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回娘家了,要去一個月,剛走。確切地說是被他連哄帶架給勸走的,說得還在情在理:「好久不看咱媽了,想啊,你替我回去孝敬孝敬。」說老實話,他是感到厭倦得不行。每天固定的時間起床,看固定的一張蓬頭垢面,吃固定的食物,散步走固定的路線,每週固定的時間做愛,完事後固定地抽一支煙。那種ROUTINE的感覺不是在殺人,是在慢慢地剮,剮得他有血流不出,有淚無名流。悶到極點的時候真想沖那張精品玻璃茶几一拳砸下去,聽尖利的爆裂聲,看手掌上的血,劇痛一下,那也是快感,好過每天麻木到懶散,像被溫開水慢慢煮死的青蛙。老婆要再不離開一陣子,他就得瘋了,沒準壓不住心頭的渴望,某天突然蹦一句:「我們離婚吧。」
老婆走了。飛機上天的一剎那,他突然冒出個惡毒念頭,萬一飛機不小心掉下來,他頃刻間就是個自由的鰥夫了。念頭一出,他就衝自己吐吐沫,罵自己真不是個東西,老婆再不好,她也是直系親屬了,即便是離婚也比咒她死強啊1何況老婆實在是說不出什麼不好。
以前通常是下了班就回家上網,等吃現成的。老婆臨走前,忙活到大半夜,做了一冰箱的菜,按先吃後吃的順序排好還貼上標籤,滿足地歎口氣自我欣賞著,說:「至少能管十天的,你就只受20天的罪。」呸!總共就享30天的福,還被她剋扣去10天。
不理她,自己出門找食去!
樓對面一排小飯店,隨手推開一扇門都有半老徐娘塗脂抹粉難看得像老鴇一樣地迎上來,堆著媚笑打招呼:「老闆,搞兩個小菜?」他怎麼聽都像電影裡在問:「客官,這裡的姑娘可標誌啦!翠花,上酒。」
他點了一葷一素一冷盤,一盞湯,一包煙和一瓶啤酒。
這季節正是啤酒搶灘的時候,彈丸小店裡居然站了一窩推銷不同品牌啤酒的小姐,一色的短裙蓋不住褲衩,身披綬帶,就他這一瓶啤酒的生意都快打破頭了。真是百樣米養百樣人,一瓶啤酒提成也不過毛把,都能如此賣力,可見生活沒他過的那麼簡單。他要的啤酒叫「零點」,以前沒喝過。不過,在他眼裡,有酒就是享受的標誌,至於XO與二鍋頭,沒什麼區別。區別還是有的。主要是零點小姐在推銷那瓶毛把利潤的啤酒的同時,順便也推銷了一下她那肉奶奶的大腿,都差貼著他的根了。他覺得都有肌膚之親的嫌疑了,不買過意不去。不過這酒要是改叫「三點」或是「十三點」大概都會比零點有賣點。
老婆從眼前消失了,沒人跟著後面嘀咕,臭襪子丟筐裡,衣服掛架子上。不過他還是一如平常地遵守了規矩。邊找衣筐邊罵自己沒出息。好不容易自由了,幹嘛不把襪子扔床上享受一下?試著扔了,發現連自己都受不了那股味道,而且多年的家庭生活,好像已經習慣了整潔了。
打開電腦上網,打牌。真暢快,想打到幾點就幾點,沒老婆在耳根催,「還不睡?」邊打牌邊抽煙,使勁抽。想以前,抽煙是見不得光的,得躲陽台上,或廁所裡抽。這晚殺到天昏地暗,中途輸急了還找來了網管,投訴對家作弊,一夜下來沒贏反丟了10幾分。抬眼看表,得趕緊睡了,明兒還要上班呢!
幾天一過,總體感覺還是無聊,黃色圖片一律裸著,A級電影一樣叫著。以前夢想老婆不在了可以不必象老鼠偷花生一樣掖著藏著了。老婆不在了才發現,原來這樂趣根本不在敞開了看小電影上,卻是偷偷摸摸做賊上,反鎖了門,邊看邊聽門口的腳步,還後備幾個正兒八經的新聞網站以備不時之需,必要時來個屏保護。看了黃片也急,老婆不在,連個瀉火的地方都沒了。唉!吃片維生素。以前老婆在家的時候,總適時端杯水,硬塞片VC什麼的,好像好幾天沒吃綠色的東西了呢!
突然閃過的念頭,去PUB泡個妞吧,天知地不知,我知老婆不知。否則辜負了這30天的春光了,一生能有幾回啊!
手裡提著他的獵裝,直奔三里河就去了。他選的這家PUB,叫「深藍」,DEEPBLUE。他走進去是因為這名字好像是一機器人的名字,好像下棋把怕挖懦夫給下得快氣背過氣去的那個機器人的名字。而且,深藍好像有憂鬱的含義,他給自己的借口是,我是因為想老婆想的憂鬱了才不軌的呀!年輕人犯錯誤,上帝都會原諒的。由此可見,犯錯誤得趁年輕啊!
一進門他就瞄上她了。真夠艷的!一頭染得像板栗一樣的頭髮蓬鬆在後背,像俞小凡一樣妖冶。他就喜歡那氣質,一看就不是良家婦女。女人也得分長相的,不同的功用得不同的長相。老婆就得周正,不施粉脂,即便施,那也得巧奪天工,淡到看不出來,與這名稱搭配的打扮就是工作裝,淑女裝,圍裙,平跟皮鞋。情人就得艷蕩,這個艷蕩可不是雁蕩山的雁蕩,她得是嘴唇性感到象元寶,抹著DARK RED的口紅,睡裙下滑不溜手,一絲不掛,沒事老端著酒杯憑窗眺望,裝酷扮倩的那種。這女人就是這種。
他走過去搭訕。「小姐寂寞麼,要人陪麼?」那是八十年代初的低劣手法。「給這位小姐一杯血腥瑪俐,給我一杯白蘭地。」這是九十年代的流行方式。現在都過了米來年了,新世紀都開始了,新時代要有新概念。
他掏出家樂福的會員卡,在她眼前晃一下,說:「FBI,你被拒捕了。你有保持沉默的權利,但你所有的言論將會被作為呈堂證供。」她一點不驚地冷瞟了他一眼,果然沉默。「你是怎麼進來的?你以為你套上坎肩我就不認識你了?看見門口那塊警告牌了麼?」他掏出一支煙,自己點上,並不急於往下說。那女人衝他瞇著眼一笑,說:「那塊18歲以下不准入內的牌子?」這下楞的是他了。這是他隨口編的,門口並無什麼牌子,原本想抖個包袱引她注意的。她怎麼知道自己後面要說什麼?「你多久沒出來混了?結過婚了吧?而且我打賭,至少三年以上徒刑了。」這次是女人自己主動開口的。他說:「錯,兩年11個月零13天。」
抽煙,他們對薰著,喝酒,他們互灌著。他還被她拉到小舞台上尷尬地紐了兩下。不知不覺就到了半夜一點了。邊說著笑話,他腦子裡就邊盤算著怎麼拉她上自己的床。既表達了自己的意思,又不傷自己的面子,萬一她拒絕的話。說老實話,以前他也不是柳下惠,不過自從結了婚,他還真收心養性了。
「你夫人出差了?家裡沒人?今晚我不想回家了,你帶我走吧。」她邊細細吐煙絲,邊說,眼都不看他,彷彿在說「再給我一杯酒」那麼自然。因為腦子裡還在費勁打鬼主意,他一時沒反應過來,傻楞在那裡了。得來全不費工夫?他跳下高凳,拎上衣服,夾著她的腰,一聲不吭地出了門。
一進門,她踢了腳上的鞋,高跟鞋像兩只白色的小鳥,四散飛在空中奔赴不同的角落。他本能想起每天老婆一進門,第一件事就是把攤在地上的鞋子逐一收到鞋櫃,工整擺好,有時還就勢擦上點鞋油。
「不錯,你夫人有點品位,家裡很漂亮。」她徑直走到酒櫃前,抽出一支杯子,挑了一瓶紅酒給自己滿上。斜依在沙發上,一副天生享受的姿勢。
當年老婆走進自己的簡陋單身宿舍,進門就趴到窗台上嗅那盆太陽花,轉頭嫣然一笑說:「嘿!這花真美!」他當時回答說:「這是我屋裡唯一的美麗,不過現在多了你。」
眉不皺眼不眨,一杯酒酒下肚了,喝雪碧也不過如此。而老婆,只啜一小口酒,就雙霞飛紅,很惱怒地用小粉拳捶他:「那麼難喝還騙我喝!」
她走到音響前,選了一盤CD,播放著,是經典情歌,還是他最喜歡的一首,HOTEL CALIFORNIA。有點意思了,他開始脫獵裝,松襯衣扣子,抄起酒杯走到沙發前。她伸出塗滿豆蔻的手,一把拉他入懷,把口中含的半口殘酒吐入他口中,熱吻。他覺得頭暈。
她很主動,只吻了一陣子,便翻身上了他的腰,從他的額頭吻起,一點一點向下移著。眼睛,眉毛,鼻尖,唇,耳朵。她輕輕噬他的耳朵的時候,幽蘭吐芬。她的手指在他的頸項裡輕輕劃著圈,並不時探進他的胸膛在他敏感的前胸兩點上輕輕蹭蹭。他心裡癢癢的,人懶懶的,不過有那麼一處景致從深山老林裡開始向外擴張。他的LITTLE BROTHER打算在半夜兩點以後開始鍛煉一下身體了。
她還是不緊不慢,像是調戲或是挑逗著,用她的如扇貝般的牙齒解他襯衫上剩餘的扣子,並一點一點褪下他的襯衣。突然間,她用力抬起他的胳膊,把頭埋在他的腋下,用舌尖細緻地輸理他腋下的雜草。她的長髮拂著他的肩膀,脖子,濃郁的香水味道很煽情。他決定有所動作,實在受不了她的風騷,如此地戲弄著他,他打算認真給她點顏色看看,小兄弟也不是白養那麼多年,不讓她見識點手段,老覺得被她壓著。給個女人控制住了,丟了他偶爾野食的面子。
一扭身,他壓住了她。沙發真的太小。當年老婆要買個L型旁邊帶小床的那種,他嫌佔地方給否決了。早知道老婆有幾年之後的先見之明,當時就該順了老婆的意思買個大的。他跪在地上,一發力就把她給抱到了地下。她其實不重,不過婚後伙食太好,肌肉逐漸轉化成肥肉,力量也慢慢由全身各處集中到關鍵部位。上次老婆訕笑他做愛躺在下面懶得動彈,他當時還嘴硬說,你懂什麼,我這是四兩撥千斤,小傢伙賽過千斤頂。剛才那一抱,好像有點閃了腰。唉!AFTER THIS,他真的要去每天做早操了。否則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他的手很蠻橫地就伸進了她的衣下,沒什麼好客氣的,先讓她熱熱身。將她的內衣直接推上去,他開始用手掌擠壓她的胸部,並且在她的小葡萄上點兩下,捏一下。這可是從品花寶鑒上學來的正宗學院派工夫。說老實話,書他讀了不少,但能記住的,除了混飯吃的專業知識,好像就是肉蒲團,玉女心經之類的實用書籍了。
她還真應景,三摸兩不摸,就開始配合地輕輕呻吟了,聲音恰到好處,既不高,也不低,既不誇張也不沉悶,也許是他耳笨,反正聽著像是真動情了。他心中不禁感歎,難怪自古男人都采野花,味道果真大不相同。雖說他現在是正在上演的春宮片的男主角,可是有鑒於很久沒有近距離欣賞女人如此精細的表情了,他居然耐得下性子慢慢折騰著。他的手下探到芳草地,並撥開花叢尋找著機關暗道。他知道女人身上有個密碼,按對了就通關無阻了。他按照公司保險箱的旋轉口訣,左轉30度,右轉50度,平移至12點的位置,對準按鈕撳一下,「啊~~~~~」隨著她一聲帶著顫音的低叫,嘿嘿,果然,聞聲見寶藏。
他放緩步伐認真做著準備工作。俗話說不打無準備之仗啊!不曉得怎麼搞的,他內心開始內疚,當他游刃有餘地撫摩著身下的妙齡艷女的時候。他不得不承認,婚前跟老婆偷嘴的時候因為時間地點的局限,每次都跟衝鋒陷陣似的,來似颶風去似洩潮,對他而言沒什麼不滿足,只苦了沒經驗的老婆,每次還沒嘗到甜頭就開始打掃戰場了。那時候他的單身宿舍裡還有另一個傢伙合住著,每次老婆一聽到走廊上的腳步聲,就緊張到渾身發抖。後來實在是無法忍耐這種偷偷摸摸的本應光明正大的革命行動,一狠心就去領了結婚證。婚後的好一段時間,老婆都還沒從偷情的角色中轉換出來,硬憋著不敢出聲。
第一次下力討好老婆,是讀了一本科普雜誌,英文的,翻譯過來好像是「讓你的愛人HIGH起來」之類的。他以前是青蘋果,只顧蠻幹加出傻力,不懂什麼技巧啊,手段啊的,包括在老婆之前的幾個女人,他好像都沒注意到女人也有高潮之類的事。反正他眼裡女人都差不多,無論潮不潮的,總歸叫喚就對了。他就喜歡聽女人不同音調起伏的呻吟,彷彿是機關鎗的潤滑油,稍微抹一點,靠住百發百中,不射不歸的。
那次,他認真做了一把功課,事前先自己躲著打了一下手機。這也是書上教的,如果怕自己不持久,就要先耗費點彈藥糧草。光那個FORE-PLAY他當時就忙了一堂課的時間,是大學裡上大課的一堂課的時間,連著上,中間不帶休息,最後提前下課的那種大課。他印象裡到最後半張床單都叫老婆給沾濕了,哼唧的他美得不行。老婆死拉他活拉他上來,他就不肯,喜歡看老婆求死不得,求生不能的表情。那次是他老婆第一次體驗欲仙欲死,完事以後,淚流滿臉,癱在床上無論他怎麼再調戲她都不反應。他當時大笑說,終於知道了什麼叫不應期了,就是無論你怎麼叫她都不答應的意思。那次之後他足足享受了一周的總統待遇,老婆低眉順眼,嬌羞萬狀地每天把他服侍得妥妥貼貼,晚上早早就沐浴薰香上了床,乖乖躺床上等待他的臨幸。以至於那陣子他老覺得腎虛。
小日子也美了好一陣子。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就覺得夫妻生活的勁頭沒那麼大了。老婆給他總結的規律,最初是日報,後改週報,現在是半月談,只怕過了40得成季後賽了。其實他們的婚齡已經是近四年了。一直沒要孩子是因為倆人都還覺得自己小,生活還沒享受夠。倆人現在上床那叫默契,比賽似的脫衣服,互相像擦背一樣地和拉兩把,從頭到尾20分鐘內搞定,還雙雙共赴仙境。只是此仙境與彼仙境好像褪味很多。
從這點上說,老婆還真是不錯的。他感覺上他在走下坡路,而老婆怎麼變得情緒激昂。有時候他都緊張到不敢拉她的手。現在老婆可是渾身是機關,不可隨意亂動,不小心就摸著電門了。老婆有時候脾氣不好,急噪,他也覺得煩,不過有時候靜心想想,是不是沒滿足啊?得的情慾飢渴症。老婆有時候示好,拿胸緊貼著他的冷背,他是知道的,只是提不起勁兒,推脫說,我累了。老婆便體貼地拱在他懷裡睡去。第二天還燉枸杞排骨湯給他補,就這一同樣的借口,都不知道騙了老婆多少排骨湯了。
他是真覺得厭倦了,幹什麼都懶。再不吸口鴉片,只怕就此萎靡不振了。
他身下的女人已經目光渙散了,如果說她是他的鴉片的話,他到覺得他成了她的海洛因了,還是高純度的那種。她可能比他還醉生夢死。她究竟在幾個男人手下如此消魂過?有幾個男人在她體內進出過?是噴在她體內還是塗鴉在她的光滑的小肚皮上?對了!他媽的,別忘了帶套子,要是一時之歡換來痛苦二字,這可不是他追求的。他腦子裡出現了大幅的公益廣告,好像是掛在長安街口的,碩大的AIDS字樣在他腦海裡揮之不去。靠!腦袋掉了碗大的疤,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我今兒就放肆一把吧!他在她耳邊低語:「WAIT,I WILL BE BACK SOON。」他並不確定她懂英文不懂,不過這時候跑出去拿套子總歸是煞風景的,好像用點兒洋文就有意境了。他光著膀子,褲門半敞著,皮帶鬆弛著就奔進了臥室裡,他記得保險套在床頭櫃裡,靠老婆的那一邊。每次都是老婆細心替他打理好一切。在他順利找到保險套並用口撕開封口的一剎那,他抬頭看見了床頭他和老婆的大幅結婚彩照,精緻地包著框。老婆正含情脈脈地看著自己,那個笑醉死人。
他沖那彩照上的明星老婆雙手一抱拳,念道: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坐,得罪了。就邊褪長褲,邊往客廳走去。
結婚時剛開始流行什麼藝術婚紗攝影,所有的新人都套在一個模子裡,化流水線妝,穿攝影制服。男人對此類事情必須報以12萬分的耐心,無論老婆以什麼形象出現在你面前你都不可露出內心的吃驚,要保持大面上的絕對平靜,最好略帶欣賞的眼光,附和上兩聲虛假的讚歎。這是他這位有經驗者的感悟。當時因為缺少前車之鑒,他犯了絕對錯誤。老婆從化裝間款款走出,臉上帶著自以為自己是希茜公主再世的自信的時候,他居然手捂胸口向後誇張地倒跳一步,好比周星池在做戲。他是著實給嚇著了,老婆真似吊睛白額大蟲,眉毛一律剃光,畫了一條半長的^型,嘴唇如剛吃過死孩子般血紅,而臉上刷的白粉比家裡剛刷的牆還誇張,老婆保持著面部表情的絕對靜止,還跟他解釋,「千萬不能笑,一笑粉直掉。」他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麼呀,還不如你本人好看呢!」旁邊的化裝師高傲地損他:「你懂什麼?這是流行美。人在鎂光燈下的妝是不同的。沒見劉曉慶在武則天裡的裝束?人家都50多了,看著還像16歲的少女,那都是化裝師毛戈平的功勞。」他沒聽說過什麼平不平的,但還是自信那劉曉慶若被這化裝師一畫,演暴君殺人那是絕對妥帖的。
她居然在撥弄自己身體的琴弦以保持在他不在身邊的期間內高昂的鬥志。這場景令他有些別樣的興奮。男人喜歡淑女,看她們優雅的姿勢,聽她們不蘇的談吐,見識她們與自己不同的舉止風範,感受異性的溫情;不過,說老實話,一旦如初生嬰兒般赤裸相對了,男人的獸性便暴露出來了,與之相匹配的豪邁與迎合更適合狂放的運動。就好比天天吃精緻小菜,偶爾還是需要吃點糙米苞谷;天天對著塞尚莫奈,猛一看非洲部落的手編草蓆也覺得藝術不減一樣。經過剛才那一打岔,他的小弟弟有點洩氣,他依偎在她身旁,把她的頭輕攬到自己的腿上,拉她的手過來,用她的蘭花指拂弄自己的小山丘。她漫不經心地上下輕壓短笛,嫻熟程度彷彿是專業演奏員。不好,演奏員練完指法以後開始要練口型了。她把頭漸漸湊近,哀怨地抬頭看他一眼。不知為什麼,他理解那眼光是哀怨,然後聽她低聲從胸腔歎口氣,隔著他的白色內褲與弟弟說著悄悄話。弟弟怕是耳朵不好,不自覺湊近些妄想聽得更真切。唉!現在歎氣的是他了。沒辦法啊,不聽指揮。怪不得人說,老大管不住老二呢!他是想讓它往東的,可惡的它跟著她就往西了。人生命中最大的悲哀是你不曾真正擁有過任何屬於你的東西,無論是老婆也好,孩子也罷,他們也許依附於你,也許愛你需要你,卻不屬於你。你身體的一部分也是如此。你要尊重他們,把所有一切都奉為獨立個體,你要辛苦養活他們,卻不能讓他們聽命於你。他們坦然從你這裡索取,但你始終都要記得,他們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脾氣,他們是他們自己。
她的吳儂軟語都沾濕了他的前襟了,她和它之間越發親密起來。奇怪,以前一直覺得老婆的婚照照得像別人,每次看著彆扭,今天才發現,那照片還是象老婆的,尤其是那意味深長的笑。每當他撒些無關緊要的小謊的時候,他覺得老婆肯定是知道的,只是不揭穿他,神秘地笑笑,讓他心虛,並一次謊言以後老實很久。
他把手指塞進她的口中,輾轉地轉著圈地讓她舔濕潤了,他想做些挖掘工作,類似於古墓探寶一樣。她突然抓住他下滑的手,說:「不要,我想要你吻我。」他俯下身去尋找她的唇。她別過臉。他順著她如絲般的芊芊玉頸溜到那兩個半月上,輕咬著紅寶石。她還是不樂意的樣子,用手輕輕推他。他已經下探到如蓓蕾般的肚臍附近了,實在是無可躲藏了。他的臉在她的平坦小腹上來回摩擦,讓她感受胡茬癢癢的痛。
他不是不懂她的含義。他在猶豫。這種事上他與普通大眾沒什麼區別,既不是保守,也不算開放。別的什麼都可以,只這一口,他不算太喜歡。就算人是自私的吧,在給予與索取這兩者之間,他更喜歡索取。以前夫人也或明或暗地扭扭捏捏地示意過他。他只嘗試了一次就放棄了,不為什麼,也許內心裡覺得自己還是個人,是個男人,尊嚴還是要要的。他也搞不明白這碼事如何與尊嚴掛上鉤了。從這點上說,他覺得女人的奉獻精神更大些。他疲倦了或是不想了,夫人就會很溫存地軟玉包容,一點一點讓他雄風大振。最初他看見夫人在他身下悉心勞作時,內心既是激動又有感激,會報以感恩的心去婆娑老婆散亂的長髮,不過時間久了就習以為常了,認為這是家庭生活中必備的工作,若少了這一環,到似吃飯不喝湯,睡覺不洗腳一般不自然了。老婆也曾抱怨過,略帶嬌嗔的那種:「不公平,為什麼每次都是我服務你?」他則狡辯說:「各有所長。俗話說長舌婦嘛!長舌不是缺點,它好工作啊!我不行,我舌短,瞧!」他特地翹起舌頭讓老婆看他的舌帶,的確比較短。這也是他不善言辭的原因。他是那種一緊張,說話就有點結巴的人。不過他注意過,不少男人都下意識結巴。每次看到笨嘴拙舌的男人他就心生好感,頗有同病相憐的惺惺。
老婆曾經跟他說過:「你一撒謊我就看的出來。每次你撒謊的時候,眼裡就放出真誠的光芒,可惜你的小動作不經意間就洩露了你的秘密,你撒謊的時候,止不住揉搓自己的大拇指。」為此,他特地照著鏡子糾正這一該死的惡習。以前看賭神電影的時候,好像周潤發演的老千就有這毛病,沒想到這一富貴的習慣也被他傳染上了。不過最近他已經改了說謊的習慣了,確切地說,他的遮掩的本事又步入了一個新的台階。他會避重就輕,他保證,他所說的都是真的,但不是所有的真的都說出來。這就是技巧。因為說謊是件很麻煩的事。老婆曾諷刺他,「每次記得把自己的謊言寫在記事本上,隔兩天翻看一下,免得謊言多了自己也記不得。」他也頭疼,為保持前後一致著實費勁。最討厭的是,謊言原本應該是關鍵時刻才用的,說的溜了,就習慣成自然了,連一些可有可無的事也隨口抹上蜜。這不是好習慣,會令他的信譽度由AAA降至AB。自從跳出那個蠢笨的怪圈以後,他覺得輕鬆多了,選擇性語言比信口開河要方便得多。
他抬起頭來,沖身下扭曲如蛇的她瞇眼一笑,說,「知道我最討厭什麼食物麼?」她正在興頭上,楞了一楞,說:「蛋糕?」他說:「錯。方便麵。它又叫速食麵。另外就是肯德雞,麥當勞。這些食物只能起到飽腹的作用,失去作為美食的享受作用。我想了一下,覺得自己還是喜歡吃我老婆做的飯,經過長時間烹調的,色香味具全的家常菜。」他坐起身來,將她也扶起,從地板上撈過凌亂的內衣,給她套上,從背後繫上扣,並拍了拍她的背,扶著她的肩膀說了一聲:「對不起。」她如墜霧裡不知所措。好在也算經過過大風大浪,她輕輕笑了一聲,說,「別抱歉呀,我也喜歡吃家常菜。不過真餓了,也是來者不拒的。」當著他的面,她款款套上所有的衣服,衝他瞇眼一笑,眼如彎月亮:「好男人,不多了。」
他也收拾停當了,拉著她的手說,「我送送你,太晚了。」她大笑,說:「你還真不做作,好事不成情誼在嘛!不那什麼了都不能留我睡一宿了,這都什麼時候了,你也忍心趕我走?」他不好意思地搖搖頭說:「還是送送你吧,與野獸同眠不安全。」就勢做了個張牙舞爪的表情。她笑著說,我們倆到底誰是野獸?
她拾起地上的鞋子,提在手中衝他一揮手說:「都不必客套了,我自己可以走。你別跟著我了,打擾我的下一次艷遇。白白。」說完光著腳走出了門。
她的腳很纖細,皮膚很白。當時應該吻一下。他還在後悔。
待她走後,他如特工般仔細收拾家裡的一切,甚至心虛地特地把她喝過的酒杯洗了又洗。他感覺女人是天生的特務,即便一切沒有疏漏,也怕老婆能像狗鼻子一樣嗅出別人的味道。在撣平沙發的時候他還真揪起了幾根栗色長髮。他仔細將長髮纏繞在指間,彷彿又看見她妖媚的長髮和飢渴的眼神,不禁又一陣心神蕩漾。
次日,他一覺睡足後,撥了老丈母娘家的號碼,接電話的是老婆:「老婆,我陽痿了。昨天帶小弟弟出去散步,洗頭,哪知道小傢伙死倔,又認門,不是自家門抵死不肯進。我傷心死了,快來安慰我。」他以前在家胡說八道慣了,什麼討二房啊,打牆扒灰呀之類的玩笑百無禁忌。估計老婆是不會當真的。果然,那邊傳來一陣嬌笑:「好啊!背著我幹壞事呢吧?我走前在上面貼了咒語封條的,嘛糜嘛糜訇,沒有我的解咒,自然不聽你指揮。開玩笑!到底是黨指揮槍還是槍指揮黨?原則問題不能馬虎。雖說小弟弟從所屬地界看歸你管。但從行政隸屬關係上,他可是我的屬下,你沒轍啊!」
「老婆,有點想你了。是他想不是我想。我是擔心,怕從此不中用了。你什麼時候回來呀,讓咱們的導彈試一下火力。」他開始死皮賴臉。「要死!你老丈母娘就在邊上,你怎麼口無遮攔?」老婆抱怨。「怕什麼?咱媽又聽不見。」「我剛洗了頭,正在吹風,電話免提著。」「啊~~~~~~!」他大叫一聲,本能迅速放下電話,臉發燒。
十分鐘以後,老婆打電話來說:「嚇你的,死鬼。三天後回家。」
放下電話他就直奔冰箱去了。衝著冰箱發愁。是把這一冰箱的東西都扔了毀屍滅跡呢,還是一臉真誠地跟老婆說:想你的時候就打開冰箱,見菜親卿如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