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數日的休養,費莫司龍的體力已完全恢復,索琳琅來到他的書房,打算與他道別,她並沒有忘記此行下山的目的。
「都統,我可以進來嗎?」她在外頭喊道。
「進來吧!」費莫司龍從卷牘中抬起頭,「有事嗎?」
「我已完成保護你的任務,是該離開了。」她抿抿唇,遲疑了會兒又說:「所以我是來向你拿銀兩的。」
「銀兩?!」他挑眉,「什麼意思?」
索琳琅瞪大眸子,意外地問:「你怎麼可以忘了呢?你說只要我保護你,你便要付我銀兩作為代價的。」
「咦,我這麼說過嗎?」他揉揉眉心,「很抱歉,之前因為中了毒,可能對你胡言亂語,但我現在可是一點兒也想不起來。」他故意逗弄她。
她雙肩猛地一垮,「算了,那我也自認倒楣了。」
反正她是心甘情願的保護他,至於報酬……她並不強求。
她又依依不捨地望了他一眼,才道:「我該走了。」
「你要去哪兒?」他瞇起眸。
「去完成我的任務。」她輕輕斂下眼,轉過身準備離開。
「報仇嗎?」費莫司龍沒忘記她一心想要復仇。
「咦?這事你就記得,給銀兩的事你就忘了?」她蹙起眉瞅著他,「哦~~你是故意忘記的對吧?」
費莫司龍漾出一絲笑痕,「你還挺聰明的嘛!」
「什麼?你真的是故意的!你怎麼可以這樣?」她鼓著腮說。
「剛才只是逗著你玩,就別氣了。」他發現她生氣的樣子挺可愛的,「海域山到底和你有什麼深仇大恨,瞧你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
「沒錯,我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想起父仇,她便忍不住渾身發抖,尤其是爹爹斷氣的那一刻,她一輩子都忘不了。
他也不再逼問,只道:「好,銀子我會給你,但報仇之事,能不能等我幾天?」
「等你?為什麼?」她揚超眉問。
「因為我有仇要和你一起報。」費莫司龍走近她,瞅著她疑惑的小臉。
「你和海域山也有仇?你是堂堂的大清國驍騎營都統,海域山是怎麼惹上你的?」她好奇不已。
「別提他了,能不能陪我到園子裡走走?」他想私下和她好好的相處,多認識認識她。
「可是我已經決定要離開了呀!」索琳琅遲疑著。
「真不肯再多等我幾天?」他皺起眉。
「那能不能告訴我,你打算怎麼做?」索琳琅一心只想趕緊達成任務。
「那你呢?單槍匹馬的去了,怎麼報仇?」他的嗓音轉為低喃,「硬碰硬可不是好辦法。」
「我也知道,我師父也曾這麼告訴我,但……但我就是想不出好主意,想先去探探再說。」她瞄他一眼,「其實……我連海域山長什麼樣都不知道。」
「什麼?那你還想去報仇!」這丫頭未免也太天真了吧?還很讓人擔心。
「這……反正去了就會知道。」她不肯服輸。
費莫司龍搖搖頭,沉吟半晌才道:『那你想不想見他一面?」
「當然想。」索琳琅看著他,迫切地道:「都統要帶我去嗎?」
「你這丫頭。」他揚起臉,提出交換條件,「答應陪我去走走,過兩天我就帶你去見他。」
「為什麼一定要過兩天?」她恨不得能立刻出發。
「我有我的計劃,你先別問了,跟我來吧!」他率先朝前走去。
索琳琅跟著費莫司龍的腳步走著,瞧著前頭小橋流水的美景,忍不住讚歎。
連這座都統府邸都如此富麗堂皇,可以想見紫禁城一定更為金碧輝煌、美輪美奐了。
他雙手負背,閒適地走進一座櫻花林,她也趕緊跟上。
突然,一片櫻花辦落在她肩上,索琳琅捻起一看,小臉一亮,「哇~~是櫻花瓣耶!在山上就聽師兄說過櫻花很美的,現在終於讓我看到了,真的好美呀!」
師兄?費莫司龍有點不是滋味的回過身,「聽你老是提起師兄,看來你跟師兄們感情不錯,可有心儀的對象?」
她一臉錯愕,「你怎麼這麼問?」
「山上沒有師姊或師妹?」他可以想像得出來。
「對,沒有。」她點點頭。
「所以你都是和師兄玩大的?」他瞅著她,這事實竟讓他非常的不舒服。
「是呀!有什麼不對嗎?」索琳琅實在不懂他為何一臉的不高興。
「沒事,我只是隨口問問。」他斂起表情,到了櫻花林的盡頭,指著前方一間別緻的小屋,「這是我特地為你安排的住所。」
「真漂亮的屋子!但是……為什麼要安排我住這裡?」她雖然喜歡,卻也不解地說,「我可以住原來的客房呀!」
她不知道的是,在回北京城的路上,她曾不經意提到想看櫻花,於是他便記在心裡,回府後,便命人打理這間木屋,就是為了給她一個驚喜。
「這是府邸裡給貴客住的『櫻籬』,我想你應該會喜歡,此外我也安排了丫鬟伺候你,接下來你就住這裡吧!」他瞇起一對笑眸。
「丫鬟?!我不需要。」向來都是自己打理一切的索琳琅,並不習慣讓人伺候。「這是給你的禮遇,不用客氣。」費莫司龍拍拍她的小臉,隨後便離開了。
回到府邸,他迅速來到大廳,喚來洛伯和阿宇。
「你們可有照我吩咐,將我已康復的消息封鎖住?」他再確認一次。
「當然,已對府邸上上下下都下達封口令,大夥也知道這是都統的命令,自然不敢亂說了。」洛伯回道。
「嗯,很好。另外,索姑娘一心要找兵部侍郎海域山報仇,我已將她安排在櫻籬。阿宇,你守著她,千萬別讓她輕舉妄動。」
「是,小的知道。」
「你跟我來,我另有要事交代;」費莫司龍將阿宇帶到書房。
在櫻籬這一待又是數天過去,雖然索琳琅答應費莫司龍等他允許後再去報仇,但是她真的等不及了。
今天,她決定去找他問個清楚,如果再不行,她決定悄悄溜人。
進入府邸,她卻四處找不到費莫司龍,問過好幾位下人,最後才在練功房找到他。
此時,他正專心練劍,索琳琅看他俐落的舞著劍,渾身蓄滿了力道,揮劍的瞬間,大石立即被劈成兩半。
她目瞪口呆的傻站在原地,久久無法回神。
「既然來了,怎麼不說話?」費莫司龍將劍放回架上,回頭看著怔怔望著他的索琳琅。
看著他的笑眼,索琳琅這才找回說話的能力,「我是想問,什麼時候我才可以去找海域山呢?」
「我不是說再等等?」他垂眼凝睇著她。
「我已經等了太久了。」她直言道:「再等下去,我都快悶出病來了。」
他笑看著她,「既然如此,那現在去總成了吧?」
「你是說現在嗎?」她有點意外。
「怎麼?太急了嗎?」費莫司龍朗笑出聲,「你這女人還真難搞,要你再等等,你不願意,現在要出發了,你又猶豫。」
「我沒猶豫,只是很訝異。」她深吸口氣,「那好,我們這就去吧!」
「跟我來。」
費莫司龍回房更衣,而後便帶著索琳琅出府。
走了一段不算短的路程,兩人來到「兵部」大門前。
「這裡是海域山的家宅嗎?」她望著眼前這奇特的地方。
『不是,這裡是兵部,他辦公的地方。」費莫司龍撇唇一笑,「進去瞧瞧。」
兵部守衛一見驍騎營都統到來,立刻恭謹地行禮,『都統。」
「我是來找你們大人的。」說著,他抓起索琳琅的手腕往裡走。
她心一驚,不習慣被男人這麼親暱的牽著,然而被他厚實的大掌握著,卻又有種說不出的安心感,讓她忍不住眷戀。
走進大廳,就見廳裡坐著一名男子。
男子一見到費莫司龍,臉色突地大變,渾身震住,『你……你……」
「怎麼?以為我已經死了?」費莫司龍唇角勾起笑,闋合的眼中不帶半點笑意。
「你居然沒死?」海域山站了起來,「你熬過了?」
「對,托你的福,我熬過來了。看在我大難不死的分上,可不可以奉杯茶呢?」他主動坐進椅子裡,又轉向一旁直瞪著海域山的索琳琅,「你也坐呀!」
她這才坐下,此時海域山問道:「這位姑娘是誰?」
「我府中的貴客,聽說我要來見你,也想來看看兵部侍郎是何方神聖。」費莫司龍揚起看不出情緒的笑容。
「哦……姑娘,你為何要來見我?」海域山望著這位長相甜美的女子,不知為何竟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當然是要來殺——」
素琳琅還沒說出口,便被費莫司龍按住手,對她使了個眼色,要她稍安勿躁。
「怎麼不說了?看姑娘的眼神,似乎對我有著敵意?」海域山直睇著索琳琅。
據他所知,費莫司龍並不特別偏好女色,什麼時候身邊竟多個女人?
「沒錯,我就是——」
「琳琅,不是要你什麼都別說嗎?怎麼這麼不聽話。」費莫司龍的一聲「琳琅」,讓她的心猛地一提。
他這麼親密的喊她是為什麼?故意擾亂她的心嗎?
「看來這位姑娘和都統的關係匪淺,是心上人?」海域山站了起來,走向索琳琅,「你可以得到都統的心,真的很幸運。」
索琳琅笑了笑,「如果我可以殺了殺害我爹的仇人,我會更開心。」
「哦?殺害你爹的仇人是誰?」海域山問道。
「過不久你就知道了。」她直瞪著他,語氣充滿恨意。
「哈……看你的眼神,好像那個人是我。」海域山冷冷一笑。
「大人,她可沒這個意思,請不要多想了。」費莫司龍凝住他的眼,「今天我是特地來見大人、給大人請安的,既已見到大人,我們也該回去了。」
說完,他便再次握住她的手,「我們走。」
「可是我……」她還沒動手殺海域山,不想就這麼離開。
「別再多說了,走吧!」在費莫司龍的堅持下,索琳琅沒轍地只好跟著離開,離去前仍不忘狠瞪海域山一眼。
走出兵部,她忍不住問:「你帶我來這兒,又帶我離開,到底有什麼目的?」
「你不是說沒見過海域山的真面目?所以我就帶你來看看他。」他對她扯開笑容,「怎麼樣?有沒有被他俊逸的外表給吸引了?」
「你怎麼這麼說?我想殺他都來不及了,還管他俊不俊?」她氣得漲紅了臉。
「生氣了?」他笑睨她,「我逗你的,等到可以行動的時候,我會告訴你。」
索琳琅鼓著腮,看著他走在前頭的背影,嘟著小嘴碎念道:「什麼嘛!我的行動為什麼要受制於他,而他對我究竟抱著什麼樣的心情呢?留下我的目的又是什麼?」
他定住腳步,回頭對她眨眨眼,「你又在喃喃自語什麼?」
『我想知道為何你要我聽你的,其實我們可以各自報仇。」
「讓你獨自去對付海域山是很危險的事,我這是為你著想。」他一把將她拉進懷裡,「救命恩人,懂了嗎?」
「我在你心裡,只是救命恩人嗎?」她瞳心輕閃。
「那你還希望是什麼?」他的眸光燦燦,直凝人她眼瞳深處,隨即將她拉到街角,出其不意地吻住她纖柔的小嘴,姿態既剽悍又霸氣,讓她心驚不已。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放開她。睇著她迷眩的眼,「這應該就是你所希望的吧?」
「你……」她倒抽口氣。「我們還是趕緊回府吧!」
索琳琅捂著唇,一臉羞臊地往前奔。
她不停自問,她究竟是怎麼了?怎麼可以任由他如此的對待,而她卻還深陷於此,真是丟死人了!
不,她不能再胡思亂想了,還是趕緊想辦法報仇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