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再笨,也明白她爹這話是什麼意思。看來她爹真把慕容禎當成是準女婿了。
    慕容禎替她接了過來,笑應道:「是啊夕瑤,鳳老先生說的沒錯,你早晚也要嫁人生子,更何況這是你娘的一番心意,應該留下才是。」
    他心裡樂開了花,看來鳳五已經認同了他和夕瑤的關係,這表示他已經成功了一大半。
    直到兩人上了車轎,鳳夕瑤仍舊尷尬不已。
    「夕瑤,你有一個很疼你的爹爹,他將你教得這麼好,我真的很高興也很感激。」慕容禎當然把握機會主動開口。
    「呃……」她抬頭,一時間不懂他說這話究竟是何意,半晌,才小聲解釋,「我想我爹可能是誤解了什麼……」
    「不!你爹沒有誤解。」他笑著一把抓住她的手,目光灼灼的對她道:「你爹想的事情,和我想的一模一樣,既然他將你娘臨終前留給你的嫁妝送給了你,你就不要辜負他的一番好意,說起來你年紀是不小了,也到了該嫁人生子的時候了。」
    言下之意,咱們倆就快些成親生娃,好讓你爹抱孫子吧。
    鳳夕瑤無語的瞪了他一眼,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可試了幾次都沒能掙開。
    慕容禎死皮賴臉的笑道:「還躲什麼,你爹都認可的事,就算你想逃,也逃不掉了。」
    說著,他不正經的上前親了她一記,並趁想在她耳邊提醒,「你要想想,如果我將昨天晚上發生的事告訴你爹,他會不會立刻就將你打包送到我房裡,給我當娘子?」
    「喂,都說了不准再提那件事。」她突然想通,他今天特地陪她回家,原來是另有目的。
    「提與不提,不是由你來作主的。」他一臉壞笑,「別忘了,我們之間由我作主,而你只要乖乖聽話,做個幸福快樂的小女人就足夠了。」
    羞紅臉的鳳夕瑤還想再反駁,無奈混蛋慕容禎已經將她壓在身上,迫不及待的吻上了她的雙唇。
    鳳夕瑤的娘留給她的遺物,是一隻碧綠晶瑩的玉鐲。
    雖然玉的成色和宮裡賞賜的翡翠玉玩相比,實在稱不上名貴,但這鐲子是她娘當年的陪嫁,也是她爹和她娘愛情的唯一見證。
    說起來,她對鳳夕瑤的娘實在沒什麼印象。因為五的前,她靈魂轉世到鳳夕瑤身體裡時,鳳五的娘子就已經不在人世了。既使這麼多年過去,鳳五一直沒再續絃。
    嘴裡說著怕新娶的後娘會虐待女兒,其實是因為他怎麼也無法忘記和亡妻之間的深厚感情。
    有時候她很羨慕那素未謀面的娘能得她爹如此珍愛,就算是死了,仍被爹心心唸唸的記掛著。
    想到這裡,慕容禎的名字也闖進了她的腦海中。
    如果說她爹癡情,那麼慕容禎呢?
    五年過去了,他似乎還時時刻刻記掛著於箏。
    有時候就連她自己也分不表,慕容禎對於箏到底是有情還是無情。如果有情,當年為何會當著她的面說出那麼狠心決絕的話話?如果無情,為何在於箏邙故後,長達五年的時間仍思念著她?
    唉!思及此,她不禁長歎一聲。感情真是傷人,剪不斷,理還亂,永遠都不可能在這團複雜中找到真正的頭緒。
    「鳳姑娘……」就在她發呆的時候,府裡的僕人推門而入。
    她怔了一下,忙將鐲子放進盒子裡,關進抽屜,收好。
    就聽那僕人道:「宮裡的劉公公又來了,說皇小子最近食慾不振,整日哭鬧不停,找了好些御醫看過都尋不到原因。皇上情急之下便想到了鳳姑娘,想請您進宮瞧瞧,看小皇子是不是得了什麼怪病?」
    「呃……」鳳夕瑤急忙起身,「這事兒,侯爺知道嗎?」
    自從她得知慕容禎不喜歡進宮的理由後,只覺得他實在任性得不像話。
    當年於箏雖然是為保護當今皇上而死,但追究其主因,他慕容禎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可他卻將這筆帳算到了皇上頭上。
    但既然他不喜歡進宮,她自然不會自討沒超為此事和他起爭執。
    僕人回道:「侯爺的一個本家前陣子差人來說病了,侯爺顧念往日舊情,今兒個早早就出門給他那們親戚看病去了。」
    這事鳳夕瑤倒是聽慕容禎提過。
    本來做為他的助手,他給人瞧病時通常會帶著她。但據說那位親戚患的是皮膚方面的疾病,治療時要將身上的衣物脫光,慕容禎怕污了她的眼,所以當初就說好這次就不帶她出診。
    「鳳姑娘,劉公公還在外面候著呢!如今侯爺不在,這違抗聖旨,我們這些當奴才的,可捏造不起。」
    鳳夕瑤點了點頭,「你說的話的確有幾分道理,好了,你快去回那位公公,我換件衣裳,就隨他進宮。」
    到了宮裡她才得知,小皇子近日來不太喜歡吃東西,乳娘找了一個又一個,可他死活不肯吃奶。最後沒辦法,皇上和皇太后讓人將乳娘的奶汗擠到碗裡,逼著小皇子喝,雖然喝得不多,但至少沒讓小皇子活活餓死。
    鳳夕瑤到的時候,小皇子正哭個不停,因為哭得過火,憋得滿臉通紅,且眼淚鼻涕一起流,真是狼狽不堪。
    一籌莫展的朱成晉看到她來了,俊臉頓時綻出一抹光彩。
    「鳳姑娘,你總算來了。」見她要行禮,他忙道:「快快免禮,替朕瞧瞧,小皇子到底是怎麼了?好多個御醫瞧過都說他根本沒病,之所以會哭鬧得這麼凶,是因為他心裡不快活。」
    鳳夕瑤急忙上前,從乳娘的手中抱過小皇子,輕聲拍哄,小皇子睜著一雙大眼看了她一會兒,漸漸竟止了哭聲。
    別說朱成晉訝異,就連鳳夕瑤自己也感到驚奇。她也不明白,為什麼每次哭鬧不停的小皇子見了自己,就會莫名其妙不再哭了?
    朱成晉湊了過去,仔細看著襁褓中的兒子,歎道:「這真是怪了,多少人都哄不好的小傢伙,一見了你,居然就不哭了。」
    鳳夕瑤一邊哄著小皇子,一邊笑道:「依我看,這只是湊巧罷了,小皇子哭了這麼久,肯定是哭累了,剛好我來了他就不哭了。」
    「就算這次是巧合,那上次呢?」他看了她一眼,「忘了上次你進宮時,小皇子也是見了你就止了哭聲,事後連母后都覺得,小皇子肯定把你當成他娘。你也知道,孩子雖小,到底是需要娘親來呵護疼愛的,況且當初如果沒有你,這孩子恐怕也活不成,所以,他自然把你當成親人了。」
    「皇上這話,民女萬萬不敢當。」
    朱成晉笑著搖頭,很堅持道:「朕說你當得起你就當得起,況且朕真的很感激你當初出手救了朕的兒子。」
    「對我們習醫的人來說,治病救人是天經地義,況且天下眾生平等,就算當時被我救的人不是皇子而是普通百姓,我也會盡心盡力挽救他的性命。」
    聞言,朱成晉歎了口氣。「你這番話,在很久以前也有人曾對朕說過,雖然過了這麼多年,可對於當年的一些事,朕始終無法忘懷。
    「五年多前,那時朕還沒坐上今日的天子之位,當時國事動盪,局勢不穩,朕身陷安陽,拚死奮止嘔,差點命喪黃泉之際,竟被一個捨生取義的姑娘冒死相救。」說到這裡,他認真打量鳳夕瑤的臉色。
    就見她微微一頓,很快垂下頭,似在哄孩子。
    朱成晉並不放棄。「朕永遠也忘不了這段往事,那姑娘當時也曾向朕說過她治病救人的一些想法,真是和鳳姑娘今日講的一模一樣。
    「朕還記得,那姑娘雖醫術高明,卻是個口不能言的啞巴,不過就算是這樣,上天依然抹不去她與生俱來的美麗。她不僅人美,心也極美,可惜天意捉弄人,為了救朕,她卻犧牲自己的性命。
    「如果她還活著,朕真的很想親口對她說句謝謝,沒有她,就沒有今天的朕,沒有她,就沒有今天的朱成晉。」
    鳳夕瑤終於抬起眼眸,心底閃過瞬間的怪異。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眼前的朱成晉雖然在感懷過去,可他的目光,卻眨也不眨的看著她。
    皇上,該不會把她當成了五年前的於箏了吧?
    她尷尬的笑了笑,柔聲的說:「皇上將我天啟王朝治理得如此井井有條,我相信當年那姑娘為救皇上丟掉性命,必覺得一切值得了。」
    「你或許說的對,但朕的心底仍舊覺得可惜,因為朕事後才得知,那姑娘死時腹中已懷有身孕……」
    當他道出這個事實,鳳夕瑤的臉色徹底變了。
    那記憶是壓在她胸口永遠無法抹去的痛。每次想到那個來不及出世的孩子,她就無法原諒當年害她陷入絕望和悲傷中的慕容禎。
    那天,她本來想要將自己懷孕的消息告訴給他,結果換來的竟是慕容禎無情的諷刺和驅趕。
    心死了,情死了,悲絕之下,她才跑到戰場,無意中為救朱成晉而命喪黃泉。如果當年她丟掉的僅僅是自己這條命也就算了,可憐那腹中的胎兒,那個沒來得及叫她一聲娘的小生命。
    「唉!既然事情已經過去了那麼久,珍惜眼前人才是最重要的。」見她臉色越來越難看,朱成晉急忙轉開話鋒,並伸手逗了逗已經不再哭鬧的兒子。「鳳姑娘,你瞧,這小傢伙不哭的時候多可愛。」
    鳳夕瑤低頭看著懷裡的小皇子。前一世,她沒來得及成為人母,她懊悔不已!這一世,每當她看到誰家有小孩,都會勾起內心深處的母和愛。
    更何況小皇子的確與她有緣,看著小皇子張著無辜的大眼,咧著沒長牙齡的小嘴衝著她嘿嘿直笑,剛剛積壓在心底的那抹陰霾,漸漸消散。
    「小皇子不愧是皇家的後代,的確十分可愛。」她是真的很喜歡懷中這個小娃娃,他的父母都十分出眾,小皇子的模樣自然非常討喜。
    朱成晉見她眼底佈滿疼惜之情,便趁機道:「你哄得朕的皇兒止了哭聲,令朕十分欣慰,朕為了表達謝意,今晚決定留你在宮中用晚膳,正好母后這幾日也念著你,你千萬不要拒絕,一定要留在宮裡好好陪陪朕的母后和皇兒。」
    「呃……」鳳夕瑤頓時張口結舌。皇上的母后和孩子,為啥要她陪?
    如果她沒記錯,當今天子的後宮應該有不下數十個貌若天仙的妃子吧?那麼,朱成晉留她在宮中用膳,到底是真的想謝她,還是別有用意?
    不管朱成晉留鳳夕瑤在宮中用膳的目的為何,當她回到慕容府,天色已黑。有那麼一瞬間,她感到心虛。
    畢竟慕容禎不只一次在她面前表現出,他對進宮面聖的厭惡。她只能在心中祈禱,他清空沒有回府。
    顯然老天爺沒聽到她的心聲,當她回到慕容府,就見正廳門前跪了一排僕人,從他們臉上的表情看來,他們似乎已經跪了有些時候。
    鳳夕瑤吃驚,急忙上前詢問:「你們怎麼一個個都跪在這裡?」
    被罰跪的僕人看到她,全噤若寒蟬,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她隱約覺得事態嚴重,一進入大廳,看見慕容禎優雅的坐在椅子上,一邊漫不經心的翻著書,一邊喝著茶。
    候在一邊的喜多見她回來,急忙向她眨眼睛,好像在對她說,主子心情不好,要小心回話。
    她輕咳一聲,上前道:「侯爺,外面那些僕人究竟犯了什麼錯,這麼晚了,天氣又冷,地上又涼,可別讓人跪出毛病來。」

《婢女生死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