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中午過後,耶律克因為累了回到馬車上休息,雖然耶律喬毅和宋艾之間多了個聒噪的小傢伙,但是尷尬的氣氛卻未因此而化解。
    「夫子,你猜猜我昨兒送叔叔什麼東西?」他開心地問道。
    心神恍惚的宋艾,根本沒心思去猜,「對不起,我猜不出來。」
    「你不是挺聰明的,就猜猜看嘛!」耶律克漾苦笑問。
    宋艾於是隨口說:「該不會是背了篇文章給大王聽?」
    「才不是呢!我送叔叔自己寫的字。」他開心的比手畫腳。
    「寫字!」宋艾笑著點點頭,「做得很好,你寫漢字非常有天分。」
    耶律克這才嘻嘻笑了,「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接下來他也困了,躺在耶律喬毅的大腿上,就這麼不知不覺睡著了。
    此時車廂內異常安靜,除了馬蹄聲外,就只剩耶律克微微的鼾聲。
    宋艾倚在角落閉眼假寐,因為只要看見耶律喬毅那張冷硬的臉,她就會心痛難受,與其如此,還不如避開。
    晚膳時間前,耶律喬毅一行人終於到了葛亞洱牧場。
    「哇……牧場到了,牧場到了……」耶律克率先跳下馬車,在曠野裡奔跑。
    「耶律克,別跑太快,小心跌跤……」宋艾也跟著下車,不知為何竟感到有些胸悶,於是撫著胸追他而去。
    耶律喬毅瞇眼望著他們,跟著一語不發的往牧場的主屋走去。
    管理牧場的姜昆一見南院大王來了,立刻出來迎接,「大王,您終於來了。」
    耶律喬毅點點頭,而後步入屋內休息,姜昆立即命人奉上熱茶。
    他喝了口茶,不自覺的揉揉眉心。
    姜昆觀察了會兒,體貼的問:「大王,您不舒服嗎?」
    「沒。」他拾起臉又說:「我這回還帶了小少爺的夫子同行,記得要好生招待。」
    「是,大王。」
    「我先進房歇息一會兒。」說著,他便起身,步向後方的房間。事實上,他並非身體的疲累,而是心裡的倦怠。
    而這時在牧場上看著耶律克開心奔跑的宋艾不也如此嗎?
    唉……早知兩人間的氣氛會這麼僵,她就不來了。宋艾輕歎口氣。
    「夫子……夫子……」耶律克正喊著她。
    「什麼事?」她朝他走過去。
    「你瞧瞧這羊。」他笑咪咪地說;「很特別吧?」
    「嗯,的確特別。」眼前這羊毛短而粗,角大盤曲。宋艾不禁好奇問道;「這是什麼羊?」
    「它是一種夏毛淡褐、冬毛長而帶赤的高山羊,叫源羊。」他說完便得意的雙手抆腰,「從現在開始由我當夫子。」
    「你這小子,居然還記得那件事!」她笑著搖頭。
    「好不容易有當夫子的機會,我一定不會忘記。」
    「呵……」她被他的模樣給逗笑了,抬頭望望四周廣闊的美景,風光雖美,但卻冷意刺骨呀!
    「我們進屋去好嗎?」她說道。
    「你冷呀?」
    「嗯。」她重重點點頭,「而且有點頭昏、呼吸不順。」
    「你病了嗎?!那我們趕緊回去吧!」他邊走還邊說:「我去告訴叔叔。」
    「不要,干萬不要告訴他,我只是微微不適,說了就掃興,說不定等我適應就好了。」現在她與耶律喬毅間的氣氛不太自在,她想讓他好好想想,不願事事依賴他。
    「可我叔叔曾說這病症不容輕忽,有時一開始沒啥症狀,但後來會愈來愈嚴重。」瞧他年紀不大,說起話來倒是十足大人樣。
    「會嗎?」她揉揉有些僵硬的腦後,「沒關係,先進屋吧!」
    她邊走邊吸著氣,直進了主屋,姜昆一見耶律克立即笑說:「小少爺,好一陣子沒見,你又長高了!」
    「真的嗎?我以後一定要比叔叔高。」他人小志可不小呀!
    「這位就是宋夫子是嗎?」姜昆問道。
    「沒錯。」耶律克轉向宋艾,「這位是牧場管家姜昆姜大叔。」
    「姜大叔你好。」她對他微微曲膝。
    「宋夫子別客氣。」可見宋艾抬頭後,他立刻問:「夫子的臉色很難看,是不是不舒服?」
    「沒錯,她病了。」耶律克話一出口已收不回了。
    宋艾睨了多話的耶律克一眼後,才對姜昆說:「姜大叔,能給我點水喝嗎?就先別跟大王說,他難得來這裡休憩,我不想讓他擔心。」
    「……好,我不說,你快去房裡躺著吧!」
    在姜昆的帶領下,宋艾便先回房歇著了。
    不一會兒,姜昆送來湯藥,「姜大叔,這是?」
    「這是可以緩解頭疼的紅景天,對了,如果還不適就要起身做深呼吸,做愈久愈好,再不成就得下山了。」他細心交代著。
    「嗯,我知道。」她感激的點點頭。
    喝完湯藥後,她又躺下休息,就如姜昆所言,仍不能緩解不適,她只好不時做深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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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晚膳時間。
    耶律喬毅看著桌上一堆豐盛的菜色,而耶律克在一旁吃得津津有味,唯獨不見宋夫子。
    「耶律克,宋夫子呢?」
    「她不——她說她困了,所以先回房睡了。」耶律克及時改口。
    「困了?」他瞇起眸。
    「對。」耶律克一見叔叔那雙犀利的探究眼神,立刻埋頭繼續吃他的飯。
    「耶律克!」耶律喬毅重重一喝。
    「叔叔,你怎麼了?」耶律克驚嚇的望著他。
    「你老實說,宋夫子可有哪不舒服?」
    「不舒服?!」耶律克臉色一變,「沒、沒有。」
    耶律喬毅直接站起,走向宋艾休息的客房。
    這下完蛋了!「宋夫子,我可沒說出去喔!」耶律克目送耶律喬毅離去。
    到了宋艾房門外,耶律喬毅連門都不敲就走進去,見宋艾躺在床上不停喘著,才發現她似乎真的犯了高山適應不良的病症。
    「宋艾……」他坐在床畔輕喚她的名。
    她張開眼,一見是他便難受的轉開臉。
    「你怎麼了?」他挑眉望著她。
    宋艾搖著頭,「你出去……我沒事,只是累了而已。」
    「頭痛、呼吸困難?」他沒離去,執意問道。
    「你……」
    「坐起來用力呼吸。」耶律喬毅將她扶起來,「快點……」
    她聽話的坐起,用力深吸了口氣,可還是無法緩解胸口的悶痛,「我……不行……」
    眼看她似乎真的很不好受,耶律喬毅當機立斷的移身至她身後,將雙掌貼於她的背上,將真氣灌輸給她。
    片刻後,宋艾的胸悶才漸漸舒緩。
    耶律喬毅收了氣後便問:「你不是住在山上?怎會不適應這樣的高度?」
    「可……也沒這麼高。」她只好胡謅了。
    「當初柳師爺只說你住在山上,並沒說清楚是哪座山,你到底是——」
    「不是說過我住在南方的一座島上嗎?你到底要問幾次?」宋艾氣得頂了回去。
    「呵!現在倒有氣力對我吼了?」他冷哼,回身欲走。
    「等等……」宋艾喊住他。
    「還有什麼事?」他定住腳步,轉身冷睨著她。
    「嗯……謝謝你,我已經好多了。」雖不甘願,但該有的禮貌她還是懂的。
    「既然好了,就出去用膳吧!」丟下這句話之後,耶律喬毅便快步走出去。
    宋艾轉轉頸子,發覺自己真的舒服不少,也因為如此,飢餓感也產生了,於是她跟著步出房間來到用膳的地方。
    「宋夫子好些了嗎?要不要再喝碗紅景天?」姜昆一見她出來,立即問道。
    「好,謝謝姜大叔。」她甜笑著。
    「姜昆,你知道她不舒服?」耶律喬毅揚起眉,緊蹙的額頭說明他的不滿,「為什麼只瞞著我?」
    「是我要他們別說的,我怕會讓你擔心。」宋艾立刻解釋,「你不要怪罪他們。」
    「你憑什麼替他們說情?」他微瞇起眸,雙手抱胸看著眾人。
    「你到底怎麼了?」宋艾難過的站了起來,才剛清楚的腦子又眩了下,「我今天是哪兒得罪你了?為何要處處挑釁我?」
    耶律喬毅將碗筷用力往桌上一擱,「宋夫子,這是你對我說話的態度嗎?」
    「我知道你是大王,但我只要求平等,這是最基本的人權。」明知他聽不懂,她還是要為自己爭取。
    「你說什麼?平等?人權?」他緊蹙起眉。
    「對!。」
    「你這女人是不是病得太重,開始胡言亂語了。」
    憤而站起身,耶律喬毅正要離開,正巧一名下人前來稟報,「啟稟大王,隔壁山果園的寡婦小嬙兒求見。」
    「讓她在大廳候著。」
    「是。」下人領命後便退了出去。
    耶律喬毅又倒了杯酒入喉,這才步出膳房。
    宋艾忍不住好奇的問道:「小嬙兒……是誰?」
    「她是住這附近的寡婦,長得十分美艷。」姜昆照實說道。
    「每次我們來,她一定會過來。」耶律克插嘴,想了想又道;「她就跟牛皮糖一樣,老喜歡纏著叔叔。」
    宋艾莫名的心情低落,簡單地吃了幾口東西,「用完晚膳後,咱們就上課。」
    「什麼?」耶克律的小臉皺成一團。
    「你叔叔要你跟著來就是不希望中斷你的學習。」話雖這麼說,但她的一顆心卻直揪著,不知道他們口中的小嬙兒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人!
    「不要,今天坐了一整天的馬車,好累喔!」他打了個呵欠後就溜進自己的房間,不讓她逮住。
    「真是的。」她笑著搖搖頭。
    又喝了碗湯藥後,她基於好奇的往前廳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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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王,您這回怎麼隔這麼久才來?奴家想死您了。」
    小嬙兒寡婦果真長相艷美,身材更是豐腴誘人,尤其說話的嗓音嗲聲嗲氣的,足以今每個男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被公事纏身……對了,果園的收成如何?」耶律喬毅瞇起笑眼,端起酒杯與她對飲。
    「托您的福,一些蜜桃收成都算不錯。」她說著便走近他,嬌媚的倚在他身側,「明兒個去我的果園,讓奴家做點小菜招待大王?」
    「不用麻煩了。」他絕魅一笑。
    「這怎是麻煩呢?」她柔柔又道;「記得上回您說喜歡我做的小菜,就讓奴家表示一點心意。」
    說時,小嬙兒還故意觸碰他的手,誘惑的意圖非常明顯。
    而宋艾進入前面主屋時,看見的就是這一幕!
    她明知自己不該吃醋,可是她的內心仍無法克制的酸澀起來。
    撫著胸,她輕抽噎了聲,卻讓小嬙兒聽見了。
    她愣了下,回頭望著站在門口的宋艾,「你是誰?」
    「我……我是耶律克的夫子。」宋艾將淚水強逼回眼底,緩緩步出主屋。
    小嬙兒微微一笑,「沒想到大王這回還帶了女夫子來牧場玩呢!」她雖是帶笑說著,但仍可看出她眼底的妒意。
    「吃味兒了?」耶律喬毅笑望著小嬙兒。
    「人家可是夫子,我哪敢吃味兒呀!」她嬌笑著。
    「哦!」耶律喬毅看向宋艾,話中有話地說;「夫子又如何?若無心也沒用。」
    宋艾瞇起眸望著他,隨即說道:「不打擾兩位,我去休息了。」
    「等等!要請宋夫子進去拿罈酒,和三隻杯子。」耶律喬毅不帶情緒的眼眸直凍結她的心。
    「是。」宋艾不知他的用意,只得依令步向膳房,向姜大叔要了一罈酒和杯子,而後回到主屋,「大王,這是你要的酒和杯子。」
    「你也坐下一起喝幾杯吧!」
    「不了,我的腦子還暈眩著,喝酒怕又吐出來。」宋艾不懂,他明知道她不太會喝酒,為何還要這麼做。
    「看來夫子的身子還真嬌貴呢!」小嬙兒嘲諷道。
    宋艾無意與她爭風吃醋,只想盡快離開,「你們慢慢喝吧!我不奉陪了。」
    「站住!」漫不經心的嗓音又從耶律喬毅的口中飄出。
    「把酒喝了。」他眼中散發的目光和說話的語氣,莫不挾帶著命令的意味,讓宋艾的心驀然一揪。
    望著他不帶感情的注視,宋艾勉強將酒喝下,眼神複雜的瞪著他,「這樣行了吧?」
    「替我們把酒斟上。」他就是不讓她走。
    宋艾頓覺委屈不已,可誰要她得罪他,只好強忍不悅拿起酒罈為他們斟酒。
    「小檣兒,你剛才說明兒要親自下廚為我做些小菜?好,我一定準時前往。」說時,他還勾住她的腰,在她耳畔不知說些什麼,就聽見她嬌脆的笑聲揚起,兩人眉來眼去的。宋艾閉上眼,假裝沒聽見,只一味地為他們斟酒。
    聊得開心,耶律喬毅又對小嬙兒說;「明兒個你可否帶我去果園走走?」
    「當然行,我還可以讓您帶點甜果回來呢!」她掩唇笑說。
    「只有甜果嗎?」他挑起笑痕。
    「大王的意思是?」
    「你心裡有數。」此話一出,兩人再度瞹昧地笑開。
    宋艾再也受不了了,她無法繼續待下去,於是起身說道:「我突然想起耶律克還有一篇文未默念給我聽,我去看看他。」
    她丟下這話便轉身朝後面急步而去,留下一臉怪異的耶律喬毅和小嬙兒。
    耶律喬毅回想起剛剛她那副傷心又憤怒的模樣,嘴角不禁勾起一道詭計得逞的笑弧。
    「這個女夫子真是不懂禮貌,我勸大王還是考慮換人吧!」大王還是第一次帶女人前來牧場,她一想到就覺得不對勁啊!
    「或許是該換了。」他瞇起一雙魅眼,話裡含帶著其它意味。
    躲在門後的宋艾緊緊抓著衣襟,沒想到他會因為小嬙兒而要換掉自己!難道他之前說對她有感情都只是花言巧語?

《大王其實很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