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女友柔順的表情,Mai感到一陣暖流由心頭流過。
交往以來,兩人相當契合,對於他個性較瘋狂不受控的部分,席兒給予他極大的包容,甚至在他干擾她工作時,也時常放任他的突發舉動,不計較,對他幾乎到了百依百順的程度。
依自己對音樂的狂熱,絕不可能一邊應付工作,一邊還得聽另一半不斷抱怨,她無條件的配合與包容,他感動得難以用言語形容。
若自己開口要她到錄音室去陪他,她大概也會答應,但他不能這麼自私。
席兒的生理狀況和一般人有些許不同,她不怕陽光,但也不怎麼喜歡它,就像人類身處完全黑暗的空間中,感官功能會因而受限,天亮對她而言,反應就是會變得較遲緩,只適合拿來睡覺。
「唉……」他歎了口氣。
席兒馬上抬起頭看向他,「怎麼了?」
「還好遇上你時我剛好正要放大假,否則依我平時工作的時間表,大概得花好幾年時間和你慢慢耗了。」這不叫命中注定叫什麼?「我應該會先受不了對面住了個瘋子,先搬家。」
「我們那麼有緣,搞不好你搬到新的地方,也會正好是我的活動範圍。」他完全篤定兩人間一定有見不到的紅線牽引著。
一想起剛認識那時幾次的驚嚇經驗,她不禁笑著聳聳肩,「說不定吧。」
看著她臉上露出的笑容,Mai也跟著笑了。「斑比,我喜歡看你笑。」
雖然態度不再冷淡,但席兒身上仍散發著一股天生貴族式的冷然氣質,她的笑容像劃破零度的微溫,非常特別,常見的笑有春般暖意,或如夏的開朗熱情,席兒的笑容則是雪融之際的初春,展現出生命力被埋藏在冰冷大地下,等待綻放的內斂與美,令他為之傾倒。
在Mai熾熱的注視之下,席兒雙頰浮現嫣紅。
但兩人都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他知道自己若碰到她可能就很難停下;而她也知道他現在不該浪費體力,得好好休息才行。
「奇怪,我們好像很有默契?」沉默了好一會兒,Mai忍不住低笑。
是情人眼裡出西施嗎?怎麼席兒在他眼中,就像他遺失掉的那塊肋骨,是如此正確且美好的存在?席兒只是聳聳肩,紅著臉別過頭,動作安靜且優雅地繼續享用餐點。
我的女神,忍不住注憊她一舉一動的Mai,腦中驀地浮現這四個字
吃完餐,兩人一起收拾了碗盤後,回到書房繼續工作。
席兒坐回自己的計算機前,Mai則是戴著耳機,趴在地上聽著曲子填訶。
真正工作起來的他非常沉默,偶爾喃喃自語,音量卻非常低,和他平時隨口發想的吵嚷完全不同。
清晨六點多,席兒發現他壓在紙上,手中還握著筆,人卻已經睡著了。
她疼惜的笑了笑,回房間抱了床棉被過來,蓋在他身上防止著涼。
靠近他的臉一瞧,眼窩下深深的黑影,倦容如此明顯,雖說他老是借口靈感什麼的,但她隱約知道,他每晚必回來是為了自己。
每天見到他回來時更加疲倦的模樣,總是令她心疼,卻也受寵若驚。
從來沒人對她付出如此的關注。
尤爾愛她,能給她的陪伴卻有限,其他族人充其量只是與她擁有共同「疾病」的陌生人罷了。
頭一回發現,原來有人能傾注所有的在意力,眼中只有她地陪在自己身旁那麼久,這是多麼令人感動的事。從一開始的相遇,到她病發時的全盤接受,他融化了她的冷漠冰牆,讓她無法不為他心動。
他假期結束的前一晚,找她深談許久,說明他的工作狀況,無法再像過去兩個多月朝夕陪伴在她身邊,卻還是天天回家,早一點是深夜一偶爾凌晨,就算只回來和她吃個飯,不久又得趕回錄音室,他也還是要回來。
她心裡的感動早已超出言語,讓她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也不知道怎麼告訴他,他給的己經夠了,太多了,他可以專心的去工作,抽空的一通電話對她來說,就是莫大的幸福。
「……席兒?」半睡半醒中,他迷糊的問。
「嗯,你要到床上睡嗎?我可以抱你過去。」這大概是她特殊體質的好處之一,力氣夠大,「求你不要……」閉著眼,他唇邊揚起一抹弧度。「我該起床了?」
「還有一個多小時。」她看了眼時鐘後道。
「陪我躺一下……」雙眼自始至終都未睜開,迷濛中的他撒嬌道:「一下…一下就好了……」
不只是單方面的接受他付出,知道自己也被需要的感覺真好。
「好。」露出笑容,席兒掀開棉被一角鑽進去,與他窩在書房的地毯上。
經過幾個月的努力後,專輯多數曲目己定,也正式進入錄音階段。
錄音室裡外到處都是食物和提神飲料的殘骸,簡直就像流浪僅的地盤。
「Mai,你最好去趟醫院。」剛收完音的阿Ki來到休息室。
原本趴著睡著的MAI聽見聲音立刻醒了過來,他神情渙散,撥開長到蓋住眼前的頭髮,撐著額頭,努力讓自己清醒一點。
「阿福晚一點就回來了,等等叫他載你去。」
「收到哪了?」
「這首收完了,現在包子和他弟在做,古斯和偉伯在合新的音。」他回答,又回到剛才的話題。「你最好去醫院看看,看你整張臉都紅的。」
「夢到裸女了吧。」手抵在額頭上,他還是睜下開眼,卻已經能開玩笑。
「去你的!後天要去美國,小心海關不讓你出境。」阿Ki沒好氣地白他一眼。
「對哦,要去美國……」他喃喃復誦。「五天。」唉,煩死了。
隨著專輯進入後制,時間已壓縮到他無法每天回家,又巧逢私交不錯的歌手趕著發片的邀歌,一星期下來,他的睡眠時數加起來不到六小時,而且都是趴在桌上或在沙發上打個噸,醒來後接續著工作的。
可以想像他現在的鳥樣,一定不適合回去嚇人。
在桌上亂摸一把,抓到自己的手機,他拿近一瞧。「我五天沒回家了。」
「有時間坐車回去,我勸你還是好好睡一下。」
「知道啦、知道啦。」不耐地擺了擺手,Mai撥了通電話。
電話接通,席兒輕柔的嗓音響起。「敦。」
「斑比,你在工作了?」女友的聲音彷彿他充電的能量,電話中,他的嗓音比起他的臉有精神許多。「哦,對,我剛睡醒……」在他講電話的同時,買回晚餐的助手與其他團員也來到休息室,走在最後的包子對堵住半邊門的阿Ki丟出一個詢問眼神。
「這傢伙在發燒。」他視線朝正在通話的那人方向努。、
包子搖頭道:「他氣『騷』很久了不是?」自從發情後,他的腦子還沒一天正常過。
「小心他等等還想衝回去。」
「直接敲昏他呀,跟他客氣什麼?」包子完全信奉武力制裁這招。
阿Ki膘了包子一眼:心中卻有另一個主意,「欸,把他女友Call來?」
他的保密防諜功力挺強的,就連和他住一棟公寓的包子,也只在餐廳那回與對方有過短短的片面之緣而已。
兩人交換了個眼神,再向桌邊那幾個同伴打了暗號。
接到阿Ki突然大喊,「欸,Mai,你準備好要去醫院了沒?」
聞言一頓,在心裡詛咒阿Ki那個大嘴巴!「你要去醫院?」聽力優異的席兒當然聽見了。
「沒……」
「阿敦,你看來很糟,還是去醫院一趟比較好。」坐在他身旁的偉伯緊跟著接話,也首當其衝得到病人的一個白眼。
睜開佈滿血絲的雙眼,強迫自己瞪死這幾個混蛋。「我沒事,要去醫院的是包子。」
「歹勢厚,我上禮拜就出院了。」包子回答。說出院是嚴重了,他也不過是營養不良去吊了瓶點滴,打完就回來了。
依照他們這種搞法,製作專輯期間進出醫院是慣例,但就怕Mai這種愛「盧」,死不去看醫生的,到時小病拖成大病就有得玩了。
「對了,不是叫你帶女友過來?樓上你房間可以讓她睡呀。」
「空著也是空著,看她要計算機還是什麼,這邊應該都搞得到,她過來這,你也不用跑來跑去。」
「你在發燒,最好先去醫院一趟。」偉伯探了探他的額頭,高出體溫許多的熱度讓他也覺得不妙。
「……」電話那頭的席兒陷入沉默。
「斑比……我晚點打給你。」昏沉的腦子讓他掛電話前聲音無法再維持活力。
切斷通話,他趴回桌上,有氣無力的斥道:「好了,你們爽了沒?」竟聯合起來陰他!「等你被醫生捅兩針就爽了。」阿Ki回應。「阿福,載他去醫院。」
全身虛軟無力的傢伙就這麼被架上車,任人擺佈,班機於上午九點降落在桃園國際機場,拖著簡便的行李,一行人於機場門口鳥獸散,阿KI和偉伯回錄音室,其他人則先回家休息一晚,隔天再繼續行程。
打開家門,接近中午的大太陽從短廊旁的窗戶照射進來,客廳裡則有厚重的窗簾阻隔,光線暗了許多。
將行李丟在玄關,Mai放輕步伐走回房。
房門一開,朝思暮想的人兒就躺在床上,純白的被褥將她的睡顏襯得猶如童話故事中的公主,熟睡的模樣教人不忍喚醒她。
他乾脆褪去身上衣物,鑽進被窩中。
「嗯?」身旁床墊下陷,被擁入溫暖的懷抱中,一股熟悉的味道包圍著自己,席兒只是發出輕呼,找了個更舒適的姿勢,讓兩人貼得更緊密。
「我回來了。」他吻了吻她臉頰。
「嗯……」她撒嬌地在他身上蹭了蹭。
「我好想你。」閉上眼,感受兩人肌膚互熨的親呃,他幽幽吐出思念字句。
「想到病全好了。」
她以幾不可聞的音量輕笑了聲。
「對不起,離開那麼久。」也不管她有沒有在聽,MAI繼續道:「我不是不讓你去錄音室,但那裡很吵。」
那日去醫院掛急診,兩瓶點滴將他困於床上整整超過八個小時,離開醫院後,時間只夠他回來收拾簡單衣物,又得趕回錄音室確認隔天飛美國要進行的工作,他只來得及跟她報告自己去過醫院了,其他什麼都沒解釋。
只叫她等他回來。
「我們全是男人。」他低語,「助理、司機、技師、拉里拉雜全是男的,他們有的會抽煙,酒還喝挺凶的,我在錄音室裡不能確定外面狀況,感覺很恐怖。」
「如果圓姊在,那群小子是會乖得跟兔子一樣,不過她也很忙,不是天天都在那。偶爾會有些女藝人或其他人的女性友人出現,大部分也都是來探探班,那裡出入的人真的挺雜挺多的。」
席兒往他懷中鑽了鑽,表示聽見了。
他將她摟得更緊。
過了良久,他幽幽開口,「你想去嗎?」
幾秒後,她微微動了一下。
「嗯…睡起來再討論。」一直像是自言自語的,他也自行下了結論。「現在…」他突然翻身將她壓在身下,兩雙都只露出一點小縫的眼睛對上。「有辦法活動嗎?」他戲澹地頂了頂她的鼻尖。
整天面對一群臭男人,再不抱抱她,他就要發狂了。
她主動覆上他的唇,以行動給了他答案。
生理時鐘令席兒在下午自動轉醒。她側躺著,靜靜看著身旁男人睡顏。
他的保護欲非常強烈。她感受到了。
他的長睫毛蓋住底下靈亮的眼睛,笑起來帶點稚氣的臉龐,在睡夢中反倒更稚氣了,也更讓人覺得隱藏在他清醒時的笑臉之下,有著孩童般,需要人去照顧他的脆弱。
一股沒來由的直覺讓她認為,他在保護她的同時,也將心交給了她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