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他要陪她睡覺?
    兩抹彤霞突地飛染上她的雙頰,暈黃的燈光下,她如一朵嬌艷欲滴的花兒,輕柔的說:「這裡只有一床棉被。」
    她是想過要在今晚把自己給他,可現在她又惶恐不安。
    「兩個人蓋夠了。」他看著她的嬌容,語氣和緩得不像他。
    「雷,算了,我……」她的頭愈來愈低、臉愈來愈紅。
    費雷一看便知道她在想什麼,「我們是夫妻,不是嗎?」他或許是想陪她睡覺,剛剛才會沒經大腦就說要陪她睡覺,但他不會碰她。
    諸葛藍玄點點頭,挪挪身子空出一個位置。
    費雷鑽進被窩躺了下來。
    諸葛藍玄也躺了下來,全身因不自然而微微顫抖。
    「你會冷嗎?」費雷口氣溫和的問。
    諸葛藍玄搖搖頭,然後朝他羞澀的、盈盈的一笑。
    「睡覺吧!」再不睡,他會無法克制自己不碰她。
    從一進入被窩,他就被她那淡淡的體香薰亂了腦神經,現在又被她那迷死人不償命的笑搞得心亂如麻。
    她點點頭,閉上了眼睛。原來,只要他在她身邊,她就有安全感;她此刻覺得自己好幸福,也不再胡思亂想了,靜靜的享受著他的氣息,安然的沉入夢鄉。
    費雷就沒這麼好睡了。諸葛藍玄在睡著後不知不覺的窩進他的懷裡,他的手更不知在什麼時候摟緊她柔軟纖細的身子而不願放手,他現在得忍受著自己被她挑起的生理慾望。
    他眼睜睜的看著她,那似仙子的容顏,那顆為他綻放的心,她何罪之有?他是不是真的該放了她?
    想到此,他又不甘心。不知從何時開始,他有了不想跟她離婚的念頭,他莫名的不想放了她。
    他的目光最後停留在她的紅唇,他好想攫住那兩片不點而朱的嫣紅唇瓣,細細品味、緩緩深嘗。
    他緩緩低下頭想攫住她的唇,而就在他要碰上她的剎那,他的手機響了!
    他的手機總放在身邊,睡覺時也是放在隨手可取的地方,他立刻接起電話,怕那鈴聲擾了身邊的睡美人。
    「我是費雷。」他小聲的說。
    (雷,你為什麼還不回來?)何筱君沒睡,一直等著他。
    「不要等我了。」
    (你竟然在她那裡過夜!我人不舒服,好像感冒了,我要你回來幫我看看。)她知道要他回來一定要有原因,她根本無法直接指使他。
    「先休息,多喝開水,我明天再幫你看。」
    (我現在很不舒服,明天可能會更嚴重。)她自己雖是個小兒科醫生,生病了還是需要別人來診斷。
    諸葛藍玄聽到聲音醒了過來,她隱約聽到費雷的談話內容。「雷,有病人就去吧!你是個醫生,那是你的職責。」
    為什麼她總是這麼善解人意?「我馬上過去幫你看。」費雷收了線。
    諸葛藍玄立刻起身幫費雷穿上外套,為他扣好扣子,她第一次有了當妻子的感覺。「雷,你好辛苦,我真不該要你回來的。讓你來回奔波,外面天氣又那麼冷,我真的很抱歉。」
    費雷穿上外套,本想在離去前完成那個沒完成的吻,但他忍住了衝動,只因她的話教他愧疚。
    「休息吧!」他轉身離去。
    ***************
    費雷的生活習慣如昔,依舊是三天兩夜才回家一趟,依舊不曾在家裡過過夜。
    而那一夜,已足以讓諸葛藍玄滿足很久、回味很久了!
    門鈴響起,諸葛藍玄已不再像以前那樣急著去開門,她已經習慣了他給她的生活,不再有著幻想與期待。
    「福壽伯!」她沒想到是福壽伯。她好高興,又有人可以陪她講話了!
    「藍玄,我幫你帶了些吃的來,全是道地的中國菜。」福壽到附近辦事時,想到了這個嘴甜、人也甜的女孩。
    「福壽伯,謝謝您。」她是很想念中國菜。
    「來,快吃。我知道這裡很簡陋,要煮東西也不方便。少爺平常喜歡吃中國菜,我就帶了一些過來。」
    她和福壽伯同時在榻榻米上坐了下來。
    諸葛藍玄眼睛雖盯著色香味俱全的中國菜,卻也對福壽伯的話起了疑慮,她更想多瞭解費雷。
    「福壽伯,你們少爺住在他的家裡?」她知道自己的問題很奇怪,但好不容易有機會可以讓她多瞭解費雷,她不想放棄。
    「傻女孩,少爺當然住在他的家裡,不然他住哪裡?」老臉上堆著慈祥的笑容。
    原來費雷在日本有房子,這是他應聘到日本醫院的原因嗎?而他住在他家裡,卻另外租房子給她住?她是他的妻子啊!
    「你們少爺自己住在日本嗎?他的父母不都是住在國外?」
    「老爺和老夫人都在加拿大,少爺平常都在東南亞跑來跑去,這次他和他未婚妻回來住一陣子。」
    未婚妻?是指她嗎?還有,他是個醫生,為什麼會在東南亞跑來跑去?她知道他很忙,交往期間,有時好幾天沒接過他的電話。
    「福壽伯,你家少爺是個醫生,哪有空在東南亞跑來跑去?」
    「少爺在東南亞有好幾家醫院,不跑來跑去怎麼行!連我都得跟著少爺跑來跑去。」費雷的生活習慣由他打理。
    「他有好幾家醫院?」他卻跟她說他必須等升為副院長時才要補請喜酒!他為什麼要騙她?
    「藍玄,你和少爺不是朋友嗎?怎麼不知道少爺的事?還是你是何小姐的朋友?」福壽有著疑惑。
    「我和你們家少爺是朋友,但是不聊私事。」
    「少爺平常是比較少談私事。」
    「福壽伯,何小姐是誰呀?」一聽有女人在丈夫身邊,女人的第一個反應總是要問清楚。
    「何小姐就是少爺的未婚妻啊!」
    諸葛藍玄猶如遭五雷轟頂,臉色一下子刷白。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到底瞞了她多少事?更離譜的是,他明明和她結了婚,還已經登記註冊,怎麼還會有未婚妻?
    她腦中頓時大亂,無法有條理的思考,她的心思彷彿被抽空了,連呼吸都覺得困難。但她卻完完全全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他根本不愛她,他對她的所有態度及隱瞞就足以證明。
    她此刻不再替他找藉口,不再自欺欺人。她不懂的是,他為什麼要跟她求婚?為什麼要這樣傷害她?
    「藍玄,你怎麼了?」臉色怎麼突然那麼難看?
    「沒什麼,福壽伯,我們吃東西吧!」當一切都明瞭之後,諸葛藍玄雖傷心欲絕,但所有的疑問也有了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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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姊,費雷有未婚妻了,他卻還跟我結婚。」諸葛藍玄終於在電話裡哭了出來。
    (藍玄,不要傷心,費雷會眼你結婚,表示他是愛你而不愛他未婚妻。)諸葛紫玄安慰著。雲諾天當初的情況也是如此。
    「他根本不愛我!」諸葛藍玄已泣不成聲。
    (藍玄,把話說清楚,你這樣大姊很擔心。)諸葛紫玄也跟著她的情緒激動了起來。
    諸葛藍玄抽抽噎噎的道:「費雷他沒在我住的地方待過二個小時以上;結婚沒有買婚戒;我發燒時,他沒在我身邊:我們連手牽手的次數都算得出來;他有好幾家醫院,卻騙我說他只是個外科權威;我生日時,只有一句生日快樂,他……」她終於將委屈全說出口。
    諸葛紫玄聽了好心痛。(藍玄,回來吧!我馬上讓你大姊夫安排,我去日本接你回來。)
    「我想先問清楚,他既然不愛我,為什麼要跟我求婚?」
    (藍玄,先回來,回來再打電話問也一樣。)那麼遠,她們其他姊妹感應不到她的種種情況,她不能讓她孤軍奮戰。
    「那我總得跟他說一聲。」她還是想看他一眼,她愛他愛得好深。
    (藍玄,費雷居心叵測,你先回來,我們大家商量後再決定怎麼解決這段婚姻,我馬上過去接你。)到日本只要二、三個小時。
    居心叵測?諸葛藍玄打了一個哆嗦。「好吧!我自己回去就好了,我會去機場搭大姊夫航空公司的飛機。」
    (藍玄,千萬不要胡思亂想,趕緊回來!)一個人獨自在那麼遠的地方,諸葛紫玄真怕她想不開。
    「我不會胡思亂想,我會馬上回去,然後當這一切都沒發生過。」可她說得到,真的做得到嗎?
    (這樣想就對了!趕緊回來,我去機場接你。)
    「好!」
    收了線之後,諸葛藍玄立刻回到住處,冷靜的擬了一張離婚協議書,在上頭簽好了名,整理好行李,準備忍痛離去。
    臨走前,她又駐足不前;她想把離婚協議書撕掉,想再看他一眼,想把話問清楚,更想著他也許是愛她的。
    若非她有著超人的意志力,她又如何能在愛得這麼深之後只是哭哭而已?
    但,她還是想再見他一面;只是,他什麼時候會回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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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諸葛藍玄剛要下樓,難得回來一趟的費雷,竟出現在門口。
    「你這是幹什麼?」看她提著行李,其實不用問他也知道她在幹什麼,他只是不明白她怎麼會沒有預警的就要離開。
    一見到費雷,諸葛藍玄劈頭就問:「雷,你愛我嗎?」
    費雷沉默不解的看著她。
    諸葛藍玄見他無法回答,嘴角漾開一抹苦笑,「我知道你不愛我。」她不該還抱著希望。
    「你到底怎麼了?」一向逆來順受、從不多言的她,怎麼會突然問這種敏感問題?
    諸葛藍玄深吸一口氣,「我要回台灣了,離婚協議書放在桌上。」
    離婚協議書?「你要跟我離婚?」
    「你都有未婚妻了,為什麼還要跟我結婚?」苦笑依舊掛在嘴角,淚水噙在眼眶,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掉淚。
    她知道了!反正他正打算要讓她知道,最近他也飽受煎熬,想她又不敢來看她,不如就讓她知道事情真相,然後離婚。
    只是,一想到要與她離婚,他又百般不願。這樣矛盾的心態一直困擾著他,然而他卻一直不明所以。
    幾經思量,他認為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對她或許有些許心痛,但那程度不及他對筱薇的心痛;他對她或許有些許不忍,可那程度也未及他對筱薇年紀輕輕就香消玉殞的不忍。
    「我是有未婚妻,但我不想跟你離婚。」費雷斷然拒絕,顧不得何筱君對他漫長的等待。
    他會讓何筱君成為他的未婚妻,只為告慰何筱薇在天之靈,才會這麼多年還沒跟她結婚。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你根本不愛我。」
    「我的確是不愛你,我只是要找你出氣洩恨。」明白的告訴她,讓她為她父親不當的言行愧疚、贖罪。
    「為什麼要找我出氣?我並沒得罪你。」諸葛藍玄聽得惶恐莫名。
    「你是沒得罪我,是你那自認為能掌控人命運的父親得罪我。」
    「我不懂你的意思,請你講清楚。」她第一次在他面前講話如此大聲有力。
    「你父親藉相命之名胡言亂語,害死了我愛的女人。」一提及何筱薇的死,費雷又滿腔憤恨。
    他突然逼向她,揚起的嘴角、進發出冷光的雙眸,讓他像極了一隻嗜血的獅子,而她則是他的獵物。
    「我父親不可能胡言亂語。」費雷的氣勢逼得諸葛藍玄無法喘息,心頭強烈地感應到對自己不利的訊息。她不想理他,逕自往門口走去。
    費雷拉住她,力道大到幾乎要捏碎她的手腕。
    「好疼!請你放開我!」
    「你仔細聽好,我不管你父親有沒有胡虧亂語,筱薇因為算命的結果而自殺是事實,你得為你父親的言行付出代價。」
    自殺?「你在胡說什麼?你一定搞錯人了,她一定不是讓我們算命的。」
    他們替人算命,除非在對方有危險時才會坦言告知,其他只是點到為止;他們只會救人,還不曾害人自殺。
    「搞錯人?」費雷冷哼一聲,「你父親不是號稱臥龍諸葛嗎?你們不是住在宜蘭嗎?」
    「你說的都沒錯,但我保證你愛的女人一定不是讓我們算命的。」
    「我們?這麼說你也會相命?」他搖頭冷笑,「荒謬、無稽,你怎麼沒算出自己會有今天的下場?」
    諸葛藍玄也覺得荒謬又無稽、無奈又好笑。
    姊妹們對她的感應她置之不理,而她為了愛他又隱瞞自己的一切,不敢在他面前使用超異能,不敢讓他知道她的背景,唯恐鬼魅化身的謠言嚇壞了他,他會不要她。
    「我是會相命,能論過去、斷未來,我還有超異能,我父親和我的姊妹們都有;不過,我們只會救人不會害人。所以,你愛的女人不可能是讓我們算命的,你最好再查清楚。」現在坦言也不晚,他們就要形同陌路了。
    這番話聽在費雷耳裡,只當她是大放厥詞、為父脫罪。「我不管你會什麼,我都不會和你離婚,等我想放了你,我自然會放了你。」
    他就是打心底不願跟她離婚。
    「趁我們什麼事都還沒發生,離婚吧!」她雖失掉了一顆心,但至少還可以保住清白。此時,她感謝他一直沒碰她。
    費雷懂她的意思,他雙眸微瞇,揚起一抹冷笑,「我怎麼沒想到,我怎麼可以讓你全身而退!」
    「你想幹什麼?」諸葛藍玄也懂他的意思。
    「我們可是夫妻。」他仍是森冷的笑著。
    「我簽了離婚協議書了,不再是了!」
    「我還沒簽。」
    「離婚協議書在桌上,你馬上簽。」諸葛藍玄退了一步。
    「我不簽。」
    「你不簽就無法和你的未婚妻結婚。」她提醒他。
    「無所謂。」
    諸葛藍玄突來一股椎心的感應,她知道自己可能會受到前所未有的傷害,她行李也不提了,輕身掠過費雷身邊想逃走。
    費雷反應也不慢,他一把抓住了她。

《陌生惡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