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就動身,我是小姐,越風和桐兒是我的家丁和丫鬟,十二侍衛偽裝成路人在周圍。我覺得陣容稍微大了點,不過蕭暄一直嘮叨說如今局勢亂人心不古光天化日都有打家劫舍的不法分子,我被念叨得精神錯亂,就從了他的安排。
青娘出家的那座白雲庵離駐地有兩日路程,我假扮成投奔親戚的落魄小姐,在山下的小鎮上投宿上來。休息了一夜,次日刻意同店老闆套話,得知山上有尼姑庵,於是順理成章地要去上香。
白雲庵是個小小尼姑庵,屋舍簡陋,秋葉鋪青階,佛堂都灰撲撲的,乍眼一看像間希望小學。
我們來得早,沒有其他香客,裡面傳來嗡嗡頌經聲,想必早課都還沒結束。
院子裡有株楓樹,葉子已經開始轉黃了,風一吹,發出悅耳的沙沙響,襯托著這個小小地方格外清靜安寧,與世隔絕。我站在這樹下,呼吸著山裡清新的空氣,心神寧靜舒暢。
沒等多久,早課結束了,大門打開,灰布衣裳的尼姑們魚貫而出,各忙各的事去。一個十歲出頭的小尼姑前來接待我們去了佛堂。
越風不方便進去,趁那小尼姑沒注意,湊過來小聲說:「青娘還是帶髮修行。」
我點點頭,帶著桐兒走了進去。
佛堂其實比普通教室大不了多少,供著三尊佛,右邊觀音像下,有個年輕的俗家女弟子正跪著唸經。那女子二十左右,白皙清秀,神色肅落,烏髮盤著壓在冠下。
我沖桐兒使了個眼神,她立刻會意,同那個小尼姑說要捐香火錢,把她拉走了。佛堂裡就只剩我和那個姑娘。
我走了過去,在青娘身邊的蒲團上跪了下來,有條不紊地按照程序磕頭上香。青娘為我在佛前敲了一下小鐘。
我轉過頭去,衝她微笑:「謝謝姑娘。」
青娘卻沒看我,「這是貧尼份內的事,施主不用言謝了。」
我繼續笑著說:「姑娘還未入佛門,卻儼然已是佛門中人了。」
青娘終於抬起眼看我,隱隱有一絲不悅。我要是個男人,她八成都該賞我一巴掌罵我調戲她了。
我臉皮慣厚,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好意思,笑嘻嘻地繼續說:「青姐姐,你不認識我,我姓謝。」
「謝姑娘,」青娘漂亮的眼睛冷冷看我,「你是燕王派來的吧?」
江湖裡討生活的女子,普遍都比深院圍牆裡的良家婦女精明一些,這點果真不假。
我客客氣氣地說:「燕王殿下與我是朋友,這次托我來打攪姑娘,為的什麼,想必姑娘心裡也很清楚。」
青娘雖然不悅,但依舊委婉鎮定,不急不緩地說:「勞煩姑娘走這一趟了。還要麻煩你轉告王爺,青娘雖然未入佛門,但心已是佛門中人,紅塵俗事,權利紛爭,都與我沒有關係。還請王爺垂憐我這出家女子,不要再苦苦相逼。」
話語雖平緩和煦,可是透露出來的卻是深刻的無奈和哀傷。
我輕歎一聲,說:「那麼敢問師父,你口口聲聲說佛,那佛好在哪裡?」
青娘不由又看了我一眼,說:「佛慈悲,普度眾生……」
「那佛慈悲在哪,又是怎麼普度的眾生?」
青娘微微皺眉,覺得這道理太淺顯,「因果輪迴,前世種因,今生收果。這些都是……」
我溫和地打斷她的話,「這些我可都沒看到。我只知道,戰火荼原、哀鴻遍野的時候,佛什麼都沒做。我只知道,我的每一份收穫,都是通過自己的努力得來的,而不是別人給的。而善人往往不得善終,惡人卻常常安康福壽。我更知道,無休止的等待,干做著靠意念想像,那理想永遠只是理想,願望也只不過是願望。佛不過是個精神寄托,自我安慰的時候念一念給自己打氣就罷了,用不了把一輩子都耗在上面……」
我越說到後面越激動,聲音抬高不少。這可是現身說法,鄙人可是據說做了八世尼姑的一代極品人物,天底下還找得出幾個這麼虔誠的主兒?可是最後還不是落得個死得糊塗,穿越得混亂的下場。當然我肯定不能這麼跟青娘小姐說。她這種信佛,也不過是葉公好龍,我要真說神仙安排我八世尼姑一朝穿越,她肯定當我是瘋子拔腿就走。
青娘聽了我一番話,俏臉一陣青一陣白。我立刻收斂了語氣和偏激的話。我是來好言勸人的,不是來傳授辨證唯物主義的。
「謝姑娘,我只是個小女子,不求富貴顯赫,只求平安寧靜。」青娘沒好氣。
我和氣地笑:「那麼請問青姑娘,覆巢之下,可有完卵?」
青娘一愣,「我已經投身佛門淨地……」
「姐姐是見過世面之人,你真的認為舉國動亂之時,佛門還是淨地嗎?人,生在世中,萬物息息相關,環環相扣。只要還在這環節其中,沒有得道成仙,就不可能完全撇乾淨。舉個最簡單的例子,佛門裡,又不是你們燒香,天上就會掉餡餅。外面生靈塗炭民不聊生,又哪來香火錢,沒有香火錢,你們佛門子弟又何以為生?」
「這……」青娘也不知怎麼回答。
我加緊說:「吃飯是俗事,可是佛門裡的人也要吃飯。所以姐姐說紅塵俗事已無關,就說不通啊。」
「你……你這都是什麼道理?」青娘臉色由白轉紅,又惱又羞。
我急忙笑呵呵地放軟語氣,「姐姐別生氣,我這只是在和你討論呢。」
青娘脾氣還算好,到這地步都還沒有拂袖而去,「姑娘不必浪費口舌了。我就只求這一方寧靜,安度此生。別人生死,也不是我一個小女子可以做主的,這還不行嗎?」
「當然行。」我說,「可是,姐姐這明顯六根未清,拜佛也就拜得不虔誠了。」
「這話怎麼說?」青娘瞪我。
我溫和笑道:「姐姐情根未清啊。」
青娘秀麗的臉頓時變得通紅。她唰地站起來。
好像太刺激了點。我暗暗吐舌頭。不過還是得乘勝追擊。
「姐姐若是已經忘了那個人,又何必入佛門?你真要報答救命恩人,那就該去救助更多需要幫助的人,行善積德報答社會才是最好的辦法。就是忘也忘不了,恨也恨不下,才會躲到這裡來。你說你是看破紅塵,我卻覺得這是逃避現實。」
青娘像是被電了一下,晃了晃,跌坐在蒲團上。一臉死灰,恍然大悟,震憾至深。
這麼快就想通了?真有慧根。
我小心翼翼觀察她。青娘發了半晌的呆,才輕聲說:「他……他……我到底還是怨恨他。他怎麼可以那樣負我?」
負她?怎麼說?
青娘笑亦像哭,「我怎麼不知道他大張旗鼓地找我。呵呵,當年他拋下我自己逃命之時,我就已經死了。他……他明明知道,那王仁慶垂涎我已久,抓到我後,會對我……可是他還是自顧逃走了……」
原來是這麼一個窩囊廢。我這下倒猶豫了。兩情相悅就罷了,這明明就是一個沒有擔當的窩囊廢男人,怎麼能讓這樣好的女子回去?
青娘說著,兩行晶瑩的淚水落了下來,「我不回去。我早就已經死了,回去有何意義!我也不想見他。我就在這裡,一日一日,終有忘了他的一天的。」
我無語。
把她送回去,張偉文並不是個可托的良人。不送,蕭暄的計劃就要被打亂。
這……
青娘獨自掉了一陣眼淚,發覺我沒說話,倒又主動開了口,「姑娘怎麼沒話了?」
我腦袋都要想破,才想出一個勉強兩全的借口,「當年的事,會不會有誤會?」
青娘冷笑,「什麼誤會?他口口聲聲說要與我同生共死,轉眼就聽從他大哥的話,帶著部下悄悄逃走,把我變相送給了那王賊……」
「可是,」我打斷她,「這前後變化這麼大,聽著是古怪。青姑娘,不是我指手劃腳,難道你自己不覺得不合理?難道你就沒有想到去問一問?」
「有什麼好問的?」青娘不屑,「他背信棄義就是背信棄義,問了不過自尋其辱。」
我啼笑皆非,「為什麼問了是自己丟臉,那個背信棄義的人又不是你?尋求事實真相有什麼好丟臉的。再說,你不肯求證就定了他死罪,也未免太偏激。凡事都有萬一,萬一其中真有誤會,萬一有什麼難言的苦衷?世事可是那麼難料,有心人離間也說不定。你若是真心愛他,又怎麼會吝嗇一個解釋的機會。自己一廂情願認定死理,根本就不聽辯解,對他很不公平。若事實真如你所認為的,你再擺出一副被辜負受背叛的姿態也不晚啊。倘若不是,那可是皆大歡喜的結局。」
青娘怔怔出神,一臉茫然。
我舒了一口氣,站了起來。
「能說的話都說了。青姑娘,我也有心愛之人,情愛之事,我也懂。我認為,如今你那位公子的條件,什麼樣的女人沒有。他卻一心只肯要你,這實在是難能可貴。你不妨給他個機會,聽聽他的解釋。這樣悶頭不顧地自憐自哀憂傷終老,耽誤的還是自己的一生。賭賭氣就罷了,何必賭命呢?」
青娘低下頭,淚水滿臉。
我仔細看看。嗯,似乎差不多了,等著吧。
佛堂裡靜悄悄,青娘小姐在無聲落淚,不知道她傷心個啥?等把事情搞清楚了再哭不行嗎?
外面有鳥兒在叫,我聞到蒸饅頭的香,肚子有點餓了。
正打算叫桐兒去弄點齋飯,吃飽了打持久戰,青娘卻開口了。
「我……去見他。」
因為太胸有成竹,聽到這句話反而不是很興奮了。但是高興的樣子還是得做的。
「我知道自己一旦去見他,就成了燕王爺的籌碼。」
「可是有王爺的人護送你去,你才能活著見到他。」
青娘臉色發白,垂著頭:「也罷,我一個小女子,管自己活好已不容易,男人怎麼行事,都同我無關了。」
我欣慰道:「姑娘放心,我這就去安排。」
我推門出去。外面正一地陽光,桐兒端著一盤饅頭站在院子裡。
「小姐,成了?」她看我笑得那麼開心,跟著樂了。
我拿過一個香噴噴的白面饅頭啃了一口,「叫越風進來吧。千里送青娘咯。」
尼姑庵的門打開,越風走進來。但是他又立刻把身子一側,讓出道來。
我瞪著眼,嘴裡包著饅頭,看著那個隨後走進來的高大的男人。
英俊的五官,挺拔的身軀,深遂溫和的眼睛。
蕭暄?
他不坐鎮軍中,大老遠跑到這裡來幹嗎?
蕭暄風塵僕僕,略帶疲倦的臉上卻是寬慰的笑意。
我努力吞下饅頭,「怎麼了?咳咳!你怎麼跑來了?」
「還不是因為你嘛!」鄭文浩居然也跟著走進來,「慧空大師昨夜觀星相,算出你這裡有難。王爺一下就急了,八匹馬都拉不住,連夜趕過來了。」
「文浩。」蕭暄的聲音帶著沙啞,「別多事。」
我站在陽光下,覺得心裡像被什麼東西撞擊了一下,一陣溫暖。
「你呀!」我笑著走過去,「也好。青娘我已經勸動了。你要見她不?」
「不了。」蕭暄眼睛一直看著我,「我看你來的,看她做什麼?」
還有外人在呢!我臉也紅了,小聲說:「看我什麼時候不能看?非得八千里路雲和月地跑過來……」
「什麼?」蕭暄沒聽清。
「沒什麼。」我不好意思別過臉。
「說啊!」他乾脆把腦袋湊了過來。
「你差不多就行啦!」我惱羞成怒,卻突然看到燦爛陽光裡耀眼的光線一閃,什麼東西猛地斜刺了過來。
電光石火之間,蕭暄猛地將我撲倒在地,帶著我順勢一滾。那道銳利的白光擦著髮梢射進了石階縫隙中。
蕭暄帶來的手下敏捷應變,迅速抽出刀來,將我們團團護住。
我暈頭轉向胳膊磕得生疼,忽然想到什麼,「快!青姑娘還在裡面!」
話間沒落就聽佛堂裡面傳出青娘驚恐的尖叫聲,隨後是一聲清脆的金石擊鳴聲。
我心裡頓時涼了大半截。
小鄭不等蕭暄吩咐就提劍衝了進去。蕭暄拉著我退到牆邊,我嚇得發抖,他在我耳邊說:「別急,越風在裡面。」
青娘若是這樣死了,我罪過可就大了。
蕭暄突然猛地將我一把掀在地上,身子擋在我身前。圍住我們的侍衛齊齊將手裡的劍揮舞得水洩不通。只聽錚錚之聲不絕於耳,什麼東西射過來,又被劍打飛出去。
我心驚肉跳,縮在蕭暄身後一動不敢動。
暗器終於停歇,我微微鬆口氣,正要探出頭去看看佛堂裡怎麼樣了,蕭暄一聲渾厚響亮的聲音又把我嚇得縮了回去。
「既然已經出手,為何還不現身?縮頭縮尾,只會做暗殺這等見不得人的行徑!」
我猛扯蕭王爺的衣擺。大哥,人家是來殺你的,一擊不中走了正好,哪裡有自己還跳出來纏著打架找死的道理!
蕭暄不理我,蘊了一口氣又要發話,卻突然打住,轉過身來望著頭上的屋頂。
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響起,「王爺好氣魄啊。」
蕭暄冷笑,「你是何人?」
「我是什麼人,王爺不用管。您只用知道,我是來取你們的命的就是了。」
台詞並不新鮮嘛。我趴在地上翻白眼。
蕭暄的台詞也很老土,「想要我的命,恐怕你還沒這資格。」
我看不到上面,只聽到周圍侍衛紛紛一喝,刀劍劃破空氣的聲音驟然響起,兩劍相激之聲傳來。
「王爺!」
「散開。」蕭暄一人單挑。
兩個侍衛還有桐兒立刻代替他擋在我身前。我什麼都看不到,只感覺到場中風氣游動,聽到呼喝之聲兵器之聲如擊金碎玉,一股巨大的壓迫感逼了過來。
佛堂裡打鬥聲和青娘的驚叫聲還不停傳來,我兩邊都顧不上,急得罵:「都呆站著幹嘛?還不去幫你們王爺的忙?」
「可是王爺說了……」
我跳腳,「他瞎逞能你們就不知道自己靈動一點?」
侍衛一猶豫,卻是讓開了點位子,我一眼看到蕭暄正同一個一身黑爛布頭的乾瘦男子游鬥在一起。雖不懂武,可是看那個男子身姿靈活下手又準又狠,剛才的漫天花雨已可知他功力卓越,蕭暄一個鑽研帶兵打仗的武將怎麼招架這綠林武功?
我眼睛都急紅了,「你們到底上不上?」
越風這時抱著青娘從佛堂裡衝了出來,看到這場景,二話不說把懷裡的佳人丟給斷後的小鄭,持劍護主。他這一舉措,猶豫不決的侍衛這才立刻不顧蕭暄命令加入戰局。
那個黑衣隨機應變華麗麗三百六十度大轉身,唰唰唰擋下週遭刺來的劍,放聲道:「王爺出爾反爾……」
我搶先破口大罵:「放你娘的屁!你哪只耳朵聽到我家王爺要和你單挑?你就一見不得光的刺客,他以王爺之軀和你過招就已經給足你面子了,你還挑三揀四。想光明正大比試就別干刺客這行!」
「閉嘴!」蕭暄等我罵完了才丟給我一句。轉眼他們已經又過了數招。
小鄭很熱血地叫了一聲姐夫,把嚇暈過去的青娘丟給了我,也提劍殺進圍去。我真心招呼著桐兒將青娘扶去旁邊一個房間。
可是沒想到我們剛打開門,房間裡一把長劍就刺了出來。我以自己都不敢相信的速度一把將青娘一推,身體順時針一轉,長劍擦過我的腰帶狠狠刺過!
一層冷汗冒出,我動作卻沒停,手在袖袋裡一抓,揚手就將手裡的粉末向裡面的人撒去。
青煙瀰漫。我連退數步,沖桐兒喊:「你先帶她走!」
「休想!」裡面跳出來一個老尼,捂著鼻子操劍朝青娘捅去。
桐兒抬手,什麼東西嗖地發射出去,老尼姑腦門中招,再加上我剛才的藥發作,兩眼一翻倒在地上。
小鄭這時才趕來,「姐夫叫我先帶你們……」
走字未出,他手裡的劍就已經為我擋下兩枚飛鏢。我回頭看正在戰局裡的蕭暄,心裡叫,他的毒喲!小鄭已經口裡說著冒犯手抓起我的領子就把我往外拎。
初顯身手的桐兒也扶著青娘隨我們撤退,可是我們才走了四、五步,就感覺身後一股氣息爆漲,隨即數聲清脆的兵器斷裂之聲。好幾名侍衛慘叫著被震飛出去。
小鄭失聲大叫:「那是烏荀教的斬龍手!」
說話之間又有三名侍衛被打傷,我看到蕭暄面沉如水身形穩重全神貫注在對敵。
我拽過青娘頭也不回往外衝去,可是人未到門口,先行一步的桐兒卻臉色一變,轉身回來。
「有人!」
我只來得及拉著青娘向一旁撲倒,門口暗器從我們身子上放射進來。兵器入肉的聲音,是兩支朱紅長箭。
蕭暄慍怒的聲音響起:「烏荀教什麼時候同趙賊勾結一聲了?真是敗壞你們百年名聲!」
那黑衣男子冷笑一聲:「我們烏荀教的名聲,不勞王爺操心。王爺若是不服,可以下去向我們老教主告狀。」
門口湧進來十多個黑衣人,提刀就砍,下手狠毒,毫不留情。小鄭同兩個侍衛阻擋在我們身前,拼盡了力氣,才勉強阻擋住襲擊。
我把腰間的小口袋裡的東西全倒出來,欣喜地發現那東西居然帶出來了。只是,這秋高氣爽風和日麗的……
有總比沒有好。我點燃了焰火,片刻後火花沖天,在明亮的白日天空下綻放一朵不甚明顯的紅色煙花。
蕭暄那邊,身邊護駕的侍衛只剩下了四人,都帶了傷,蕭暄自己身上也有血。他臉色蒼白,顯然應付得極其辛苦。我們面前,小鄭和兩個侍衛勉強支持著,擊退半數黑衣人,卻是無論如何都沒辦法撕開包圍。
青娘嚇得瑟瑟發抖,問我:「怎麼辦?」
她好好的佛堂裡念著經,我一登門,就給她帶來血雨腥風,她才是真的倒霉。
小鄭大喝一聲,一劍將一個黑衣人刺了個對穿。青娘乾脆啊地叫一聲,又暈了過去。
蕭暄那邊堅持得更加辛苦,剩餘的四個侍衛現在只剩兩個。他臉色已經發青,我心提到嗓子眼。
一聲悶叫,同小鄭並肩戰鬥的侍衛身子一震,痛苦地倒下。數把長劍緊接著刺過來。我就在那刻跳了起來,和桐兒一起拉起青娘,順著牆往後退。小鄭反手一劍替我們擋了那一擊,可是自己卻避免不了被劃了一劍。
我看在眼裡,卻知道這個時刻停留不得,使出渾身力氣拽著青娘跑。跟看通往後院的柴門近在眼前,顧不得後面是否也有刺客,抬起腳踢過去。
可是踢出去的腳卻突然動不了,什麼東西纏住了腳踝,巨大的力量拉扯著我向後倒去。
跌在塵土之中,三柄長劍已經狠狠刺下,我來不及翻身倒抽一口氣閉上眼,心裡念著這下死定了。
耳邊聽到鏘的一聲,一柄熟悉劍鞘飛過來將劍打歪。我翻過身手腳並用往外爬。
「不是她!」同蕭暄糾纏的那個黑衣男子大喝一聲。本來還要刺向我的長劍迅速轉彎向青娘刺去。
剛恢復了一點意識的青娘瞪著眼看到刺向自己的劍,控制不住高聲尖叫起來。
我想也不想撲過去將她一把拉倒護住。身後有人及時趕到接下了那幾劍。
好小鄭!我心裡喝彩。
可開心不到三秒,另一邊突然湧出巨大的張力。黑衣男子終於不耐煩,暴喝一聲,臉色由白轉紫,突然一躍高達數米,然後如一枚導彈一樣持劍向我們衝來。
那一瞬間,我的腦子裡一片空白,緊迫的壓力逼得我無處可逃,只有眼睜睜地看著死亡逼近。
一個身影驀然擋在我和那人之間。
我張開嘴,卻什麼聲音都發不出,只有眼看著蕭暄手裡的利劍刺穿對方的喉嚨,而對方的劍,穿過他的胸膛,定在我臉頰邊的木門上。
血,順著劍刃滴在我手背上。
滾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