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葉的房間沒法再住人,於是她被李穎好心地領會隔壁——403屬於兩室一廳的格局,無論是房間面積還是裝修風格都要比千葉的出租屋強出太多。千葉搞不懂那天李穎抱著的小女孩兒是什麼來歷,就如同她也永遠搞不懂李穎的職業和身份一樣。李穎早出晚歸,每天的穿著和打扮都不一樣,在家待著的時間更是少到要拿分鐘來掐算,也正因為如此,千葉在客房倒頭一睡便是一天一夜,完全沒有料到403外的世界因為她的無端消失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正月初八,是上班族們結束年假開始重新步入繁忙枯燥工作的日子。凌向韜從大清早開始就顯得心情非常不爽,一張臉拉得老長,做事耐性也不好,這樣的工作態度和效率如果換成普通員工,大概早被主管罵得狗血淋頭了,但也正是因為他不是普通人,所以營銷部主管只能任憑上級領導找他談了一個多小時的話,憋了一肚子的火回到辦公室不停地打電話,也不敢把火轉發到肇事者身上。
凌向韜一整天都坐在辦公室,除了隔個十多分鐘就用手機往外撥個電話外,他就沒幹過其他事。大概混到下午三點多,他終於不耐煩的抓了車鑰匙和主管說了聲:「有事,先走。」然後大搖大擺地離開了辦公室。
但他到底還是沒走成,因為電梯門開的時候,居然從裡面走出來一個應該說是意料之外的人。這個時候的凌向韜其實是很不待見這個人,可真的到了兩人面對面的時候,他才發現原來自己心裡怒到極處居然還能輕鬆地笑出來。
「喲。」他斜跨著肩膀,一副吊兒郎當的表情,臉上笑得相當嘲諷,「Adrian……到我們公司有何貴幹呢?」
「讓開!」
凌向韜當然不會老老實實聽話,清晨往左跨步,他就往右閃,清晨往右,他又往左擋道。電梯口有員工上下出入,看到兩個帥哥在通道口左左右右地晃來晃去像是彼此在玩鬧嬉戲,可偏偏兩個人的臉上都夾雜著壓抑的怒意,毫無半分玩笑之意。
「滾——」風塵僕僕的清晨面帶倦意,兩眼熬得佈滿血絲,這時候早沒了半分優雅和從容,「我來找千葉的,不相干的人最好滾開!」
「不相干的人?」凌向韜冷笑,只要想起昨晚被老媽叫回家,說什麼已經替他擺平了外頭的野花野草,告誡他以後玩要注意分寸,他就忍不住肝火直衝腦門。不管他和蘇千葉之間到底是否相干,現在已經成了一筆糊塗賬,他想了一晚上,從小到大,他從來沒為一個人這麼頭疼費腦過,他抽了一宿的煙,到天亮也沒想出到底要拿蘇千葉怎麼辦?
放棄嗎?那個不起眼的女人這會兒懷上別人的孩子,按道理他凌向韜從來不屑玩這類女人,應該說是本就不應該對她產生興趣才對。可事實的發展有時候就是那麼奇妙,現在他為她煩惱,惱的不是她不屬於自己,惱的不是她懷了孩子,惱的是自己居然放不下她。
他居然放不下一個不屬於自己的女人!
上班路上,習慣使然,他又給這個自己放不下的女人打了電話,卻發現她的電話和昨天一樣,手機開機卻始終處於無人接聽狀態——無論他在意或是不在意,至少他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蘇千葉並不在意他!
一整天,他都在這種被人忽視的感覺中煩躁地度過,直到伊清晨的出現——他是來找千葉的,可是千葉並沒有上班。
凌向韜笑了,笑得無比暢快,這樣的笑容讓過路的同事們撤走了原先投向兩人的狐疑的目光。
「那你算是相干的人?你這相干的人,居然不知道她向公司請了一個禮拜的假嗎?」
淡淡的嘲諷,令清晨的瞳孔驟縮,他深吸了口氣,僵硬地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讓開!我去找她!」
「她不在!」
「讓開!」
「她不在。她請假就是為了避開你!她不想見你,伊博士,你到底瞞了她什麼見不得人的事,讓她現在躲著不想見你?你還打算做什麼?跑公司裡來鬧?打人?砸東西?你想逼得她沒法在這個公司立足,沒法再在這個城市容身嗎?」
清晨的呼吸漸漸急促,蒼白的面頰泛起一絲異樣的緋色。凌向韜警惕地退後一小步,繼續冷笑:「看清楚這是哪裡,這不是晚上在酒吧後巷,你頭頂有監控攝像頭,大樓有保安,你要是想在中國揚名,我不反對幫你這個忙。」
清晨前額的劉海有些凌亂地遮擋在他的眼眸前,雙頰異樣的紅潤,胸口隨著呼吸的急促而起起伏伏。他的神色非常憔悴,除了顴骨上的那一抹紅,整張臉看起來就像是一張反射著螢光的白紙,蠟白無光。
兩個人僵持了兩三分鐘,清晨的喉嚨忽然發出「咯」的一聲詭異的笑,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然後他抬起頭,目光犀利地射向凌向韜。
凌向韜被他的目光看得微微一愣,剎那間,明明不應該有其他感覺的,可他卻仍是不由自主地為對面那種野獸般的攝人寒光而感到一絲哆嗦。
清晨的不屑讓他感到內心裡的或再次燃燒了起來。
「我說……」他把聲音壓得很低,低到確保只有清晨一個人能夠聽見,「你哪來的自信覺得千葉真的愛你,在乎你?你大概還不知道一件事——她懷孕了……」
清晨本已轉身的身形猛地頓住,驀然回首,眼睛瞪得老大,眸光透出一股興奮,但很快,這抹欣喜的希望之光就被凌向韜接下來吐出的話生生掐滅了。
「她已經把孩子打掉了……」
「阿嚏——」
肚子有點餓,李穎一晚上沒回來,昨天下午五點多出的門,出門前扔下一張報紙。
千葉揉了揉鼻子,從床上慢悠悠地爬了起來。昨晚她很早就睡了,晚上沒胃口,早上一覺睡到中午,又錯過了午飯時間。然而捱到下午三四點,畢竟胃不是鐵打的,終究還是扛不住一陣緊一陣的飢餓感。她把那張報紙拿起來,收索著中縫頁的快餐電話號碼,猶豫到底吃什麼。
把充好電的手機開機,一連串的來電短信提示聽得叫人一陣接一陣的揪心。她刻意強迫自己不去看那些短信,比對著訂餐電話的號碼恩了下去。才剛剛恩了三個數字鍵,手機機身一陣抖動,她的手指一顫,來電居然已被接通,沒等她反應過來,擴音免提的聽筒裡已傳來一陣壓抑的喘息聲。
沒有一句話,只有叫人窒息的喘氣聲。
她石化般地僵在原地,手裡捏著手機,動也不敢動一下。
雖然沒有一句對話,但是她的心卻已經糾結的絞痛起來,不用去翻看來電號碼,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這是誰。
眼淚默默地在眼眶裡打起了轉。
喘息聲越來越重,壓抑且痛苦,然後,在電話的那頭,那個本該晴朗的聲音顫抖地問:「為什麼?」
她歎氣,眼淚無聲地落下。
為什麼?
為什麼……
「你在哪兒?」
她默默落淚,左手死死地摀住嘴,肩膀微微打顫。
「你在哪兒?你在哪兒?」他急促地催問,聲音裡帶著焦急無助的哭腔,吐字含糊,「千葉,你在哪……我找不到你了,你在哪兒?別離開我,千葉。我愛你,我是真的愛你……」
她哽咽而泣,癱坐在地,喃喃地念著他的名字:「清晨……清晨……」
「千葉,別離開我……千葉,我錯了,是我錯了……你原諒我!千葉……」
「清晨……」
「千葉,千葉……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我只是想要一個屬於我們的孩子……我錯了!千葉,你原諒我,原諒我……我只是想要一個孩子,我想娶你,想你陪著我,想你永遠和我在一起……我知道錯了,我錯了……」哭聲越來越大,手機那頭的嗚咽聲混合在一片嘈雜的背景聲下,似乎隱隱能聽見許多人的叫喊聲,「千葉,你別消失好不好,我不能沒有你……我愛你,我愛你啊,千葉……」
警笛聲由遠及近,像一柄破開嘈雜的利刃,四周似乎安靜了下來,手機只剩下嘟嘟嘟的忙音,清晨哭泣絕望的喊聲彷彿仍在耳邊迴盪著,她已痛得麻木,忘了呼吸。
「清晨……清晨……」全身的氣力全部抽空,她跌跌撞撞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卻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兩眼發黑,不得不扶著牆重新躺回床上。
眼淚從接電話開始就沒再停過,腦子裡亂成一鍋粥,除了呢喃呼喚那個熟悉的名字,她無力再做任何事。
大約過了半個多小時,掌心的陡然震動令她激靈靈地打了個顫,千葉這才意識到手機一直被自己握在手裡,而自己的手指已經僵硬的似乎無法恢復正常了。
來電顯示是S的名字。
S講話一如既往的簡潔,但這一次語氣也不禁添上了一份焦躁:「蘇千葉,你現在究竟在哪兒?你做了什麼?」
陡然拔高的聲音有種山雨欲來的氣勢,千葉臉上的淚痕已干,皮膚緊繃的難受,她扯了扯乾裂的唇角,話到嘴邊又嚥了回去,不吱聲。
S像是在某個地方走來走去,腳步細碎,充滿了矛盾,然後一聲細微的打火機響起:「你出來!你這麼躲著不是辦法!清晨是有病,可這又不是絕症!」頓了頓,他似乎狠狠地吸了一口煙,然後吐氣,「說句心裡話,我不看好你和清晨……我覺得你們不合適,不管清晨怎麼愛你,在我看來都是虛幻的,什麼狗屁愛情……可是蘇千葉!蘇千葉……」他的聲音激動起來了,激昂的拔高了音,「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過分!你怎麼能夠這麼冷血?你和誰都沒商量過吧?你憑什麼……憑什麼一個人擅自做主就扼殺了清晨的孩子?誰給你的權力?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比拿刀直接捅了他還殘忍?你這個女人……你……」
飢餓過度,哭得已經呈嚴重貧血狀態的千葉在他的憤憤指責下,只覺得心跳越來越快,胸口悶得實在難受,難受得她終於忍不住吼了起來:「那誰又給你們的權力?你罵我殘忍,你們誰為我想過?女人永遠是弱勢群體,懷孕的是我,你們想過我的感受沒?誰來為這場錯誤的愛情埋單?是我,還是這個孩子?你罵我冷血?我倒希望我的血真的是冷的,那樣我就不必為你們的欺騙而感到難過!你在指責之前,請先想想你們的所作所為,難道就因為我一無所有,所以我就能任由你們欺騙戲弄?」
「蘇千葉!」他厲聲打斷了她的斥責,卻在叫了她的名字後陷入深深的沉寂。良久,就在千葉以為電話已被掛斷的時候,他開口了,聲音緩和了許多,居然還有了些沉重的歉疚,「對不起,如果這樣的結局是對清晨犯錯的懲罰,那我真的無話可說。但是……」再次沉寂,像是過了一個世紀,漫長的等待變成了一聲無奈的喟歎,「算了,就這樣吧,該結束了。」
電話掛斷了。
寂靜過後,是無聲的酸楚。
結束了,該結束了……
她知道,本來就已經結束了,不是嗎?
從她踏進醫院大門的那一刻,她就明明白白的知道,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只是,為什麼心會這樣的疼呢?
這場戀愛,也許一開始就是錯誤的!
李穎用鑰匙打開門,先是看到門口玄關一片亮晃晃的霞光,房間裡沒有開燈,和屋外晚霞映照相比,門內的光線有些偏暗。千葉靜靜地坐在客廳裡,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著蛋糕。
李穎一開始沒在意,隨口說了句:「今天精神不錯呀!」然後關上門,脫鞋進屋。等她把外衣脫了,卸妝梳洗完才察覺到了不對勁兒。
餐桌上堆滿了各種不同的蛋糕包裝盒,零零碎碎的甚至掉落到了桌底,千葉面無表情,一勺一勺地挖著蛋糕往嘴裡送,滿嘴塞的鼓鼓囊囊的。
「你吃了幾塊蛋糕啊?」她驚訝地問。
千葉不答,仍是繼續吃。她剛想上去制止,千葉突然表情痛苦地乾嘔起來。
「有你這麼暴飲暴食的嗎?你昨天到現在還沒吃過東西吧?你想找死啊!」李穎一巴掌拍飛她手上的勺子,手指指向她,「你這作死的樣子真的很欠扁,要不是看你現在身體虛,我這巴掌肯定先扇你!」
罵罵咧咧地說了一大通,最後瞅著千葉欲哭無淚的樣子,到底還是心軟了下來。
「值得嗎?別說那個男人有病,就算他沒病,你覺得你們兩個合適嗎?」
千葉緩緩地搖了搖頭,無神的瞳孔隨著李穎收拾桌子的雙手移動著,口齒含糊而瘖啞:「我知道自己和他不可能,其實這樣已經很好了……」
「知道你還自虐?有那必要嗎?」
「可是……有些事情,知道是一回事,做到又是另一回事。李姐,那天你給我講的道理我都明白,我自己心裡也是這麼想的,我們之間,無論家庭、學歷、性格,都不合適。」她抬起手,用手擋住眼,盡量讓自己不再傷心落淚,「這個世上也只有童話裡才會真的存在王子和灰姑娘幸福地生活在一起這樣的結局,現實裡,灰姑娘永遠擺脫不掉她的卑微……」
「那也是因為你找的王子是從火星來的,根本就和你不是一個星球的生物!」
「嗤……」她終於還是笑出了眼淚,只是不知道究竟這笑有沒有勾起她真正的快樂。
李穎暗暗歎了口氣:「要是累的話就早點兒睡,實在睡不著就數綿羊,你要再睡不著……」
「那我就去把大學高數教科書翻出來放在枕頭邊!」
「真是個傻丫頭!」李穎搖了搖頭,「你呀,其實還沒能從學校裡真正畢業呢,居然就這麼心急著想要踏入成人的世界了……」
「唔。」她默默地承受著對方的好意,「如果有選擇,我真想一輩子都不用長大啊。」
「可人總是要長大的。」
「恩……哎。」
這種傷感的話題本該結束了,以李穎長袖善舞的口才不著痕跡地轉換氣氛本也不是什麼難事,可誰也料不到就在兩個人都默契地不再提起這事的時候,門鈴響起。一個對於千葉而言,算是陌生又算是半個熟人的傢伙登門了。
李穎的臉色像是撲克牌裡陰晴未定的Queen,手裡捧著一大捧鮮紅玫瑰的蕭驍在看到房裡坐著的千葉時,原本笑意盎然的臉色陡然間連變數變。
「她怎麼在這?你們認識?」
口氣是相當不滿的,但是李穎沒給予搭理,她堵在玄關寸步不讓:「蕭先生,如果沒記錯,現在是我的下班時間。」
「唔……我過來就是送你去上班的啊。」
李穎秀眉一挑:「我今天休息。」
「沫沫,別任性……」
「蕭先生,任性的人只怕是你吧!這裡是我租住的地方,不是『雅調』,雖然在雅調你是我的客人,但在我的家裡,我有朋友要招呼,不想做你生意。」她高昂起頭,素面朝天的臉龐流動著清麗動人的光輝,「請你自重!」
「呵!」也許是礙於第三者在場,蕭驍被她頂的面子實在下不來台,不由惱怒地瞪眼,薄薄的嘴角抿緊了,又張開,惱羞成怒地斥罵:「沫沫,我給你面子,捧你場子,把你捧成H市交際圈裡的紅人了,你還就真以為自己是盤菜了?你想清楚你現在的人氣是誰給的,我能捧高了你,自然也能把你拉下來,你別給臉不要臉。」
李穎淡然地瞥了他一眼,連個賠錯的笑意都沒給。
蕭驍更怒了,眼光掃到一旁的千葉,那滿腔的怒火似乎終於找到了發洩口:「都說*****無情,戲子無義,這話還真他媽的說的不假!你和你的……朋友,真的是*****戲子的典範!」
向來淡然如菊的李穎終於動容了,可她的右手才剛剛揚起,便被蕭驍抓了個正著。蕭驍冷笑地撇著千葉,目光犀利如刀:「沫沫,別來這套,欲擒故縱的把戲爺見多了!惹毛我對你真沒半點好處……還有,姓蘇的,我不得不讚你一句,你挺會裝的,演的戲碼一出接一出,阿韜這回栽的真他媽冤枉。你最好帶著你那個神經病男朋友,離他遠點兒,他是我兄弟,他肯忍下這口氣,我們這幫兄弟不會忍,我管他是真瘋還是假瘋,在這H市的地盤上,敢動我們兄弟,他膽也忒大了點兒!」
李穎直接撲了上去,剽悍地將蕭驍連踢帶撓地轟出門,蕭驍嘴上罵罵咧咧的,面上的火氣似乎恨不能炸了整幢樓,跟他的斯文外表一點兒也不相稱,但是李穎在踢打他時,他卻只是順勢將李穎帶出了門,並沒有動手傷到李穎。
房門吱吱嘎嘎地自動合起,最後「啪」的一聲扣上了鎖芯,千葉傻愣愣地坐在那裡,像塊木頭似地盯著大門發呆,蕭驍的話她聽是聽到了,但一時半會兒並沒有聽懂什麼意思。等李穎和蕭驍一走,房間裡安靜下來,她心裡突然莫名地升起一股恐懼感。
手忙腳亂地翻找手機,然後哆哆嗦嗦地撥通剛才的來電號碼,連打了兩個,那頭卻始終沒有人接聽,直到第三次電話才終於通了。
「喂……」電話通了,她反而覺得自己有些語塞,不知道要怎麼開口詢問才好。
S的聲音很冷,冷到讓人不由自主地發寒:「還有什麼事?如果你想要補償,可以……把你的銀行賬號報給我!」
「清……清晨,現在怎麼樣了?」她不爭氣地開始落淚,明明說好不再哭了。可是眼淚還是抑制不住地從眼眶裡滾落下來。
電話裡傳來點煙的聲音,S抽煙的吸氣聲充斥著無窮的煩躁,處事那麼冷靜的人終於也讓人感覺到了他的深深疲倦。
「蘇千葉,夠了,不管是你還是清晨……」
「讓我見見他……」她很小聲地啜泣,很小聲地哀求著。
「……」
「讓我見見他,讓我見見他……求求你,讓我見見他……」她的情緒突然崩潰了,捧著手機號陶大哭起來。
光線徹底暗下,房間沒有開燈,她孤零零地坐在那裡,黑夜的空寂迴盪著撕心裂肺般的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