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相府的老管家卓城很驚訝。
    剛剛伺候大人喝茶用膳的家僕也很驚訝。
    因為一向不苟言笑,甚至連當今太子都不放在眼中的主子,居然優雅的坐在桌子前偷笑,嚇得老管家和一票家僕統統都以為大人生病了。
    藺遠彥敏銳的感覺到下人們投射來的探究目光,表情一沉,打了個手勢,「不必隨身伺候了,都下去吧。」
    眾人縱想探究主子失常的原因,但大人一句命令,只能紛紛恭身退下。
    藺遠彥獨自飲著清茶,唇邊仍噙著笑。
    沒錯,他的確是在笑,因為他成功的耍了段寧善,並如他所願的把她惹得哇哇大叫。
    他清楚知道她從前是個刁蠻公主,但自從那次落水之後,她好像真的變了一個人。
    記憶中的公主,不但刁蠻任性,還陰狠無情,仗著自己的身份,身邊不知有多少奴才婢女慘遭她的折磨和欺負。
    但如今那刁蠻的小女人好像真的變了,變得懂事,變得可愛,也變得搞笑起來。
    他派人試探過她的侍女蓮兒,從蓮兒口中得知,公主的言行舉止以及一些處事行為真的和以往大大不同。
    在生活上,她勤儉樸實;在裝扮上,她不再誇張奢華;在待人接物上,也不再囂張跋扈。
    這一切的改變讓他不由得深思。但讓他意外的是,短短幾次的相處,他的心居然不由自主的被她那俏麗可愛的模樣所吸引。
    入朝為官多年的他,自有一套處世原則,就連大臣以及皇上、太子、也都要看他的臉色行事。
    如今他的心境變化代表了什麼?
    還有公主明明一副很討厭他的樣子,可不知為何,最近三番兩次企圖想勾引他,背後有蘊藏著什麼玄機?
    太多的疑惑竟讓一向聰明的他解也解不開,只能靜觀其變。
    不可否認,沒想到她打扮成男人的樣子一點都不含糊,若不是他有雙利眼,還真看不出一身銀白的俏麗工資就是自家妻子。
    現在已經是亥時了吧,他猜想那位嘟著嘴的公主肯定餓壞了。
    想著想著,他端起桌上那盤桂花糕,朝住宅方向走去。
    月色如鉤,高掛星空,夜晚天氣漸涼,竟讓他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未等他腳步靠近,就見不遠處有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從窗子跳出來,藉著月光一看,竟是段寧善。
    這女人在幹麼?
    藺遠彥皺眉,悄然無息的跟在她身後,之間她像做賊一樣溜進廚房,趁四下無人之際,竟偷了幾個肉包塞到事先準備好的布袋裡。
    這也太誇張了吧?尤其見她拿到肉包子時,露出一臉饞相,只差沒流口水。
    看到這畫面,他差點爆笑出聲,躲在暗處,他到想看看她還能做出什麼更誇張的行為。
    只見她將肉包子綁好,揣到衣袖裡,然後又偷偷摸摸的溜出廚房,就在此時,她突然一臉驚訝,雙眼直勾勾望著池塘的方向。
    還沒等他搞清楚發生什麼事情,只見她驚叫一聲,「喂,你小心點!」噗通!一個落水聲響起。
    藺遠彥心底一驚,就見段寧善飛也似的衝向池塘,沒等他叫住她,她已經縱身一躍,就在他的眼皮底下跳下池裡。
    就在那一瞬間,他感覺胸口一窒,幾乎忘記了呼吸。
    「嗚嗚……嗚嗚……」不就,池面傳來小孩子哭泣害怕的叫聲,兩隻小手不斷扑打池水。
    趙星絨使盡全力游向小孩子,趁對方被池水淹沒之前,一把將他抱到自己懷裡。
    「不怕不怕,姊姊在這裡。」
    夜晚的池水很冷,她身上有穿著厚厚的衣袍,布料浸濕後,變得又沉又重,再加上現在抱著小孩讓她又起來倍感吃力。
    小男孩似乎嚇傻了,她摟著孩子的肩膀,奮力向岸邊游,這時,府裡上下的家僕都聽到了喊叫,當老管家卓城跑來的時候,嚇白了臉。
    「小福……小福……啊,公主,天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掉進池子裡的小男孩正是老管家卓城七年前好不容易盼來的寶貝兒子,怎麼會掉進池中?
    不會泅水的眾僕人圍在岸邊著急,藺遠彥卻在這時猛然醒悟自己的心境變化,卻不准自己表現出來。
    夜色裡,抱著小男孩拚命游向岸邊的趙星絨突然悶哼一聲,表情瞬間變得十分痛苦,她很想拼著最後一口氣游上岸,但雙腳傳來的疼痛硬是將她往下拉扯。
    藺遠彥的心狠狠一揪,在眾人的驚叫聲中,他縱身一躍,跳進池中……
    aaaaa
    「哇!好痛好痛,你輕一點啦。」
    某件臥室內,趙星絨可憐兮兮的裹著棉被,鼻頭通紅,長髮半濕不幹的,小臉凍得發白,樣子好不可憐。
    當時她腳突然抽筋,若不是藺遠彥跳進池子裡將她喝小孩子一起就上來,今晚她已經變成水鬼一枚。
    此時此刻,藺遠彥坐在小方凳上,將她凍得冰涼的小腳丫子抱在懷中,大手來回揉捏,試圖幫她緩解疼痛。
    知道現在他還心有餘悸,想起半個時辰前,眼看著她因為腿抽筋而漸漸下沉,嚇得他當場跳下池塘,將一大一小救了上來。
    府內上下亂成一團,孩子啊嚇得哇哇大哭,被就上來的段寧善也因為嗆了好幾口池水險些丟了小命。
    藺遠彥急匆匆抱著半昏迷狀態的她回房,命蓮兒給她換了身乾淨衣服,油匆忙煮了碗薑湯幫她灌下肚。
    好不容易悠悠轉醒的她,因為腿抽筋疼得哇哇大叫,令藺遠彥擔憂不已,忙幫她的腿揉捏按摩。
    他紆尊降貴服侍她,可這女人不識好歹,居然還叫的這麼大聲。
    冷冷瞪了她一眼。「閉嘴,不要再叫了,誰讓你不計後果的說跳就跳,所以現在給我忍著。」
    其實不想對她這麼凶,但只要一想到這笨女人竟不顧一切的跳進池子裡,他還是忍不住想罵她一頓。
    被他一罵,趙星絨不由得皺起小鼻子。「什麼叫不計後果說跳就跳,見小傢伙落水了,我怎麼能見死不救。」
    但令她不敢置信的是,平日冷冰冰的藺遠彥居然會在關鍵時刻跳下水救她上岸。
    「他落水,你不會換人來救嗎?」見她落水的一剎那,他的心臟停止了跳動,他不想承認,在潛意識中,他竟害怕失去她。
    「等把人換來,我已經把小傢伙就上來了。」她的回答惹得他怒火再起,倏忽,咕嚕嚕!一陣尷尬的聲音從她的肚子傳來,害她羞紅臉,藺遠彥卻因此露出促狹的笑意。
    「笑屁呀笑,還不都是你害的,居然不准我吃晚飯,好不容易去廚房偷了幾個香噴噴的肉包,如今被池水給泡壞了。」
    一想到那讓人垂涎三尺的小肉包,她就心疼。一被救上岸,她第一時間就想起還來不及享用的小肉包,這下泡湯了。
    她的小聲抱怨,看在藺遠彥的眼中,倒成了撒嬌。
    他向來討厭女人嬌柔做作,可段寧善不經意流露出的那股嬌態,不但沒有引起他的反感,反而還讓他覺得好可愛,恨不得想把她摟進懷裡,好好親吻一番——
    他真的中邪了,竟一次又一次的迷惑在這種他無法掌控的感覺之中。
    藺遠彥強迫自己保持理智,轉身拿過那盤他本來打算拿給她吃的桂花糕。「如果餓了,就先吃些點心吧。」
    沒想到剛剛在慌亂之中,僕人沒完了將這盤桂花糕也一併送來。
    他伸手拿了一塊鬆軟的高點遞到她面前。「先充充飢,待會我再吩咐下人給你煮些清淡暖胃的飯菜過來。」
    看著他遞來的桂花糕,趙星絨吞了口口水,面頰不自覺漲紅。「你……你不是罰我不准吃東西,現在怎麼這麼好心?」
    嘴上雖這麼說,但手可沒閒著,接過那塊桂花糕,張口就吃進嘴裡。唔,好香好甜。
    見她吃得一臉滿足樣,藺遠彥忍不住笑道:「你可以使皇上的寶貝女兒,咱們南朝的公主,若真餓到你,皇上可是會砍我腦袋的。」趙星絨聞言噗嗤一笑,沒想到這愛裝酷的男人居然也會講笑話。
    「你的腦袋哪那麼容易砍的,誰不知道南朝上下官員,包括皇帝、太子都得聽你的,別說是餓我一頓,就算你真的祭出家法打我一頓,恐怕皇上也不會管的。」藺遠彥不再多話,只專心為她揉腿,靜靜打量她吃東西時豪爽有可愛的模樣。
    只見小小的嘴巴一張一闔,糕點上的屑屑粘在她柔嫩的粉唇上,她渾然未覺,只忙著填肚子。
    趙星絨順手拿起第二塊點心,見他看自己看得出神,忍不住將手中的點心遞到他面前,「喂,你是不是也餓了?要不要嘗嘗?真的很好吃哦。」藺遠彥本來對這類點心不敢興趣,但看著那塊點心在她纖細的兩指之間,又看了看她的粉唇,竟接過點心,放進口中。
    「怎樣,很好吃吧?」
    望著她可愛的臉蛋,大大的眼睛、小小的嘴巴,藺遠彥越看,心跳越快,驀地,小腹竄過一股悸動,身子也不自覺的燥熱起來。
    見鬼!這是什麼該死的感覺?
    看他皺眉,趙星絨擔憂的問:「喂,你怎麼了?臉色怪怪的。」藺遠彥死咬著牙。「渾身好熱、好難受……」「好熱、好難受?」她細細打量他的表情變化,只見他緊盯著自己,眼中流露出赤裸裸的慾望。她猛然間想起什麼大叫一聲,「這盤桂花糕是從哪裡來的?」「當然是從我書房偏廳裡拿來的。」
    「什麼?!書房偏廳?!那不是剛好被我下了催情藥的那盤嗎?」說到這裡,她急忙摀住自己的嘴巴,可還是被藺遠彥聽了去。「你說什麼?催情藥?你說你在糕點裡下了藥?」這該死的女人!
    趙星絨沒想到事情會這麼烏龍,那些藥原本就是對他下的,只是當時他突然變臉,自己又被趕了回來,便把下藥這件事給忘了。
    她剛剛也吃了點心,卻沒事,大概是藺遠彥比較倒霉,剛好吃到被塗了藥粉的那塊糕點。
    眼看他的眼神變得越來越深幽,她嚇得直向床裡退。「我……我警告你,你可不要亂來!」
    沒想到她托蓮兒從宮裡偷來的催情藥這麼有效,等等!
    她下藥的目的,就是為了要懷藺遠彥的小孩。
    見他一臉痛苦,眼中全是慾望,她突然閉上眼,豁出去的道:「那個……你你你……你亂來吧!」
    藺遠彥皺著眉頭,這該被打屁股的小女人居然對他下藥,而他也蠢得不設防,真著了她的道!
    瞧她像小兔子一樣縮在床裡,一會揪著衣襟,一會又一副慷慨就義的扯開衣襟,她真的怪怪的!究竟有什麼目的?
    此時此刻的藺遠彥難受得要命,已無法思考,而半跪半坐在床上的小女人,像磁鐵一樣吸引住他的目光。
    可忍,無需再忍,更何況這藥還是這欠扁的女人親自下的,那就讓她來承擔自己種下的苦果。
    他不顧一切的跳上床,一把將那顫抖的身子扯進懷裡,粗暴的吻狠狠襲向她柔嫩的唇瓣,換來她一陣低吟嬌呼。
    「唔唔……輕點,好痛……哎呀,你抓痛我了啦……不要這麼用力剝我的衣服,藺遠彥,你這混蛋王八蛋,哇……啊……這可是人家的第一次,你給我溫柔一點……」
    結果那天晚上,相府的主人房裡傳來陣陣哀叫聲,令家裡的僕從遐想連連,徹夜難眠。
    腰酸、背痛,渾身像快散了似的酸軟無力。
    趙星絨迷迷糊糊的張開眼,原來已經天亮了,她還是覺得好累,這絕對與昨天網上操勞過度有關。
    操勞過度?!
    她猛然直挺挺的從床上坐起身,此時身邊的男子睡的正香,俊美的臉上不復往日般冰冷,反而帶著幾分孩子氣。
    這人真的是藺遠彥嗎?
    想起昨晚那場不太愉快的情事,呃……應該不算太愉快吧?
    他粗魯又兇惡的對她又揉又捏,一次次的撞擊,痛得她哀哀叫,連聲求饒,可他越做越興奮,在她的身體裡不斷釋放解脫,直到兩人都精疲力竭的進入夢鄉。
    沒想到昨天晚上那麼粗暴的人,現在卻睡的像個無故的孩子
    就在此時,一向敏感的藺遠彥猛地睜開眼,剛好與趙星絨那雙探究的眸子對上,一時間,兩人皆怔住。
    「你……你醒了?」趙星絨被他盯得不自在,畢竟昨晚是兩人的第一次親密接觸,雖然已經有了肌膚之親,克這麼赤裸裸的四目相對,還是讓她羞怯。
    藺遠彥皺眉,臉上的孩子氣也在轉瞬間消失無蹤。
    一想到自己居然著了她的道,讓她下藥陳宮,不禁板起臉。
    趙星絨也不是傻子,見他冷著臉,就知道他心裡肯定不快活。
    「你幹麼擺出這種臉色?就算昨天晚上發生了不該發生的事,那……那也是你先撲過來的。」
    藺遠彥沉默起身,對於她惡人先告狀,回以一聲冷哼,「沒想到貴為公主的你,竟然連下藥這種下三濫的手段都使上了。」「拿也要你吃下那點心才行……」趙星絨反擊得很無力。
    「你千方百計想勾引我,這次終於成功了,一定很開心吧。」藺遠彥總算找到了一點頭緒,他就說她怎麼可能變成另外一個人,原來做了這麼多改變,無非是想達到勾引他上床的目的。
    他的冷嘲熱諷,令她心裡微微一酸。雖然她試圖勾引他是事實,但她絕非他想的那麼不要臉。
    自己突然喪命已經夠讓她難過了,還莫名其妙來到古代,得完成什麼生子的鬼任務,如今還要面對他的冷言冷語,多日來的委屈和怨懟一下子全襲上心頭,她雙手用力推他的胸膛——
    「誰稀罕勾引你,你不要自作多情了,我才沒有你想像的那麼沒品、」見她眼眶泛紅,一副氣怒難平的樣子,他的心頭鏡不由得亂了起來。
    「既然不屑於勾引我,拿現在這狀況又算什麼?」「我……我……」
    趙星絨被他問得無言以對,不甘示弱的她,氣得口不擇言,「我只是想看看你是不是那方面有障礙,誰讓你娶了我卻不碰我,我只是想知道我夫君是不是一個中看不中用的軟柿子。」
    話一出口,她成功的看見藺遠彥眼角抽搐。
    藺遠彥怒瞪了她好一會,揚起一臉邪笑。「那麼公主,你親自檢查過了之後,發現我那方面可有障礙?」
    想到昨晚的那場激烈情事,她臉蛋一紅,支支吾吾道:「還好啦,不過……不過那也許是催情藥的效果好。」
    她不說還好,這麼一說,徹底將藺遠彥惹怒了。
    長臂一揮,將眼前這欠扁的小女人用力扯了過來,臉上的邪惡深色越來越濃。
    「催情藥的效果是吧?看來你仍懷疑為夫的真本領。」趙星絨被他嚇得想躲,身子猛然向後一仰,眼看整個身子就要跌下床鋪——
    藺遠彥眼明手快的長臂一撈,成功的將她摟入懷裡,才避免了一場悲劇發生。
    兩人皆別剛剛那驚險的一幕嚇呆了,維持著彼此緊緊抱在一起的姿態。
    「公主,卓管家帶著兒子卓小福說有要事求見——」此時,不明所以的蓮兒急匆匆從外面跑了進來,才剛踏入內室,就看到了宰相和她家公主正緊緊抱在一起。
    小丫頭臉色一紅,嚇得雙膝一軟,撲跪在地。「公……公主,駙馬,奴婢不是故意的。」
    結果,好好的一個清晨,就在這一場又一場的虛驚中度過。
    當趙星絨被蓮兒伺候穿戴整齊,從內室出來時,就看到卓管家帶著昨晚被她從池塘裡就出來的小男孩趴跪在地,還連磕了三個響頭。
    「公主,老奴今天特意帶著小犬來向公主道謝,謝公主昨晚救了小犬一命。小幅,還不快向公主說謝謝。」
    那個只有六、七歲的小男孩跪在原地,一臉惶惶不知所措。
    卓城瞪了兒子一眼。「還發什麼呆,快給公主磕頭謝恩哪。」老管家晚年得子,快到五十歲的他,膝下就這麼一個寶貝兒子,昨天乍見兒子掉進池塘,嚇得險些撅了過去。
    但最令他意外的是,公主居然會親自跳進池裡,救他兒子上來。
    之前有關公主的一些傳言他也是略有耳聞,當皇上下旨,命主子贏取公主時,府裡的下人們還擔心未來的當家主母會很難伺候。
    可是經過這些日子的接觸,他發現公主並沒有謠傳的那麼可怕,反而還親切得不像話。
    單單昨天肯紆尊降貴救他兒子,就讓他感激不盡。
    見兒子呆頭呆腦,卓城一臉惶然哀求,「請公主莫見怪,小犬內向,難得能見到公主,怕是嚇壞了。」
    趙星絨急忙走向前,將兩人從地上扶了起來。「卓管家,大家現在都是一家人,拜託你不要說跪就跪,規矩太多很累人的。」她邊說,邊打量昨晚被救起的小男孩,她發現這孩子長得挺可愛的,虎頭虎腦,眼睛雖然小了點,但長相清秀。
    「小傢伙今年多大了?」
    「回公主,小犬今年七歲了。」卓城見兒子仍舊呆呆的,不禁皺起眉頭,「這孩子天生內向淡笑又不愛講話,大概是小時候我和他娘都太忙了,沒時間管他,總是把他鎖在房子裡不准他出來,沒想到久了卻養成了這種性格。」趙星絨一聽,不由得多看小男孩幾眼。「孩子怎麼可以鎖起來管呢?你知不知道小孩子都很脆弱,尤其黑暗和孤單會影響他們的身心發展,一個搞不好,會造成心理疾病和自閉症……」
    卓城瞪大雙眼,不懂公主口中的心理疾病和自閉症究竟是啥玩意。
    她的這番話,也讓從內室走出來的藺遠彥聽了個正著。
    趙星絨這時才想起這個時代的人不瞭解什麼叫自閉症,又懶得和他們解釋,反正也沒有人會相信穿越時空這種烏龍事。
    她半蹲在小男孩面前,手中多了一塊潔白的暖玉。「小傢伙,你看,這款白玉漂不漂亮?」
    卓小福縮了縮肩膀,一雙眼睛死盯著那漂亮的白玉,半響後,才輕點下頭。
    她心中一樂。「既然漂亮,那你想不想要?」小男孩再次點頭,但雙手卻不安的來回扭絞。
    「喂,好歹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對待救命恩人,你怎麼擺出這麼酷的表情,連一句話都不肯和我說,真是令人傷心啊!」她佯裝生氣,看得小傢伙一臉罪惡感,兩隻小手扭絞得更頻繁了。
    不氣餒的趙星絨,繼續誘哄,「只要你對我笑一個,然後說謝謝姐姐,那麼這塊玉就當做是禮物送給你,好不好?」
    卓城被她和善可親的笑容嚇壞了。打死他他也不敢相信,公主竟然會露出這麼甜美的微笑,而且還是對著他兒子笑。
    卓小福怯怯的盯著她手中的白玉,不知過了多久,大概是他真的被趙星絨臉上和善的笑容打動了,小嘴微張,發出細若蚊蚋的聲音。
    「謝謝……謝謝公主救命之恩。」話落之後,又扯出一個勉強的笑容,但模樣可愛極了。
    趙星絨心頭一喜,將手中的玉珮放到他的手心裡。「真是個乖巧的小傢伙,拿著,這塊玉可是很值錢的哦,以後就交給你保管了。」「公主,這可使不得,小犬怎麼配擁有皇家的飾物?」卓城誠惶誠恐,沒想到公主真的將名貴玉珮給了兒子。
    趙星絨笑著安撫,「卓管家,你別這麼老古板,我不過是送個配件給小傢伙而已。」
    卓小福得了玉珮,感覺十分新奇,小手拿著玉翻來覆去的看著,在看到玉珮上雕刻的字時,皺起眉頭。
    「小傢伙你知道這字讀什麼嗎?」
    他茫然的搖了搖頭。
    卓城急忙解釋,「回公主,小犬至今目不識丁,不認得半個字。」「怎麼會這樣!他不是已經七歲了?」
    「這……」
    趙星絨再次彎身,指著那玉珮上的字道:「這個字呢,讀福字,福祿壽喜的福,幸福的福,全家福的福,也是你卓小福的福,只要你帶著它,以後一定會給你帶來無盡的福氣的。」
    她耐心的、一字一句的解釋著,不但卓城愕然,就連打量她許久的藺遠彥也舉得胸口一震,沉醉在她那甜美的笑容中。
    知道卓城發現了主子的存在,一臉恭敬的躬身行禮,「大人。」藺遠彥輕應一聲,臉上又掛回慣有的冷漠。
    趙星絨起身回頭一看,表情有些不自然。
    卓城知道自家主人的脾氣,雖然主子對下人並不吝惜,卻也不太喜歡被人打擾。
    府裡很多下人都有孩子,不過都很少有機會踏進主宅。
    所以他急忙拉著兒子磕頭謝恩,然後迅速轉身離開。
    藺遠彥為自己剛剛的沉溺感到懊惱,所以此時故意板著臉,冷聲道:「再過幾天,就是你回宮探親的日子了,如果你不想給自己找麻煩的話,在皇上面前就不要亂講話。」
    「你怕我會在皇上面前講你是非?」隱約中她已經猜出了他的擔憂,畢竟這樁婚事是皇上作主,他自然不是因為喜歡她才娶她進門。「放心吧,我不會講我們之間相處不愉快的事情告訴父皇,進而影響你的仕途。」他皺了皺眉。這女人想到哪裡去了,他根本不是這個意思好不好!
    可趙星絨卻將他皺眉的表情誤以為他默認了,心底產生一股不舒服的感覺。
    她的失落被他全看進眼中,忍不住心生憐惜,在她轉身之際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不是你想的那樣……」
    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看得趙星絨的心也跟著他起起伏伏。
    「算了,隨便你怎麼想。」
    藺遠彥覺得自己無法跟她解釋清楚自己的感覺,任性地將她丟至一邊,帶著幾分暴躁,轉身離去。
    趙星絨呆怔了好一會兒,才露出調皮的笑容。
    剛剛那一刻的藺遠彥,還真是……滿可愛的。

《寧為蕩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