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康帝自己則被氣到險些一命嗚呼。
御醫一陣手忙腳亂的搶救,人總算是從閻王爺手中搶了回來。
得知這個消息後,蘇墨柔急忙跑去乾清宮探望。
隔著紗帳,她隱約看到哲康帝臉色憔悴,看得出來這次發病讓他元氣大傷。
幾個御醫臉上也都露出不樂觀的表情,看樣子,哲康帝駕崩的日子,不會太遠了。
從乾清宮出來沒多久,就看到傅東離同幾個大臣一起趕來。
傅東離用眼神示意幾個臣子,眾人非常懂得看眼色,小心退到一旁,留給兩人談話的空間。
皇上的情況怎麼樣了?」
蘇墨柔搖了搖頭,「不妙。」她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柳貴妃不像是那種為了個侍衛,就賠上自己大好前程的女人。」
微微一笑,傅東離低聲道:「不管她是什麼樣的女人,通姦這種事,她始終是做了。」
她大驚,突然意識到,柳貴妃與人通姦,並非表面上那麼簡單。
莫非,這一切都是東離在幕後一手操縱?
她沒來由的打了個寒顫,想問什麼,卻發現自己居然什麼都問不出口。
「別想太多了,最近可能要變天,萬事小心。」
蘇墨柔u把抓住他的手,認真道:「若是真的變了,你會怎麼做?」
他垂頭看了她一眼,「你希望我怎麼做?」
「我的希望,你都答應嗎?」
傅東離椰捕的笑道:「墨柔,你到底在怕什麼?唇瓣輕輕移到她耳邊,記得我說過,當初承諾過你的那句誓言,永遠有效。不管發生什麼事,我的心總有你的一席之地的。」
揖下話後,他趁其不備,偷親了她一口,轉身,和眾大臣往乾清宮而去。
蘇墨柔怔怔的站在原地,望著他消失的背影,心底一陣發寒。
自從親眼目睹愛妃與侍衛通姦之後,哲康帝便氣得一病不起,整日躺在乾清宮用上好的藥材用著命。
皇上龍體欠安的消息幾乎傳遍整個宮廷,大臣們對於這樣的變故,都隱隱察覺到幾分不對勁。
最近朝堂上形勢緊張,一直在議政殿聽政的蘇靳軒,也意識到父皇似乎命不久矣,自己肩上的擔子,將越來越沉重。
而蘇墨柔除了上次在乾清宮門前和傅東離見過之久面,最近幾日都沒再看到他的身影。
她不知道將發生什麼事,只是隱隱猜到,南凌的局勢將要發生一次大洗牌。
沒過多久,就傳來柳貴妃在冷宮自盡的消息。
當蘇墨柔聽到這個消息時,震撼之餘,也不免生出一股淡淡的悲傷。
這就是後宮女人的命運,得寵時,呼風喚雨;失寵時,無人聞問。
從寧兒口中得知,太子最近的情緒有些不太穩定,蘇墨柔決定去看看他。她知道那個孩子心裡肯定很不安,按理,一旦哲康帝駕崩,太子就要登基。可是,太子能否順利的登基,如今還是個未知數。
她來到東宮,看到太子正心緒恍惚的坐在書房裡,手中提著毛筆,毛尖上的墨汁滴到紙上,可他卻渾然未覺。
蘇墨柔不由得擔憂道:「軒弟,你在發什麼呆?」
他回神,看清來人,急忙放下毛筆,輕喚了聲,「皇姊,你怎麼來了?」
「這個時間,你怎麼沒在上課?」
蘇靳軒起身,乖巧的迎了上來。「太傅近日公事繁忙,己經有四、五日沒來東宮給我上課了。」
想到傅東離,她心頭又是一跳。
慢慢蹲在皇弟面前,她揉了揉小傢伙的頭髮。「我聽寧兒說,你最近心情似乎不太好?」
他輕輕搖了搖頭,「我沒事的。」
「軒弟,你在撒謊。」
蘇靳軒臉色一紅,不安的絞著手指,慢慢垂下頭,低聲道:「好吧我承認,其實我最近有些擔心。」
「擔心什麼?」
說不上來,也許是即將面臨的事情太沉重,我很害怕,怕自己沒有能力去承擔那些…」
蘇墨柔抬起他的下巴,柔聲的說:「如果你真覺得那是一種負擔,可以不必去面對。」
「可是…」蘇靳軒認真道:「我想變得強大,想要頂天立地,我要讓皇姊你能夠安安穩穩的活下去,哪怕將來你嫁了人,也有娘家給你靠。」
被他認真的口吻嚇了一跳,她臉色複雜的看著他。這麼小的孩子,居然一本正經的對她說,他所做的一切,其實都是為了保護她。
心頭泛起一股難喻的酸意,她伸臂將他攬進懷裡。「皇姊不想讓自己成為你生命中的負擔。」
蘇靳軒卻堅定回她說:「這是我心甘情願的。」
在這充滿勾心鬥角的宮中,他一直只想著如何能夠活下去。
但皇姊的出現,改變了他的想法。
人活一世,總有個努力的目標。
有的人想要財富,有的人想要地位,對他來說,他不再只想活著,更想活得有尊嚴,他知道只有自己夠強大才能夠保護得了自己和身邊的人。
蘇墨柔不知道該怎麼安撫他的不安,目前宮裡形勢過於緊張,就算他們是哲康帝的子女,彷彿也沒有資格去乾清宮觀見皇帝。
唯一能幫助她的,就只剩下傅東離。
這日,她喬裝打扮之後,直奔丞相府而去,當莫謙聽小廝說,有人出示一塊羊脂白玉要求見大人,他立刻急急忙忙將人迎進府裡。
「大人在大廳招待幾位大臣,公主若是不著急,請在大人書房稍候片刻。」
蘇墨柔笑著說:「你不必如此客氣,我知道他最近一直都很忙,我就在這裡等著,他忙完了,知會我一聲就行。」
莫謙微微點頭,「那小的就先退下了。」
說著,行了個禮,轉身退了出去。
沒多久,兩個丫鬃端著茶點進來,說是莫謙交代的,若她有什麼吩咐便請儘管說。
蘇墨柔連聲道謝,打賞了兩人後,對方便掩門而去。
她在椅子上坐了一會,喝了兩口茶,又吃了幾塊糕點。
房裡很安靜,空氣中飄著淡淡的墨香,牆壁上掛著傅東離親手所寫的字畫,字跡蒼勁有力,難掩霸氣。
她有些奇怪,此番來到丞相府,居然沒看到那個一向與她不對盤的洛梅。
不過沒看到也好,免得兩人見面就像仇人。
洛梅不喜歡她,甚至還因為她而挨過傅東離的責罰,想必對方的心裡,一定非常痛恨她。
蘇墨柔又喝了幾口茶,坐了將近半個時辰,傅東離仍舊沒有出現。
她開始有些坐不住,便起身,在房裡四處走動。
這是傅東離書房的偏房,平日裡用來會客的地方。
空{可很寬敞,佈置得也很雅致,除了一些字畫之外,還有一道雕鎮著花鳥的屏風擺在正中。
她走過去想仔細瞧瞧,不意瞄見屏風底端,躺著一封信件。
忍不住心底的好奇,她將信件拾了起來,只見信封上寫著「皇弟親啟」四個大字。
皇弟?那是誰?
信封口用蠟密封過,不過看樣子己被人打開,封口處形成一道白痕,蠟斷裂成兩半。
強忍著內心深處的恐懼,她·麼TA將信抽出。
內容令她驚怔當場。
赫弟,北嶽四十萬大軍已經整軍待發,南凌皇帝駕崩之時,便是我北嶽奪取南凌大權之日,朕並派心腹大臣去南凌助你一臂之力,盼大業早成,速底下蓋了一枚大印,鮮紅字體寫著一「受命於天德禎大帝?」
北嶽的那位鐵血皇帝東方?!
蘇墨柔拿著信紙的手不住顫抖。本來她只是懷疑,
當初沒特別放在心上,一來證據不足;二來她想,
既壽永昌」,落款處還有個印章,刻著「德禎大帝」四個大字。
現在她幾乎可以肯定,傅東離就是北嶽國那位消失的二皇子一東方赫
就算傅東離真的是東方赫,那也不會改變什麼,畢竟北嶽對他而言,應該沒有值得留戀的。
豈料,她大錯特錯!說不定,他和北嶽皇帝一直有書信往來,密謀侵佔南凌國土,她自以為瞭解他,根本不是
終究是血濃於水,終究是骨肉至親,終究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哪怕他早就在南凌呼風喚雨,始終不忘北嶽才是他的故鄉
他到底計劃了多久?
蘇墨柔又驚又怒,聽到外面傳來腳步聲,她急忙將信放回原位,做了幾次深呼吸,還沒完全平復心情,房門就被人打開了。
出現在眼前的男人,難掩倦容,她看得出來,他因為國事的確忙得沒有好好休息。
「墨柔,你怎麼來了?」
她藏在袖中的手悄悄握拳,看著他一步步向她走近。
這個人,讓她愛入骨髓;這個人,多次救她於危難;這個人,是她來到這個時代之後,賴以生存的精神支柱。
他說,會護她一世周全,會娶她為妻,用一生的時間來給她幸福。
可是,這個人騙了她
似乎看出她的不對勁,傅東離伸手,摸了摸她蒼白的面頰。「墨柔,你臉色不太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她強作鎮定的和他對視,我想見我父皇一面。」
他挑了挑眉,「皇上現在情況不太穩定,恐怕不便見人。」
「我知道你有辦法,只要你肯點頭,他就一定會見我。」
傅東離沒吭聲,目光深沉的打量她半晌,隨即露出一抹淺淡笑容。
「如果你執意如此,以我們之間的關係,我自然不會讓你失望。好吧,明日上午,我安排你到乾清宮見皇上。」
蘇墨柔心底五味雜陳,口內吶道:「謝謝你。」
他一把將她擁入懷裡,「只要是你的要求,在我能力範圍之內,都會一一滿足你。」說著,眼角餘光不經意的標到屏風底端,剛剛被蘇墨柔心急之塞進去的信件一角。
從蘇墨柔看不到的角度,他無聲的笑了。
並未揭穿她偽裝出來的冷靜,他無比溫柔的在她耳邊說:「今晚別走,最近一直忙於國事,我好想你,留在這裡陪我。」
心裡一陣掙扎,她輕輕閉上眼,點頭,「好」
這是不想教他看出她的異樣,更是不敵內心無法自欺的渴望。
隔日上午,傅東離果然如約讓人帶她去見駕。
乾清宮中,到處瀰漫著嗆人的藥味,伺候的太監和宮女並不多,都是哲康帝身邊最信任的貼侍。
此時,哲康帝仰面躺在床上,一個太監剛給他喂完藥,不一會,從紗帳裡傳出幾道重重的咳嗽。
「是誰在外面候著?」
哲康帝比從前更加蒼老的聲音傳出,蘇墨柔上前道:「父皇,是兒巨。」
「是柔兒啊。」他又咳了幾聲,「過來吧。」
兩旁的太監退到後面,她趨前走了幾步,隔著紗帳,哲康帝的面容,她看得清清楚楚。
又比上一次見面更糟了。
眼窩深陷,臉色呈灰敗紫,只剩一口氣在那裡吊著,眼下的哲康帝,幾乎己經和死人沒什麼區別了。
她心底一酸,雖然和他之間沒有血緣關係,可在這個時代裡,這個人畢竟是她的父親。
即使他並非是個稱職的好父親,他仍舊給了他眾多子女生存在這世上的機會。
眼眶一陣濕潤,淚水就這麼湧了出來。
見她神情哀拗,哲康帝試探的伸出了手。
眼看那只蒼老而又枯瘦的手向自己伸過來,蘇墨柔淚水流得更凶,她一頭撲了過去,緊緊抓住哲康帝的手,低泣道:「父皇。」
「傻孩子,你哭什麼?父皇還沒斷氣呢。」
聽到「斷氣」兩個字,她更加難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