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蔚晴受傷後已經七天了。那晚,在她的堅持下,樊溯只好將她置於武館門外,為她叩了大門後便藏身街角,待她平安進了武館後方離去。
    可想而知,她的突發傷勢在武館內引起一片猜忌聲,其中尤以侯威棖最甚。
    「已經好幾天過去了,你為什麼還是不肯說到底是誰傷了你?」蔚晴的傷已好了大半,今天終於可以走出房間,看看外面盛開的杜鵑。
    才走出門,她就看見怒氣騰騰的大哥前來質問。
    「我說過,是我不小心跌進溝塹中,才無意受了傷,你為什縻就是不相信我?」這句謊話說到最後自個兒倒有些相信了。
    「是嗎?為何你身上的衣物殘破不堪,又是誰為你止的血?還有,穿在你身上的男人外掛又是誰的?」他咄咄逼人,堵得她毫無反駁的機會。
    那件褂袍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的衣物,天然蠶絲所製,上頭的松杉繡功精緻細膩,可見它的主人來歷一定不簡單!
    這種猜測讓他不舒服極了,忍耐多日,今日他非得弄明白真相不可。
    「哥,你看了我的……」蔚晴吃了一驚。
    「男女授受不親,我不會這麼做,是阿香告訴我的。我特地囑咐她不可讓第三者知道,是為了顧及你的顏面,更擔心讓爹起疑,為什麼你就不願意對我說實話呢?」侯威棖說來激動不已。
    「謝謝哥哥替我隱瞞,但我已十八了,有些事自有分寸,不會讓別人為我擔憂。」雖兄妹多年,但蔚晴卻始終無法對他表現出屬於妹妹該有的貼心,或許是她向來矜冷的個性所致。
    「小晴,我是為你好……」
    「今天天氣真好,我想出去走走。」蔚晴遙望天色,轉移話題。
    「你——好,我陪你去。」候威棖再也不願讓她單獨行動了。
    「不用了,你放心,我不會再出事了。」提出了保證後,她轉身步出武館,獨留下候威掁一臉嗟然。
    出了耀武揚威武館,她直覺想去山上的「碧雲寺」上上香,順便向了因師太參悟人生之道,近來她的心緒過於紛沓,已不知如何才能得到平靜。
    千屏山向來幽境深謐,宛若仙靈之地,山腰的浮嵐裊裊,直達山頂形成一朵朵詭譎的雲彩,迷離萬千。而碧雲寺便是位於山頂的一座清幽廟宇。
    平日人潮就不少的山路上,今日不知為何卻杳無人煙,蔚晴正納悶之際,兩位衙門官爺向她走來,「姑娘,今天這條山路禁行,請你離開。」
    蔚晴未開口,只是一臉狐疑地看著官差。
    「待會兒皇上要來山頂舉行一年一度的祭天儀式,閒雜人等一律迴避。」官爺又做了一次較詳盡的解釋。
    蔚晴了悟地點點頭,回身打算離去。
    突然,她聽見一位官爺對另一人說道:「這次皇上的安危特別交由六阿哥負責,六阿哥武藝不凡,我們大可放心了。」
    「是啊!倘若那些亂黨企圖在六阿哥眼前鬧事,就是活得不耐煩了!」
    蔚晴腳下步伐微頓,樊溯的影像突然閃過腦際,登時有股想見見他的衝動。於是,她又問:「請問官爺,皇上幾時會行經這兒?」
    「大概再一個時辰吧!反正今天你都別出現在這裡就成了。姑娘,你快走吧!」那兩人已不耐煩地催促道。
    蔚晴略頷首,轉身走遠。
    一個時辰過後,皇上的鑾駕車轡已至,在大批隨行護駕的車馬圍繞下,浩浩蕩蕩來到千屏山腳處。而樊溯此刻身著銀白長袍,胯下乃一白色上品駒,器宇軒昂、英姿勃發地隨侍在側。
    侯蔚晴躲在樹叢內,為之神往地看著他。
    她不解,才該恨他的欺凌,為何又忘不了他那抹魅惑迷人的神態,宛若一條絲線緊緊束縛著她的心,說不出那種矛盾與苦澀的混雜感觸。
    驀然,右邊樹林內出現不尋常的動靜,像是有數人潛伏在那兒。
    她正在揣測的同時,陡地數道黑影由可疑處掠出,如一道閃電般直衝向皇上的轡座!
    「暗殺皇上」四個字這才驀然竄進了蔚晴的腦際。
    來不及細想,她立即挺身而出,使盡全力護駕。在殺手的尖刀插入轡座的前一秒,一個迴旋踢掃開了那批刺客!
    事實上,在此千鈞一髮的剎那,樊溯早已察覺有異,也縱身飛起禦敵。
    蔚晴終於知道,若她不多事,他也能應付得游刃有餘,而她的加入,只不過讓他更輕鬆罷了。
    但,想收手為時已晚,她已成為眾人眼中的標的物!
    尤其是他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眸更是狂刺。
    「停!外面發生了什麼事?」皇上感覺車身一陣輕晃後,外頭便起了打殺聲,雖靜止得很快,卻也明顯的表示剛才有人欲行刺。
    「啟某皇阿瑪,剛才有數名殺手意圖不軌,欲行刺皇阿瑪,兒臣認為一定和亂黨有關。」樊溯必恭必敬地回報。
    他這種嚴肅正經的表情,還是蔚晴頭一回見到。
    「那些人呢?」
    「已被兒臣制伏,不過,這得感謝一位女俠臨時出手相救,幫了兒臣一個大忙。」樊溯心懷不軌地看向蔚晴。
    她心口陡然漏跳了一拍!不明白他到底在耍什麼詭計,他明明可以不用將她招出來的啊!
    「哦!那朕倒想見見這位女俠。」
    皇上掀起金鑾篷上的玉珠簾,在公公的攙扶下,緩緩步出。
    頭一次,蔚晴看見了萬人景仰的皇上,也訝異於與自己所想像的不同,原以為他該是嚴肅拘謹、不苟言笑,但此刻映入眼簾的卻是一位慈眉善目、和藹可親的一國之君!
    「民女叩見皇上。」她隨即下跪。
    樊溯則附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她立即又補上,「皇上吉祥。」
    「起來吧!」皇上見她一臉好相貌,丰姿楚楚、貌比嫦娥,於是點點頭又道:「女俠一身好功夫,不如來宮中當女武師吧!朕有位小阿哥,今年才十二歲,天性調皮了些,給朕趕走了不少武師傅。或許你的溫柔婉約可以感動他,好好規勸他,不知女俠意下如何?」
    蔚晴當下楞住,沒料到事情會如此出乎她意料之外,她猶疑尚未請示爹爹,不知如何回覆。
    正在她一舒莫展的同時,樊溯卻開了口,「這麼好的機會,女俠當然同意了。還不趕緊謝過皇上?」
    「我……」她看了眼皇上眸底的一絲期盼,不忍拂逆,只好勉強答應了,「謝謝皇上,民女定當全力以赴。」
    「那好,這兩天你就準備妥當,一切事宜就交由六阿哥處理,朕等你入宮。」皇上再次步上馬車,吩咐公公,「上路了。」
    蔚晴低頭恭送,不敢再抬頭,就在浩瀚隊伍由眼前慢慢經過後,她才揚眉看過去,卻隱約對上了一雙深邃且極富心機的目光!
    她的背脊猛然發寒,一股不好的預感爬上心頭。
    ※※※
    「你說什麼,你被皇上召進宮內了?」
    不可置信的,首先發難的人竟是侯威棖。他雙拳緊握,臉部因氣憤而潮紅,可見他有多麼無法接受這項事實。
    「剛才我打算去碧雲寺上香,正好遇到皇上打算到千屏山頂祭天,半路上竄出兩名刺客,被我攔下,所以……」
    「所以,你就被那老皇上看上了!」侯威棖又氣得口不擇言。
    「哥——你別亂說,我進宮是當小阿哥的師傅,並非宮女。」
    蔚晴急忙辯解,她不能理解,為何哥哥的脾氣近來變得暴躁嚇人。
    「反正我不准你去!就算他是皇上,也不能強人所難。」侯威棖又是一陣狂吼,搞得耀武揚威廳堂的氣氛十分緊繃。
    在他心裡,蔚晴不僅是妹妹,更是他最心愛的女人,他倆並非親兄妹啊!然而,這項事實卻在父親的交代下始終無法對她坦言。
    她此去宮中,無論是當宮女或武師,對他而言距離更加大,他怕她會經不住誘惑!皇宮內,除了虛華就是浮名,她能淡然面對嗎?
    「讓她去吧!」突然,一直不作聲的侯卿耀開口。他的目光深沉,看不出喜怒與想法。
    侯威棖難以置信的道:「爹,您怎麼可以——」
    「你別說話,我自有我的道理。」侯卿耀淡淡的語調聽來極其冷冽。
    「您的意思是?」蔚晴也感覺到父親話中有話。
    「小晴,你可以去宮裡,但是你得答應爹一件事。」
    「爹儘管吩咐,只要我做得到,女兒一定照辦。」蔚晴自幼即不敢違背爹爹的命令,她更能意會這件事對爹來說,定是非常重要。
    「好,等時機到了我自會告訴你。」侯卿耀的眼底突然閃過一抹光芒,「可別忘了你答應爹的事。」
    那束眸光似乎暗藏著一股濃烈郁滯的仇恨,蔚晴心口輕撼,爹爹的這種眼神以往她從不曾見過。
    「答應爹,你絕不可忘記也不可食言。」侯卿耀激動地重申。
    「蔚晴知道,絕不會忘記。」她答應得有些忐忑。
    爹當真變了,變得混身充斥著戾氣,心思沉重得連她都不認識了。難道他心裡藏著什麼不為她所知的秘密?
    「爹,您不可以為了某個目的而犧牲蔚晴。」侯威棖仍不放棄力挽狂瀾。
    「威棖,你再亂說話,爹可要對你重罰了。」
    侯卿耀一聲怒斥,讓侯威棖收回底下欲脫口的禁言。「是的,爹。」他痛苦地看了蔚晴一眼後,忿忿地揮袖離去。
    侯卿耀皺攏灰白的眉,凝望著侯威棖離去的背影,暗自搖頭。
    自己的兒子心裡打什麼主意,他哪會不清楚,但在這敏感時刻,還是得放下兒女情長啊!
    「小晴,你打算什麼時候進宮?」他轉首看向蔚晴,這才發現女兒已長得亭亭玉立、窈窕動人,擁有一張姣好的容顏。還記得他剛收留她時,她不過尚在襁褓申,不知不覺十七年過去了,怎不令人感歎歲月不饒人?
    「我還沒主意。」她坦言道,雖已決定進宮,但仍缺乏一股毅然決然的勇氣。
    「你還是早點兒去吧!適應一下環境也好。」
    「我知道。」蔚晴的心頭突然一陣空虛,久違的疲憊與無力感再度湧現,對於未來她一點信心也沒,突然要離開這個她生長多年的地方,不捨之情仍強烈地在胸口煎熬。
    尤其,她將面對的人是他。
    「怎麼了,你有心事?」侯卿耀看出她心神恍惚。
    「沒……只是放心不下爹爹的身體。」爹爹近來老毛病復發,她卻不能在他身邊盡孝道。
    「這你放心,反正都在京裡,你又不是不能出宮,隨時可以回來看爹呀!」
    他的目的只是要她進宮,最好她能博得皇上的信任,如此他的下一著棋才能盡快出手。
    「我一定會常回館裡看您、大哥、還有其他弟兄。」侯蔚晴應允,卻始終無法感受到父親隱約散發的那抹興奮。
    「那你趕緊去準備吧!」侯卿耀揮了揮手,便兀自陷入沉思中。
    蔚晴離去之前,同侯卿耀老邁的背影看了一眼,才舉著蹣跚的腳步走入後室。
    ※※※
    原來紫禁城內的一切和她想像的並不盡相同。
    雖說外觀景致與排場都是耗費大手筆的設計與金錢堆砌而成,但隱藏其中似乎全是金玉其外的散漫生活。
    蔚晴不禁搖頭,對於自己今後該如何適應這裡的生活感到無措。
    「怎麼了?不喜歡進宮是不?」特意等在紫禁城外,帶領她進宮的樊溯,並未遺漏掉她微蹙眉頭的表情。他在九彎十八拐似的長廊上停下腳步,帶著恣意瀟灑的笑容看向她。
    「怎麼會?對我來說,去哪都一樣。」她輕輕地說。
    「因為你的個性本就雲淡風清,所以去哪兒都能獨善其身?」
    他的一雙利眼,似能洞悉人心。
    「你……」她垂下頭,不予致評,繼續往前走。
    「你別忘了,你進了宮就擺明了落入我的地盤,你想,你還能逃得過,掙脫得了嗎?」樊溯不理會她的恐懼,上前攫住她的下顎與她面對面。
    他軒昂的性格、危險善變的臉龐帶給蔚晴內心不小的衝擊!
    她別過臉,他亦加重手中的力道,不願放開她,「我只要你記著,只要是屬於我的,無論是東西或是人,都逃不過我的手掌心。」
    他一鬆手,蔚晴連忙後退貼住牆面,但仍可感受到被他肆虐的下巴彷如被烙了印般,把灼熱的感官刺激到最高點。
    她恨自己被他的一舉一動所影響,「你到底想說什麼?」蔚晴用力抹了抹下頷,恨不得能將殘留在那兒,他的手的溫暖抹掉。
    樊溯瞇起眼,緊接著像道颶風般席捲向她,以蠻力抓住她的雙肩撗向自己,以飢渴狂野的吻猛然封住了她的口。
    他的舌如火焰,焚著她的唇,有股熱力讓她不得不張開嘴喘口
    氣,而他的火舌卻趁隙而入,緊攻她虛弱的心防與無依的靈魂深處!
    直到蔚晴無力地軟倚在他身上,他才霍然放開她。
    「我吻了你,也曾將你全身上下給摸遍了,你如果要擦拭掉我留在你身上的印記,除非你毀了自己。」他唇角微勾,冷冷地道。
    「毋需我毀了自己,你已經先行動手了。」她努力地與他劃出一道距離。
    她就知道,那天在千屏山,他所漾出的笑容不懷好意,原來當真是居心叵測!是自己太傻,被採藥時溫柔多情的他給迷惑住了,單純如她又怎能應付得了他擅長的邪惡遊戲?
    「你要逃到哪兒去?這裡可是皇宮內苑,既已來了,就別想擅自出宮。」他眼底激射一道道磷磷青火,臉色卻相對的凍成寒冰。
    「我不想和你多說,你只需把我該做什麼事,從何時開始做,吩咐下來就行了。」她強打起棈衶,不讓自己退縮,更不願自己輸在他無理的氣焰之下。
    「是不是進宮的心願已達成,現在便迫不及待地想與我劃清界限?」他幽惑的眼眸瞇出一絲戲謔的狹光。
    她怒瞪了他好一會兒,不發一言轉身離開。
    「去哪兒?」樊溯的動作更快,剎那間她又被鎖進他的胸前!
    「讓我走,我要回武館——」她清麗的小臉已被憤怒、抗拒、倔強、指控給扭曲了。
    樊溯卻在這時候放肆大笑,「哈……冷靜可人的小白兔這會兒怎麼變成了一頭張牙舞爪的母老虎,恨不得將我撕裂後一口吞進腹中?」
    「如果可以,我會這麼做。」
    「你休想!」他鉗著她腰際的手猛一用力,卻無意間扯痛了她的傷口!
    蔚晴低呼了一聲,一股錐心的疼痛讓她淚水盈眶。
    「怎麼,你的傷還沒好?」他焦慮的眸映照著她的淚眼,口氣急促震驚,似乎比她所承受的痛苦更劇烈。
    她按住傷口,輕搖頭。她根本不敢看他,此時此刻的他像是又回到了採藥那天,他會為她焦慮,亦會關心她,全然沒有皇家子弟的驕貴。
    然而她知道,那個他只是個幻影,片刻後他又會回到那冷酷無情的樊溯六阿哥,無論在氣勢言辭上絕對是不輸人的。
    「這怎麼可能,十來天過去了,你有武功底子又懂得自我調息療傷,早該好了。」他的表情擺明了不相信。
    蔚晴再也受不了他的控訴與懷疑,激烈地回應道:「對,是我騙了你,我裝病作痛行了吧!」
    這些日子來,為了避免讓爹爹起疑心,她和平日一樣得帶著弟兄們練武作操,又怕身上的藥草味會引人疑慮,因此,她不敢上藥,且常常一個不注意,剛癒合的傷口又被扯開,幾次下來,傷口
    已化膿積血,疼痛難當,但她依舊面不改色、故作堅強。
    唯一知情的哥哥也被她的演技給矇混過去,以為她已經完全康復。
    「讓我看看。」她的臉色頓變蒼白,額際滲出冷汗。
    在樊溯五官上浮上一層關注,柔和了他原有的嚴厲,形成一股變幻莫測的特質。
    「我不。」她一閃,首次躲過了他的「祿山之爪」。
    蔚晴不喜歡他老是對她頤指氣使的,尤其是他那露出可惡笑容的臉龐更令她無所適從。
    「我倒要看看你準備閃躲我到幾時?在紫禁城內的每個人都是為自己的私利而生存,不會有人管你這個平民女子。」他森冷的說。
    「這麼說,你也是以私利為目的了,而我卻無法帶給你任何利益,你尋錯對象了。」她差點被他的低語懾住,但仍勉強鞏固自己的自尊。
    「別碰我!」在他說了這麼一串刺傷她的話,他怎能還期待她會若無其事地跟他走!
    「是嗎?那我今天非得將你「碰」得徹底不可!」樊溯正要以蠻力拉住她的手腕時,長廊盡頭的拱門下出現了一個雙眸含怒的身影。
    「六阿哥——」是昱馨格格,她徐緩地走向他倆,冷冽的目光始終未離開蔚晴,「她是誰?你玩女人從不曾玩進宮裡過,為何任意將她帶進宮?」
    樊溯收回手,轉首看向昱馨格格,並不作正面回答,「小妹,有事嗎?」
    「沒事我就不能來你的「溯澐宮」嗎?」昱馨格格彷若心愛的玩具被人搶了似的,憤怒地叫嚷著。
    蔚晴卻聽出了些許玄機,原來他帶著她繞繞轉轉的,是來他的地盤?
    樊溯不耐的表情中再也沒有一絲柔和的線條,口氣更是不容否決的冷峻,「當然可以,但我現在沒空,你出去。」
    「六阿哥……」昱馨格格張口結舌,絲毫不敢相信眼前的男人是向來對她柔言軟語的六阿哥樊溯!
    「不!我不要在這裡,我要出去!」說話的是蔚晴,她不停搜尋可逃離的出口,然而,紫禁城何其大,光一個宮院就彷似迷宮,何況剛才她專心於逃避他銳利的眼,並未注意到路徑,這該如何是好,她該如何逃過他的糾纏?
    「你別作夢,該走的人是她。」樊溯指著昱馨格格,慢條斯理的說,黝黯的目光深沉難懂。
    昱馨格格聞言,氣憤地衝向樊溯與蔚晴之間,盯著蔚晴的眼道:「你到底是哪來的壞女人,居然敢搶我六阿哥,我打死你!」
    昱馨格格伸出的手立即被樊溯按住,他冷冷地說:「昱馨,你敢動手,我絕不會饒過你。」
    「六阿哥……你一向是最寵我也最疼我的,今天竟然為了一個庸俗的平民女子來責罵我?」
    昱馨格格梗著聲嗚咽著,狠戾的眼直瞪向蔚晴;蔚晴被她的指責委屈得慘白了臉,百般無辜淚盈於睫。
    「昱馨……她是皇阿瑪特意請來的女武師,你應尊重她,你的年紀不小了,不准再意氣用事。」
    樊溯的態度稍微軟化,但仍拿出應有的鋒利氣勢,不許昱馨格格再口沒遮攔、恣意妄為。
    「女武師?!這怎麼可能,宮裡不缺武師啊!」
    「她是皇阿瑪請來專門教導小阿哥武技的。該說的我已經都說了,你現在可以離開了。」樊溯表情冷肅的說。
    「六阿哥……」昱馨格格迭步後退,怒意佔滿了整個臉上,「我不會讓她待下來的,我這就去請皇阿瑪趕她出宮!」憤懣之言才竄出口,她已飛奔離開。
    樊溯有預感,未來又將是漫天風暴,但他可一點兒也不在意。
    皇阿瑪又怎會因為她的一句話就收回聖令?
    「格格既然不歡迎我,那我離開好了。」
    昱毊格格余留下的那抹劍拔弩張的氣焰仍燒灼著蔚晴的心靈,她不知道自己當初答應皇上進宮是對是錯?
    平凡如她,根本不屬於這裡,也應付不來。
    「難道你想欺君?我可提醒你,欺君罪重者可誅九族啊!你有這份能耐承受這麼大的罪過嗎?」
    樊溯挑高右眉,不費吹灰之力的幾句話,立刻將蔚晴帶進了前所未有的震撼中,她像是挨了一記悶棍,原就白皙的臉龐變得更形槁灰。
    「你……你簡直就是惡魔!」
    「哈哈……你盡可以冠冕堂皇地替我安上任何的罪名,反正我話已說盡,你這只蝶若硬要飛離我編織的蛛網,只怕會翅破翼損,傷重成殘!」樊溯逼近她,對她露出個不痛不癢的笑容,低嘎的音律潛藏著讓人毛骨悚然的寒慄!
    蔚晴定在原地,悲愴至極幾乎說不出話來,腰間抽痛的傷口更是如撕裂般地難受!她蹲下身,不住的顫抖。
    「你怎麼了?走!我定要看看你的傷勢。」
    他臉色驟變,連忙抱起她疾奔向自己的寢居,沿路並喚宮女盡速傳來太醫。他心中直喚:侯蔚晴,你怎能出事?我還沒向你宣戰呢!

《索情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