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告訴你一件事情,你可以不生氣嗎?」廷皓邊切牛排邊說。
「啊?」
「對不起,你拜託我的事情,我忘記了。」笑了笑,廷皓拿出一支鋼筆放到桌上,「初原生日那天,我剛好有一件很重要的商業合作案在談,回國之後才發現忘記替你轉交給他了。原本想再給他,可是他現在已經回來,不如你親自交給他。」
靜靜地躺在白色的桌面上。
那是一支黑色的鋼筆。
在文具店看到它的時候,她就很喜歡。筆身不是很細,微微有些重量,拿起來很舒服。筆尖是金色的,店家說那是鍍金的筆尖,不容易壞,她特意吸了墨水,在紙上試了又試,寫起來很流暢很順手。
猶豫了很久。
因為這只筆很貴。
她知道若白想要她去報考黑帶,她好不容易才攢了些錢,如果買下這支筆,距離報考黑帶的費用會更加遙遠。
可是……
她好想買下來,送給遠在美國的初原師兄作為生日禮物。他學醫科,會經常做些記錄寫些病歷什麼的,一支鋼筆對他來說應該是有用的吧。
自從他去到美國,婷宜常常飛去看他。
她沒有錢,寄不起國際信件,沒有電腦,不能發email給他,也沒有手機,更加支付不起國際電話的費用。她擔心,初原師兄會不會以為她忘記他了。
她想讓他知道……
她一直都記著他。
包括他的生日,包括他寫字時喜歡用略細的筆尖。
猶豫了很久,她終於下定決心買了這支筆。趁廷皓前輩來訓練中心的時候,她懇求他在見到初原師兄的時候,替她送給他,並替她祝初原師兄生日快樂。她知道廷皓前輩常常去美國,得知廷皓前輩恰好是在初原師兄生日那幾天要去美國時,她開心極了。
雖然始終沒有接到初原師兄的電話。
不曉得初原師兄是否喜歡她送的這支鋼筆。
可是她並不在意。
只要初原師兄知道,她一直都記著他,從來沒有忘記他。
原來——
初原師兄從來沒有見到過它……
手指僵硬地拿起那支筆,筆身涼涼的,百草輕輕地摸了摸它,沒有說話,慢慢將它放進書包裡收好。
「小丫頭,你生氣了?」廷皓皺眉問。
她搖搖頭。
努力將玻璃杯中的橙汁喝完,她拿起書包的帶子,說:「我該回去了,若白師兄在等我訓練。」
「你的牛排還沒有吃。」
「……我不餓。」她從來沒吃過牛排,那些刀子叉子不知道該怎麼用,「廷皓前輩,謝謝你請我吃飯,我先回去了,你慢慢吃。」說著,她站起身來。
「我跟你說過對不起了!」
廷皓抓住她的手,將她又按回沙發,凝視她說:
「你喜歡初原是嗎?所以這麼生氣。」
「……」
「如果是這樣,把鋼筆給我,我負責將它交給初原,並且我會告訴初原,是我忘記給他,而你很在意這件事。」
「我沒有生氣,」她用力搖頭,「你本來也不是必須要幫我做這些,我很感激當時你答應幫我送給初原師兄,就算因為有事情耽誤沒有送成,我也還是很感激你。我只是……只是……」
她不知道該怎樣說。
只是心裡空落落的,隱隱有些涼,就像鋼筆涼涼的筆身。原來,怪不得初原師兄忘記了她,是她沒能讓初原師兄知道,她一直記得他……
「吃完飯再走,不差這一會兒的時間。」
將她面前的盤子端過來,廷皓用她的刀叉幫她一塊塊將肉切成小塊,然後又端回給她,說:
「吃吧。」
聽出他話語裡隱約命令的口氣,百草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悶頭吃起來。她吃飯的時候,廷皓始終沉默著,等她吃完了抬頭,見他正默默地望向窗外。
夕陽如血。
他的面容有淡淡的陰影。
眼神是沉鬱的。
「廷皓前輩……」也許是夕陽的關係,也許是他的眼神,百草問出了她一直想問的問題,「……你會參加今年的世錦賽嗎?」
廷皓轉回視線,繼續吃他面前已經冷掉的牛排。
「不會。」
「……你還會再恢復訓練嗎?」
「不會。」
「……為什麼?」她怔怔地問。
用餐巾輕拭了下唇角,廷皓站起身,幫她拿起書包,笑了笑,說:
「走吧,再晚回去,若白說不定會對你展開殘酷的魔鬼式訓練。說起來,若白也確實出色,你這兩年被他訓練得進步飛速,也許週末跟婷宜的實戰,她會很是吃些苦頭。」
回到松柏道館,天已經快要黑了。
月亮的淡影掛在天空,若白筆直地站在訓練廳的紙門前,他抱著雙臂,面無表情地看著百草一路飛奔過來。
「吃飽了?」
他淡淡地問。
「嗯。」
她的臉有些紅。
「好吃嗎?」
「啊?」
「今晚多練一個小時。」
「刷」地一聲拉開紙門,若白面色冷凝地走進去,百草乖乖跟在他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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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天。
又過了一天。
週末到了。
聽說了百草要跟婷宜交手的消息,松柏道館的弟子們起了個大早,搶著將她的打掃衛生的工作做完了,留給她充足的時間備戰。
中午,范嬸特意燉了排骨給百草吃。
去訓練中心的時候,為了節省百草的體力,曉螢硬是拉著她坐公交車過去。
然而一踏入訓練館,百草和曉螢就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