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城內最富麗堂皇的酒店「喜悅酒樓」今兒個可是高朋滿座、來客絡繹不絕,因為揚名整個北方,大夥兒耳熟能詳的一代名伶「銀露兒」將出現在這座酒樓內,為它的十週年慶駐唱表演。
當此風聲一傳開,前來觀賞的王孫貴胄當真不在少數,甚至有些早已派了手下到後台偷偷塞了銀兩,好待會兒與她來個單獨私會。
只不過銀露兒自視甚高、眼高於頂,一般的有錢大爺她可不看在眼裡,她一心嚮往的,便是紫禁城內最為風流倜儻的五阿哥沙律。
五阿哥愛新覺羅沙律對銀露兒向來寵溺有加,只不過身份低賤的她絕對進不了宮門,當個平時玩玩的鴛鴦伴侶倒是不為過,所以今天銀露兒好不容易在北京城演出,他自然得捧個人場和錢場了。
愛新覺羅沙律現年不過十九,卻已是位俊俏男兒郎,那英挺絕美的外貌、高超驚人的膽識,不知吸引了多少姑娘的青睞,往往在不知不覺中,把一個個少女的魂魄給勾懾住了。
也因此,前來欣賞銀露兒演出的男人不少,偷覷沙律英挺飛揚外貌的女人更是不在話下,光這些男男女女,便將喜悅酒樓給擠得人滿為患。.
然而,眾人絕沒注意到躲在後台角落處,有個小人頭正拉開簾幕在那兒直張望著,還不時對著她身側拿著南胡的男人說:「爹,還真可怕,怎麼會有那麼多人來這兒呢?」她小小聲地說,眼珠子轉啊轉的,突然黏上了沙律俊挺的臉龐。
「今天是大吉日,酒樓的掌櫃說了,只要我們好好搭配銀露兒姑娘的唱曲,定會得到不少好處,所以待會兒-可得躲到後頭,千萬別出聲啊!」
「爹,為什麼我非得躲著,可不可以跟他們一樣坐在前頭看戲呢?」十二歲的紫妍雖然已半大不小了,但那雙骨碌碌的大眼睛、可愛的娃娃臉,更是將她的年齡降低了幾歲。
「這可不成,下頭那些位子可都要用銀子買的,咱們是讓酒樓掌櫃找著參加這次的助奏,否則可是連進來都不可能啊!」紫老爹輕聲貼著寶貝女兒的耳畔說,還寵溺地摸摸她的小腦袋。
「哦!」小小的嘴巴輕逸了聲,可眼珠子卻又不由自主地黏上了沙律。「爹,您認不認得那個男人?」
「哪個男人啊?」
紫老爹偷偷將幕簾掀得大一些,往外頭看了一眼,沒想到這一看,還真把他給嚇了一跳,「他……他不是五阿哥嗎?」
「爹,您認識他啊?」小腦袋愈來愈往外探。
「我哪兒認得?是有一回在酒樓拉琴的時候瞧見過他。」紫老爹趕緊將她小小的身子給逮進幕簾內。
「爹,您別這樣,人家看不見他了啦!」小嘴噘得半天高,她滿是不依地說。
「傻丫頭,看見他有什麼用,人家又不會是-的。」紫老爹哪會不知道小女兒家的心情,雖然紫妍才十二歲,可正是對男女關係產生好奇的時候,所以非得及時拉住她的心思,免得地做不切實際的幻想。
「爹,人家只是看看嘛!又沒說他是我的。」抿緊嘴角,隨即她又將幕簾給掀開了些。
「唉!-這孩子怎麼這麼不聽話呢?待會兒要是被銀露兒姑娘瞧見,往掌櫃那兒一告,我倆可就吃不完兜著走,這個月的生活也堪虞了。」
他們這種跑江湖賣唱的人能多賺一分就是一分,何況這次是那麼大的陣仗,事後的分紅定是不少,只要能得到一筆為數可觀的銀子,那麼在冬天來臨前,他就可為紫妍添件好的新衣了。
「呃!我懂。」小身子往後縮了縮,但是她仍不捨得將幕簾放下。
紫老爹見她這樣,也只能搖搖頭,喟歎了聲,「隨-了,小心點就是,我得去將南胡擦一擦,待會兒就要上場了。」
「嗯!您去忙,我偷偷躲在這兒瞧就行了。」她的目光仍是這般情不自禁的盯著沙律那張俊俏的臉孔直瞧。
見她這樣,紫老爹又無奈的搖搖頭,緩步離開了。
紫妍瞧著瞧著,居然看見銀露兒姑娘朝那個五阿哥走了過去,還親暱地坐在他的腿上,一雙藉臂攬著他的頸項,貼著他的耳畔不知在說些什麼。只見五阿哥笑咧了嘴,輕擰了下她的鼻尖,兩人根本不在乎外人的眼光,就在那兒打情罵俏起來。
這一幕看在紫妍眼裡不禁心生奇怪,銀露兒姊姊看起來明明就比五阿哥大,為何還要做出這種噁心的動作呢?
雖然她對五阿哥有著一份傾慕之心,但才十二歲的年齡還是不懂所謂的男歡女愛,只知道他們親密的動作讓她看得很不舒服,如果有可能。她還真想把那銀露兒從他的大-上推下去,可她卻什麼也不能做。
不過……五阿哥沙律的身影已就此深繞在她心底,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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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後
紫老爹前陣子因沉-纏身,頓而急驟病逝。就此,他丟下了年僅十七的紫妍,讓她原本就拮据的生活變得更為潦倒。
雖然如此,紫妍並不氣餒,她手裡直擦拭著爹爹所留下的南胡,心想自己可以接續他的衣缽,繼續四處伴曲兒賣唱。
只不過,當時女孩家都是以古箏、琵琶之類的樂器作為賣唱的工具,極少有人拿著南胡助唱,也因此,她的特異倒是吸引了不少好奇人的圍觀。
這些年來,她隨著爹爹四處行走賣唱,可說是大江南北無一不到,而五年前名噪一時的銀露兒如今也已二十八,年華老去的歲數在名伶藝院中已漸漸消失了名聲,如今取而代之的,是北大戲班的紅角兒商凌凌。
紫妍沒料到自己在中原繞了一圈,如今回到北京城,又遇上商凌凌在這兒開唱的時機,而她自然又被選為胡琴拉奏的人選。心想這也好,往往為那些大牌紅伶助奏都會有筆不小的分紅,以往爹爹要是得到這筆錢,總免不了要為她添些新衣,而今她能自己作主了,想將南胡收起來保存,換把古箏彈奏。
正忙著幫忙整裡會場的紫妍心底突生一股觸景傷情的黯然。五年前刻劃在心底的男人身影一直盤旋在心中,只是多年不見,他的身影已然模糊,更不知經過五年歲月的淬練後,他變得如何了?
紫妍無法否認自己心裡的那份期待,她期待今天能夠再見到他,即便是一面也好,她好將他的影像重新刻劃在心底,直到永遠……
「紫妍,動作快一點,時間就快到了,快將椅子排一排,還有,挪出一些場地,讓凌凌姑娘有自由行動的地方。」酒樓掌櫃林大發的聲音頓時灌進她耳裡。
她遊走的思緒立即拉了回來,連忙響應道:「好的,我馬上來。」
林大發瞧著她那忙碌的身影,不禁想起數年前的往事。
不知為何,他從沒忘記過這個小丫頭。還記得五年前她經常跟在紫老爹後頭,像個鬼靈精似的頑皮搗蛋,如今她雖然已長成一朵花,但五官仍難掩那淘氣可人的線條。也因此,就算事隔五年未見,再次見著她,他仍是倍感親切。
紫妍忙著將兩排倚子拉開,好空出中間的空間讓商姑娘待會兒做表演之用,就這麼一直忙到天色暗了,進場的觀眾也愈來愈多,才不過一會兒工夫,就已是高朋滿坐、座無虛席。
眼看底下嘈雜聲不斷,紫妍忍不住蹙緊眉,實難忍受這種氣氛。不過,為了生活,她也只好學爹爹,凡事以忍耐為重了。
「林掌櫃的,快,我的茶呢?」有客人在上賓席叫嚷著。
紫妍一瞧,既然是在上賓席,應該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見酒樓裡的夥計們各個忙得跑上跑下,心想,就幫著林掌櫃一點兒忙吧!
於是她便提著茶壺,絲毫不敢怠慢地走向那人,「這位大爺,您要的茶水來了,我幫您倒上。」
「咦!-是誰?是喜悅酒樓新來的嗎?怎麼我從沒見過-?」對方一見著她,立刻色迷迷的緊-起眼。
「我……我不是,我只是來幫林大叔他的。」直覺這老男人笑容詭異,她提防地退後一步。
「這樣啊!」他放肆一笑,「不知-是哪家姑娘呢?」
「我……我不住在京城。」點點頭。紫妍正欲轉身離開,哪知道那老男人居然從她身後抱住了她。
「放開我!」她嚇得臉色發自,不停地挪動身子想擺脫他。
偏偏這老男人力大無窮,怎麼也甩不開,「別這樣啊!小妞,回去做我的九姨太如何?」
「不要,快放開我!」紫妍緊張得眼淚都淌出來了。
「不哭不哭,-這樣子我可是會心疼的。」
他伸手想為她拭去淚水,卻被她一手揮開,「你別碰我,快走開啦!」
「-這丫頭八成不知道我的身份,我不是別人,我可是皇上老子的弟弟景穆呀!」
這就難怪了,為何一干人只眼睜睜的看著她被欺負,卻沒有一個人敢上前助她一臂之力。
紫妍聞言當真是愣住了,她開始擔心自己該如何逃過這老傢伙的糾纏。
「怎麼?嚇到了是不是?所以我說跟著我就沒錯,快,快來我-上坐。」
他強拉她過去,就要將她往自個兒-上壓時,一道沉冷的嗓音突地在他們面前揚起,「我說皇叔,您怎麼老毛病就是不改呢?」
「呃……原來是沙律阿哥呀!」他裝模作樣地揚聲尊喊。
嚇壞了的紫妍一聽見他這句話,立刻轉首一看。
果真是他!雖然過了五年沒見,可如今一見到他,昔日模糊的影子也立刻轉為清晰了。
好俊、好帥,如今一瞧,他似乎變得更成熟穩健了。
沙律的目光這時正好與紫妍對上,也同樣被她那動人的容顏與柔美的線條給震懾了。
「皇叔,您可以放手了吧?」沙律目光一緊。
「這……呃、、好,當然好。」景穆在沙律強勢的眼神中,不甘心的將紫妍給放了。
紫妍一得到自由,立刻閃到一邊,向沙律說「五阿哥,多謝您替小女子解圍。」
「這只是舉手之勞而已。」他轉過身,又像想到什麼似的猛回過頭看她,「-知道我是五阿哥?」
「這……五阿哥的名聲揚遍整個北京城,又常在城內走動,小女子自然也見過。」紫妍的聲音不自覺的顫抖,她實在不喜歡在自己喜愛的人面前說謊,可情勢所逼,她不得不這麼做。
「哦?」
沙律-起了眸,緩緩勾起唇角對住她懾魂一笑,這一笑又讓紫妍恍了神。
他當然看出她的怔忡與癡迷的臉龐,於是道:「-很美,小心一些意有所圖的男人,當然也……包括我。」
丟下這句話,他便扯著笑容,瀟灑自若地離開了,這飄逸放縱的俊魅又一次的帶給紫妍心頭一陣撞擊,久久未散……
就此,紫妍便躲在簾幕後頭,偷偷地望著他,瞧著他在人群中談笑風生的模樣,心底漸漸的為他所癡迷,唇畔的線條也忍不住地跟著他的笑而笑。
這時,她突然想起了五年前,她也同樣躲在這簾幕後望著他的情景。
當時的她不過十二歲,可已對他有了喜歡、仰慕的感情,而如今她已是少女懷春,對他的那份暗戀又更加蒸發為一抹解不開的濃情蜜意。
不過,她心底也有數,憑自己的身份根本配不上他,無論如何,他與她可有著雲泥之別,怎堪匹配呢?
所以,她並沒有太大的希冀,只求能留在這兒陪著他、看著他,這樣她也就心滿意足了。
就在她發愣的當口,卻突聞林掌櫃的聲音,「紫妍啊!趕緊準備準備,算算時間,商姑娘就快到了。」
他的吆喝聲還真是響亮,把正在神遊的紫妍嚇了好大一跳。
「好的,我馬上準備。」紫妍趕緊響應,接著便從包袱裡找出那把南胡,重新調整好了絃線,又將南胡輕輕擦拭了番,不久聽見外頭傳來鑼鼓喧天的聲音,掀開幕簾一瞧,便見商凌凌嬌貴地坐在一頂轎子內,由人吹著瑣-迎送而來。
唉!要到什麼時候,她才能有這樣的排場呢?
看著看著,紫妍心底驀然升起一抹欣羨,不過她並不嫉妒,因為人各有命,這事哪能強求呢?
不一會兒,她又聽見林掌櫃的吆喝聲,於是她趕緊拿著南胡從幕簾走了出去,只見商姑娘緩緩地由人攙扶下走著階梯登了台。
望著她婀娜多姿的風采,蓮步輕移的步履,就連紫妍都看傻了,更何況是底下那些男人呢?
往台下瞟了去,她的目光又情不自禁的膠著在最前排的沙律阿哥身上。
他也如同其它男人一般,一雙眸子直盯在商姑娘身上,又哪會注意到坐在角落拉著南胡的她呢?
商凌凌一上台,就坐在古箏前細細撫弄著,繼而奏出響亮的音律,而紫妍一干人等也盡量拿出看家本領予以配合,於是這兒揚遍好聽的琴聲,而底下的人也都聽得如癡如醉。
就在演奏中場,商凌凌突然離開了古箏,站了起來,以奧妙翩翩的舞姿迴旋在台上,勾懾著每個男人的目光,連紫妍這個姑娘家都會看得渾然忘我,差點連要伴奏的事都給忘了呢!
商凌凌就這麼舞了一段嫵媚挑情的舞姿,有些肢體語言還特別激浪入骨,直讓紫妍看得臉紅心跳,她垂下臉,調整好呼吸後才抬起眼,卻正好對上坐在第一排五阿哥肆笑的目光。
她一愣,原本就嫣紅的臉兒更覆上了兩片紅暈,南胡幽揚的音律幾乎快被她拉得飄浮走調了。
不過,接下來的情景可更是令她目瞪口呆!
就見商凌凌緩緩地走下了棚台、往沙律阿哥的方向走了過去,最後竟大膽的從他身後摟住他,低頭吻著他的耳垂,還緩緩地朝著他的唇滑進。
紫妍立刻低下頭,如果她有空閒的手,定得撫著躍動不休的心口,擔心一顆心會就這麼蹦了出來。
於是她趕緊抽回視線,將所有注意力全都放在南胡的拉奏上,可她天真無邪的臉孔卻早已暈上了極不搭調的澀意。
因為……因為她想起了那一回,她躲在簾幕後,銀露兒也堂而皇之坐上他大腿的一幕……
雖然已事隔五年,但她至今仍是記憶猶新,只不過這時的沙律比那時候更有男人味、更富魅力,也更成熟魅惑了。
唉!難怪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思,從五年前的好感轉為現在的愛慕,明知不可為,偏偏讓自己深陷,想想她還真是無藥可救呢!
她忍不住又將眼睛瞟向那方,霍然又與沙律那別有玄機的笑眼相對。
雖然他的目光是看著紫妍,可卻對著商凌凌做出調情、狎戲的動作。他伸出舌頭,輕劃過商凌凌的臉頰,還回身咬住她的耳垂,這些動作不僅令在場觀眾各個屏住呼吸、瞪大眼直瞧,連紫妍地無法控制的鼓脹了心口,將全身血液壓縮得激動流竄,差點兒呼吸不穩。
不──她不能看,她又怎能看呢?
她低下腦袋,閉上眼,專心與琴師們繼續合奏這曲「七里香」,同表面平靜的她,腦海卻不停迴繞著方纔的畫面,或許……要她這輩子忘了都難。
不知過了多久,當她耳聞商凌凌徐徐走近的歌聲,一張眼,只見她掛著滿臉如沐春風的笑容,緩緩朝這兒走了來。
可紫妍心底卻有著與她相悖的愁苦,一股說不出的酸楚在心底飄蕩。
忘了吧……再想他沒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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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漫長的戲曲唱罷,也到了休息時刻,紫妍立刻跑到後台,找了個隱密的角落暗自飲泣。
可她沒有哭出聲,也不敢哭出聲,畢竟後台人來人往,雜亂得很,她一個人在這兒哭泣的話,定會引起眾多議論。
不過……就算自己再怎麼差勁,這會兒也是她的私人時間,她用不著配合別人,也不用替別人裝飾門面,現在能夠專心的做自己。
就在這時候,一聲聲沉穩的腳步聲朝她身後走了來,心情煩鬱的她並沒有心思探究是誰,因此她仍舊靠著牆。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
「怎麼了?這位姑娘看起來很傷心了?」沙律抿緊唇,笑看著她。
一聽到熟悉的聲音,紫妍立刻正襟危坐,猛一回頭,果然看見了他。
「看來,-認得我的聲音了?」他哭得如此恣意。
「你……你有事嗎?」她立刻站起身,往後急退了數步。
「-這是做什麼?之前和-說話的時候-沒那麼膽怯啊!怎麼這回看見我卻像看見瘟神似的直閃呢?」他直覺有趣的揉揉鼻子,揮開紙扇輕煽兩下。
紫妍揚起眉睫,望著他這副瀟灑自若的神采,心想,就是因為有自知之明,所以才得保持著戰戰兢兢的態度啊!
「您……您貴為阿哥,而小女子只是個平民,是讓對您尊敬的。」她找著理由。
「哦?」他-起眸,挑眉望著她,「我何時突然變得偉大起來了?」
「您本就很偉大,是我方才疏忽了禮儀,還請五阿哥原諒。」紫妍又再次垂下腦袋,小手無措地相互交擰著。
望著她無措中帶著可愛的肢體動作,沙律驀然暢笑了聲,低頭瞅著她,「小姑娘抬起頭啊!-就這麼垂著臉,可是要我折腰看-呢!如此一來,-又該當何罪?」
紫妍一聽,立刻詫異地抬起頭,隨後竟然跪了下來,「請五阿哥恕罪……小女子不敢,這就跪著跟您說話。」
「老天,-跪著還是垂著腦袋呀!那麼我該趴著-?」他肆笑地說。
紫妍輕顫地抬起頭,「那麼五阿哥,您究竟是要……」
「站起來吧!我不是皇上,不需人跪拜。再說,我不喜歡看著人家的頭頂說話,那麼美的一張臉,卻老閃躲著人,是想引人遐思啊?」沙律瞥著她瞬間又臊紅的面頰,忍不住伸手擰擰她的頰,「-還真是可愛得緊,許人了沒?」
紫妍驀地張大眼,淡淡地搖搖頭。
「那就好。」他話語中的含義模糊地讓她心口直跳動著。
「對了,我很少看見有姑娘家拉南胡,-怎麼會的呢?」他-起眼,眼睛瞧著她手裡緊捏著的那把樣式老舊、看來卻頗為結實的南胡。
「那是我爹留給我的。」她有禮的說,「我從小到大看著他拉南胡,所以只要有閒暇時間,我爹就會教我,所以這對我來說並不算什麼。」
她說的是實話,然而,一講到她爹,心底那份苦澀的滋味又浮了上來。
看出她眼底的落寞,沙律有些瞭然地問:「又想起-爹了?」
「我……」一陣酸楚在鼻尖淺淺迴盪,她告訴自己不能哭,哪知道他的安慰居然讓她又掉了淚,而且一哭不可收拾。
「好了好了。不哭不哭……」摟緊她的肩,大手撫去她的淚,沙律做出了異常親密的舉止。
當紫妍發現他的動作已-矩時,她立即想推開他,他卻錮緊她的身子不肯鬆手。
「五阿哥!」她驚慌的眸子一揚,對上他那帶著淺笑的眸采。
「嗯?喊我有事嗎?」他咧嘴輕笑,那抹微笑卻透著幾許紫妍所不懂的輕狂。
「下一場就要開始了,這樣子讓別人撞見總不好吧?」由於紫妍躲在角落,身後堆棧了好幾層高高的木箱,擋住了外頭的視線。
「他們看不到的。」他溫熱的掌心攫住她的手腕,唇角露出了一抹若有似無的微笑。
「待會兒商姑娘就會來這裡翻找她的衣裳,定會被她瞧見的,求您放手。」紫妍當真是好害怕,害怕他的霸氣,害怕他的直拗,更害怕他那飄浮不定的個性。
「撞見又如何?我又不怕她。」他咧開嘴,笑得可恣意了。
沙律那張如雕刻般的剛冷俊容,活生生是讓女人傾醉的臉,在他近距離的靠近下,紫妍竟忍不住顫抖起來,一顆心鳴如擂鼓,思緒全都胤了。
「五阿哥,求您別這樣,小女子……小女子只是跑江湖賣藝的,禁不起您這樣的玩笑啊!」才想往後撤身,哪知道沙律卻霍然摟住她的腰,往自己身上一攬,緊接著一對溫潤的唇隨即壓覆住她,細細舔弄了起來。
「-還會說我是在玩弄-嗎?」他低啞的聲音竟吐於她的口中。
從不曾這般狠狽過的紫妍繃緊了身子,連呼吸都不敢太大力。
就在這時候,沙律竟然勾起嘴角,雙手緊扣住她的腰間,這動作還真是讓她吃了一驚,全身僵硬得不能動彈。
「別……求您……」
她的思緒紊亂,差點就被他這樣親暱的愛撫、舔吻迷亂了心,明知她不該就此沉淪,可她已是不由自主的就此陷入。
陷入了心、陷入了感情、也陷入了那份從五年前至今仍不變的執著。
見她羞澀的模樣,沙律眼底突地閃過一絲玩味,他輕攬了她一下,趁她不注意時,熱吻了下她的耳垂子。
這樣的動作讓紫妍愣在當下,不知該如何是好,然而木箱外頭嘗雜的聲音卻讓她極為緊張,深怕有人就這麼闖了進來。
「怕被人發現,嗯?」沙律眼神倏然-緊,恣意地笑了。
「嗯!」她無措地點點頭。
「被人發現又如何?我的身份尊貴,跟了我也會哄抬-的身價,別人就不敢欺負-了。」此刻他的眼光是慣有的幽冷。
「什麼?」紫妍不解地看向他,因為這句話擊中了她心底的痛處。
沒錯,她本就是一位身份低賤的賣唱女,和他在一塊的確是讓他給哄高了身價,不過,她也有她的自尊,怎容許他這麼糟蹋?
「想不想試試?只要我摟著-去外頭後台走一圈,非常快的,-就會和商凌凌一樣當上台住。」性感的唇道出了無情的話語,讓紫妍對他熱戀的心應聲而碎。
「不用……不用麻煩,我習慣現在這種生活,高處不勝寒啊!」
「哦?」他撇撇嘴,-眼審度起她的模樣,「那-認為我也是如此?」
「這我怎麼知道?五阿哥,我得出去準備準備了。」紫妍心底又慌又亂,於是乘機轉身走出這個角落,卻不知才剛跨出去,她就看見商凌凌站在她面前,以一副怨懟的眼直盯著她。
偏偏這時沙律也尾隨著她走出那一方角落,曖昧的感覺頓時籠罩住這裡的每一個人,讓紫妍更是百口莫辯了。
「-這個賤女人!」商凌凌一出口就是這句話。
紫妍驚愕地往後一退,卻不巧撞上沙律的胸坎,他隨手將她一攬,抵在她唇瓣說:「怎麼樣?是不是很刺激,改天要不要再來一次?」
他低嗄的嗓音還真足以讓所有人誤解這一切,她驚慌地搖搖頭,猛地推開他。
「您為什麼要這麼說?我沒有和您怎麼樣啊!」紫妍的心思混亂,真怕自己會陷入萬夫所指的慘狀。
這時,林掌櫃一聽聞此事,也連忙趕到了後台,當著沙律的面說:「五阿哥,您能來賞臉,小老兒真的低開心,我想,這也是咱們商姑娘的面子大,不過……紫妍是我從小看著她長大的,應該不會這麼不懂分寸,我現在就帶她離開。」
紫妍滿懷著委屈,悶悶的跟著林大發走出後台。然而,就在拐出去的那一-那,她卻聽見沙律這麼對商凌凌說:「別生氣啊!她不過是個低賤的丫頭,我只是陪她玩玩罷了,-以為我會放那種女人在心上?」
「您這麼說奴家就放心了,否則我還以為五阿哥移情別戀了呢!」商凌凌嬌脆的聲音含帶著幾許嗲意。
「-喲,還真愛吃味,想想看,她怎麼能跟-比呢?」
紫妍在外頭頓住了腳步,想走,可雙腳卻不聽使喚,只不停地顫抖。
林大發也聽見了這些話,於是對紫妍搖搖頭,抓住她的手,將她硬是帶離了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