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今天拍賣會的主要商品是王爺貼身軟巾帕一條,襪子兩雙,中衣一件,用過的硯台一隻,被遺棄的玉釵一支。另外,凡是得標的姐妹,還可得六王爺私人小檔案一本,加三十文,即可獲得六王爺素描一張。好了好了,現場拍賣會即將開始。
    首先,是這條軟巾帕……」
    狹窄的下人房內,此刻熱鬧非凡,正前方是一張紅木桌子,站在桌前挽著衣袖,用力吐喝的是不久前被調到王爺房裡當差的阮小羽。
    寬大的桌面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商品,全部都是被下丫頭們暗地裡奉為偶像的六王爺用過的貼身物品。
    而這間小小拍賣房裡的人,擠滿了聞風而來的丫頭,為了能買到王爺的貼身物品,不惜花大把銀子前來競標。
    為了提高購買力,阮小羽還加碼了額外的贈品,就是王爺的私人小檔案,裡面記載了王爺每天的日常生活瑣事,雖然這些東西看起來極其無聊又可笑,可府裡的丫頭們卻視若珍寶,爭先搶購。
    短短十數日,她從六王爺房裡撿來的那些被淘汰的私人物品,在她三寸不爛之舌的吹捧下,竟成了熱銷品。
    仔細一算,距離賭約的期限還剩七、八日,可她手中的銀子,昨晚盤算了下,竟已高達四十八兩,今日若再努力些,五十兩絕對不成問題。
    阮小羽心裡打著算盤,臉上笑容不減的推銷著手中的商品。「這帕子輕薄柔軟,上面的圖案出自白雲坊的精良繡工,重點是,這塊帕子是被咱們六王爺用了整整兩個月喔,據說,有回六王爺枕著這塊帕子睡著了,還在上面流了不少口水呢。」
    底下的丫頭們聽到這裡,一個個蠢蠢欲動,目露覬覦的光芒,恨不得將那帕子以最快的速度搶入自個兒懷裡。
    「拍賣的底價是三十文,價高者得。」
    一陣熱絡的喊價聲起,最終,這塊據說還沾著王爺口水的帕子,以八十文的價格成交。
    笑彎了雙眼的錢多多,又拎起一雙做工精良的白紗長襪。「王爺昨晚剛剛換下的喔……」
    拇指和中指拎著那雙純白紗襪,在眾人面前晃了一圈。「據說這襪子是太后親手做給王爺的,連當今皇上也有一雙一模一樣的放在寢宮裡,這襪子昨兒個還穿在王爺的腳上,絕對沒有送洗,正宗的原味白紗長襪,起價八十文……」
    現代人既然能想到賣原味內褲,她自然也能依樣畫葫蘆。
    眾人一聽是原味襪子,臉上個個露出害羞的紅暈。八十文的價格雖然不低,可是對於這些拚命想得到王爺貼身物品的丫鬟,這真是極具誘惑力的商品。
    「我出八十五文……」
    「九十文。」
    「一百文……」
    「五十兩!」
    這清厲的一聲喊出來後,眾人皆大驚,回頭望向聲音的來源,只見狹窄的下人房門口,佇立著高大頎長的身影。
    一身華麗耀眼的玄色長袍,上面繡著奪目的五爪青龍,面如白玉,頭頂帶著尊貴的紫金盤龍冠。
    好一張俊美的絕色容顏,站在這個與他格格不入的下人房門口,更昭顯出他得天獨厚的尊貴之姿。
    當丫頭們瞧仔細門口的俊美男子之後,皆嚇得雙膝著地,口呼王爺千歲千千歲。
    而手中拎著白襪子的錢多多,被眼前的情景驚得呆住,所有人皆瑟縮跪地,唯有她像個小丑一樣,站在桌前,與那突然出現在門口的六王爺四目相對。
    李承瑄笑而不語,負著雙手,邁著長腿緩緩踏進室內,眾侍女早就被嚇得魂不附體,一個個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生怕王爺一怒之下,小命不保。
    他走到木桌前,拿起一本被裝訂成小冊子的簿子,翻開第一頁,竟是一張線條流暢的畫像,雖是簡單的幾筆,可五官細緻,清晰,將他的俊朗和優雅勾勒得相當傳神。
    挑了挑眉,目光流轉,見旁邊寫著幾行小字——
    姓名:李承瑄
    性別:男
    職位:當朝六王爺
    身高:……
    體重:……
    當他看到最後,對他的評價居然是——性格乖張、為人傲慢、張狂不羈、紈褲霸道等字眼後,雙眼危險的瞇了起來。
    阮小羽警覺的後退一步,臉上的表情從震驚、錯愕、畏縮,然後她咧開嘴,誇張的打招呼,「王……王爺今兒這麼好興致,有空到咱們下人房裡來遛達?」
    李承瑄似笑非笑的睨了她一眼。「本王若不是剛巧閒著沒事做,也不會發現本王的私人物品居然會這麼受歡迎。」
    「呵呵……」她僵硬的笑了笑,「這說明王爺的人緣好啊,這王府從上到下,可都把您當成了神一般崇拜著……啊!」
    馬屁才拍到一半,手腕就被人用力扯了過去,原本還帶笑的俊容,一下子變得危險無比。
    「你還敢給本王嬉皮笑臉!」這女人真是欠教訓,他就奇怪她怎麼可能在短短數日裡賺了那麼大一筆銀子,還以為有什麼高招妙計,才派人暗中觀察,當事實的真想呈現在眼前時,他險些被氣到吐血。
    李承瑄不客氣的揪住她細弱的手腕,一把將她拖出房。
    她一邊掙扎一邊叫嚷,「好痛好痛,王爺輕一點啦!喂,你走那麼快我怎麼可能跟得上,你到底有沒有意識到我們的腿長不一樣……」
    還敢同他大小聲?這女人今天死定了!
    「王爺,王爺您別這麼小氣嘛,那些東西都是您不要的垃圾,我不過是廢物再利用,賺點零用錢,您又沒什麼損失……」
    阮小羽一路走一路喊,直到屁股一痛,才猛然回神,自己居然被六王爺拖到了他的臥房,並被重重的摔到床鋪上。
    「你……你想怎麼樣?」此時此刻,她才意識到自己的處境有多危險。
    「哼!現在才知道自己惹了禍,是不是太晚了?」李承瑄步步進逼,目光緊緊鎖著她吃驚的小臉。
    就見她粉嫩的小唇張成可愛的圓形,一雙清澈烏眸流轉著閃動的光芒,這樣的錢多多,就像一隻被嚇到的小貓,極欲逃開危險之地,卻豎起身上的茸毛,蓄勢待發,動也不敢動。
    突然覺得這樣的她很可愛也很可口,一種想要狠狠捉弄她的慾望也油然而生。
    他似笑非笑的逼近床前,冷聲道:「你偷賣本王的私人用品,本王可以忍,你侮辱本王的人格,本王也可以不計較,但你居然敢偷畫本王的畫像……」
    再逼近一步,直到她整個身子完全仰躺在床鋪之上。
    「知道上一個敢偷畫本王畫像的人,現在的下場是什麼嗎?」
    她微顫的搖搖頭。
    伸出大手,輕柔的勾起她的下巴。「就是被本王剝光了衣裳,扔到河裡去餵魚。」
    「王……王爺您該不會也打算剝光我的衣服,把我扔到河裡去餵魚吧?」
    見她一張可愛的小臉皺成像小肉包,李承瑄發現自己抑鬱了好一陣子的心情倏地變得太好。
    「本王的確在考慮這個做法……」
    「王爺,這似乎有些不妥吧,您當初提出賭約的時候,可沒有什麼限制,如今我賺了銀子,您不能因為瞧了眼紅,就把我扔到河裡去餵魚。」
    「還敢同本王講條件?」李承瑄變了變臉,眼光突然幽黯幾分。「你就真的想贏了本王,一個月內賺足五十兩銀子,好以此為借口,離開本王的身邊嗎?」
    不知為何,當這個猜測浮於腦海時,他竟產生了淡淡的失落感。
    聞言,阮小羽的心也隨之一沉。
    真的想離開嗎?他對她來說,雖然在身份上有著遙不可及的差距,但若日相處下來,漸漸發現這位高高在上的六王爺,也有可愛善良的一面。
    之所以把她調到身邊當差,無非是想利用各種手段欺負她、捉弄她,一旦她被氣得跳腳抓狂,他就會像只偷了腥的貓兒,好不快活。
    本以為他是個惡劣又邪佞的貴公子,可經過相處,她卻大大改變了最初的看法。
    記得又一次她不小心扭到了腳,他不顧旁人的目光,一把將她抱回房裡,親自為她擦藥油,雖然一邊擦一邊罵她笨,但言語間卻難掩關心。
    還有一次,她無意間打破了他書房裡的硯台,廖管家說那硯台是皇上御賜的寶貝,價值連城,千金難買,可他卻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那自己為什麼如此拚命的去賺那五十兩銀子?
    答案只有一個——她不想被他看扁,不想隨波逐流,不想像王府裡的侍女們一樣,以一種卑微的姿態出現在他的面前。
    見她久久不語,李承瑄哼了一聲,一股想要狠狠報復她的慾望竄上心頭。
    他扯住她的手腕,冷冷一笑。「好,念在你是初犯,本王可以饒了你的小命,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阮小羽聽了,一顆心提得老高。
    黑眸一瞇,泛出邪惡的光芒,「現在本王給你一個贖罪的機會,既然你拿本王的貼身物品去賣錢,本王就有樣學樣,你脫一件衣裳就抵五兩銀子,脫到最後,如果夠還我五十兩,本王就饒了你一次;可若是你身上的這些衣裳脫光了,還不夠償還……」
    他輕捏了她的翹臀一把,笑得陰沉,「可就不要怪本王不懂憐香惜玉,把你拉出去賞一頓板子了。」
    「王爺,難道您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若我真的脫光了……」
    「嗯?」他冷哼一聲,「你還敢同本王講條件?好,既然你執意抗拒,那本王只能命人把你拖出去,先挨五十大板,來人啊——」
    沒等他叫完,阮小羽立刻跳起來,一把摀住他的口。
    李承瑄有些震驚,從小到大,還沒有哪個女子敢如此放肆,嘴巴被她小手捂著,鼻尖能聞到她淡淡的香味,一時間,思緒竟有些凌亂。
    「好,我脫!」
    皺著細眉,鼓著雙頰,她慢條斯理的解開震驚的衣衫。李承瑄沒想到她居然真的當著他的面脫衣裳,原本他只不過想嚇嚇她而已。
    「五兩。」外衫褪去。
    「十兩。」中衣褪去。
    「十五兩,二十兩……」
    直到裸露出兩條纖細小腿,他終於感受到胸口的那股燥熱正在瘋狂燃燒。
    自十四歲就初嘗人事,這些年來也流連過眾多風月場所,府裡貌美的丫鬟侍女供他賞玩,卻從未有過任何一個姑娘家輕解衣衫時,深深攫住他的目光。
    看著她一件件褪去身上的衣物,如今上半身只著一件肚兜,她並未作出任何挑逗的表情或動作,但又都顯得那麼曖昧,挑動他的心。
    「襪子要兩隻一起算,還有頭上的珠釵、耳墜……唔——」
    正打算討價還價的阮小羽,只覺一道黑影襲來,整個人驀地被壓躺在床上。
    「就算把你每根頭髮都算上,也不夠償還本王的損失!錢多多,若真想消本王的怒氣,就用你這嬌嫩欲滴的身子來還好了。」
    「王爺,男女授受不親……唔唔……」
    「姦夫啊姦夫,色狼啊色狼,非禮啊非禮,強姦啊嘎嘎……」
    「啪!」
    一隻長靴打斷黑寶接下來的叫聲。見主子黑著臉提起第二隻靴子,它嚇得尖叫一聲,急拍著翅膀飛到屋頂,居高臨下的瞪著自家主人。
    「我娘子,我娘子,多多是我娘子……娘子娘子我愛你,愛你愛你愛死你……」
    「再胡說八道,本王就把你丟出去斬了!」
    忍無可忍的李承瑄終於體會到什麼叫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更氣人的是,在他親耳聽到「娘子娘子我愛你」這句話,體內的妒意和醋意瞬間翻湧不止。
    一陣輕柔的笑聲傳進耳內,他陰惻惻的別過臉,瞪著那個膽敢在這個時候曉得很欠扁的女人。
    「你還敢笑!」
    「王爺何以動怒?說起來,我的確是黑寶明媒正娶的老婆,現在我相公指責您是姦夫色狼,控訴您非禮強姦有什麼不對?」
    阮小羽冷嗤,不客氣的伸出嬌嫩的食指點了點他精數又性感的胸膛,但神情染上了幾分嬌嗔。
    回想起不久前那場激烈情事,雖然她來自現代,接受過性教育,但書本上的死文字與親身體驗的感覺卻截然不同。
    糗的是,她這副敏感的身子居然會屈服在他極富技巧的挑逗之下,從原本的抗拒到不受控制的接受,結果純潔的身子,就這樣被他這隻大淫蟲給持干抹淨,啃得一根骨頭都不剩。
    她真的沒想過自己居然會與古代王爺上床,更想不到的是,這床她還上得……
    心甘情願。
    聽了她剛剛那番話,李承瑄自然不允,一把將她光裸的身子扯進懷裡,霸道又不失溫柔的掬起她的下巴。「明媒正娶又如何,本王想要的女人,誰敢來爭,誰敢來搶?更何況你那相公,還是一隻不能人道的畜生。」
    「噢?原來被王爺嬌寵的黑寶,在王爺的眼裡也不過就是一隻不能人道的畜生啊,那麼我今日能上王爺的床,是不是該感謝我那個不能人道的畜生相公?」
    阮小羽突然覺得這場歡愉的背後,自己竟如此卑微低廉,不禁有些傷心和難過。或許身為小小下人的她不該在意,可與生俱來的高傲和自尊,卻讓她無法接受眼前這可悲的事實。
    掙脫他的懷抱,她起身,撈起地上的衣衫,一件件準備穿回身上,卻被李承瑄霸道的重新扯掉。
    「你這是幹什麼?」
    「回王爺……」她依舊笑顏如花,只不過眸底泛著受傷的黯淡神彩,「天色還亮著,我還要回去幹活,否則耽誤了今兒的差事,被管家罵我怠忽職守就不好了。」
    「怎麼?生氣了?」他豈會看不出她到底在起什麼。沒想到剛剛那幾句無心話,竟惹得她如此不快,看來這小女人也同樣在意著他——這個意外的發現,讓李承瑄肩頭舒展幾分。
    「我一個小小奴才,哪敢生王爺的氣……唔——」
    霸道一扯,他一把將她帶入懷中,逼迫她不得不躺在他懷裡,修長健碩的手臂攬著她的肩頭,柔軟的絲被蓋過兩人的肩頭。「剛剛本王吃你吃得很用力,現在有些倦了,乖乖躺著,不許你離開。」
    柔弱無骨的身軀攬在懷中,還真是舒服,將臉輕輕埋進她的頸間,嗅著專屬於她的淡淡體香,沒來由的感到安心。
    不知從何時起,他漸漸喜歡聽她說話的聲音,看她淘氣頑皮的笑容,見她不分尊貴的與自己嗆聲講道理,偶爾還耍些小聰明,時不時的惡作劇一番。
    哪怕就這樣抱著她,也有種幸福感。
    見她扭著身子,還想掙扎,李承瑄在被子底下不客氣的拍了她翹臀一記。「別鬧,本王這樣抱著你舒服,又軟又香,果真是個活體暖爐。」
    阮小羽無奈的哼聲。「王爺冷嗎?」
    他沉聲笑了笑,「多多……」
    他難得如此深情的輕喚著她的名,讓她心頭猛然一顫。
    「對於從前的那些事情,你真的一點都記不得了嗎?」
    「是啊,都不記得了。」怎麼可能記得,她又不是真正的錢多多。
    頭枕著他有力的臂彎,兩人難得平和的聊天,阮小羽只覺得心底某個地方發生變化,好像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
    「你知道嗎?你以前真是一個不怎麼樣的女人。」
    「王爺以前認得我?」
    他重哼一聲,對於這個問題,顯然不想回答。
    仰起小臉睨著他的下巴,從這個角度望過去,說實話,他真是既性感又俊俏,一頭烏髮披散,襯得一張俊美精緻的面孔更加光芒四射。
    這個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美得一塌糊塗的男人,此時此刻,與自己的距離竟然這麼近。
    見他不想搭理自己,她也不再追問,把玩著他光亮的髮絲,忍不住好奇道:「說起來,王爺長得這麼俊俏,為什麼不喜歡別人為你作畫?」
    回想起二十一世紀那些稍有點姿色的大明星,哪個不是拚命的拍下各式各樣的寫真集,恨不能把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呈現給眾人看。
    「那是因為本王不想再被人家當成女人來宮裡提親!」
    只要想起當年的那件糗事,他就有氣,記得十七歲那年,宮廷畫師為他繪了一張畫,皇上覺得那畫畫得不錯,就掛在御書房。
    沒多久,皇上接待波斯王子,那王子居然以為御書房裡掛的那幅畫像是個俊俏的大姑娘,就向皇上提親,希望兩國聯姻,結果鬧了一場大笑話。
    被當成女人,氣急敗壞的他便將自己所有的畫像統統撕毀,並命令畫師再也不准為他作畫。
    阮小羽在聽完這段往事之後,忍不住咯咯直笑:「原來凶巴巴的六王爺,居然也有這麼可愛的時候啊。」
    「嗯?你居然說本王凶巴巴?」他瞇起眼,一臉恐嚇。
    可此時的阮小羽早把他當成了紙老虎,不怕死的反抱住他,趁機親了他的嘴。「人家不是說了嗎?雖然凶巴巴,但也很可愛啊。」
    遭她偷親,李承瑄竟有些呆愣。待回神時,才發現她兩頰通紅,一副害羞的模樣,他看了忍不住邪邪一笑,露出惡狼本質。
    「看來本王剛剛沒有滿足你這個小東西,既然這樣,本王該好好的檢討一下自己……」
    說著,宛如大野狼般飛撲向她,兩人一陣嘻笑打鬧。
    不知過了多久,笑鬧聲逐漸平息,慢慢地,被喘息和呻吟所取代……
    隔日清晨,李承瑄被一陣飢腸轆轆聲驚醒,睜開眼,才發覺懷中被自己緊緊摟著的小女人一夜未進食,餓得肚子直打鼓。
    他又是疼惜又是好笑,「瞧你瘦巴巴的,卻這麼容易餓,看來昨晚本王的確沒餵飽你這小東西。」
    接連做了數次床上運動的阮小羽沒好氣的白他一眼,推開他,起身著衣。「咱們當下人的怎麼敢喝王爺比。您整天吃大魚大肉,當然不知道下人每餐清湯寡水,一頓不吃,當然會餓啊。」
    是說得有些誇張,事實上,自從跟在六王爺身邊做事之後,他每頓都把她餵得飽飽的,倒也沒虧待過她。
    不過她自幼養成了良好的習慣,就算換了身體,仍舊每日三餐,不可落下一頓。
    聽她的肚子又傳來咕嚕的聲響,李承瑄也起身。「別急,本王這就吩咐廚子做些美味的早膳給你吃。說起這個廚子,手藝真的不錯,京城裡很多王孫貴族爭著延請他入府,最後倒是讓本王收了進來,也不知道他用了什麼調味,做出來的菜,越吃越想吃……」
    「王爺可起來了?」就在此時,門外傳來廖管家一成不變的是嗓音。
    「說!」
    「回王爺,府裡出了命案,廚房負責配菜的小舜,清晨被人在廚房門口發現了屍體!」
    「什麼?有這種事?」
    當李承瑄來到事發地點時,就見廚房門口圍滿了人,見王爺駕臨,眾人皆跪地迎接,李承瑄揮了揮手,示意眾人不必多禮。
    「到底是怎麼回事?」
    當他看到一個二十歲上下的年輕人,口吐白沫橫躺在地上時,目光一一掃過在場的人。
    王府向來平靜,就算下人真的做錯事,也不過是拉出去打個幾板子,從未鬧出人命。
    眼前這情景,卻讓李承瑄蹙起眉頭。死者小舜,他曾見過幾次面,在府裡當差四、五年,一直很守本分,如今怎麼會口吐白沫,死得這麼淒慘?
    面對王爺的質問,眾人皆低垂著頭,不敢多言。
    廖管家從旁簡單解釋,大概是昨天還有人看到小舜活蹦亂跳的在府裡和其他下人聊天,最近也沒聽說他的罪過什麼人,可是今天清晨就被發現死於非命。
    緊隨而來的阮小羽也看到小舜的死狀,佝淒著身子,雙眼暴睜,渾身一副抽搐狀,且口吐白沫,模樣異常可怕。
    她心底一顫,猛然回想起自己的表叔,因為長期失業鬱鬱寡歡,被朋友拉去吸毒,漸漸上癮,最後不可自拔,突然有一天,她接到員警打來的電話,說表叔在家中突然暴斃,死因就是吸食大量毒品。
    再瞧瞧小舜的死狀,和表叔居然一模一樣。莫非……
    就在她暗自猜測的時候,下意瞄到廚房的牆角處竟有幾顆黑褐色的花籽殼,橢圓形,殼身堅硬。
    此時,李承瑄已經下令召太醫,沒多久,太醫趕來,彎身開始檢查屍體。
    阮小羽一一掃視著眾人,無意中發現廚子不斷的用衣袖擦著額頭上的冷汗。
    「也不知他用了什麼調味,做出來的菜,越吃越想吃……」
    李承瑄早晨在耳邊講的話,猛然敲響她腦中的警鐘。不理會圍觀的眾人,她走到牆角,撿起地上那幾粒花籽殼捏在手中來回把玩。若是她沒猜錯,這東西應該是罌粟花殼。
    「多多,你在幹什麼?」李承瑄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見她手裡拿著幾粒小花殼,眼神更是不解。「這是什麼?」
    「王爺,府裡的廚子是什麼時候聘請進府的?」
    李承瑄皺眉想了片刻,「大概半個月前。」
    「可知道他的來歷?」
    「自是身家清白,否則怎麼可能進王府當差?」
    「他的飯菜真做得美味可口?」
    「什麼意思?」
    「美味到王爺吃了一次還想吃第二次,甚至到越吃越想吃的地步?」
    李承瑄並不愚鈍,頓時領悟到什麼,再細瞧她手中那幾粒花殼一眼,年少時讀過醫書,且過目不忘的他,突然想起這花殼背後所代表的意義。
    兩人對視一眼,眸光流轉中,已猜出七、八分。
    犀利的眼神狠狠盯向人群中的廚子。「鐵福,你可有話要對本王講?」
    廚子原本就冷汗涔涔,如今被王爺一吼,更是嚇得六神無主,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臉色慘白無比。「王爺恕罪,奴才真不知道事情會發展到這種地步,奴才只不過想在王府裡討口飯吃,沒想到卻鬧出了人命……」
    接著,他一五一十的將事情的經過交代清楚。
    原來他為了能讓僱主愛上他做的飯菜,私下裡將罌粟花籽磨成碎粉,摻拌在菜裡,日子久了,自然會讓人上癮,欲罷不能。
    他查過醫書,少量的罌粟籽磨成的粉摻在菜裡,應該不至於致命,多年來,他歷經幾家府邸,倒也沒出過什麼大事。
    未料,昨日不小心遺忘了隨身攜帶的花粉包,被廚房配菜的小舜拾了去,小舜大概看他經常把這東西寶貝似的帶在身上,以為是好玩意,才把整包粉都倒進菜裡,結果死於非命。
    鐵福是個鄉下來的老實人,發現鬧出命案,早已嚇得魂飛魄散,剛剛被王爺那麼一問,便毫無保留的全招了。
    李承瑄非常氣憤,沒想到王府裡居然出了如此膽大之人,看著那不住跪地磕頭的廚子,他恨恨揮手道:「來人,把他關進大牢,稍後發落。」轉身就走。
    鐵福嚇得渾身發抖,不住求饒,那哭喊聲讓人忍不住心糾成一團。
    阮小羽小步追上李承瑄的腳步,在他身後輕聲道:「王爺,您曾聽說過嗎?要想懲罰一個人的過失,死亡並非是解決之道,只有活著,才能讓這個犯了錯的人,更加懊悔自己所做過的每一件錯事。」
    驀地停下腳步,他似笑非笑的回頭打量她。「……你是想為那個廚子求情?」
    她淡然一笑,「王爺看上去並非殘暴之人。」
    「本王該為此而得意於你的稱讚嗎?」此時此刻,他仍心有餘悸,若今日沒發生命案,恐怕他還會無所覺的繼續吃那廚子做的飯菜。
    長此以往,他不敢想像將來會發生什麼事。
    目光深思的打量著眼前看似單純的錢多多,突然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她很聰明、很懂得進退,而且還可以輕易拿捏他的喜怒哀樂,知道什麼時候該開玩笑,什麼時候該嚴肅,這樣的錢多多,真的是他五年前所認識的那個錢多多嗎?
    心境瞬間產生的變化,讓他錯愕。他從來沒有如此在意一個女人,想要瞭解她,想要看透她,想要把她從裡到外、從上到下,完完全全的打量清楚。
    那是一份執著,一份信念,彷彿上天入地,今生今世,勢必要完成的任務。
    阮小羽不再多言,畢竟在豪門王府裡,她形同螻蟻,而他貴為王爺,自有他的處事方法,干涉多了,就成了驕縱。
    「王爺聖明,是我多言。」她剛想轉身離開,卻被他捉住手腕。
    他目光灼灼,帶著幾分她看不懂的寵溺神彩。「不是餓了嗎?本王帶你去吃東西。」

《鹹妻錢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