亂來嗎?」
「天!我可不是那種男人,我只會對熟到不行的女人如此。胡狸,你就別再裝了。」男人雖扯笑,但笑意深處卻隱藏著一股恨意。
唐甜兒輕抽口氣,怔忡了會兒又強擠出一張笑臉,「我想你一定是搞錯了,誰是狐狸?真要找狐狸,你何不去北方的太行山上?聽說那裡挺多的。」說著,她便提起水桶想走進店內。
「胡狸,你別對我裝瘋賣傻,整整一年半了,你讓我找得好苦啊!」他橫身一站,擋住她的去路。
「這位公子,你別攔我,我說過你認錯人了,況且我還得做生意呢!」唐甜兒微擰眉心,似乎想忘掉些什麼,繼而繞過他直接走進店裡。
他跟著進來,坐在席間,對著她大嚷道:「胡狸,給我兩盤小菜、一罈好酒。如果可以,是否過來陪我喝兩杯?我記得你的酒量不錯呢!」
唐茜兒推推她的肩,「二姊,他是誰呀?他又喊誰狐狸?他看來好像是針對你耶!」
「誰知道?就一個很無賴的男人。」唐甜兒四兩撥千斤地敷衍道。
「對了,就不知道『唐巾客棧』的拿手菜是什麼?」那名男子又揚聲喊道。
「茜兒,你去招呼他。」唐甜兒縮起下巴,整顆心都亂了。
「好。」唐茜兒於是走向那名男子,客氣有禮地說:「客倌,我們這兒的招牌菜挺多,不知你偏好什麼樣的口味?」
「我偏好辣點的,就像那位小辣椒一樣,那才夠嗆人。」那男人邊說邊往櫃-內唐甜兒的臉上瞧著,目光爍亮如火。
唐茜兒隨著他的視線瞧向二姊,於是先步進廚房吩咐小魯,「炒盤醬爆雞丁、麻婆豆腐,再一盤青菜,端給外面那位客倌。」接著她又走到唐甜兒身旁,小聲地說:「二姊,你真不認識他?可他好像就一副對你熟透的樣子。」
「熟……熟透?!你別亂說,這男人明明認錯人了還不肯承認。」唐甜兒低著頭猛撥珠子,似乎有意閃避唐茜兒的問題。
唐茜兒聳聳肩,不以為然,「既然如此,那我也沒辦法了,我看剩下的就由你去招呼他吧!」
她自然看出唐甜兒似有隱瞞,不過既然她不願意提,她也只好另找時間再好好查問一番了。提起菜籃,她旋身對唐甜兒說:「二姊,我去市場買菜,容兒跟小玉剛剛去買碗盤,應該就快回來了。」
「茜兒……茜……」
瞧她走得比誰都快,唐甜兒有些洩氣地垮下雙肩,再看向他那張惹人厭的笑臉,她氣呼呼地走向他,「這裡總共是三兩銀子,你可以走了。」
「什麼?菜都還沒上齊呢!」他恣意地夾了塊雞丁入口,「哇……辣呀!而且還很好吃,以前我怎麼都不知道雞丁不但辣,還滑溜得很,一轉眼就溜得不見蹤影。」
「你在暗喻什麼?」唐甜兒被他激得有點想哭,「如果你是要找碴,那就直接衝著我來好了,我不在乎!」
好,她承認自己過去曾在江南遇見他,但那又如何?他非得為了一樁「小事」千里迢迢追蹤她到這兒嗎?
況且那件事根本錯不在她,若不是因為他的無情,她也不會……反正說到底,她也只是撮合了一段良緣罷了。
「姑娘,我就算跟老天借膽子,也不敢找你碴呀!」他瞇起眸,仔細端詳起她那張因氣憤而激紅的小臉兒,「說真的,我怎麼都沒想到你會在這家客棧裡撥珠子兼掃地、潑水呢!」
他記憶中的胡狸總是一身華衣錦服,不但模樣俏麗妍美,更貴為江南「嘉定王府」王爺的外甥女「香郡主」,深受多少男子青睞呀?!然而此刻,她卻成為一家客棧的二掌櫃,身份上有如此大的差異,說真的,若不是得知消息的那天他已經調適了許久,此刻他還真的無法接受呢!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你到底走是不走?」即便她心底承認認識他,但她也不想當著他的面承認自己就是胡狸。
「你可是做生意的,這麼樣趕客人應該不對吧?」
「對其他人我都會客客氣氣、禮禮貌貌的,可對你……省省吧!」唐甜兒見他仍動也不動地黏在椅子上,她只好退一步說:「公子,你到底要怎麼樣才肯離開?」
「我還要住店,又怎能離開?」他扯了抹笑,又為自己斟了杯酒。
「我不打算留你住下,你現在就給我……」
「二姊,有客人住店為何不給住?」唐容兒突然跳到她身邊,歪頭問著她。
「天,容兒是你?你嚇了我一大跳!」唐甜兒輕吐口氣。
「原來是容兒姑娘,你二姊正在趕人呢!」他真是好記憶,依她們兩人之間的談話,就能猜出彼此間的關係了。
「為什麼你要這麼做?」唐容兒將二姊拉到一旁,轉而對他說:「公子,你貴姓呀?」
「在下姓京,京寅。」他笑說。
「金銀?俗氣!」唐甜兒在一旁碎念道。
「胡狸,你該不會不知道我的名字怎麼寫才對吧?」他又轉向唐容兒,「京寅乃京城的京,寅月之寅。」
「哦!原來如此,還滿好聽的哩!」唐容兒又問:「能不能容我再問一句,你為何喊我二姊狐狸?她像嗎?」
「哈……你不提我還沒想到,她是真的像,猶如狐狸般的狡猾詭怪。」京寅突地狂笑出聲。
「京公子,我可不容許你這麼說我二姊,我二姊可是最溫柔的。」唐容兒不等唐甜兒發怒,便已先行開口警告他。
「你說她溫柔?」像是不相信似的,他反問:「真的?」
「呃……」唐容兒好像被他問得有點語塞,她看看唐甜兒那雙瞪得大大的眼睛,只好傻笑地說:「當然了。」
「那是你太不瞭解她了。」京寅撇撇嘴。
「你……」
唐甜兒還想繼續說些什麼,但就見唐容兒將她一把拉開,又笑著對京寅說:「這事無關緊要,咱們先別鬧氣,我只想問京公子,你打算住幾日呢?」
「是這樣的,我最近在金梅鎮看中意一間房子,正在打理整頓,約莫要十天光景,所以這十天我都住在這裡。」京寅優雅地搖了搖紙扇。
「什麼?你要住在金梅鎮,那蘇州的……」唐甜兒突然看見他嘴角畫出的笑痕,這才發現自己說溜嘴了,連忙噤了聲轉過身去。
「那蘇州的什麼呢?胡狸。」京寅邪氣一笑。
「別再喊我胡狸。」唐甜兒盡量勸自己要冷靜,「我只希望你能離開金梅鎮,待在這裡對你我並沒有好處,至少我遇見你就會不開心。」
「哦!能讓你不開心,我也該為自己的魅力稱慶了。」他笑得恣意,可唐甜兒卻整個人都不對勁兒了。
唐容兒疑惑地將唐甜兒拉到角落,跟著問出和唐茜兒一樣的疑問,「為什麼他老喊你狐狸,是不是你曾經勾引他?」可見她把「胡狸」當成「狐狸」了。
「你胡說什麼!」
「他真的很怪耶!但是爹爹生前交代過我們,無論遇到什麼客人,都得秉持著以和為貴的信念,你可以好好對他說呀!好了,我先去廚房忙去了。」唐容兒也同樣覺得情況太詭異、太凌亂,還真不是她這個小腦袋搞得清楚的,如果大姊在的話,那該多好呀!
「喂,容兒,你怎麼也……」瞧她珠簾一撥就隱身後面去了,唐甜兒又是歎息不已。再回頭看看坐在那兒大啖美食的京寅,她又上前說道:「以後不許你喊我胡狸,懂嗎?」說完,她又回到櫃-裡,不想再搭理他。
然而,表面看來雖然平靜的她,心底卻起伏得厲害,就不知道這男人為何撇下芸郡主不管,跑來找她麻煩?
唉……這未來的日子,她該怎麼過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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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唐甜兒提著竹桶到後面的溪邊打水,然後擔著兩桶水回到客棧。她先在店門口探頭探腦了會兒,當發現京寅並沒在裡頭時,才著實鬆了口氣。
將其中一桶水拎進店裡,她拿來抹布擰乾後開始抹著一張張的木桌,接著又用她自行調製的椰子油在桌面抹上一層亮油,讓它們看來透著光芒,還發出淡淡清香,這也有助於開胃的效果。
「沒想到你還挺勤奮的嘛!甜兒。」突然一道聲音從樓上傳來,狠狠震住她的動作。
她倏然轉首,看著他站在欄杆上那玉樹臨風的氣質,有這麼一瞬間竟閃了神,但她隨即又想起他倆現在已無任何關係,她只好繼續假裝沒看見他、繼續抹著桌子。
「我這次可是依你的意思喊你甜兒,你卻還不理人,這未免太對不起我了。」他笑容一收,趁店內沒有其他客人時從上頭一躍而下,正好來到她面前,以手鉗住她小巧的下巴,「你儘管裝,反正我有時間跟你耗。」
「放開我。」唐甜兒直視他的眼。
「如果我不放開你,你又想怎麼樣?」他撇嘴一笑。
「那我只有對不起你了。」唐甜兒暗自運足內力,猛地朝他那張俊臉揮出拳頭,但很快的卻被他給制伏了。
「嘿嘿,你早是我的手下敗將,又何必逞強呢?」京寅將她用力拉向自己,英眉輕揚地笑了起來。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放開我,否則我要喊人了。」他的唇就只差一點就貼近她了,唐甜兒無法忽略這股吸引力,心跳莫名加速起來。
「你喊呀!撒野姑娘。」他輕扯笑容。
唐甜兒睨了他一眼,立刻揚起嗓音喊道:「救命呀!誰來救我……」
正在廚房裡的小魯一聽見聲響,立刻就衝了出來,「誰……誰在欺負我們家二小姐?」
但當他跑出來的時候,京寅早已放開她,自顧自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小魯立刻奔過去氣憤的問:「說,你把我們二小姐怎麼樣了?」
「甜兒,你說,我把你怎麼樣了?」他勾起一道邪魅笑容。
唐甜兒望著他,知道這人的陰險性情,如果現在不放過他,他日後鐵定會雙倍報復她。掙扎了好一會兒,她只好對小魯委屈地說:「沒事,其實是我剛剛看見了蟑螂。」
「是這樣嗎?」小魯覺得奇怪,「可店裡我都打掃得一乾二淨的,好久沒看見蟑螂了呀!」
「可我剛剛就是看到了。」她說完就回到櫃-裡,繼續做著自己的事,可眼神卻直瞪著京寅看,巴不得在他的背部射出一個大窟窿一樣。
此時,唐容兒突然從外頭興匆匆地跑進店內,嘴裡直嚷道:「二姊,你知道嗎?聽說九皇子就要來咱們金梅鎮了,而且還在南洋胡同蓋了座別苑呢!」
「九皇子?是指皇上的第九個兒子?」唐甜兒疑惑地問道:「京城離這兒可遠了,他來我們這裡做啥?」
「誰知道?不過我聽說九皇子是喜歡上咱們這兒的柳沁湖,還將別苑取名為『柳沁別苑』呢!不過在我眼裡,柳沁湖雖美,但也沒有美到這種程度。」唐容兒皺了皺可愛的小鼻尖。
「那可說不定,柳沁湖必有其獨到之處,才會深獲九皇子的心儀吧!」不該多話的男人又開始多話了。
唐甜兒睨了他一眼,又對唐容兒說:「就算九皇子要來,那又如何呢?」
「九皇子先派人過來找了鎮長,說明他抵達金梅鎮當天將宴請一百桌流水席招待鎮上居民,所以大家正忙著在找廚子的人選。」唐容兒又道。
「哦!你是說我們鎮上每一家餐館、酒樓或客棧,都可以毛遂自薦-?」唐甜兒細眉一挑、眼露精芒。
「當然不是,九皇子身份何其尊貴,哪能隨隨便便決定?當然得經過精挑細選,更必須是他心目中的第一才行。」坐在一旁的京寅插了嘴。
「你又怎麼會知道?」唐甜兒擰起眉。
「我當然有辦法知道。你沒事多去外頭走走,別老是窩在這家店裡,這樣一來你的消息就會比什麼都靈通的。」京寅狹長的黑眸倏然揚起抹笑。
「哼!我可沒你大爺這麼閒。」唐甜兒轉向唐容兒,「你可知道九皇子已經有心目中的人選了嗎?」
「他正打算請各家廚子去他的『柳沁別苑』比試廚藝,『上寶樓』已經第一個去報了名,所以我來問問二姊,你的意思呢?」唐容兒所打聽到的內容大致上只有如此而已。
「『上寶樓』?」唐甜兒纖眉一蹙,她們又怎麼能輸給「上寶樓」呢?「好,我們也去報名,我就不信論廚藝我們會輸。」
「等等。」京寅突然喊住她們,「你們以為隨便幾道菜就可以受到那位高高在上的九皇子青睞?」
唐甜兒受不了了,她走到他面前,故意擠出抹笑,「京公子,你好像不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還懂得那些皇家公子哥的喜好呀!那你說我該做哪些菜才可以拔得頭籌呢?」
「這個我怎麼知道,關於九皇子的喜好自然得由你們自己去發掘。」他恣意一笑,嘴角勾起的弧度卻再一次讓唐甜兒看傻了眼。
當他再抬眼對住她的瞬間,她立即收回視線道:「你說的很容易,但我們這些平民哪有辦法弄懂九皇子的喜好?」
「唉!你不想動腦筋,那就別嫌麻煩。」他故意輕歎了聲。
「京公子,那你可有什麼好辦法能提供給我們?」唐容兒隨即問道。
「這個我想想……你們倒可以從他的下人那兒下手。」他抿唇一笑,好像對這種事很在行似的。
唐甜兒和唐容兒相覷了眼,又問:「這事並不簡單,他們又不會隨意跟陌生人透露消息。」
「那就得自憑本事了。」說完,他便笑著轉身往角落的位置落坐。
瞪著他的背影,唐甜兒氣憤極了。「容兒,你說他-不-?」她真不懂,當初自己為何會被他迷惑了心。
「-!不過他也夠格。」唐容兒笑著說完後,便指著外頭,「瞧,有客人上門了,我得趕緊進廚房看小魯他們準備好了沒。」
唐甜兒也立即揚起抹可愛的笑靨,說著每天必說的招呼語,走到門外招呼客人。「歡迎、歡迎。」
「客倌三位是嗎?好,請來這邊坐。」唐甜兒將一男兩女帶到其中一個空桌落坐,「想用點什麼?牆上寫的都是我們的招牌菜……」
這時京寅穩穩的端坐著,看著她巧笑倩兮、柔媚多情的表情,眸光突變深遠,直凝住著她閃著亮彩的小臉。
直見她也轉進廚房裡幫著小二端菜,他這才收回自己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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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半以前,當唐家本還在世的時候,曾特別囑咐唐甜兒前往江南「嘉定王府」送禮。由於當年他與嘉定王爺於嘉富同朝為官,兩人交情甚篤,在唐家本退隱回鄉後於嘉富雖也將封地轉往較遠的蘇州,但兩人仍時有往來。
如今於嘉富得一長孫,他卻因身體不適無法遠行,只好委由二女唐甜兒攜帶一份薄禮前往祝賀。
當唐甜兒一到達「嘉定王府」,立即向於嘉富道賀,「王爺,家父因為身體不適,特命小女子前來,代替家父獻上一份薄禮。」
「謝謝,沒想到唐家本這麼多禮,那你爹的身體現在怎麼樣了?」他關心地問。
「唉……老毛病,時好時壞。」她沒老實說,其實是每況愈下呀!
「那就得好好調理調理,如果需要什麼藥材,你儘管開口,我府中可說應有盡有。」於嘉富出自真心誠意說道。
「那小女子替家父謝謝王爺了。」
「你是……排行第幾的?」於嘉富撚鬚輕笑地問她。
「小女排行第二,名叫甜兒。」她笑著回答,而她這一笑果真和她的名字一樣,甜得膩人呀!
「今年幾歲了?」
「甜兒滿十六了。」她曲膝道。
「恰巧跟小女巧芸一樣,不如你就在這兒多玩幾天,和她作個伴,如何?」說完於嘉富便回頭問著下人,「郡主在哪兒?」
「老爺,郡主在後院呢!」一位丫鬟上前答道。
「唉,這孩子又想不開了。」於嘉富搖搖頭,隨即輕輕一歎。
「唐姑娘,如果不嫌麻煩,可否請你到後院陪我妹妹巧芸聊聊天。」說話的是於巧芸的大哥,也是這場彌月酒主角的父親。
「後院?!可以呀!」
「請姑娘隨我來。」剛剛那位丫鬟上前對唐甜兒說道。
「好,就麻煩你帶路了。」於是唐甜兒就隨著小丫鬟前往「嘉定王府」的後院。遠遠的,她看見一位姑娘坐在竹亭裡,表情含憂,還哀聲歎氣著。
「郡主,這位是老爺的朋友唐老爺的二千金,今日特來咱們府中恭賀小少爺彌月,老爺見您和唐姑娘年紀相仿,所以請她來陪您聊天解悶。」小丫鬟先行上前解釋道,跟著又對唐甜兒說:「唐姑娘,這位就是我們芸郡主。」
「郡主您好,我是甜兒。」唐甜兒走近於巧芸,這才發現這位郡主的臉色極差,就像風中柳枝那樣搖搖欲墜著。
「甜兒!」於巧芸拉回心思對她一笑,「來,你這邊坐。」
「謝郡主。」唐甜兒於是坐下。
「奴婢先行退下。」小丫鬟微微曲膝後便離開了。
「郡主……」
「既然令尊是我爹的好友,那我們也算是朋友,你不如就直接喊我巧芸吧!」於巧芸握住唐甜兒的手繼續說:「那我也喊你甜兒-!」
「是。」唐甜兒笑了笑。「巧芸,今天是你侄兒彌月,為什麼不到前面一起熱鬧熱鬧?」
她輕喟一聲,「我知道我是該開心的和大夥一起慶祝,可惜我就是沒啥心情。為了不讓自己的落寞影響到大家的喜悅,所以我……」一發現自己不小心說得太多,她立即噤了聲。
唐甜兒理解的點點頭,「嗯,不如我陪你散散步,那總比坐在這兒得好。」她扶起於巧芸,「能不能告訴我府上哪兒的風景最好?」
「東翼有個碧綠池,我覺得那兒最美。」於巧芸低頭想了想。
「那我們過去吧!」
於巧芸回以一笑,「好,我帶你過去。」
可就在這時候卻見小丫鬟突然奔了過來,氣喘吁吁地說:「郡主,京公子來了!」
「京公子?!」唐甜兒發現於巧芸臉上竟出現難得的喜色,但隨即那笑容又猛地一斂,「不……我不能見他,還是算了吧!」
「可是郡主,您不是直巴望著能再見京公子一面?」
「他曾拒絕過我,我沒臉再見他了。」於巧芸難過地捂著唇直奔回自己房間,而從她的背影,唐甜兒可看出她的難堪與傷心。
她疑惑地問著小丫鬟,「到底發生什麼事兒了?」
「這……」她看看郡主奔離的方向,搖搖頭道:「沒得我們郡主允許,我不敢亂說,對不起了。」說完,小丫鬟也跟著跑了。
週遭氛圍突然變得寧靜,包裹著一股怪異的氣氛,而這也是讓單純的唐甜兒陷入一場感情糾葛的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