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芸工作室您好——」
「妳忘了過來。」
原本甜美的嗓音頓住,聽聞話筒那端的聲音,文佩芸的笑容也跟著垮了下來。
「我沒有忘,你沒跟我約時間。」她肩膀夾著無線電話,走回混亂堆中分心處理手邊工作。
「我說六天後。」電話那端,高亦翔語調沒半點起伏。「告訴妳的當下是下午三點半,現在已經三點四十五了。」
文佩芸真的很想掐爆話筒,或是毒啞他。
她一臉欲死地望向牆上的時鐘,確實是三點四十五分。她還以為當初他沒告訴她時間,就可以這麼打混過去……
「我現在很忙,今天是星期五,等等四點有工讀生要來,我走不開。」她語氣不耐。
「妳要忙到幾點?」
「或許六點半,或許七點,我不知道。」
「哦,那我回家等妳,妳再過來載我。」他逕自做好決定後,結束了通話。
聽見「喀」地一聲,文佩芸眼一閉,很想仰天大喊「為什麼是我」,偏偏她很清楚為什麼。
時間要倒轉回到六天前——正確來說是五天又二十個小時前——她載那傢伙去「購物」完回到家後,整個人幾乎要瘋掉地立刻打電話給欣怡她老公,將他的惡行惡狀演過一回,結果錢貫傑那男人不只沒半點推她入虎口的羞愧,竟然還告訴她……
「阿翔的舉動很正常。」
「去你的正常!店員被他的問題煩到差點想打他,那叫做正常」她氣到爆粗口。
「放心,他去的店家很固定,工作人員都認識他。」說不定還有特別為他量身打造的奧客教戰守則。
「那他為什麼不自己去」
「意外還是可能發生。」總要有以備不時之需。
「……」她是去幫忙收屍的嗎?
「好,阿翔的舉止是怪了點,但也不能怪他,天才總是比較奇怪。」
「最、好、是——」最好天才是那個鬼樣子……
「他是我們公司的程序設計總顧問,換句話說他是這行高手中的高手,天才兩字當之無愧。文佩芸,妳做網拍的,應該知道網站系統的安全和穩定性是妳這行的命脈,網站出問題,信用和形象可能就全毀了,現在有個天才工程師讓妳免費使喚,不用付費,只要……」
那個該死的錢貫傑,不斷的對她洗腦,說那傢伙有多厲害、專業能力有多強,再提醒她做生意無非要重信用、顧形象……
而她在他的強力推薦下,貪圖有個能讓她網站不再出問題、而且還是免費的維修工程師,就把自己給賣了!
可惡!她對自己一時的鬼迷心竅,直想抱頭尖叫。
儘管內心悔恨,她還是在忙完工作後,迅速洗了個澡,驅車趕到他家。
當高亦翔前來開門時,又再度對她挑高了眉。
「妳洗過澡?」他聞到空氣中的香味。
「對,我剛工作完。」這傢伙是狗嗎?對味道那麼敏感。
「我以為妳會下了班後直接過來,我在等妳。」洗澡至少要多花個十幾分鐘。
「如果你想被臭死的話去找別人。」她才不要全身汗臭味的出門。「走吧,開你的車。」為了自己好,她立即岔開話題。
「為什麼?」
「我要省油錢。」而且她不想哪天被要找他麻煩的傢伙砸錯車。
「我可以補貼油錢給——」
「去、拿、鑰、匙!」
「喔。」在她陰狠的表情下,他乖乖轉身進屋拿鑰匙。
開著貴死人的名車,載著一名怪咖上路,文佩芸心中有股詭異的情緒。
曾經自己也是有名車及司機接送的大小姐,結果現在只剩一台貸款剛付完的平民車款,每個月被債務及貸款追著跑,這會還淪落到得出賣勞力、當別人的司機……除了落魄,她想不到其它字眼可以形容自己。
「你不開車幹麼買這麼貴的車?」她心裡不大爽快地問。
「安全。」副駕駛座上的男人聲調平平地回答。
「……」她喉嚨發出旁人聽不見的細碎聲音。
她真的很討厭這傢伙,講話奇怪,偏偏又讓人很難接話或反駁。
「要安全乾脆不要出門……」她這次嘟噥出聲。
「我得出門接觸人群。」
算他還有自知之明!「你要接觸人群,就不要表現出那副討人厭的模樣。」
「我的態度一直很正確。」
「比如說?」
「就事論事,而且實話實說。」
「……」她又不曉得該接什麼話了。
一路上諸如此類的對話斷續發生,雖然討厭對方,但得負責接送他買東西已成事實,文佩芸只好試著想辦法與他溝通,只是口氣不免受影響地差了些。
高亦翔對她的惡劣態度也沒有任何反應,態度始終如一——很認真的回答,而且大多面無表情。
維持著如此奇怪的互動情形,終於到了目的地,停好車,文佩芸下車甩上車門,吐出長長一口怨氣。
跟這傢伙多相處一分鐘,她就多佩服自己幾分,可見幾年下來,受到兩位室友兼好姊妹的感化加訓練,她的脾氣變好許多——
竟能不對他痛下殺手,她真是太厲害了!
「高亦翔,有客人打電話來說我們的首頁很醜,而且網站目錄的樣式和……」
聽完話筒那端長長一串抱怨,高亦翔目光直直盯著計算機屏幕,聲調平平地響應。「個人美感不同,美工不是我的專長,妳可以找設計師設計或製圖。」
「你不會美工?」
「我會,但我的美感別人不一定懂得欣賞。」
「喔,我還以為你什麼都行,原來……嗯。」
那聲「嗯」的想像空間極大,原本表情波瀾不興的人,兩道眉倏地攢緊,敲著鍵盤的手也停了下來。
「我會使用所有妳叫得出名字的繪圖軟件。」他聲明。
「但是你不知道一般大眾對美的喜好。」文佩芸接著說。
「我知道你讀過很多書,拿到不少學位,不過一定沒有藝術相關學系的對吧!」她話落得篤定。「所以一般大眾甚至不同年齡層的女性對顏色或形態的喜好之類的,你一定也沒看過相關的統計或研究報告,不瞭解也是應該的……唉,我跟你說那麼多你不懂的東西做什麼,反正你又不懂,我就另外找設計師啦——」
「我、做!」
「什麼?你要做?不好吧,你又不懂——」
「後天給妳。」他果斷地做下決定。
通話一結束,他火速上網查詢相關數據,直接就在網上購買了一堆藝術相關的電子書,完全無視辦公室內另外兩道視線從頭到尾注視著他。
「阿翔,你和文佩芸處得還不錯?」鍾印堯問。看樣子文佩芸領略到吃死這個認真魔人的方法了。
「她現在是交通負責人。」他的思路很簡單,不相關的人士他才懶得理,但對方有助於維持他的生活質量,自己勢必得提供相對的「回饋」。
「她當你的司機真是一點也不吃虧。」錢貫傑手轉著鋼筆,咧嘴笑。把這傢伙丟出去還真是個正確的決定,麻煩自此脫手。
高亦翔開始看起密密麻麻的數據,不再理會辦公室內的另外兩人。「你們繼續,我在聽。」
鍾印堯和錢貫傑相視一眼。
這樣開會也成?
忙碌了一天,回家的文佩芸打開住家大門,迎接她的是一室漆黑,她在門口站了兩秒,提氣吸吐,才伸手打開一旁的電燈開關。
光線照亮了屋內,桌椅、矮櫃、電視……全映入眼簾。
一切沒變。
遙控器仍在她出門前擺放的地方,雜誌已經三天未曾移位,室內的所有東西都在她的控制之下,只要她不碰,就只能乖乖待在原地。規矩得……討厭。
她扯扯嘴角。
兩位好友都嫁人後,這屋子只剩她一個人了。
她回到房間,取出衣物進浴室洗澡,洗去一天的疲憊後,衣著輕便地來到離公寓不遠處的便利商店,購買她的晚餐。
再度回到家,她坐在客廳打開電視,吃著晚餐,視線卻看向桌上的各式賬單及賬本,並時常停下筷子,拿起筆做計算,電視的聲音只是讓四周熱鬧的配樂。
看著帳上的數字,她想笑卻又笑不出來。
存款數字始終沒長進,好消息是債務數字正在逐漸減少,壞消息是,就算那數字減少了些,一就十分龐大,大到她都懷疑這輩子有沒有還完的一天。
一股酸楚突地湧上眼眶,她深吸口氣將酸楚眨掉。
只剩自己一個人了,日子怎樣都得過下去。雖然瑤瑤和欣怡都嫁人了,但他們沒有將東西全搬走,房租依舊三人共同分攤……
淚水無預警地滑落,她閉上眼,往身後的沙發倒去。
唉……她又不是自己一個人,這和當初的情形不同,她還有兩個好姊妹默默地給予支持,這樣就很好、很幸運了。
躺在沙發上稍作休息,調整呼吸及情緒,過了一會兒,她抹了抹臉。將臉上的淚水拭去,重新坐起身子繼續將晚餐吃完。
「五千八……九百二……一萬六……」口中唸唸有詞的她又拿起筆在紙張上亂畫。
賬本旁有張同學會邀請函。
她計算出出席的話可能會支出的開銷,而那得從其他地方節流補上。
再怎麼看、再怎麼算始終差不多,就算她省掉好幾筆開銷,那微小的數字變化對債務的幫助連九牛一毛的那根毛都算不上,最後也只是加深自己的沮喪。
但她已經麻痺到懶得沮喪了。
吃完午餐,將東西收食完畢,她關掉電視回到房間,動手整理起自己的衣櫃。
各式名牌衣物包鞋衣櫃裡整齊收納排列,過去一整間穿衣間上千件的衣物,如今只剩下這些流行性不強的萬年款。衣服、包包或鞋子九不穿不拿也會壞,甚至因潮濕而長霉,所以她每過一段匙間就得拿出來翻動、擦拭、做保養檢查。
突然,手機響起,她放下手上的鞋盒,過去接聽。
「喂?」快九點了,這傢伙打給她做什麼?
「載我去百貨公司一趟。」
「快九點了耶。」
「妳馬上過來就趕得及。」
文佩芸放下手機,每次聽到那傢伙命令式的語氣總叫她心頭火苗萌發,就算已經知道她說話的態度本來就如此,但還是覺得不爽。
哼,幸好她也已經知道整治他的方法了。
她深吸口氣,在讓情緒恢復平和的同時已著手換衣服,整理完儀容後便衝出家門。
接到人後再趕到最近的知名百貨,就見高亦翔直奔目標的3C商品樓層櫃位,文佩芸則走在他身後,與他保持一段距離。
直到高亦翔買到他要的東西,結完帳後才發現兩人的距離有些遠。他疑惑地望向身後的人。「妳跟在我後面做什麼?」
「我不是跟在你後面。」她只是不想和他站在一塊。
他又注意到她的穿著。「都那麼晚了,妳穿高跟鞋做什麼?」
「不然要向妳一樣穿涼鞋嗎?」她雙手抱胸,態度冷淡。她真的、真的很討厭看到男人在公眾場合露出腳趾,這裡又不是海邊。
高亦翔搞不懂她的態度,轉身不予理會。
可惡……他的態度又讓她覺得不爽了。
文佩芸幾個大步向前追上他。「你出門可不可以注意一下穿著?這裡是百貨公司,又不是大賣場,你好歹穿條長褲、穿個休閒鞋或——」她壓低聲音,劈里啪啦的在他身旁抱怨。
穿著T恤、五分工作褲、涼鞋,在套上了件短袖襯衫,十分休閒模樣的高亦翔,對耳邊的抱怨充耳不聞。
文佩芸不爽地扯了他的袖子一把。「你有沒有聽到我說話?」
她終於給了她一眼,短短回話。「我只是來買個東西。」
「這裡是公眾場合!」
「我又沒裸體上街。」
「那是形象!有些店員看妳穿得那麼隨便才不會理你。」
「無所以,她只要幫我結賬就好。」他只是來買東西,又不需要店員替他介紹。
文佩芸被他的態度搞得火氣都上來了。「你又不是沒錢買衣服,幹麼不讓自己體面一點,省得被人瞧不起還要多受氣。」
他又側頭瞟了她一眼,沒說話,但眼神和態度讓她覺得意有所指,感覺糟糕透了。
「看什麼看?幹麼不講話?!」她凶狠的態度活像個女流氓。
「妳剛才走在我後面是印為我的穿著?」他問得直接。
文佩芸一愣,心中一陣尷尬,嘴上卻不願承認。「我看不慣妳的穿著。」
「喔。」他應了聲,沒再說話。
兩人沉默地等待電梯,直到下到地下停車場,上了車後,文佩芸才忍不住又問:「你剛才『喔』那聲是什麼意思?」
剛扣好安全帶的高亦翔抬起頭。「沒意思,我問妳問題,妳回話,我只是應一聲表示聽見。」
文佩芸一陣無言。
她剛才還覺得自己像個勢利鬼,以為他也這麼想,結果……
「妳覺得和我走在一起很丟臉。」他說得自然。
心臟狠狠一撞,彷彿什麼見不得人的爛瘡被揭開,文佩芸感到羞憤又無錯。「我沒有!」
「是嗎?」他頭一偏,表情似乎帶點疑惑,之後又聳聳肩。「無所謂。」他只是依自己的判斷,講腦中認為的情況直接說出來,沒其他特別的用意。
別人的情緒看法之於他根本不具任何影響力。
「我只是……」不喜歡看到他在公開場所穿得那麼邋遢?怕被認識的人看到她身邊站了一個邋遢鬼?或是趴有人覺得她和他是一起的?「算了。」
反正他的確是個徹頭徹尾的有錢人,腦袋構造也和正常人不同,不怕人瞧不起,和她這個不「武裝」就害怕出門的落魄和不同。
她沮喪得不想再解釋。
將手上的香奈兒包包往後一丟,她扣上安全帶,發動車子駛離。
坐在一旁的高亦翔靜靜地觀察著她的表情。
習慣她動不動就張牙舞爪的模樣,她突如其來的靜默,和臉上帶點受傷的表情讓他非常困惑。
她很容易憤怒,但他認識的異性幾乎都是如此,並不奇怪。異性這種生物在他腦中一度和異形畫上等號,除了居住在星球和生裡外貌上的差異,兩著對他來說還真差不了多少,總讓他感覺生命受到威脅。
帶文佩芸和其他異性又有點不同,她和他接觸的次數超過十次,說過五十句話以上、總相處時間至少超過十個小時,除了親戚、師長、或極少數在工作上會接觸的女同事,這數字已可列入他個人的金氏世界紀錄。
他對於她能和他相處那麼長的時間,甚至會主動打電話給他找他幫忙這件事,感到奇妙。
「妳心情不好?」
「沒有。」
一張臉蛋繃得緊緊的,高亦翔困惑地望著她。「妳生理期來了?」
「沒、有!」
藉由語調變化,他感受得到她的憤怒指數往上飆升。
「妳看起來和平時不太一樣。」
「怎麼不一樣?」她奇怪地瞟了他一眼。
「沒有從頭生氣到尾。」
「……」她想撞車和他同歸於盡。
「妳和我應該算是朋友,朋友就要互相關心。」據他三十幾年的人生經驗,無論男女,都得和她有「一定交情」後——約莫就是不會被他氣死,也不會真的氣到對他行兇的那種程度——才可能主動聯絡他。
他以前在學校的分組報告,同組同學有問題找不到答案時,都寧願去找老師,也不願和他多說上幾句話。
對他來說,文佩芸算和他處得不錯,也有點交情。
她非常意外會從他口中聽見這些話,雙眼不禁瞪大。
朋友?這傢伙覺得她和他算是朋友?
「我以為你把我當司機。」她心裡覺得怪怪的,好像有點喜悅,卻又有些不踏實。
「我沒有付妳費用。」司機也要薪水。
「可是你幫我做網站。」
「妳也沒有付我費用。」對他來說,付錢叫商業行為,沒付錢則是互相幫忙。
「你真的覺得我們可以當朋友?」她好奇又懷疑。
雖然他三句話內惹火人的功力依舊常讓她氣得跳腳,不過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她也確定了他沒惡意,只是說話真的太「直接」了。
「我覺得我們的相處方是已經是朋友了。」
文佩芸著實訝異。
其實她也挺孤僻的,要論交友,自從瑤瑤和欣怡搬出去後,她彷彿就成了獨居老人,除了在工作上街到客戶來電,以及會和工讀生說上幾句話,這段時間和她對話最多的對象……就數他,高亦翔。
要不是每隔一個禮拜左右就會被他Call出來當司機,兼進行詭異的對話鍛煉她脆弱的腦血管,只怕她真會在家裡悶出病來。
嗯……好啦,其實多他這個朋友也不全然沒好處。
剛才一肚子的怒火和低落情緒瞬間蒸發,小小的雀躍在胸口萌芽,歡喜的泡泡一個個冒了出來,在空氣中啵啵啵地爆開。
她偷空又覷了他一眼,這大概是她認識他這個人以來,從他口中聽見最中聽的一句話,想不到這傢伙的嘴裡也吐得出象牙來。
「如果你每次說話都那麼惹人開心就好了。」她就不會動不動想拿刀捅他。
高亦翔眉心微蹙,一臉疑惑地望向她。「惹人開心?」他只是直話直說。
阿堯和阿傑也是這般載他出門購物、跟他談天——雖然他們和文佩芸與他聊天的內容很不一樣,但性別與工作領域有別,這點他能理解——而朋友遭遇到問題或困難時,基於社會會學中與朋友間維持友好社交關係的原理,他認為自己也有某個程度上的義務要提供幫忙。
「算了算了,沒事」她阻止他再發問、講話。
難得一掃地她今天的糟糕心情,就讓感覺停留在這美好的一刻吧。
又多瞄了他幾眼,文佩芸心裡覺得這傢伙確實也不壞啦……在某些方面他還蠻單純好控制的。
想到幾次拗他幫忙修改網站的情形,她忍不住彎起嘴角。
「妳在笑什麼?」
「想到開心的事。」她嘴咧得開開的。
這傢伙第一次遭受到她質疑能力時,不只在短短兩天內將網站弄得另人驚艷、沒得挑剔,還在事後,非常嚴肅、鄭重地做了份報告向她講解。
他那時的態度和表情認真異常,活像個努力想扮大人的小朋友,很好笑,卻又有幾分喜感的可愛。
高亦翔被她快速轉換的情緒搞得一頭霧水。「妳今天真奇怪。」
「隨便你怎麼說,本小姐現在心情好,懶得跟你計較。」她心中有股自我感覺良好的勝利感。「不過我還是要警告你,最好別再亂說話破壞我的好心情,不然我不能保證不會和你拚命。」她還是冒出但書,語氣輕鬆卻夾帶著很毒的警告。
不曉得是迫於她的淫威,或是真的聽進了她的「好心勸告」,他只是挑了挑眉、聳聳肩,表示沒異議。
其時他很想反駁她的話,但見她勾揚的嘴角,話還沒到喉嚨便又吞了回去。
自己可不想再害她變回剛才那種奇怪的低壓情緒,他還是比較習慣她張牙舞爪的模樣,或是現在這個笑容也不賴,看起來蠻賞心悅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