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勻璨……」看她就這麼急急地往外奔去,齊乃綸瞪了程斯雋一眼,「為什麼要這麼說?」
「那請問,我該怎麼說?過度的關心並不是好事。」
「夠了,你只會愈描愈黑。」雖然知道勻璨的傷心不是因為自己,但是齊乃綸還是擔心地追了出去。
多希望她可以回頭看他一眼,但他知道這一切只是他的妄想而已。
「妳喝了酒,我送妳吧。」齊乃綸在勻璨背後喊道。
「我可以自己開車回去。」她對著齊乃綸說:「我又沒喝多少。」
「不,還是讓我送妳,妳現在心情不好,又喝了酒,開車危險。」他非常強勢地將她推進自己的車裡,然後繞到駕駛座發動引擎。
「唉,看來我真的不適合喝酒,就算沒喝醉也控制不住情緒。」想到剛剛那一幕,她猛地扯著頭髮,「天,我怎麼可以這樣?每次都在斯雋面前說一些不該說的話,真的好討厭自己喔!」
「別擔心,斯雋會體諒的。」
「體諒嗎?」這兩個字更令她不安,好像她真的是個不可理喻的女人。
「對,他人好、個性好,這妳是清楚的。」他回頭望了眼她那張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的表情。
「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懊惱……唉!」用力摀住臉,多希望時光可以倒轉,她就不會做出那種幼稚的舉動。
「又打算當鴕鳥了?」瞇起眼,他心中一黯,「還記得那次妳借了一點酒膽,把自己心底的感情說得這麼理直氣壯,現在幹嘛又當個縮頭烏龜?」
他的話驚住了她,「我……我說了什麼?」
「妳說妳喜歡一個男人,但他從不知道,是不是?」算了,就讓她知道他早就明白一切,這麼一來想勸她也容易一些。
「我對你說了那些話?」天啊,為什麼他現在才說?
「沒錯,妳親口說的。」瞇起雙眸,他直視著前方的路況。
「那……那我說了那人是誰嗎?」小心翼翼,她緊張地問道。
「沒有。」他冷聲道。
「呼!」勻璨撫著胸口,重重地吐了一口氣,幸好她沒有醉到把所有的事情都說了出去。
「但我知道是誰。」
這句話像是在她心中扔下了炸彈,嚇得她整顆心都彈開了!她驚訝地望著他,顫抖地問:「是……是誰?」
「等我將妳送到家再回答妳,現在開車危險,我得小心受到妳的攻擊。」這丫頭性子急躁,只要被人說中心事,就會慌得捶人。
「你……」好,她忍,就忍到家時再好好聽他說是誰。
沒想到這段路還真難熬,不過十幾二十分鐘的車程她好像坐了一世紀這麼久!
好不容易到了家,她立即問:「你說是誰?」
「進去說吧。」他咧嘴一笑。
她無奈地吐了一口氣後,打開家門走了進去,齊乃綸非常王動地跟進去坐到客廳沙發上,望著她那對迫不及待想知道答案的雙眼,也不再賣關子,直接說:「程、斯、雋,我說對了吧?」
勻璨完全震住,目瞪口呆地問:「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又不是瞎子,當然會觀察,而且我的嗅覺強得很,嗅得到妳看見程斯雋時所釋放的荷爾蒙。」收起笑,他認真地說。
「你胡說,不……不是他……」她倉皇地直搖著腦袋。
「別說謊,妳不擅長說謊,會被妳騙的人都是不懂妳的。」
他這麼肯定的語氣激怒了她,「我說不是就不是,你到底還想說什麼,不是要出國嗎,該回去準備了吧?」
「依然打算當鴕鳥?」他嗤之以鼻,「為何不敢承認妳喜歡的人是他,喜歡就去告白呀!這樣畏畏縮縮的幹嘛呀?害怕拿到好人卡?」
「你為什麼要刺激我?看見我難過你很開心?」勻璨握緊拳頭,含淚控訴著,「對,你說得都對,我是喜歡他,所以這段日子你一直站在旁邊看我的笑話,是嗎?」
「夏勻璨!」齊乃綸心痛不已地看著她,沒想到她是這麼看待自己,「在妳心底我是這樣的人?」
他惱火的目光讓她猛然察覺到自己說話沖了一些,「我只是希望你別再管我,無論我要怎麼做你都別插嘴,當作完全不知情,可以嗎?」
齊乃綸閉眼輕歎,嘴角扯出一絲冷笑後,再度張開眼道:「要我別管是嗎?可以,反正我都要離開了,想管的機會也不多了。」他看看表,「我該回去準備了。」
轉身走到門口,勻璨突然喊住他,「乃綸。」
「還有事嗎?」他回過頭。
「對不起,我是一時衝動,現在我胃也痛、頭也痛,所以情緒不太穩。」她知道他對她好,也非常瞭解她,這反而讓她沒臉面對他。
「不舒服?!」齊乃綸眉心一鎖,暗罵自己給她太多刺激了,「要不要吃藥?我去買。」
「不必了,我老是對你出言不遜,實在不值得你對我這麼好。」勻璨撫著胃虛弱一笑,「路上小心,到了台灣別忘了常連絡。」
「會的。」她那張淒楚的笑容讓他放心不下,若不是父親三申五令發出催命符,逼他去分公司幫忙,他真的不想走。
就這麼看著她好幾秒之後,他終於無法克制地上前將她緊緊攬進懷裡。
「乃綸你!」她嚇了一跳,開始掙扎著。
「別動,拜託別動。」用力將她扣緊,齊乃綸不給她掙脫的機會,「妳選擇當鴕鳥,我可不要,我愛妳勻璨,我不知道妳是否能感受得到,但我是真心愛妳。」
聞言,勻璨的身子更加緊繃,呆若木雞地問道:「你……你說什麼?」
「我愛妳。」要他說幾次都行。
她倒抽了一口氣,「不可以……你不要愛我……你不可以愛我……」
「為什麼不行?如果斯雋不懂得珍惜,我會愛護妳一輩子。」他揚高嗓音,加強語氣。
勻璨僵硬的身子突然放鬆下來,雙眼無神地看著前方。
齊乃綸被她的反應嚇到,連忙鬆開她,仔細看著她的表情,「妳怎麼了?為什麼動也不動的?快說話呀!」
勻璨這才抬起臉,雙眉深鎖地看著他,「為什麼?你為什麼要說出來?你這麼做要我以後怎麼面對你?」
「有什麼不好面對的?我還是我。」他不能理解。
「那我呢?我要如何再把你當成無話不說的好朋友?你好壞,明知道我喜歡的是別人還要這麼對我說。」她淌下淚來,顯得很無助。
因為喜歡程斯雋,她對程斯雋反而有點隔閡,不敢將自己的糗事告訴他、不敢與他談心事,所以她只能將所有的喜怒哀樂對齊乃綸說。
可現在……她……已經沒朋友了……
想想數年前,當她與他們結為三劍客之後,就與別人有種格格不入的感覺,朋友雖然有,但是無話不說的卻沒半個。
「難道就不能接受我?我就這麼差勁?」齊乃綸當真不能理解。
「別再說了。」她抱著腦袋直搖晃著。
「勻璨——」
「走……你走,快點走,我不想看到你。」她真的好怕失去他這個朋友,可他卻不明白。沒辦法了,她只好先趕他走,讓彼此的心都先平靜下來。
齊乃綸被她這種反應傷透了心,也清楚自己再說什麼也沒用,只好揣著一顆破碎的心離開,「好,我走了,妳多保重。」
背對著他的勻璨聽見大門闔上的聲音,立刻奔到窗邊探望,望著他落寞地坐上車子離開後,她對著漸漸消失的車影說:「對不起,乃綸……真的、真的對不起,過一陣子之後,希望你我都忘了今天所說的話,回到從前那般,好嗎?」
也因為發生了那段小插曲,齊乃綸離開的當天,到機場送機的只有程斯雋一人。
不管程斯雋怎麼打電話給勻璨,她都沒有接聽,齊乃綸也就掛著一張沉重的臉色到了台灣。
在台灣定居了三個多月,齊乃綸已慢慢熟悉公司的狀況,雖然他不喜歡從商,但身為獨生子的他只能強迫自己繼承父親的事業。
今晚,就在他疲累地回到家時,正好接到程斯雋的電話。
「喂,好一陣子不見了,最近好吧?」
「哇,我要登報了,沒想到大忙人程斯雋還會主動跟我聯絡。」齊乃綸扯唇一笑。
「少來了,是誰前陣子電話都不接的?」程斯雋頂了回去。
「我沒接電話?」齊乃綸想了想,突然用力敲了一下腦袋,「對了,前陣子被我老爸逼著去南部工廠觀摩,那地方不能帶手機,我就關機放在飯店內。」
「好、好,我並不是要向你追究,只是開個玩笑而已。」程斯雋搖頭一笑,接著轉入正題,「過兩天我就會去台灣了。」這才是他打這通電話的目的。
「什麼?你這麼快就要過來了!」齊乃綸吃了一驚。
「怎麼,怕我去纏著你嗎?」瞧他那是什麼反應啊?
「我哪是怕你纏?只是擔心勻璨,你也跑來台灣,她該怎麼辦?你也知道這些年她只和我們兩個一起玩、一起瘋,沒什麼朋友了。」只要一提及那女人,他就會亂了分寸。
「這我也知道,但我有自己要做的事,只能請她原諒了。」
「你跟她提過了?」齊乃綸焦急地問:「她怎麼說?」
「滿平靜的,還說有空會來看我們。」程斯雋揚起一絲笑容,「這樣你可以安心了吧?」
齊乃綸吐了口氣,「既然她這麼想就好,你呢?回來這裡的目的是?可以說了嗎?」
「等我成功再告訴你囉。」
「呵,你還真會賣關子,好,就等你回來,日子確定了可得告訴我,我去機場接你。」
「這倒不必,我自己會去找你。」
「那好吧,希望你能早點來。」雖然已經在這裡待了幾個月,一切都熟悉了,但好朋友不在身邊,就好像缺了些什麼。
「到時候見面再聊囉。」扯唇一笑後,程斯雋掛下電話。
齊乃綸往椅背一靠,這段日子他好不容易克制住想念勻璨的心,但經程斯雋一提,她的倩影就如同潮水般直往他腦海裡急湧而來,擋都擋不住!
「真是氣人哪!」她都對他無心了,他幹嘛還想她?
可偏偏感情就是這樣,一旦付出就難以收回。即便過了幾個月,她的影子依然不曾離開過他的心。
唉,究竟何時他才會清醒呢?
程斯雋回到台灣不久後,夏勻璨也來了。
這次她決定不再當鴕鳥,與程斯雋寒暄幾句後便直接對他坦白自己的心意。
可以想見,他還是以公事為重,無心談感情為由婉拒她的示好,這讓她又難過又傷心,也非常無奈。
她之後又拉下身段告白了幾次,得到的卻都是同樣的答案。
這樣的結果再次刺激著她的心,同時又不敢與乃綸聯繫,種種無奈讓她起了彷徨,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來錯了?
目前她住在母親留給她的屋子,看著這裡面的擺設,她心頭又是一痛。
母親在兩年前突然到美國找她,說要和改嫁的丈夫、兒子移民澳洲,並在台灣買了一棟房子給她,如果她願意的話,回去時可以住在那裡。
因為對母親的埋怨,勻璨告訴自己永遠不會住她買的房子,可是半年多以前她接到母親那邊的電話,告訴她母親已是胃癌末期,希望能見她一面。
她感覺自己就要失去母親了,大哭了一場後就急急趕往澳洲。看著身形消瘦、眼神中隱含著對她萬般虧欠的母親,她心中所有的怨恨都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