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五十一話血跡
    咖啡店,時光。
    「胖子,我家小三哪裡去了?」小二一把攥了一點心師的領子,急匆匆問。乖乖,他和老闆下午就出去聽個匯報,晚上回來,悠言已人影無蹤了。
    胖子苦著臉,她要跑路他也沒辦法呀,趕緊把眼光投向章磊,望老闆打救。
    哪知,平日好好先生的老闆此時卻凝了神色,眉梢幾分清冷。
    「她出去了?」章磊淡淡道。
    胖子不敢怠慢,忙道:「早上不是來了一個鬼佬嗎,你們走後,他還在。老跟著悠言不知念叨什麼。後來,悠言就跟他出去了。」
    「死鬼子,把俺小三兒拐跑了。胖,你有聽到他們說什麼嗎?」小二咒罵道。
    胖子攤攤手,道:「就聽得他叫老婆,其他的——」
    「娘勒,胖,你說什麼,老婆???」小二倒地,隨即轉向章磊,叫:「太子,這下不好玩了,羅敷有夫了。」
    章磊一笑,劈手拿過胖子的手上平底鍋,敲了小二個滿頭星,鍋子一扔,兩手一拍,一氣呵成,已向門外走去。
    胖子的嘴驚嚇成成O型,問小二,「怎麼回事。」
    小二哭喪著臉道:「他的女人出牆了。」
    擱了話,小二灰溜溜的追隨他老闆而去。
    「老闆,去哪。」
    「言的家。」某人腳步不停,臉酷,聲音也酷。
    「啊?」小二一愣。
    「今晚,我本來不打算放她回去的。」
    「啊啊?」
    「給那邊一個電話,我要調人手。」
    「你怕那幫雜碎對小三下手?」
    「難說。只是,若今晚他們敢動手,就毀了他們。」
    夜裡,小二沒有看清章磊的神色,卻覺那聲音數分冷冽,心裡微微一震。
    「也不知這笨小三怎地就惹了人家一個小幫會?嘿嘿,不過已有落網之魚在我們手上,要查明原因也不難辦。」小二笑道,想了想,又癟嘴道:「可是我家小三呀,已一朵鮮花插在鬼頭上了。」
    「不會。」章磊突然輕笑。
    小二撇嘴,「都叫老婆了,還不會?太子這孩子,掩耳盜鈴——」
    章磊眉一挑:「即便是,又有何問題?搶過來就是。」
    「啊啊啊?」
    車子泊下,小二搶先出了去。
    章磊剛甩上車門,便聽到小二的呼聲。小二這人平日瘋癲慣,但此時聲音卻有幾分焦躁。
    章磊一驚,立刻奔了過去。
    「老闆,這裡有血跡。而且不少。」小二眼神冷凝。
    章磊伸指蘸了地面鮮紅的液體,一看,眉目頓沉。
    「小二,讓那邊給進義的老大下張拜帖,說龍城章一訪。」
    第五十二話歸途
    車子絕塵去;車窗外,景物倒退。
    時間,也跟著倒退到一個小時以前。如果,章磊早到一小時……
    回憶的筆記合上。
    黑色蘭博安靜沉穩的開在城市的公路上。
    悠言有點慌亂。這路上去,並非上次誣說的地址(p.s.即老闆家),反似是她住的的豬籠城寨的方向。
    「小——你要去哪裡?」
    「送你回家。」
    「這不是回家的路。」
    顧夜白輕睞了她一下。
    「省得你還要找路回去。」
    悠言一愣,倒。
    「你,你,你怎麼知道?」
    「找私家偵探查的。」顧夜白淡淡道。
    「這些事,你不會做。」皺皺鼻子,一激動,也沒多想,抬手就攀上他的手臂。
    「難說。」顧夜白單手持了方向盤,另一手翻過,握住了她的手,放在膝上。
    交握著的手,他大掌傳來的溫熱,悠言心裡哆嗦,想把手抽出,卻又不捨不得。
    今晚驚嚇太多。
    不意這蝴蝶效應之間的連鎖,竟如此小。一個Frankie,已完成了整個交集。
    他知道我住在哪裡,他竟然知道。他說,找私家偵探去查,以他的性子,怎麼會做這些事。想揣測他是否在乎,甜蜜的感覺一下子把她包圍,卻又不希望他還在乎,一月之期,已開始在指縫悄悄流逝。
    悠言只覺腦子糾結成一團,想問一點什麼,又不知究竟想問什麼;想偷看他,又心顫,手抖著,泌出汗。
    那人卻像沒事兒似的,眸光凝在前方,似乎他並不曾錮了她的手的,那不過是她的幻覺。
    「我的手汗汗的,你不難受啊?」小嘴蹦出這話。
    悠言差點沒想拍死自己,豬,這話比不經大腦更不經大腦。
    手上溫暖驟去,顧夜白放開了她。悠言咬唇,恨死自己。
    耳邊卻聽得他說:「到了。」
    剎車,灰裳晃動,一瞬,他已走了出去。悠言微歎了口氣,環了他的車子一眼,心想,坐在他旁邊的位置,大概是最後一次了吧。
    垂著腦袋,跟在他背後。突然想起什麼,快步走到他身旁,他頓了腳步。
    「我到了!」輕聲道。
    他輕描淡寫的嗯了一聲。
    悠言傻眼,這潛台詞——你可以走了,他怎麼沒反應?
    「路小姐,我渴了。」顧夜白嘴角微翹。
    悠言徹底石化,球,被他拋了回來。
    不能!不能!不能讓他上去!那裡藏著她不能說的秘密!
    第五十三話再次遇險
    悠言瞇了瞇眸,腦子轉啊轉,想找一借口搪塞過去,卻見顧夜白站在原地,好整以暇,不急不緩,似等著她回答。
    有點頭皮發麻的感覺。在一起的二年裡,似乎沒有哪次能從他手上討得便宜。呃,除非最後,耍賴,求饒。硬,那人不受,軟,還可。只是他不願讓她的,軟硬不行。
    「那個——」頭,還沒開,突然,他眉輕蹙,長臂一探,已把她扯進懷中。
    悠言吃了一驚,他清雅好聞的男性氣息已籠上她的感官。
    在他懷裡,隔著襯衫,感受著那微微賁張的胸肌,心,又開始逃逸了意志。
    緊摟著她,顧夜白瞇了眸,不動聲色的看著四周。
    不下七八人!衝著他而來?數年前,和一些幫會有過牽扯,後來拿了藝詢社的當家權,家族裡,商場上,也有人在暗裡對他做過手腳。除了她,對其他事或人,他忍耐性不大,隨後便即動手除了隱患,根果不留。
    今夜的潛伏,似乎有點詭秘。選在這裡?誰會知道他會到這裡來?又抑或,目標並非他?如果是她——
    現在,非琢磨的時機。只是,如果只他,他絕不懼。倘人是為他來,放她離去並無不可,但若連她也想動,那便麻煩。
    恨她,恨不得把她吞拆進腹,可是,讓她置身危險,哪怕一點的或然性,他也不去考慮。
    該死的放不開,可,確亦是,放不開。
    她的背叛,她的隱瞞,他恨之極,此刻,竟也弄不清對她的感覺。恨?愛?誰知道。只是,平靜的膚表下每寸博動著的血液,都在清晰的告訴他,她的命,比他的重。
    重瞳的餘光輕睞,距車子尚有小段距離。
    不安的拉拉他的袖子,悠言正想說話,他的臉卻突近。
    沒有任何預告,他俯身吻住了她。
    薄唇,溫熱。
    當機。她想,她當機了。血液一下湧到臉上,她猶睜大眸子看著他。
    在她唇上輕點,他的吻劃到她的耳垂。
    呼啦啦。耳墜子也熟透了,他的聲音卻滲進了她的耳底。
    「上車以後,門鎖上,不管發生什麼事,絕不能出來!知道嗎?路悠言,現在,什麼也別給我想,只管跑。」
    啊。悠言大愣,他已挽了她的手,向車子的方向跑去。
    對他,她是聽令慣,反應不過來是一回事,人已隨著他飛快跑起來。
    頃刻間,黑暗裡的影影綽綽已騷/動,數道高大的黑影向奔跑著的二人圍了過來。
    街燈昏暗,亮不透這夜,卻有冰冷的利芒削過。他們有兵刃。顧夜白斂眉,冷笑。
    但先機,卻終教他搶了先。
    悠言只覺眼前一花,顧夜白身手飛快,已開了車門。把悠言往裡一推,深深看了她一眼,「砰」的一聲,又已信手關上,另一手反向一握一敲,已把遞到背後的匕首擊落。
    車窗子,此端,彼端,隔著他與她。悠言的淚,掙出了眶。
    第五十四話相隨
    是他們!其中一人,悠言認得,是昨晚襲擊她的人。那時老闆與小二救下她,便沒有與他們都做糾纏。
    那就是說他們是衝著她而來的!!
    他們是誰?為什麼要死死咬著她不放?她眸子睜大,恨恨地看著他們。
    小白。小白。擦了擦淚水,新生的卻又已在眼裡打轉。她死握著自己的手,不能出去,不能出去!出去了只會害他分了心。他的身手,她是見過的,可是,對方人數眾多,他可以應付嗎?
    小白是傻瓜,為什麼還要救她。
    眸如電,鷹準般銳利,顧夜白背靠著車門,審視著前方。男子七人,手上均持了利刃,各個方位排開,堵塞了所有出路。
    言,別出來。只有你安全了,我才能無懼。只是——嘴角微沉,又漠漠一笑:今日的你,我有危險了,還會出來嗎?
    「無名小卒,米粒之珠,也敢放光華?」顧夜白斂眉輕笑。
    為首男子極為粗曠,眉心散疤盤堆,聞言,大怒,大步上前,一揮手上的刀。
    「你說誰無名小卒?這裡都是進義的兄弟,讓你死也死個明白。」
    散圍在黑暗裡的男子一下哄笑起。
    家門報上了,很好。顧夜白冷笑。
    隨即心下一凜,是她?!眉頓沉,又蔑然淺笑:「進義,什麼東西?!」
    眾人大怒,腳步聲急促,又向前迫近了數步,包圍之勢凌厲。
    有人狠聲道:「不知好歹,識趣的就把那臭娘們交出來,老子高興了還可以少賞你幾刀。」
    目標是言?!楚可,你好!
    顧夜白瞳光倏冷,身子斜下插出,掌微動劈下,五指一扣,已把身側一名男子的長刀奪到手中。
    外套扯落,橫刀而立,衣,雪白。刃,寒芒,長。暗夜裡生出最妖嬈的白。
    淡淡的笑,男子的聲音低沉,絕決。
    「記得,想動她,除非,你們有能耐把我殺死。」
    不知是誰長嘯了一聲,男子悉數而上。
    求救電話無法打出,他的手機,不在車上,她的機子,遺落家中。這裡,是城市最灰暗的地方。即使有人看到,也不會理會。
    手扒在車窗上,悠言定定看著昔日的晴人,身形被黑影淹沒。
    疼痛漫上心頭。明知道,再看下去,無法承受。手撫上心口,她卻眸色深凝,不落他一個動作。
    一直到最後一刻。一旦如果,他無法支撐,那麼她會出去,與他一起。
    不管生還是死。
    第五十五話共死不共生
    顧夜白的打法,很狠。對敵人狠,對自己更狠。拼著自己受傷,也要在數式內重創對方。
    因為一對七,也因為不知道,對方有無增援,他必須在短時間內把這些人解決,盡快離開,只有這樣,才可確保她的安全。
    不斷,有人倒下。
    一道窗子,此端,彼端。
    遽烈的痛,頭上沁出密密麻麻的汗珠,心臟幾乎已經負荷不過來,悠言黑眸卻閃閃生亮,不是他!不是他!倒下的,不是他!
    只是,他的白色襯衣,顏色卻不再依然。每一人倒下,他的身上便多一道血痕。
    受這樣的傷,人的極限是多少。悠言慘慘笑,汗珠落入眼裡,混著淚水,刺痛。
    終於,那為首的刀疤男子也被他摔倒在地。
    刀尖凝著深寒,指向他,顧夜白慵懶一笑,重瞳散出冷冽的芒,道:「滾!」
    刀疤撫著身上湧血的創口,恨恨道:「今日,算你狠!」
    「點子扎手,兄弟們,撤!」
    「這仇,他日必報!」
    眾男子從地上掙扎起來,瞬間,隱身黑暗,如來時,無蹤。
    這場廝殺,彷彿風過無痕。
    白皙的手,握著刀柄,刀尖滴著血,在地上描繪出黑暗的花。
    顧夜白冷冷看著暗處,直至聲息,淺寂。
    衝力驟然而至,身子微微一震,低頭看看緊緊環在腰上的一雙雪白的手。
    纖瘦的身/軀,她,在背後緊抱著他。螓首在他衣服上輕輕蹭著,又小心翼翼,避開了他的傷口。
    言。笑,卻是綻在他心裡的弧。
    默默轉過身,把她的手取下,重瞳淡淡,看她眼裡的淚。
    「小白,很疼吧。怎麼辦?」她眼神慌亂,手想去撫他身上的傷痕,卻又怕弄疼了他。
    「死不了。」他語氣滲出幾分冷漠。
    悠言一怔,為這生死後的再次疏離。
    這樣,也好。她怔怔想。
    能同死,有時卻未必可共生,就像禍福,多少人,禍能同擔,福不能共享。
    微微的,她退開一步。顧夜白瞇了眸。
    突然,空氣中,血銹的氣味撲鼻,悠言低呼出聲,沒有任何猶豫,身/子傾前,覆到他身側,一下抱住了他。
    顧夜白心下一震,重瞳精芒頓漲,卻見斜地裡黑影迫近,一把匕首往她的被扎去,刀刃要落下的位置原本是他的腰側。

《路從今夜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