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起床換衣服,我帶你去看醫生。」杜向天說道。「還有,你的小手提包和絨毛披肩,我堂哥撿到了,我替你送回來。」
    「假惺惺!」黎百合嘟起嘴。「你吻了我,為什麼還生龍活虎的,沒被我傳染感冒?」
    「因為我身體好啊!要不就是……沒吻夠,感冒病菌的數量不足以讓我感冒。」他瀟灑自若的回答。
    「還沒吻夠?我不甘心!我詛咒你也感冒……哈啾!」她吸了吸鼻子,「人家的鼻子都擦破皮了!」
    杜向天走到床邊,替她抽了張面紙,把面紙遞給她,「快起床換衣服,再晚一點,醫生要休息了。」
    黎百合睨著他,接過面紙,委屈的說:「我真的不甘心,你應該要跟我一樣,鼻水流不停。」
    「既然你這麼希望我也感冒,那……」他在床邊坐下,朝她俯身,「把病菌傳給我吧。」語畢,他吻上她。
    昨夜那個令人難忘的吻,至今餘溫未了、癮頭尚在,一見到她,杜向天立刻起了吻她的慾望與衝動。
    他的吻好溫暖、好溫暖,黎百合貪婪、熱情、笨拙的回應他,還把他拉進被窩裡,由被動轉為主動。
    她過度熱情的反應,很容易讓人把她當成放蕩的女人,然而杜向天也是這麼想的,可他的感覺和想法偏偏背道而馳。
    她過度熱情的反應,給杜向天的感覺竟是可愛的、自然的、純真的,他甚至欣喜自己能引起她如此熱情的反應。
    女人對男人熱情,是男人引以為傲的。
    可當杜向天覺得驕傲的同時,他也驚覺到自己不該有這樣的感覺,他和黎百合不該有太多牽扯。
    他突地停止這個熱吻,黎百合也同時停住了。
    「哈——」
    又來了!杜向天見她又要打噴嚏了,說時遲、那時快,他抽了張面紙,及時摀住她的嘴和鼻,讓她「啾」在面紙上。
    「你必須趕緊去看醫生,快起床換衣服。」語畢,他離開被窩下床。
    黎百合跟著下床,打開衣櫥挑選衣服,她每拿出一套,杜向天就看不下去的猛搖頭,而她竟莫名其妙地乖乖把衣服放回去。
    「你是去看醫生,又不是去參加宴會。」杜向天搖著頭說。「沒有樣式簡單一點的衣服嗎?牛仔褲?」
    黎百合搖搖頭,「沒有。那……你幫我挑!」
    這些衣服都能讓她更為光鮮亮麗、高貴不凡,因此她才能吸引住那些有錢男人的目光。
    可這是她一廂情願的想法,天生麗質的她,就算穿上快餐店員工的制服,還是十分出色。
    杜向天走到衣櫥前,翻看了一會兒,還真的沒有樣式簡單一點的衣服,最後他幫她搭配了一套——一件長褲裙、一件套頭羊毛衣、一件風衣式的長外套。
    到浴室換好衣服出來後,她在梳妝台前坐下,取出她的化妝品;杜向天看著這些瓶瓶罐罐,又有意見了。
    「擦一些保養品就好了。」
    「不化妝會不會很難看啊?」
    「你很漂亮,沒化妝是自然美,畫了妝是錦上添花,有化妝、沒化妝根本沒差別。」他說的是實話。
    他原本以為習慣化妝的女人,卸妝後會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沒想到她沒化妝的模樣這麼清純。
    「真的啊?」她朝鏡子裡的他柔媚一笑。
    注視著鏡子裡的迷人笑靨,杜向天肯定地回答:「真的!」
    「那我該怎麼整理我的頭髮?」衣服和妝他都有意見,她也莫名其妙的認為,髮型也要聽聽他的意見。
    他走到她身後,攏攏她的發,回答:「這樣就好。」
    她大波浪的髮型看似披頭散髮,實則亂中有序,讓她顯得飄逸嬌弱;或許正因如此,才讓他愧疚得想陪她去看醫生。
    「那……就這樣羅!」
    她再度朝鏡子裡的他柔媚一笑,接著起身,和杜向天一起出了門。
    搭電梯下樓,電梯門一開,一陣強風迎面而來,黎百合連打了好幾個噴嚏,渾身顫抖。
    「好、好冷……」
    「到我懷裡來,會溫暖一點。」杜向天朝她張開雙臂。
    她一看,居然連想都沒想,就偎進他懷裡。
    摟著她走到騎樓外,杜向天伸手攔下一輛計程車,黎百合上車後他才上車。
    他一上車,黎百合又窩進他懷裡,他也立刻環住她的肩。
    進了醫院、看了醫生,直到出了醫院,兩人都是這樣緊擁著彼此,加上他們一個是俊男、一個是美女,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今晚你自己要小心一點,醫生說你隨時會發燒,一發燒就吃退燒藥。」在搭計程車回黎百合住處的路上,杜向天提醒她。
    「喔。」她輕聲回應,精神愈來愈差。
    杜向天聽出她有些不對勁,隨即垂眸看著她,同時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再摸摸自己的額頭,發現她的體溫偏高。
    「你得趕緊吃藥。」頓了下,他問:「你晚餐想吃什麼?送你回去後,我再出來買,醫生說吃飽飯才能吃藥。」
    「我想吃……」她頓了下,咬咬唇,沒下文。
    「你平常都去哪家餐廳?我去那裡買好了。」杜向天說。
    黎百合搖搖頭,回答:「人家想吃……」她再度頓住,將唇湊近杜向天的耳朵,輕聲說道:「藥燉排骨。」
    杜向天一聽,朝她溫柔一笑,爽快地道:「好!我去買。」
    黎百合一聽,一股暖意頓時充滿她的心,讓她更加偎緊他。「我看算了,天氣這麼冷,你不要去買了。」
    「你不是希望我也感冒嗎?」他開玩笑似的問。
    「看在你帶我去看醫生的份上,我不要你感冒了。」她略顯不好意思的說。
    「那我們就在你住處附近找間餐廳吃飯吧!」他提議。
    她點點頭。
    這頓飯草草結束,因為黎百合的體溫愈來愈高,她卻覺得愈來愈冷,杜向天只好趕緊送她回家吃藥、休息。
    杜向天本來想利用吃飯時和她聊聊,要她在時尚界消失的事,但因她不舒服而作罷。
    兩人回到了黎百合的住處,她住處的門口站著一個女人,那人神情凶狠、一動也不動的擋在門口。
    杜向天開口說道:「對不起,我們要進去。」
    那女人依舊一動也不動,目光凌厲的注視著黎百合,她的右手突地舉起,一把小刀赫然指著黎百合。
    黎百合被嚇了一大跳,立刻緊抓住杜向天的手。
    杜向天一看,立刻提高警覺,將黎百合護在身旁。
    「你一定就是黎百合!」女人凌厲的目光依舊鎖著黎百合,她忿忿地說道。
    「你是誰?想做什麼?」黎百合問。
    「我是誰?想做什麼?」女人冷冷一笑,「你這個狐狸精,我今天要劃花你的臉,看你還能怎樣破壞人家的家庭!」
    原來是別人的老婆找上門了……
    杜向天無語,只能在心裡歎了口氣。
    女人將視線轉向杜向天的臉,「你該不會也為了這個狐狸精拋妻棄子吧?你走開,我要劃花她的臉!」
    「喂!你不要亂來哦,我可沒有破壞你的家庭。」黎百合說得毫不心虛。
    「沒有?」女人尖聲嚷道,手上的刀因氣憤而上下揮舞著。「我老公都跟我提離婚了,你還敢說沒有?」
    黎百合更往杜向天身後縮去,可她也不甘示弱,繼續說道:「是你老公自己來追我的,我又沒拿刀押著他!」
    她的話也不無道理,讓人聽了還真無法定她的罪,女人的刀子還因此在空中停了幾秒。
    黎百合見狀,繼續據理力爭。
    「我從來不會慫恿男人和老婆離婚,我只會說我不當小的,他們如果真的因此和老婆離婚,那是他們想討好我,可我不一定會接受,畢竟有很多男人在追我。」
    她不殺伯仁,伯仁卻因她而死……她這一席話撇清了自己的責任,教人聽了真不知該做何反應。
    說她有罪,她又沒有慫恿男人回家和老婆離婚;說她無罪,男人為了討好她,她也沒拒絕……
    當下,杜向天覺得自己好像沒了要她在時尚界消失的立場,原向陽會離婚,肯定是他自己一廂情願。
    「狐狸精!說得好像跟你沒關係似的,我今天就劃花你這張臉,看我老公還會不會想跟我離婚!」
    語畢,女人往前一步,杜向天和黎百合同時後退一步,黎百合更是將臉藏在杜向天背後。
    這張臉可是她的本錢,千萬不能被劃花了。
    「這位太太,你把刀收起來,我可以輕而易舉地奪下你手中的刀,可是我怕會傷了你。」杜向天說道。
    黎百合也探出頭說:「就算你劃花我的臉,我認為你老公還是有可能會跟你離婚。」
    「不可能!」女人尖聲大喊。
    「怎麼不可能?」黎百合又道:「外面多的是比我年輕漂亮的女人,如果他的心已經不在你身上,任何一個女人都有可能害你們離婚。」
    又一席充滿道理的話,杜向天不得不承認她的話非常有道理,那個女人也緩緩地放下拿刀的手。
    「沒錯,他的心是不在我身上了,可我也不會讓他好過!黎百合,我今天就暫時放過你,你若繼續和他交往,我就跟你沒完沒了。」女人一邊將刀子收進皮包、一邊說道。
    「我不會再接受他的邀約了,如果他再跟你談離婚,你就說……」她頓了下,勾住杜向天的手臂,「我有男朋友了,他就是我的男朋友。」
    杜向天一聽,偏著頭看了黎百合一眼,沒有反駁;他想,黎百合會這麼說,應該是為了解決眼前的問題。
    「他是你的男朋友?」女人一聽,漾開一抹滿意的笑,看了他們一眼,最後將目光停在杜向天的臉上,她說:「好好看緊你的女朋友,不要再讓她亂誘惑人。」語畢,她舉步離去。
    女人離去後,杜向天認為這是勸黎百合在時尚界消失的最好時機;縱使原向陽會離婚肯定是他自己的錯,可他答應了原向陽,要讓黎百合在時尚界消失,他就一定要做到。
    再說,黎百合若能在時尚界裡消失,對她而言也有好處,否則她若繼續以拜金的態度和男人交往,像方纔的那種事可能會層出不窮,她無時無刻都會陷於危險之中。
    進屋後,杜向天先拿出藥讓黎百合服下,之後兩人不約而同地在兩張造型特殊的單人沙發上落座。
    杜向天認為這是個談話的好時機,便開口問道:「你有沒有想過改變自己的價值觀,以及生活方式?」
    語畢,他對自己的用字遣詞有了疑問;他應該挑明了講,可不知為何,他竟如此小心、含蓄。
    黎百合整個人縮在沙發裡,雙手緊抱著自己愈來愈冷的身子,昏沉沉的腦袋晃了晃。「我不懂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不要再當模特兒了,換一種生活方式。」
    「不要再當模特兒了?那我能做什麼?我從十八歲開始就半工半讀當模特兒,大學畢業後也繼續走這條路,除了當模特兒,我還能做什麼?」
    「如果……自己開一間店呢?」
    「開店?」她更加抱緊自己,腳丫子往大衣裡縮,頭愈來愈暈了;可她想和他說話,雖然不明白他為何要跟她說這些,可她還是強打起精神回答:「我沒想過耶。」
    「沒想過?模特兒這行飯吃不久的,年紀大一點就會被淘汰,你從未想過不當模特兒之後要做什麼?」
    「想過啊,就是結婚。」嫁入豪門當少奶奶,從此不愁吃穿,也不用為了改行而煩惱。
    「結婚?這也不錯,找個腳踏實地、愛你、沒有太太的好男人結婚,你自己還可以開一間店、擁有自己的事業,這樣的生活應該不錯。」
    雖然昏昏沉沉的,可黎百合聽得出來他是在替她規畫人生;只是……他為什麼要替她規畫人生?
    杜向天不是沒發現黎百合茫然的神情,也發現她的臉愈來愈紅,紅撲撲的臉好似彩霞般好看,更發現她白皙的腳丫子全縮進大衣裡,不難猜到她可能是發燒了;可事情談到一半,總得完成。
    他接著問:「你要多少錢,才願意換個生活方式?」
    「我換個生活方式,你就要給我錢,為什麼?」她眨著水眸,一臉疑惑。
    「因為我不要你再當模特兒了,我要你在時尚界消失,換成我剛剛跟你說的生活方式。」他解釋。
    可她還是搞不懂,依舊朝他眨著充滿不解的水眸。
    杜向天索性自己開價:「五百萬,你能不能接受?」
    他本來只想開價二百五十萬,這筆錢算是從天上掉下來給她的,她應該很滿意,可不知道為什麼,他一開口就喊出五百萬?
    「五百萬?你給我五百萬,要我換個生活方式?就因為這樣要給我錢?好奇怪哦!為什麼?」她還是不懂,他為什麼要給她錢?
    杜向天不想多作解釋,他逕自說道:「我知道五百萬或許比不上你的身價,不過可以讓你避免,像今晚那種有人拿刀想劃花你的臉的事件;從今以後,你可以安安穩穩的過生活。」
    黎百合的頭愈來愈暈了,她應道:「讓我想一想。」
    「好吧!你好好的考慮,同時想想今晚的事件,我明天再來找你。」語畢,他起身走向大門。
    伸手拉開門,他突然想起忘了交代她要按時吃藥,沒想到一轉身,竟然看見黎百合已經在沙發上睡著了。
    怎麼可以在沙發上睡?她的感冒肯定會更嚴重!
    他只好走回她身邊,將她抱到床上,這才感受到她身體的熱燙。

《初戀被三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