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明明不想和這個人有任何牽扯,此時,又為何像個孩子般,執拗的想證明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如果傅東離真的對南凌皇朝有什麼想法,他是萬萬不可能同意讓太子有機會坐大的。
    她這是在逼他做選擇,用感情,來換取太子的江山。
    她太天真了嗎?天真的以為,這個男人,有那麼一點點的在意她、緊張她?
    只要她做出自虐的行為,他就會心疼,就會擔憂,就會如她所願的答應她每一個請求。
    當寒意浸透全身的時候,她慢慢放棄了這個想法。
    那個人孤傲的站在潭邊,冷冷的注視著她最狼狽的一面,面無表情,讓她完全讀不出任何心軟的訊息。
    一切都是自己幻想出來的吧。
    傅東離!南凌最有權勢的大奸臣,世人眼中的薄情男子,怎麼可能為了個女人而改變原則?
    冰冷的潭水讓她開始慢慢失去知覺,右腿抽了筋,整個人也因為無法再浮出水面,而逐漸沉入潭底。
    她會死嗎?
    就像上一世,為了救那個溺水的孩子,丟才自己的性命。
    也許,死也是一種解脫吧…
    當呼吸越來越困難時,她放棄了掙扎,任由潭水順著口腔灌入咽喉。
    突如其來的束縛緊緊圈住她的腰,她感覺自己被擁在一其溫暖的懷裡。
    睜開眼,她依稀看到傅東離的面孔。
    緊接著,唇瓣被嗆住,逐漸失去的氧氣被灌了進來。
    是她的錯覺嗎?她彷彿從他的臉上,看到濃濃的怒氣和懊惱,甚至還有一絲,難以解釋的心疼。
    蘇墨柔被傅東離從潭水中救上來的時候,整個人已經失去意識。
    他抱著她跑出假山,一到外面,便招來洛梅去請大夫。
    見到他,洛梅嚇了一跳,因為自家大人一向喜潔,但此刻卻是滿身的狼狽。
    「還楞著千什麼?決去叫大夫
    傅東離難得如此氣急敗壞,挨罵的洛梅不由得嚇了一跳,再瞧他懷裡抱著的女人,心底更是氣憤難平。
    可主子的命令她不敢違抗,儘管很是不情願,還是急·隱謊的將大夫找來。
    由於腿部抽筋,吸入大量的潭水,再加上缺氧,蘇墨柔的情況真是不太好。
    大夫仔細把了脈,給出的結果是寒氣入體傷了心肺,短時間內必須好生調養,多吃些補藥才行。
    另外,蘇墨柔被凍壞身子,又是咳嗽又是發燒,擺明病得不輕。
    看著躺在床上,頂著一張蒼白面孔的人兒,傅東離心頭真是五味雜陳。
    他無法形容看她當著自己的面跳進潭水時的心情,是掙扎,是糾結,還是憤怒多一些?
    他知道自己不該為她心疼的,甚至必須狠下心,看她究竟能倔強到什麼地步,一旦他心軟,就遂了她的願。
    結果,這個笨蛋該死的贏了。
    他無法眼睜睜看著她沉入潭底就此喪命。
    如果她死了…
    想到這種可能性,心頭竟掠過刺痛,
    受她死在自己面前的事實。
    和幾個月前,從別人口中得知七公主割腕自殺時的感受截然不同,他真的會在乎、會緊張、會心疼,甚至無法
    他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一向對女人冷漠薄情的他,居然會為了一個女人而方寸大亂。
    眼看她因為寒冷而瑟瑟發抖,他竟無法坐視不理,霸道的將那不斷抖動的嬌軀緊緊護在懷裡。
    「你這個麼人精,早晚有一天,我會親手摔斷你的小脖子,讓你沒有機會再用別的方式來成脅我。」
    他發誓般的在她耳邊吼完,又無比冷}的用被子將她包緊,被子下,大手緊緊包住她冰冷的小手,傳遞熱度給她。
    已經清醒過來的蘇墨柔乖巧的偎在他的懷裡,明明被他成脅了,可心頭竟掠過一抹淡淡的甜蜜。
    這個嘴硬心軟的傢伙,到底還是敗給她了。
    雖然代價過於龐大,不過…
    她緊緊反握住他溫熱的手,閉上眼,靜靜回味著,當時在潭水裡,他那焦急的面孔充分說明他有多在乎她。
    她調皮的笑開,很孩子氣的說:「你答應過我的,不許反悔。」
    他想捏死她,真的很想。
    傅東離恨恨的咬牙,偏又捨不得真的讓她受到任何傷害。
    最後,只能惡狠狠的在她耳邊道:「就算你暫時達到目的,我敢保證,你囂張不了太久的。」
    「沒走到最後,誰又知道事情的結局是什麼?」
    「很好,我真是越來越欣賞你的頑固了。」
    「能被南凌皇朝神仙一般的人物欣賞,那是本公主的榮幸。」
    「你一」
    她將臉貼近他溫熱的胸膛,小聲道:「我冷。」
    嘴裡雖然還想再罵,終究因為那一聲嬌吟,而化為心疼。「活該,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你別罵我了,難道你不知道病人的心靈都很脆弱的」
    他哼了一聲,倒是沒再繼續罵她,只是將她更緊的護在懷裡,為她緩解令她不斷瑟縮的寒意。
    「傅東離,」她軟軟喚著他的名字,「你給我講個故事吧。」
    「你都多大了,還聽故事?」
    「多大了都有聽故事的權利。」
    面對她孩子氣的執拗,他無力一笑,在她耳邊低喃,「我不會講故事,不過,如果你一定要聽,那麼,我就給你講一個,關於詛咒
    的傳說吧。
    「古老的布爾曼族的族長和夫人膝下擁有七個兒子,多年後,他們很想擁有一個女兒,便向天神許願。偉大而慈悲的天神在兩年之後
    實現他們的願
    望,讓布爾曼族擁有一個健康快樂的小公主。
    「小公主長得非常漂亮,隨著年紀漸長,容貌也越來越標緻,鄰國皇帝對她一見傾心,並不顧大臣的反對,在公主十七歲這一年,
    迎娶了這位異族女子。
    「公主被封為了皇后,並先後生下三個皇子,原本幸福和諧的一家,卻因朝中不斷發生事端,那位布爾曼族公主也成為大臣們攻擊的目標。
    「很多人都說,那公主其實是邪惡的化身,她所生下的三個皇子,也是災星,如果不將這些災星創除,這個皇朝,將覆火成為過去式。
    「皇帝雖然很愛他的皇后,也很愛他的孩子,可為了他的皇朝,卻狠心的想要將他的妻子和孩子置於死地。
    「那個時候,已經年滿十歲的二皇子好死不死犯了小錯,皇帝便想要趁機將他處死,二皇子不想就這麼死了,便不顧一切的逃出這個國家。
    「可是,一個只有十歲的孩子,根本沒辦法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生存下來,太多殘酷的遭遇,讓他漸漸學會如何在逆境中生存」
    說到這裡,他突然冷笑一聲,「有些時候,惡劣的環境會逼迫一個人迅速的成長,即使他必須面對自己所不願意面對的東西,也只能閉上雙眼,承受上天給他的磨難。」
    他的聲音有些飄忽,像陷入某種情緒中。
    蘇墨柔忍不住抬起頭,「你說的那個二皇子,是你自己嗎?」
    傅東離聞言,搖頭笑笑,「不,這只是一個無聊的故事而己。」
    「你講故事的水平,真的不怎麼樣。」
    他突然斂去臉上淡淡的傷感,取而代之的是玩世不恭的邪笑,「是啊,我這個人,的確不會講故事,不過…」俯下身,他迫切的摟住她的嘴唇,「對於如何征服獵物,我倒是非常在行。」
    「喂,我還病著…」後面的話再也說不出口,小嘴被他完全封住。
    霸道的吻在她放棄掙扎的時候,變得溫柔起來。
    其實,這人雖然惡劣,還是很懂得憐香惜玉的。
    蘇墨柔覺得自己墮落了,堂堂南凌皇朝七公主,居然不顧體統、不顧名聲、不顧顏面的夜宿丞相府。
    而且還在這混蛋的勾引下,一時失去理智的,被他拆吃入腹。
    來自二十一世紀的她,對於男女情事一直抱持著順其自然的態度,甚至遇到喜歡的,主動追求也未嘗不可。
    可是,傅東離並不是一個值得托付終身的男人,而且據她所聞,在南凌,與他有過親密關係的女人還不在少數。
    就說柳貴妃好了,表面上是哲康帝最得寵的妃子,私底下,和傅東離幽會時就被她撞見過。
    連皇上身邊的女人都敢動,還有什麼事是他做不出來的。
    她很後悔,沒有堅守立場,意亂情迷的就被他騙上床。
    看著身邊睡姿慵懶的男人,完美的長相以及聰明的頭腦,擺到二十一世紀都是提著燈籠也找不到的天之驕子。
    能怪誰呢?
    她在心底歎息。那時候,她的確是受了他的蠱惑,心甘情願的沉醉在他的魅力之下。
    輕輕將他搭在她腰上的手臂移開,蘇墨柔小心冀翼的起身,打算穿上衣裳偷偷離開。
    背後突然環過來一雙強而有力的手臂,霸道的將她拉回懷裡。
    伴隨熟悉的味道襲來,耳畔傳來他低魅性感的聲音道:「天還沒大亮,再睡一會日。」
    「我要回去了。」
    「不准!」
    「傅東離,你不要忘了我的身份,就這麼妾身不明的留宿在你的府裡,傳揚出去,你讓我以後有何面目見人?」
    悶笑聲傳來,不規矩的大手,隔著被子在她身上來回游移。
    「你這是在抱怨我沒有給你正式的名分了?」
    她無力的翻了個白眼,一把揮開他頑皮的手指。「別鬧,我要走了。」
    「說了不准。」
    「你想怎麼樣?」
    「你還病著,留在我府裡再多住幾日,宮裡那邊,我自會找借口為你開脫。」
    「我的身體已經沒什麼大礙。」
    「你的身體是否全好,這是由大夫來判定的,你說的不作數。」
    「喂,你這人也太不講理了…」
    傅東離含著壞笑,順手將她的嬌軀捲入懷裡,在她耳邊低喃,「如果講理,在南凌,就沒有我傅東離這號人物了。
    蘇墨柔氣惱難平,忍不住斥道:「你這人還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是個好東西。」
    「可是你們女人不就愛嘛。」說著,趁其不備,偷親她一口。
    眼含薄怒,擦了擦他留在她臉上的口水。「你還能更無賴一點嗎?」
    「就算無賴,我也只對你一個人無賴,更何況-」他滿眼調侃的勾起她的下巴,「你害什麼羞,大家都是老夫老妻了.」
    「誰和你老夫老妻?」
    「怎麼不是老夫老妻?就算你不記得曾經發生在我們之間的那些事,也無法否認,我們以前有過肌膚之親,那個時候-」他再次偷親她一口,唇邊漾著壞壞的笑容。「你可是比現在熱情多了。」
    「就算這副身體的主人和你有過什麼,那也都是過去的事了,你不要總是在我面前提這件事。」
    「噢?」傅東離不由得挑高眉頭,饒有興致的問:「這副身體的主人難道你不是這副身體的真正主人?」
    她臉色一變,被他探究的目光盯得渾身不自在。「我意思是說,以前的事我都不記得了,所以你完
    全可以把從前的我和現在的我,當成兩個人去看待。」
    他捏住她的下巴,「你的變化的確很耐人尋味,比如不久之前,太子當眾呈到皇上面前的那份奏折,就是出自你的手筆吧。」
    「何以見得?」

《佞臣無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