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無忌的廂房裡一片漆黑,窗紙上只有月照窗欞的光亮。
歐陽玲瓏來到廂房門口,以為他不在內,有些失望的正想離去,驀地,一陣酒味從房裡飄了出來。
心想進去看看好了,於是她輕盈地從窗戶跳了進去。
今夜才初十,月亮雖不是全圓,卻也夠亮了,若再仔細一瞧,還是可以藉著月光往酒味濃厚的地方走去,歐陽玲瓏看見——鄂無忌正在灌著酒。
她拿過他手中的酒壺,「爺,你怎麼了?」
聽到歐陽玲瓏的聲音,鄂無忌將她拉坐在腿上,隨即用吻覆上她的唇,需索著她甜蜜的撫慰。
妻子的背叛,對一個男人來說,是一種極大的侮辱,無關乎愛與不愛,而是關乎一個男人的尊嚴。
「爺,你怎麼了?是不是有事困擾著你?」歐陽玲瓏輕撫著他的俊容問著,清楚的知道他心中有事煩著。
「我的鳳凰兒,你愛我有多深?有多濃?」他聲音低沉地在她耳邊問著,在黑暗中透著一絲苦楚。
歐陽玲瓏將頭倚著他的肩,在他耳邊回應:「我的爺,我對你的愛似海深、比膠濃,堅如磐石、山高水長。」幾句話教他覺得分外滿足:心底不再有少了什麼之憾,遂是更加愛憐的擁緊她,「堅如磐石、山高水長,一生不變?」
「一生不變,爺,那你對我呢?」
「堅如磐石、山高水長,一生不變。」他亦是如此的說著。「鳳凰兒,你不會背叛我,對不對?」
「背叛?」為什麼用這麼重的字眼?「我不會背叛你,絕對不會背叛你。」你是我的夫君、我的天,她在心裡加了這句話。
「那我要你當我的妻,一生的妻。」
「你有妻?」她本就是他的妻啊!不,在他心裡,鳳凰不是他的妻,那他的意思是……「爺,你不要你的妻了嗎?」
「她背叛了我。」他口氣凌厲的回應,接著又柔聲的說,「我的鳳凰兒不要背叛我,我要你當我的妻。」
他在說什麼啊?她什麼時候背叛了他?「我的爺,我不得不問,夫人她什麼時候背叛你了?」
「為什麼你總喜歡過問她的事?為什麼因她而拒絕當我的夫人,除非有了孩子?」他拿過她手中的酒,又猛往嘴裡灌。
「我、我認為她不該無端遭受你的冷落。」月事雖沒來,卻沒有懷孕的徵兆,否則她一定馬上表明自己的身份。
「無端?絕非無端!」他抱起她走向床榻。
「爺,我想知道。」
把她放在床上,鄂無忌再度吻住她,「目前不能讓你知道,這關乎我的名譽,等你成為我的妻後,我或許會讓你知道。」
關乎他的名譽?這麼嚴重?那她是非知道不可了。「爺,我現在就想知道,請你告訴我。」聽她口氣堅定,加上微有醉意,鄂無忌出乎意料的不再堅持,「好,我告訴你,也讓你不再同情她,毫無愧疚的當我的妻。」
歐陽玲瓏屏息聽著。
「我的夫人從小指婚於我,卻沒想到在外習武的日子裡!與她的師兄互有曖昧,你說,她是不是背叛了我?」
「不是!」她跟曹燁沒有曖昧關係,而他是怎麼知道的?「爺,這事不只關乎你的名譽,更是關乎夫人的名節,你不要道聽塗說。」
「道聽塗說?」鄂無忌起身點上臘燭,而後冷哼一聲,「若非證據確鑿,我又豈會誤會於她!」
「證據確鑿?爺,是什麼證據?」歐陽玲瓏納悶的跟著下床。
鄂無忌拿起臘燭走向前面的書房。
歐陽玲瓏一看,差點驚呼出聲!這些曹燁寫給她的書信,不是都該燒燬了嗎?怎麼會在鄂無忌這裡?
「這些大部分是情書,也就是證據!這女人還該死地瞧不起我鄂府的經商之道,與別人通成一氣!」
「爺……」歐陽玲瓏整個人都亂了,「你聽我解釋,這些是情書沒錯,可是手長在他人身上,我沒辦法阻止他不寫呀!我是不喜歡鄂府的經商之道,你後來也做了不少善事不是嗎?」
鄂無忌愣了一下,以為是自己酒喝多了,聽錯了!
「爺,這些信我命人燒了,我知道這不合禮教,我一張都不敢留,它們怎麼會在這裡?難道是……」
鄂無忌這次確定自己沒聽錯,她竟是歐陽玲瓏!
「難道是……桃紅?」歐陽玲瓏緊接著說出了自己的疑惑!也才發現自竟因急著解釋而暴露了身份!
鄂無忌厲眼瞅著她,眸底的怒火簡直比燭火還灼人!這該死的女人,竟敢如此戲弄他、欺騙他的感情,更可恨的是,他已經毫無防備的投入真感情,就怕覆水難收了!
歐陽玲瓏從他的黑瞳中,看見那兩團噬人的怒火正燃燒著,知道鄂無忌生氣了,於是緩緩地與他拉開距離。
識時務者為俊傑,她認為最好先開溜,等他氣稍微消了一點,再來做解釋。
她深信他們的感情比堤防還堅固,他應該會原諒她的。
鄂無忌豈會讓她溜了,迅速一掌探向她。
歐陽玲瓏早已有了準備,輕盈的掠身過去,衝向窗戶。
「往哪兒跑!」鄂無忌將她已出窗戶半截的身子硬拉了回來。
鄂無忌這一拉,冷不防地跌坐在地。
「啊!屁股好痛哦!」其實沒那麼痛啦,她只足故意要惹他不捨、心疼,看他會不會因此放了她。
一聽到她喊痛的那剎那,鄂無忌的確沒有多想,即要扶起她,可是就在他準備彎下身時,怒氣又竄升了!
「爺,我的身子好痛哦!」歐陽玲瓏再次欲哭欲淚的說。
鄂無忌蹲下身,對她笑得很詭譎,緩緩地說:「曹燁的知府不但做不成了,我還會在你面前將他凌遲致死,而你也將會被我終生監禁在寒煙樓裡,讓你們連對鬼情人都做不成。」
歐陽玲瓏起了一陣哆嗦,不敢置信鄂無忌竟然無視於他們之間的情真意切,淨往他一知半解的事情裡鑽牛角尖!
她猛搖著頭,「爺,我跟曹燁之間是清清白白的,我對他只有師兄妹的情誼,而他對我雖有愛慕之意,除了那些情書外,也部止於禮。」「那些情書就夠了,夠讓我聲譽受損!」「把它們燒了不就得了!爺,莫忘了鳳凰于飛、珍珠定情,我試圖用珍珠喚起你對我的記憶,我對爺是真心的。」
「真心?真心戲弄我、欺騙我!」
「爺……」
「來人,」鄂無忌不想再聽,起身喚著下人。
書房的門馬上被推開,護院作揖道:「爺有何吩咐?」
他手指著歐陽玲瓏,厲言道:「把夫人關進寒煙樓,所有的門全部加鎖,另外多派兩個人守著,不准她踏出寒煙樓半步!還有,讓小月牙到寒煙樓去,桃紅以後就是如夫人了。」
把她困在寒煙樓,才能讓她永遠是他的,他沒有那個氣度教有倩人終成眷屬。
「爺,你聽我解釋,爺!」歐陽玲瓏喊著。
「走!」他轉身回寢室。
「爺……」
歐陽玲瓏的呼喊聲在他耳邊迥蕩著,他的心跟隨沉著、痛著、磨著。
他活了二十餘載,還沒嘗過這種椎心之痛,
什麼似海深、比膠濃,堅如磐石、山高水長、一生不變,分明是鬼話連篇,全是在戲弄他、欺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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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月十五日一到,曹燁便在照陽縣府的後花園裡,準備好了香案,等著歐陽玲瓏一到,就開始祭拜他們的師父,可是都已經過了酉時,卻還不見歐陽玲瓏的身影。曹燁的師爺此時匆匆的進了後花園。「大人、大人!」
「師爺,你忘了沒有我的吩咐,不可以進後花園嗎?」這麼做都是為顧及歐陽玲瓏的名節,在她還沒同意和他私奔之前,他是絕不會做出傷害她的事。
「大人,屬下是不得已的,安樂爺府的護院,不由分說的就要衝進後花園,我不得不進來稟報。」
安樂爺府的護院要衝進後花園?而歐陽玲瓏沒來,難道是鄂無忌知道了什麼?
「你先下去,這裡由我來應付。」
「是。」師爺立刻退下。
此時,兩名安樂爺府的護院已進入後花園,其中一名護院道:「安樂爺請曹大人到安樂爺府一趟。」
「安樂爺有下請帖嗎?」
「爺要我們務必請大人到府一趟。」
「請兩位回報安樂爺,今夜正是先師祭辰,待我祭拜完後,定當前往安樂爺府拜見安樂爺。」
「曹大人,安樂爺要我們務必親自請您回去,我們就等曹大人祭拜完後再一起走。」
事有蹊蹺!不過這一趟是必須要走的,他實在太-心歐陽玲瓏的安危了。「那就請兩位稍待片刻。」
祭拜完後,曹燁即隨他們到了安樂爺府。
鄂無忌在書房裡接見曹燁,護院就守在書房外待命,他準備今晚先擒曹燁,再上書請皇上讓曹燁罷官免職,任由處置。
曹燁從一進安樂爺府,更己從鄂無忌所部署的情況看出,他絕不可能輕易地走出安樂爺府,也猜到鄂無忌一定知道了什麼……不過,他不會甘願的束手就擒,甚至想一併帶走歐陽玲瓏-
「下宮見過安樂爺。」未撕破臉之前,曹燁還是先顧著禮節。
鄂無忌冷然的看著他,「曹大人是朝廷命官,當知我朝律法,請問曹大人,妻室與人通姦者,該當何罪?」
曹燁盡量穩住氣,平穩的回道:「若親眼目睹,殺之無罪。」
「若通姦者是朝廷命官呢?」
「罪加一等。」
「那也就是,本爺可以摘去你頭頂上的烏紗帽了。」
「安樂爺,下官與誰通姦?」
鄂無忌將錦盒丟向他,「罪證確鑿,我看你如何再強辨!」
曹燁打開錦盒一看,裡面全是他寫給歐陽玲瓏的書信。「安樂爺,這並非罪證,這是下官對夫人的愛慕之情;下官胸懷坦蕩,敢坦言無諱,甚至敢向安樂爺要人,如果下官帶她走,下官定會竭盡一生心力愛護她,再說,下官未與夫人通姦,請您莫污蔑了夫人的名節。」
鄂無忌聽得滿腔怒火,「該死!你若胸懷坦蕩,就不該在本爺的地盤撒野!」
「這是欲加之罪。」
「欲加之罪?你要我傳證人嗎?來人,將曹大人拿下,摘下他頭頂上的烏沙帽!」他根本不聽曹司龍的解釋。
鄂無忌一聲令下,守在門外的護院立刻奪門而入。
「安樂爺,我不會束手就擒,甚至還會回來帶瓏兒走,後會有期。」語罷,他立刻翻身越過窗戶而去。
他的功夫在歐陽玲瓏之上,加上他早已想好了脫逃的對策,所以可以安然的脫身。
「務必捉住他,加派人手守住寒煙樓!」鄂無忌快氣死了,曹司龍居然當著他的面說要帶走他的女人,人若真的讓他帶走了,那他安樂爺的威信何在?
一出了書房,鄂無忌立刻往寒煙樓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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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玲瓏想盡法子要逃出寒煙樓,因為今天是她師父的祭辰,她必須去祭拜,而且更擔心鄂無忌是否會對曹燁不利?
曹燁對她情深意重,她不能讓他為了她而喪命!她承受不起這種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的罪名。
而鄂無忌當真照他說的把她關起來,唯一的出路只剩寒煙樓的窗戶,還有窗戶下的寒煙湖。
「夫人,您不要拉了,就算您出得去,下面也有人守著。」小月牙滿是同情的說。
小月牙雖才伺候她幾大,卻發現她完全沒有郡主的架式,甚至比那些侍妾還好伺候,實在難以相信她會做出違反禮教之事。
「我一定要出去,今天是我師父的祭辰。小月牙,你幫幫我!我覺得我快無力了。」接著,一陣踉蹌,她似要跌倒於地了。
小月牙急忙扶住她,「夫人,你不吃、不喝、不睡的,當然沒力氣。」
「我以尢爺氣消了會來找我,會願意聽我解釋,可是他卻不理我,害得我沒心情吃飯,也睡不著。」
小月牙看了心疼,哄著她,「夫人,你先吃飯吧,吃飽了才有力氣出門,我一定會幫你的忙。」
「你說的有道理,那我先吃飯。」
小月牙一聽,隨即扶著她到椅子上坐下,幫她準備碗筷。
歐陽玲瓏才扒進一口飯,一陣嘔吐感也隨之而來,嘔——
「夫人,怎麼了?你看,你把身體給搞壞了,我去求爺請大夫來幫您看看。」小月牙拍著她的背說。
「不要,小月牙,我不要看大夫,我只想見爺。」
她話甫落,房外傳來開鎖的聲音,接著鄂無忌便推開門,走了進來。
「爺!」歐陽玲瓏晶亮的雙眸閃過一絲雀躍,雖是萬分動人,卻也透著憔悴與疲憊。
鄂無忌想死了這雙勾人心魄的鳳眼,一沒見到這雙眼,他整個人都提不起勁,像是失落了什麼。
「爺萬福。」小月牙請安道:「爺,您來得剛好,夫人不吃、不喝、不睡,像是把身子搞壞了。」
「你先下去。」鄂無忌命令著。「是。」小月牙立刻帶上門離去。
鄂無忌注視著歐陽玲瓏,口氣冷冷地,「為什麼小吃、不喝、不睡?想跟我抗議?還是在威脅我?」
「都不是,爺,我師兄他、他不該死,請你放了他。」歐陽玲瓏回視著他,期望從他的冷眸中找回往日的熱情。
鄂無忌突地緊扣住她的下顎,笑容冷絕而殘酷,「原來你不吃、不喝、不睡,是在擔心他,那我會加派人馬把他抓到,了了你一樁心願!」他放開她,轉身離去,同時交代護院:「把門給我牢牢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