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後。
暗夜皇族酒吧,位於台北最繁華的地段還能佔地上千坪,不難猜出經營者的資金充裕。
整體建築走歐式風格,外觀就像是從童話故事書裡剪下來的城堡圖片,配合酒吧名字,霸氣中帶幾許神秘色彩,看得出設計者的用心。
酒吧前,身材瘦削的短髮女子東張西望上下打量完後,仍猶豫著要不要進去,幾個年輕男女不悅的看著擋在門口的她幾眼,接著紛紛越過她身邊,魚貫而入。
為了不再遭白眼,她決定鼓起勇氣踏進酒吧裝飾豪華的大門,沒想到裡面的裝潢更是華麗。
天花板高吊一盞豪華耀眼的淺粉色水晶燈,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圓型的超大吧檯坐落大廳中央,四周的牆壁鑲著老式的獅子頭型壁燈,燈光透著暈黃,說是燈更像燭火。
吧檯對面是矮舞台,舞台邊是開放區,幾張桌子錯落,不少來用餐的客人說說笑笑。
開放區的後面是隱密性較高的包廂,包廂裡是舒適的沙發,當然此區的基本消費金額更高,聽說,還有提供更隱密的VIP包廂,但不是貴客不會知道在哪裡的。
接近夜晚十點,客流量漸多,圓型吧檯裡,至少有五個調酒師忙碌著,服務生來來去去。
酒吧的性質跟時下的夜店不同,店裡放的是經典英文歌,固定時間會有樂團在舞台區做現場表演,除了提供各式調酒,也有基本餐點,不少客人會從晚餐時間待到凌晨。
雖說不像夜店裡龍蛇混雜,但第一次來這的短髮女子,仍顯得有些侷促不安,尤其是只身前來。
她手足無措的坐進吧檯邊的高腳椅,很快,一名酒保打扮的年輕男子便漾開燦爛的笑容迎上前。
「小姐,要喝點什麼?」
「呃……」她雙眼看著酒架上那些完全叫不出名字的洋酒,手指來回絞動,「那個……威士忌,謝謝。」
好險,她昨天看完的那本小說,男主角的最愛就是威士忌,她剛好拿來用,這樣不會顯得太矬吧
等等,她靈機一動。也許酒保也是不錯的對象喔……
一反之前的無措,她擺出一副浪蕩不羈的模樣,風情萬種的撩著長……呃,她只有短髮,沒關係,反正都是頭髮嘛,接著賣力的開始跟酒保拋媚眼,等著待會酒保迷上她,裝帥的跟她說:「小姐,這杯酒請你。」
可是當她完成這些連續動作後,酒保的眼睛卻跟電視演的不一樣,完全沒有冒出心型符號,只是微微皺起眉。
「小姐,單喝威士忌酒味比較重喔,你要不要加可樂?還是你要點調酒?草莓瑪格麗特不錯,滿適合女生喝的。」他平常沒有那麼愛管閒事,客人點什麼他調什麼,但這次直覺告訴他,眼前這女生應該沒什麼酒量,如果可以,他該幫自己省麻煩,免得等一下她發酒瘋。
「是嗎?呃……那好吧,就草莓瑪格麗特。」她尷尬的點點頭。
怎麼都不照劇本走啊?本以為她的誘惑會成功的,難道是她用的招式不對?
沒多久,一隻漂亮的酒杯推到她面前,裡面盛著三分之二的粉色液體,杯沿處抹上晶亮的鹽。
「小姐,請慢用。」
見對方放下酒杯後又笑容燦爛的去招待別的客人,她確定,她的媚功一點都沒派上用場,自覺無趣的轉身,又將目標放在不遠處一個金髮男子身上。
她端著酒杯,換了一招,扭動性感的腰肢漸漸走近對方,「嗨!我說……」她露出勾人的微笑,「介意我坐這裡嗎?」
「不介意,我美麗的東方姑娘。」老外似乎是一個調情高手,色迷迷的笑容已經出賣他心底的慾望。
他佯裝出一副紳士的模樣將身邊的椅子拉開,沒等她坐穩,手臂已經勾住她的肩膀。
短髮女子臉色微變,但僅是不動聲色的轉了一下肩,讓金髮男子的手落空,男子似乎也不以為意,仍是笑笑的與她交談。
此時,入口處的客人一陣騷動,幾個身材高大的男子走進酒吧,為首的男子一襲筆挺的銀灰色西裝映襯他冷傲的表情。
他長得很帥氣,偏偏濃眉微斂,似乎糾結著什麼心事,看似有些憂鬱,目光清冷而淡漠,有些不近人情。
他身後跟著的是酒吧的管理階層,個個態度恭敬,神情緊張。
「衛先生,您出國才一個月,就有不少客人打聽您什麼時候會回國,可見您對酒吧的重要,我們沒有您不行啊,還有耿小姐直說想念您親手煮的招牌菜,看什麼時候還有機會品嚐,她隨時能來,可見您的魅力啊。」他是專門管人事的經理,也是最會拍老闆馬屁的下屬。
緩步走向吧檯的衛承南冷然一笑,「如果我不在你們就不行,那我養你們幹麼?況且我什麼時候為同一個客人煮菜過了?這規矩你應該知道,你不會已經答應人家你做不到的事吧?」才落坐吧檯前,酒保立即迎過來,為他送上一杯白蘭地。
人事經理心一驚,冷汗直流。他的確收了人家一個大紅包,他還以為老闆對那個耿小姐是特別的,想順便賺中間一手,沒想到他猜錯了。
「怎麼不說話?」
聲音明明沒有起伏,也足夠嚇得對方說起話來支支吾吾,「回衛、衛先生,沒……沒有,沒這、這回事。」
衛承南沒再問他,瞥了他一眼,隨即要其他幹部簡單的做匯報,但卻不曉得他有沒有注意聽,因為他的視線沒有定在任何人身上,而是環顧四周。
這是他的產業,歷經幾年的心血,如今的暗夜皇族已被大多數客人認可。
但業績的好壞他一點都不在乎,對他而言,這裡不是賺錢的地方,而不過是「煮宵夜」的地方,所以當眾人不斷稱讚他有商業頭腦,短短幾年就將酒吧經營得很好時,他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他失敗了,如果沒辦法煮宵夜給美純吃,那麼這間酒吧也沒有存在的意義。
三年前,他向衛氏集團的董事會遞出辭呈時,讓身為總裁,也是他父親的衛仲其氣得火冒三丈,除了兇惡的質問他辭職的理由,還當著所有董事會成員的面狠狠摑了他一耳光。
但他只是冷冷的看著父親,沒有原因,沒有解釋,不顧臉上火辣的疼痛,倨傲的說「我做夠了」而已。
父子間的戰爭一觸即發,衛仲其一怒之下,當眾宣佈衛承南終生不得回衛氏任職。
他無所謂也不在乎,反正他在乎的也已經離開了。
自此,那個無數建商趨之若鶩的天才設計師消失了,衛承南這三個字,漸漸被隨後湧現的年輕設計師取代。
但從暗夜皇族的設計仍看得出來,他的功力還在,甚至更有個人風格,有些人也因此找上門,希望他介紹建築師。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於是他趁機接點案子當興趣做,只是不願透露姓名,所幸因為是私人接案,接多少案子他自己決定,不再需要忙得天昏地暗,再加上酒吧上了軌道,他其實多了很多私人時間。
這就是美純說的平衡點嗎?
他終於找到了,可惜她已不在身邊。
就在他深思時,幾個主管已經匯報完近日的工作情況,就等他下決策,但他僅是淡淡揮手,「我都瞭解了,明天我會下決定,你們先下去忙吧,我想一個人喝點東西。」
幾人不敢違抗的點頭,老闆的年紀雖輕,但很有威嚴,於是眾人紛紛退下。
「對了,我明天會發佈新的人事調動,人事經理要有準備,就這樣。」
聞言,人事經理身子明顯一僵,知道前途堪慮,但不敢多說,急忙跟著其他人走。
向來沒大沒小的酒保嘻笑的湊近衛承南,「老闆真是不留情面啊,王經理的臉都綠了。」他雙手沒閒著的搖著調酒瓶。
他算是酒吧的開國元老,還算瞭解老闆的脾氣,只要沒耽誤工作,老闆的臉雖臭,也不會隨便解僱人的,所以他也是最有膽跟老闆開玩笑的人。
「調酒,閉嘴。」
將客人的酒送上,回頭,酒保繼續不怕死的調侃,「老闆,不能聊天我會悶死的,你也不希望我罷工吧?對了,老闆去日本玩了一個月,有何收穫?嘿嘿,聽說日本妹都很正喔。」
衛承南語氣依然冷淡,「沒興趣。」
「老闆,你該不會是……呃,不同性向?」說真的,酒吧裡漂亮女人來來去去,但他還真沒看過自家老闆對誰有興趣。
淺酌一口杯中的液體,他不答反笑,「這杯白蘭地的味道濃了,容易醉,如果我等一下做了什麼,你不會跟老闆計較吧?」
「老闆的表達方式總是跟其他人不同,幽默風趣得叫我甘拜下風。」一知苗頭不對,他馬上拍起馬屁。
「你就那張嘴……」衛承南的話被一個女人的低叫聲截斷。
「喂,你怎麼可以亂摸人家的胸部?」
聲音來自一名背對他而坐的短髮女子,莫名的熟悉感讓衛承南移不開視線。
女子對面的金髮男子,藉著幾分醉意露出淫邪的笑容,並伸手勾住她的肩。
她本來還想用同一招避開他的手,不料他這次抓得很緊,短髮女子頓時怒氣更重,「喂,你放手,太過分了。」
「美女,不要裝了,我剛是以為你害羞才先放手的,但你這次的暗示這麼明顯,幹麼還裝清純?大家都是出來玩的,我知道你要什麼。」
兩人爭執著,但酒吧裡酒酣耳熱的客人太多,無暇顧及別人,再說剛剛不少人親眼看到短髮女子先上前搭訕的,只當他們在玩,沒人上前幫忙。
酒保壞壞的笑著,並朝衛承南努努下巴,「老闆,看到那邊那個女的沒?我敢保證她是出來做的,不過應該是個新手。」
「噢?」衛承南眉頭越蹙越緊,他也覺得視線內的男女應該是在調笑,關他什麼事?但仍覺得不舒服,目光離不開,「何以見得?」
「那女人半小時前還挑逗過我,可惜本少爺轉性了,新把的美眉太對味,對方還是大學生,笑起來超可愛……」將剛調好的酒遞給剛過來的熟客,對方在他耳邊說了幾句。
酒保興匆匆的跟衛承南分享八卦,「剛剛是她先跟外國佬搭訕的,小偉說他剛坐隔壁,還聽到她問人家第一次是幾歲,問得這麼白,難怪人家會對她輕浮,這種女人就是……」他繼續叨念著短髮女子有多比不上他的大學生美眉。
衛承南越聽越不高興,卻也搞不清楚自己在不高興什麼。
眼睛繼續打量短髮女子,她腳上套著一雙米色的長筒靴,上身是一件合身黑色風衣,風衣從頭到尾都沒脫,如果說她是來釣人的,那也穿得太多了吧。
衛承南在心裡為女子辯駁,但隨即又覺得自己可笑,他多事什麼?
突地,短髮女子不悅的站起身,想也不想的拿起桌上的一杯酒潑了對方一身,接著轉身要走,卻被站起身的金髮男子扯住。
「靠!你跩什麼?是不是討打?」揮起手,一耳光就要摑下去。
見狀,衛承南下意識起身直奔對方,沒等對方的手臂落下,已被他攔截。
「先生,請你放尊重一點,我不希望有人在我的酒吧鬧事。」
「滾開,你知道我是誰嗎?要不要我連你一起教訓。」
衛承南懶得理他,使個眼色,幾個黑衣保鏢立時湧上前,將叫囂中的金髮男子架走。
「先生,您喝多了,請跟我們來。」
「放開我……放開我……」聲音遠去,看熱鬧的客人也才收起好奇心,繼續專注於杯中物。
掏出手帕擦了擦染上酒漬的手,衛承南表情變得有些嚴厲,冷冷盯著惹了禍的女人。
她低著頭,他看不清她的樣子,不過她似乎嚇得不輕,身體僵直,還像個小孩似的,拍拍自己的胸口。
看她這樣,他莫名的生氣,語氣也重了,「小姐,你好手好腳,幹麼要做色情交易?如果你缺錢,我……也許我可以幫忙。」說完,他自己都覺得震驚,他什麼時候成了善人了?
撫著胸口的紀美純聽到色情交易後,頓時變得怒不可遏,「你們這酒吧裡的人都是一丘之貉,你憑什麼認定我在做色情交易?」她將臉抬起與來人四目相對,一雙受了驚嚇的眸子此時染滿熊熊怒火。
無視她的怒意,看清她面貌的衛承南,久久不能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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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美純?
他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這張臉,還有那熟悉的眼神……只是,那頭他最鍾愛的長髮,為何會只及肩處?
但至少她的氣色不錯,膚色一樣白皙,不是蒼白,就像……對,就像他們在美國時一樣,雖然不喜歡出門,但看起來很有活力的樣子。
眼神因為怒氣發著光,只不過看著他的時候沒有依賴,也不是往常他們吵架時埋怨他的眼神,就像……就像對陌生人生氣那般。
他就這樣怔怔的看著她,不敢眨眼,生怕這是幻覺。
被他的目光盯得不自在,紀美純口氣更加不善,「喂,你看什麼看?就跟你說我不是出來賣的雞了。」
「我當然知道你不是雞。」他放柔表情,真誠的說:「對不起。」
沒想到他會道歉,她頓時愣住,也不敢大聲了,「那好吧,你都道歉了,就算……」
獲得她的原諒,他立刻上前抱住她,卻被她一把推開,「喂,你幹麼?是不是跟那個色狼一樣想佔我便宜?」
聞言,衛承南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我已經道歉了,我們聊聊,不要玩了好嗎?」
她在搞什麼?一直喂喂喂的叫他,還像個陌生人一樣的看他,難道幾年不見,她就將他忘了嗎?她不是想通了要回來找他嗎?
還是,她現在是故意演戲想氣氣他?
「對啊,我也不想跟你玩了,不見。」說完,紀大小姐拍拍屁股打算閃人。看來今天的酒吧之行是個錯誤。
豈料,沒等她的腳挪動半步,男人的大手又襲上她纖細的手臂,疼痛讓她皺起眉頭,「喂,你到底想幹麼?」
衛承南滿面怒氣的瞪著她,濃眉緊斂,黑眸圓睜,就是想看清她是不是在演戲。
「鬆手啊,你抓我抓得好痛,是不是想逼我屈服?我……」
「你真的……不認識我?」他冷聲打斷她的叫喊,蹙眉很久,最後壓著喉嚨問出這幾個字。
「先生你哪位?全天下都該認識你嗎?」這男人真是奇怪,剛剛才道歉而已,現在就用凶巴巴的眼神瞪著她,還用粗暴的方式抓她。
「你不認識我。」這次說是疑問句,更像是肯定句,他難掩失落。
他在她的眼裡看不到感情,以他對美純的瞭解,她現在沒有說謊。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不認識不認識,你還要我說幾次?我的手紅掉了啦,你要不要放手?」
「Sorry,我應該是真的認錯了,因為你長得實在太像我一個多年不見的朋友,我才會這麼激動。」他忍下想將她擁在懷中的衝動,嚥下思念真情,輕輕放開她的手臂,漾開真誠的笑容。
他得查清楚到底是怎麼了,現在不能嚇到她。
看他好像是因為很在乎那個朋友才會失控,紀美純也生不起氣了。
「你早說嘛,害我以為你跟那個色狼是同一種人,亂心驚一把的,還好我沒有心臟病。」她低頭看了腕表一眼,已經十一點多了,浪費了一個晚上的時間,錯過她要看的動畫,卻沒有半點收穫,真是可惜。
見她看表,衛承南知道她要走了,但他這次怎麼能讓她走
他露出和善的微笑,「讓你受驚很抱歉,為了表達我的歉意,我請你喝一杯怎麼樣?」
「可是……」
「你不讓我請你,我會愧疚的。」
「這樣啊……」她有些為難的抓抓頭髮。現在回去說不定還看得到重播耶,要留下嗎?眼角瞟了男人一眼,他一副她不喝他會有多失望的樣子,她心軟了,「就一杯喔,而且你請客喔。」
「沒問題。」他眼神閃過狡獪,但自顧算著幾點趕回去才來得及的紀美純沒發現。
他帶她進一間VIP包廂,這個舉動震驚了酒吧裡的員工,因為這間包廂是老闆專用的,偶爾帶朋友進去,平常就算是被他請吃招牌菜的女人也沒進去過,今天竟然會帶一個女人進去
但大伙就算再驚訝,也沒有勇氣去問當事人,只敢叫服務老闆的服務生多觀察觀察,讓大家聽聽八卦。
可身負重任的服務生,才將一盤甜品和一瓶放在冰塊中的酒呈上,便讓衛承南遣退了。
他熟練的將酒倒入精美的高腳杯中,並加了冰塊和綠茶。「嘗嘗這酒的味道怎麼樣?」
紀美純驚訝的看著他俐落的動作。一氣呵成,好帥喔,甚至比吧檯的酒保更帥氣!
淺啜一口杯中液體,淡淡的苦澀中夾著濃郁的酒香,涼涼的,微甜,「嗯,很好喝,我喜歡。」邊說她又沒戒心的一口一口喝掉杯中液體。
見她慢慢放下戒備,衛承南不著痕跡的靠近她,並再次為她倒了一杯酒,「能告訴我,你剛剛為什麼去招惹那個外國人嗎?」
雙手捧著酒杯的紀美純,俏臉上已經染上了兩朵紅暈,大概是酒精作祟,她早忘了喝一杯就好,又開始讓酒順著喉嚨滑進胃,變得有問必答。
「呵呵,你不覺得他看起來就是對一夜情經驗豐富的樣子嗎?正好符合……嗝——」打了酒嗝,酒杯又空的紀美純,將杯子推到他面前,示意他倒酒。
「符合什麼?你為什麼對一夜情這麼感興趣?」這女人到底想幹麼?活得不耐煩了嗎?不記得他就很過分了,還性情大變,居然想和別的男人玩一夜情?
看他沒有動作,她索性將酒杯遞給他,逼他把酒杯握住,撒嬌的說:「我要喝酒,甜甜的酒,拜託拜託。」
「美純,你醉了,不要喝了。」
沒發覺他叫她的名字很奇怪,她專心一致的要酒喝,整個人靠在他手臂上,「我要喝酒,甜甜的酒,拜託拜託。」
見狀,衛承南的心不爭氣的動搖了,對心愛女人的請求他怎能拒絕?「乖,那你先告訴我為什麼想要一夜情。」他的手已經在動作,一杯調好的酒又遞回給她。
迷濛的眼看到酒杯時,發出燦光,她高興的笑了,「沒有啊,我對一夜情不感興趣啊,是我小說中的女主角對一夜情很感興趣。」
「你是作家?」他拿回她手裡剩半杯的酒。要她喝酒只是方便談心,但她再喝下去,就會不省人事了。
不曉得是喝醉還是害羞,紀美純的臉很紅,「呵呵——沒那麼偉大啦,就是寫些愛情故事。」她還是盯著他手裡的酒杯不放,又開始那套撒嬌法,「我要喝酒,甜甜的酒,拜託拜託。」眼裡寫滿了渴望。
「乖,不要喝了。所以你是想研究一下一夜情男人的心態跟經驗,從他們的身上尋找寫作靈感,是吧?」
「嗯……那個給我喝,好不好?」視線沒移開過那杯酒。
「不行。」他乾脆一口將酒喝掉,不給她機會,「你是中文系畢業的嗎?」
他記得讀書時她就很喜歡創作一些短篇浪漫故事,當作家不奇怪,當然也記得她是中文系畢業的,但他想多確定一些事,確定她就是紀美純。
紀美純嘟著嘴,不太高興,但不疑有他的回答,「嗯,你很聰明,猜對了。」
衛承南只能苦笑,他哪是聰明,兩人相戀這麼多年,她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只是令他不解的是,她記得自己是中文系畢業的,為何獨獨忘了他?
他想知道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過分的追問,怕會換來她的防備和不信任,他不想躁進。
「你在想什麼?為什麼不倒酒了,你說要請我喝酒的。」她將冰桶的酒瓶拿起,又推給他,「快點,我要喝甜甜的酒。」
他不禁傻眼,以前怎麼不知道她其實是個酒鬼?「美純,你喝醉了。」
酒精的作用讓她雙頰酡紅,一雙醉眼嬌媚的望著他,嘻嘻直笑,「你知道我第一眼看到你是什麼感覺嗎?」
「什麼感覺?」
「我要喝酒,甜甜的酒,有酒說話,沒酒回家。」
他失笑,這女人喝醉了還知道威脅他,兩相掙扎一番,他屈服了,接過酒瓶,又動手調了一杯。
接過酒杯,紀美純彷彿甘心了,乖乖的說:「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因為你長得太帥了,害我心跳加速,你簡直就是我筆下的最佳男主角嘛。」
聞言,衛承南笑了,雖然她忘了他,但至少他對她還是有吸引力的,至少他還是有機會的。
把酒杯裡的液體一口氣幹掉,她笑起來更傻了,「不過你的態度很讓人討厭,還抓得我的手好痛,還……嗝——」
抽掉她手中的杯子,他站起身,「美純,你喝醉了,我們回家好不好?」
「我……我才沒有醉勒,我還知道你說錯了,我們不會一起回家,你回你家,我回我家,你不要騙我……咦?你剛剛叫我美純?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她後知後覺的發現。
「你忘了嗎?剛剛進門的時候是你親口告訴我的。」他胡亂編造,反正她絕對記不得了。
「是嗎?」她擰起眉頭,拚命回想的樣子,「我不記得了耶。」
「所以我說你醉了。」他將醉得迷迷糊糊的人攔腰抱起,她應該站不穩了,「記得住哪裡嗎?我送你回去。」
「我記得,所以我沒醉,我要喝甜甜的酒啦!」已經被他抱著,紀美純的手臂還晃著晃著要去抓桌上的酒瓶。
「不行,很晚了,我送你回家。」為了怕她胡亂抓東西,他抱得更緊了。
手臂被他收緊,她也沒轍了,卻突然傻笑起來,「呵呵——你剛剛有偷喝我的酒厚。」
「對,喝光了,所以要回家睡……」他的話倏地被打斷,被她的唇打斷。「你……」
她剛剛用力的啄了他的唇一下,再舔一下收尾,突如其來的動作喚起他的情慾,偏偏當他想深吻時,她卻自顧躲進他懷裡,有些埋怨的說:「討厭,你都喝光了,剩下一點點味道而已,我不要了。」
她居然說她不要了他霎時不知道該哭該氣,但他確定,以後除非是跟他,不然他絕對不讓她喝酒,免得她四處找人家「要酒」。
衛承南抱著她走出酒吧,讓她坐進他的車,為在副駕駛座上的她繫上安全帶,而她也毫無防備的將住家地址告訴他。
不久,他帶著早就昏睡的小女人回到她家。
一個八坪大小的套房,室內裝修簡單,一目瞭然,內嵌式衣櫥加一間浴室,一張大書桌、電視櫃、電視、書櫃、床頭櫃,還有很令他滿意的單人床,加上環顧一周都是女生的用品,衛承南著實鬆了一口氣。
筆記型電腦在書桌上安靜的充電,電視櫃裡外擺滿DVD,她的習慣沒變,仍舊喜歡看那些她著迷不已的動畫。
書櫃中,不整齊的放著一堆漫畫跟小說,她果然還是紀美純。
將她抱上床,替她脫掉靴子跟風衣,想讓她好睡些,一抬頭,衛承南看到床頭櫃上擺著一盞檯燈,霎時心抽緊,因為這款式……跟他房裡的一模一樣。
她的習慣未變,品味未變,變的只有……她忘了他。
紀美純已經熟睡,他幫她蓋好被子,關掉日光燈,突然的黑暗,讓她下意識顫抖了一下。
衛承南急忙幫她扭開檯燈,暈黃柔和的光線總算平息了她的恐懼,喃喃幾聲後,她睡得更沉。
藉著微弱的燈光,他癡迷的看著眼前熟悉的臉,大手輕觸細嫩的臉頰。
「美純,到底發生什麼事讓你忘了我?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嗎?」一顆淚水滑落,滴在她的睫毛上,他迅速別過臉,怕她發現他的脆弱,也怕驚醒她。
起身,他離開房間,帶著不捨和困惑。
夜空下,倒映出他略顯孤傲的身影,他掏出手機,熟練的撥號,「昱風,幫我聯絡可靠的徵信社,我有事要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