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有時候就是這麼巧。
江雪哪裡會想到,鄭世捷送她回來的時候,剛好遇見許承安?
江雪又仔細看了一眼,那個站在前面十字路口等綠燈的白色身影可不就是許承安?她不禁在心裡念叨:看不見我,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看什麼呢?」見江雪專注地看著前方,鄭世捷忍不住問。
「看紅綠燈呢,呀!綠燈了,我得走了。謝謝你送我回來。再見。」江雪邊說邊朝前方走去。
鄭世捷突然拽住江雪的胳膊,「等等,你還差我一樣東西。」
「什麼?」江雪轉頭問。
「goodbyekiss。」鄭世捷邊說邊湊上前。江雪還沒反應過來,他已經在她的臉頰上印下輕輕的一吻。
這個吻像蝴蝶的翅膀掠過面龐,輕輕柔柔的,還帶著紅酒特有的芬芳。江雪只覺臉頰騰地一下變得滾燙。這是什麼人啊?居然偷偷親吻她?她剛想發作,孰料他卻當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輕描淡寫地說:「這是朋友之間禮節性的告別,在西方很流行的。」
江雪徹底無語,在她看來有些輕浮的舉動在他眼中竟然理所當然?倘若她發作,倒顯得她自作多情了。她懶得理他,逕直向前走去。
「喂,來而不往非禮也,你也應該給我一個禮節性的告別嘛!」鄭世捷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江雪都快要開罵了,但是想起畫的事兒還沒完,至少現在不能得罪他,便壓住心底的不滿,冷冷地看著他說:「對不起,這是中國,不是西方,不流行吻別。」說完,她便轉身離去。
鄭世捷不再說話,只是看著江雪漸行漸遠的背影,微微扯了扯嘴角。
已是深夜,繁忙的城市變得格外寧靜。平常江雪下班回家的時候,一幢幢小區樓裡萬家燈火,此時只散發出零星的光芒。
江雪穿過馬路後,忍不住回頭看了看,發現鄭世捷並沒有跟來,不由得鬆了口氣。
走了沒幾步,她驚訝地發現許承安正在她前面走著,和她相距不過三四米的距離。
她頓住腳步,遲遲不敢舉步向前。她此時的心情十分矛盾,她既想和他交談,又怕他看到了剛才鄭世捷親她的那一幕,會說她不是加班而是談情說愛去了,那樣她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就在她猶疑不決的時候,突然,許承安轉過頭來。
江雪只覺得心咯登了一下。
許承安看到她,笑道:「小雪,真的是你啊!你加班到現在嗎?」一邊說,一邊朝她走去。
江雪心虛地「嗯」了一聲,同時邁步向前。
「你在前面等我就好了,幹嗎要走回頭路?」兩人碰面後,江雪不解地問。
「小時候我們一起走路,你幾乎每次都會落在我後面。我說,我等你,你自己走過來。你不幹,坐在地上哭,非要我回頭來找你,和你一起走。」回憶往事的時候,許承安的臉上浮現溫柔的笑容。
「我小時候性格這麼怪啊?不會是你杜撰的吧?」江雪表面驚訝,心裡卻是竊喜的,他還記得她小時候的事情,是不是說明他在乎她呢?而且,剛剛他也回過頭來找她了。
「怎麼會?你覺得我像會撒謊的人嗎?」許承安轉過頭來問。
「不像。」江雪的臉微微紅了一下,幸好昏黃的路燈可以掩飾。
她心裡過意不去,因為她今天對他撒謊了。不但撒謊,還錯過了和他一起就餐的寶貴時光。
她忽然想起什麼似的,抬頭問他:「你怎麼也這麼晚回來?不是說今天不用加班的嗎?」
許承安回答:「臨時出任務。你也知道的,我們當警察的,只要有任務,就要隨時上陣。」
「平常完成任務你不是直接開警車回來嗎?今天怎麼走回來的?難道……要執行的任務就在附近?」江雪不解地問。
「哦……出任務時受了點傷,回來才發現,剛才是去藥店買藥的。」
雖然許承安語氣輕淡,彷彿在說著一件無關痛癢的事情,但是江雪的心忍不住揪緊。
她永遠記得許承安第一次穿警服的樣子,英姿勃發,帥氣逼人。可是此時此刻,江雪才深深明白:他從穿上那身警服開始,辛苦和危險也開始伴隨左右。
「傷得厲害不?讓我看看。」江雪擔心地問。
「小傷而已,不足掛齒。」
「讓我看看嘛!」江雪堅持。
許承安拗不過她,只好捲起衣袖,露出已經用紗布簡單包紮過的手臂。
江雪拿出手機,從快捷鍵裡調出「燈」的功能。白色紗布上的紅色血跡刺痛了她的雙眼,她的指尖輕輕觸上他的手臂,柔聲問道:「疼嗎?」
他一邊彎曲手臂,一邊笑:「能活動自如,你說疼嗎?不要擔心,就一點小傷,都快好得差不多了。」
他笑得燦爛,可這笑容看在江雪眼裡,卻是那麼的苦澀。那是努力擠出的笑容,明明很疼,卻裝作沒事。
「早知道我就陪你吃飯了,說不準那樣你就不用去……」她內心愈加不安。
「那可說不定,我的職責就是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
他說的不是空話套話,他一直是他們局裡最優秀的警察,也是她身邊最喜歡助人為樂的朋友。他關心別人,總勝過關心自己。
她低下頭,對著他的傷口,輕輕哈了一口氣。因為,他以前說過,如果疼,只要她吹一吹,就不疼了。
她的氣息如此熟悉,她柔軟的髮絲刷過他的手臂,癢癢的。他的心跳驟然加速,卻極力用笑容掩飾:「哈哈,小雪,你這口仙氣比什麼藥都管用。」
「以後,你要照顧好自己,工作時一定要倍加小心……如果……」如果你出了意外,我該怎麼辦?當然,後面的話,江雪並沒有說出口。
「遵命!」許承安認真地點頭。
「這還不夠!」江雪伸出右手小拇指。
許承安笑一笑,默契地伸出左手小拇指,拉住她的,然後晃一晃:「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這是他們小時候經常做的事情,凡是他答應她做的事情,她都要讓他這麼做才作罷。而他,一直是信守承諾的人。
所以,她相信,他會為了這個承諾,好好照顧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