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熟人,不講客套話,舉過杯之後就開始動筷子。一頓吃下來,非常盡興。宋子敬很是照顧雲香,不住地給她夾菜。雲香一臉幸福的笑,看得鄭文浩的臉色一層一層暗下去。
我們幾個甜甜蜜蜜地吃著飯,可憐鄭文浩孤單一人左右不著邊,食不知味,早早擱下筷子悶悶不樂地喝酒,沒有多久就把眼前的酒壺喝乾了。
我想勸他幾句,蕭暄卻拉住我,只吩咐桐兒給小鄭繼續添酒。
我小聲對蕭暄說:「酒哪能消愁啊?喝多了傷肝。」
蕭暄說:「就這一次了。哪個男人不經歷這麼一回?」
我想想也是,便由著小鄭繼續喝了。
我以前對小鄭有成見,覺得他是成長在父親庇佑下的小毛孩,性格高傲,急功近利,浮躁輕薄,沒有三兩才,倒有八丈架勢。後來戰爭爆發,他跟隨著蕭暄上戰場,我還懷疑過他到底能做什麼事。沒想到首戰告捷他就立了大功,說是率領鄭家軍連夜從右翼包抄突圍,繞道後方協同蕭暄大軍兩面夾擊。山路艱險,夜黑風高,他那突圍想必非常不易,而且他一身傷痕回來卻一聲不吭,我不由對他另眼相看。
一旦沒有了偏見,視線頓時清明。後來半年,鄭文浩初生牛犢不畏虎,戰場上奮勇殺敵,有勇有謀,而且人突然變得沉穩淡定許多。蕭暄等人對他是讚不絕口,誇獎他大有其父鄭老將軍之風。小鄭亦不驕不躁,平時抓緊訓練鄭家軍,閒時才會來我們這裡獻獻慇勤。
在不知道第幾次雲香不理睬他轉身走掉後,我終於問:「你到底喜歡我家雲香什麼?」
小鄭以前被我捉弄過好幾次,我一見他就壞笑,現下我一本正經同他討論,他很不習慣,結結巴巴地說:「雲香賢惠善良,對人好,處處為別人著想。」
我笑得打滾,「她對你可不好。」
小鄭臉紅脖子粗,大聲說:「那都是過去的梁子。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她會喜歡上我的。」
我那時才發現他雖然是個錦衣玉食的貴公子,但是心眼還是很實在的。於是,心裡也祈禱他能和雲香走到一起。
我自然覺得他比不可捉摸的宋子敬更適合單純的雲香,但是雲香她有自己的選擇。她戀慕宋子敬那麼久,今日才能和他接近一點,得到他平身而待,她的眼裡心裡早沒了旁人。
飯吃得差不多的時候,小鄭已經把兩罈酒都喝光了。我本來打算吃完飯叫大家搓上幾手麻將,想想還是放棄這念頭。情場失意必然賭場得意。我可不想便宜小鄭贏個大滿貫。
飯後散伙,宋子敬提議送雲香回她的院子,小鄭也垂頭喪氣一臉哀怨地回去了,轉眼院子裡只剩我和喝得有點兒高的蕭暄。
月色很好,樹叢裡已經有夏蟲在歌唱,夜晚溫馨美好。
蕭暄的眼睛被酒氣熏得格外明亮,帶著明顯的熱度。我亦笑盈盈地看著他。
折騰了這麼幾個月,大家都又黑又瘦,戰場一下來他就進議事大帳,我則沒日沒夜救死扶傷,兩人即使見個面,說說話吃頓飯,也都一身狼狽,滿臉疲憊。雖然是剛確定戀愛關係,可是根本沒時間沒精力卿卿我我。
如今戰勢稍穩,終於可以喘口氣,終於有機會眉來眼去了。
蕭暄笑著對我伸出手,說:「過來。」
我歪著腦袋抿著嘴,「幹嗎?」
「讓我好好看看你。」
「站這兒不能看嗎?頭一天認識我啊?」
蕭暄也不氣,「那麼遠我怎麼看得清?」
我呵呵笑,「才不過去。你今天到底喝了多少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