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第六十五話未及完成的早餐
    把手上的衣物遞給她,他神色淡漠,道:「已經烘乾了。」
    是她的衣物?心裡是無可言說的暖。
    接過,指,不經覺劃過他的膚,她低頭,輕輕笑了。
    他卻似不見,只道:「換好衣服,下來吃早餐,待會會有人過來,送你回去。」
    心裡一緊,為他突然的疏離,又恍然想起昨夜暗下許過的諾。
    只要一夜。
    失了神,點點頭。
    再凝目時,他已轉身下了樓梯。
    進他的房間換了衣服,靜靜站定,認真環了數眼,記下。
    坐到他對面,看一桌食物,豆花鮮嫩,油條酥脆,流沙包子香膩,小肉粥……都是她愛吃的,也是以前常做給他吃的。
    記得有一次,他笑道:「你就老做這些?」
    「你愛吃呀。」她耍賴道。
    「如果我不愛,你是不是不做了?」他挑眉。
    「貪新忘舊,小白,你得檢討。」她癟嘴。
    「怕是有人饞吧。」他只是笑。
    她惱了,「那我不做了。」
    說不做的,依然做,說不愛的,依然吃。只是,快樂的日子為什麼如此短。人,又怎能有那麼多回憶。
    對座的他,沒怎麼碰食物,只是喝著咖啡,低頭看文件,目光專注。
    這男人,總是如此英俊。
    偷看他一眼,便低下頭。
    昨晚之前,他們的關係,有點疏離。
    昨夜,他們一夜親密。
    今日,他們似乎,再次天涯。
    憂傷的感覺蓋過了食物的清香。想去揣摩他的想法,卻又在跟自己說著何必。諾言,確實經不起一再背棄。
    跟許晴說過離開,一月為期;經昨夜,卻是必須要走了。他對她,她知道,還在乎。有多深,卻又不敢去想。所以,離開是必須。他既知她的住所,那麼知道上班的地方也不奇怪。
    那個世界裡,遲大哥也必定笑她,如此溫吞。
    這一次回來,也許是錯誤。似乎惹了些什麼人,卻還懵然不知,累了老闆,也害他受傷。路悠言,你的世界總是這樣一塌糊塗。
    攪拌著碗中熱粥,吞了一勺子粥,熱粥燙了舌,低低呼出。
    顧夜白從文件中抬頭,一雙眸探了過來。
    悠言吐吐舌,衝他笑了笑,「沒事兒。」
    顧夜白也沒再說什麼,又埋了頭去看文件。
    都是愛吃的東西,經由他親手準備,可是,卻索然無味。
    興許是最後的一頓早餐了。
    悠言放下勺子,凝了對面的男子一眼,默默拿過放在他前面的碗,盛了些粥,又在旁邊精緻的竹簍子裡拿了湯匙放到他碗中。
    他聲色未動。
    斜了身子,她的手握上他握杯子的手,低聲道:「小白,吃這個,你沒吃東西,空腹喝咖啡不好。」
    「無妨。」他信手一移,避開她的碰觸。
    悠言的手便落在半空。
    往日裡,她會把他手中的杯子奪過,不管其他。可是此刻,她無法,除去怔怔看著他。
    誰是誰的誰。她再也不是他的誰。
    「你早上常喝這個?」忍不住問出口。
    他頷首,頭也沒抬。
    「這些好吃。」到嘴的話,卻笨拙成這樣一句。悠言咬了咬唇,笨哪。
    「你愛吃就好。」他淡淡道。
    「你也吃,不要喝那個,那個不好。」
    翻來覆去這一句,她不嫌煩?抬了眸,重瞳如魅。
    「你喜歡的別人未必就喜歡。」
    悠言一下子怔住,良久,又笑笑道:「那我把你的一份也吃掉。」
    「隨你。」
    委屈嗎。有絲濕意在眼角潮漲。悠言一驚,忙低頭眨去,又埋頭吃了幾口粥。
    終於,忍不住再次站起,重重握上他的手。
    他斂了眉,眸,冷芒如電,看向他。
    「不給喝!不給喝!你以前的胃就不好。」小手與尖俏的下巴一樣倔強。
    輕睞一眼她的微顫的指,他反手扭住她的手,並不稍力。
    悠言吃疼,並不討饒,只是兩眼圓睜,執拗地看向他。
    長指光澤澄潤,白皙美麗,卻成了殘忍的魔,手指一挑,微屈了她的指。
    悠言大疼,小臉一仰,執拗再執拗。
    瞇了眸,看她額上薄薄的汗,大手卻再也用不出多一分力道。
    鈴聲,卻在此時揚起,從門外傳來。
    鬆開對她的鉗制。顧夜白離去,開了門。
    一張臉,如朝霞美麗,笑容若兮,卻是周懷安。
    「我回來了。」放下行李,凝向顧夜白,道:「不必借L,不必顧社長親自駕臨,周懷安自己跟人換了機票,巴巴趕回了。」
    重瞳輕掃過屋內,顧夜白神色不變,只輕靠在門邊,看著懷安。末了,伸手撫了撫她的發。
    懷安輕闔上眼睛,慢慢靠向他。
    他展臂把她抱在懷裡。
    「為什麼讓自己這麼辛苦?」
    「因為念想。白,我很想你。」
    「傻瓜。」他揚了嘴角。
    「不打算給我進屋了?」懷安笑道。
    顧夜白淡淡道:「那是,因為這屋裡藏了人。」
    懷安唇瓣一綻,笑容美麗奪目。顧夜白挑眉一笑,已幫她挽了行李進屋。
    大廳裡,玻璃餐桌上,所有的食物尚透出熱氣和清香。
    卻分明少了一副碗筷,還有一個人。
    沙發背後,悠言蜷了身子,怔怔看著二人,捏緊了一碗一勺,那碗裡,還有她未及吃完的粥。
    抱歉,今日加班到晚,這一更延到了凌晨。呃,第61,62話因情節那個被退稿了,歌淚奔。將重修再放上,重修後也許跟原來出入較大。望親們見諒。
    第六十六話把荷蘭搬到古巴
    懷安看了眼滿桌的早餐,臉上表情微訝。
    「怎麼。」顧夜白道。
    「你喜歡吃這些?」
    「還好。」
    「白,是我失職了。許晴和楚可一直在等看我的錯處,竊以為是你親密的人,與你一起二年,你說你不愛吃早餐,我記下,卻沒想到去留意。」
    「我確實不愛吃。」顧夜白眸光晃動,落到了不遠處的沙發上。
    「顧社長吃什麼來著了?」顧夜白剛才坐過的位置,懷安調皮一笑,坐下,又拿起了他面前的小碗,湊近鼻端一聞,道:味道好像很不錯的樣子。
    瞅著懷安,悠言手中捏著的碗子,不由得緊了。
    真是小氣鬼。癟嘴,卻又忍不住紅了眼眶。
    攪拌了數下,懷安拿起湯匙。顧夜白卻淡淡道:「這個,我吃過。」
    「有什麼打緊!」懷安嗔道:「你自己有潔癖,不吃別人碰過的東西就罷,可沒來由阻止別人。」
    悠言呆了呆,他什麼時候有了這個潔癖?
    他是嘴刁挑食沒錯。所以,那時,她也會到他寢室為他弄些吃的,反正他是自己一個住,倒也不會妨礙了別人。二人一起吃飯,往往看她吃得滋味,他似乎便不樂意了,眉一挑就把她甫入口的食物搶過去。
    有時,她吃不下,隨手把碗中剩下的食物給他,他也接過靜靜吃了。
    盛了碗粥,遞到懷安面前,他道:「很燙。」
    懷安一笑,便擱下手中的碗,伸手接過。
    在對面的坐下,白皙的指輕扣,把她放下的碗拿過,顧夜白笑道:「那時你不是跟我說過,因我一人的緣故,社裡的午餐時間大不厚道,許晴便說『州官不放火,百姓也不能點燈』。」
    「你是大人,自然是你說了算。」懷安也笑了,吃了口粥,心中甜蜜。
    顧夜白卻離開了座,慢慢踱到沙發跟前。這個角度裡,可以隱約看到沙發後的顫動。
    懷安道:「怎麼了。」
    「接個電話。」
    是卡蒙的電話,古巴的老朋友。
    電話裡男子的聲音有點粗獷。
    「白,那日與懷安經過你設計的風車屋,當然她不知道是你的手筆,那屋子實在美麗,她起了好奇心要去看。我只說屋主性情古怪,不便相帶。」
    「這事,欠你一份人情。」顧夜白道。
    「當初我還以為你這屋是為她而買。」
    「不是她。」
    「這位小姐挺好,人美,性子也不錯,將來會是她麼?」老朋友的聲音幾分揶揄。
    「不會。」輕描淡寫,卻沒有猶豫。
    「你這人——」卡蒙微歎,又笑道:「把荷蘭搬到古巴,這份心思不小,我實在好奇哪。白,將來有一天,把那個人帶過來給我們看看吧,不是說過要毗鄰而居嗎,我與我妻女必定列隊迎賓。」
    顧夜白沒說什麼,重瞳一沉。
    卡蒙道:「早上的簡訊收到沒有?現在該到機場接到人了吧。她說要提前回去,給你一個驚喜。」
    「沒有過去。」
    卡蒙奇道:「為什麼?」
    「不是說要驚喜麼,讓她親自完成,才算驚喜。」顧夜白道,利眸輕揚,光華微折。
    卡蒙一愣,這話,他的朋友用了他們當地的方言,語音略作變化的西班牙語。
    卡蒙人雖粗豪,心思也細膩,一愣之下,很快反應過來。
    「忙去吧,老友。」
    「卡,謝謝了。」
    「誰的電話?」懷安走了過來,環上了顧夜白的腰。
    「卡蒙。」顧夜白反手摟住了她。
    「他說什麼了?」輕靠在他身上,懷安笑道。
    「他說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周小姐必須回家了。」放開她,他拿起放在沙發上的外套。
    「你不歡迎我。」懷安指控。
    「伯父伯母該擔心的,如果你被老人家怪罪,千萬別找我才好。」
    他的眸閃過促狹,仔細看去時,又是隱不可捉摸的深邃。
    未容懷安多想,男人已挽了她的腰向門外走去。
    「顧社長,我急匆匆趕回,你倒好,電話一個接一個——」懷安擂了身邊男子一下。
    「正想告訴L,今天我要蹺班,理由是陪一個人回家,然後外出吃飯,既然你如此說,電話就作數吧。」
    懷安心裡喜悅,伸手便去奪他的手機,顧夜白一笑,已撥了出去。
    「L,是我。是,周小姐回來了,我不回公司了。你到我家裡來一趟,不錯,按我之前說的做就好。」
    「你讓Linda過來這邊?為什麼」懷安訝道。
    「不然,這一桌東西誰收拾?」顧夜白淡淡道,門掩上前,眸光投向不遠處的沙發,一頓。

《路從今夜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