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這天晚上,鄭世捷並沒有送江雪回家,而是將她帶回了他在市郊的家,理由聽上去很充分:「你現在腿腳不方便,需要人照顧,你要是回家難不成要讓大病初癒的江媽媽照顧你?在我家,你就不用擔心這方面的問題,吳阿姨可以好好照顧你。而且這邊空氣清新,很適合修身養性,有利於早日康復。」
江雪對此卻感到很無語,她只是扭傷腳,又不是腿腳痛瘦,他犯的著這麼大動干戈嗎?
也怪她剛才一不小心又在車上睡著了,不然如果知道他是把她帶到他家,她肯定半路就吵著下車了。
回想起來,似乎每次一坐他的車,她就忍不住睡意頓生,而這一次則更加明顯。興許是喝了酒的緣故,到現在腦袋還昏沉沉的。
江雪原本還揣測是不是她的酒量有所提升,今天幾杯酒下肚除了頭昏之外並無其他不良反應,結果她還是得意得太早了。
因為,她剛進他家門,還沒來得及換鞋,就感覺胸悶難受,胃裡堵得慌,有種嘔吐的衝動。
她捂著嘴乾嘔了兩聲,就想衝到衛生間,奈何右腳壓根不聽使喚,只能像小時候跳格子一樣單腳跳著往衛生間走去,孰料一個重心不穩,差點拌倒,幸好鄭世捷及時將她扶住了。
「幹嗎逞強?」他垂下眼眸,看著臂彎裡的她說。
結果她還未來得及回答,就「哇」的一聲,將他吐了—身。
他觸電般把她推到一邊,看著名牌西裝上的穢物,他不禁濃眉緊蹙,一邊脫下西裝甩到一邊,一邊衝她吼道:「喂!你當我是馬桶啊?!」
「誰讓你自己送上來的?」不知怎麼,她居然有種幸災樂禍的感覺,原來也有讓素來鎮定自若的他抓狂的事情。
他「切」了一聲,「真是好心沒好報,剛才要不是我扶得及時,你可憐的右腳估計還要遭受第二次重創。」
「那要我怎麼報答你?」
「你先去衛生間洗個澡,我再想想你報答我的方法。」他微挑唇角,意味深長地說。
她一下紅了臉頰,「流氓!」
他則很無辜地說:「是你自己想歪了吧?你今天又是喝酒又是嘔吐,身上的氣味很不好聞,我只是為了我家的空氣質量著想而已。」
「你……」她不知該如何應答。似乎在他面前,她原本的伶牙俐齒根本派不上用場。
「你什麼?是不是腳扭傷了不方便,想請我幫你洗澡?如果是這樣,我很樂意效勞,我不介意你做一次我的BOSS。」他唇角的笑意更盛。
這樣的笑容如今在江雪看來,真是邪魅得足以勾人心魄,但她絲毫不為之所動,凶巴巴地回敬他一句:「我只是腳扭傷,手沒事。」
此時,吳阿姨從房間走了出來,看到江雪,頓時露出驚訝的表情,少爺幾乎不帶女人回來啊!仔細打量了幾眼,才發現這位小姐有點眼熟,似乎先前來過家裡。
「少爺,你回來啦!我不知道你今天晚上到這裡住,剛才都睡著了……」吳阿姨對鄭世捷略帶抱歉地說道。
「沒關係。」他打斷她,同時吩咐,「吳阿姨,你幫她準備一套乾淨睡衣,再煮碗醒酒湯。」
「好的。」吳阿姨回答道,然後又掃了江雪一眼,突然想起她是誰了,頓時驚呼:「你是江雪吧?就是那次醉得人事不省被世捷帶回來的女孩子。」
「嗯。」江雪尷尬地點點頭,關於第一次來這裡的記憶也瞬間復甦。其實她根本記不得當時是如何來到這裡的,只知道第二天醒來的時候躺在了一張陌生的床上,身上還穿著男人的睡衣。巧合的是,她第一次來這裡是因為醉酒,沒想到第一次來還是醉酒。
「那你一定是世捷的女朋友沒錯了,你是世捷帶回來的第一個女孩。」吳阿姨格外興奮地說。
「哦,是嗎?」江雪不置可否地說,心想,或許這是吳阿姨的慣用台詞吧,很可能對每個他帶回來的女孩都用同一套說詞吧?
「那當然。這裡離世捷的公司遠,他平時都是住在市區的房子,很少回來的,我就算記性再不好,也記得他帶回來的女孩。」吳阿姨喜滋滋地說著,然後湊到江雪耳邊,壓低聲線說,「世捷帶你回來,一定是把你當做結婚對象了。」
江雪瞬時覺得吳阿姨彷彿成了紅娘的化身,被雷得不行,連忙擺手道:「不是的,吳阿姨,你一定誤會什麼了。」
「我哪有誤會?世捷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太老爺還在世的時候,就是我照顧他,我跟他說了,如果遇到喜歡的女孩,一定要帶回來給我看。而你是他帶回來的第一個女孩,也是唯一一個女孩。」因為心情愉悅,吳阿姨臉上的皺紋也舒展開來,看起來彷彿年輕了幾歲。
女人一旦聊起天來就會沒完沒了,完全把家裡的主人鄭世捷當成了局外人,他忍不住皺眉道:「現在時間不早了,江雪該洗澡休息了。吳阿姨,你們要是想聊天,明天聊可以嗎?」
「好好,明天聊,我去給江雪準備睡衣。」吳阿姨說著離開客廳,走向臥室,走到半路,還回過頭看了他們兩人—眼,意味深長地說,晚上你們該幹嗎幹嗎,我這個老婆子耳朵不好,什麼都聽不見的。」
結果鄭世捷和江雪幾乎異口同聲地說:「吳阿姨!」
吳阿姨卻故作驚訝,「我剛才說什麼了嗎?你們怎麼同時聲討我?」
江雪這才意識到鄭世捷偶爾裝傻賣萌的習性可能是受到吳阿姨影響。
吳阿姨眉眼含笑地說道:「不過,你們倆竟然想到一塊去了,說明你們心有靈犀。嗯,是很般配的—對。太老爺在天之靈會感到開心的。世捷,你挑女孩的眼光還是很好嘛!雖然我跟江雪相處的時間不多,但她看上去就是實在人,不是那種有心計耍心眼的女人。」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誰帶大的?眼光怎麼可能差?」鄭世捷大言不慚地說。
「這孩子就是會說話!」吳阿姨欣慰地笑道,「好了,不說了,我先去給你們準備換洗的睡衣。」
洗完澡,換上乾淨舒適的睡衣,喝了碗溫熱的醒酒湯,江雪頓時覺得舒服了不少,連昏沉沉的腦袋也似乎一下子清醒了許多。
躺在軟硬適中的大床上,看著四周的一切,她不禁回想起第一次躺在這張床上的情景。那次醒來時,她身上穿著男士睡衣,她慌張地以為自己失身了,然後急匆匆地衝進衛生間,結果卻撞見了裸著上身的鄭世捷。
現在想起他兩手遮胸的動作,她依舊忍不住想笑。當時她覺得他是那麼可惡,她和他簡直水火不相容,但是現在回想起他當時的神情和動作,還覺得蠻可愛的。
她猶自沉浸在回憶中,忽然傳來敲門聲,隨即響起鄭世捷的聲音:「睡了嗎?」
她裝作沒聽見,趕緊把檯燈關掉,把頭埋進被窩裡。「我知道你沒睡,快起來開下門,我有件重要的東西在裡面。」他繼續在門外說。
她原本打算繼續裝睡,誰料他說:「剛才燈還亮著,結果現在燈滅了,睡著的人肯定是不會關燈的。如果你再不起來開門,我就拿鑰匙開門了。」
她只好坐起來,開了檯燈,爬下床去給他開門。
鄭世捷穿著件淺藍色睡衣,看上去很普通的家居服竟然被他穿出了幾分風流倜儻的味道。」
江雪擋在門口,大剌剌地說:「你不用進來,你需要什麼,我幫你拿就好。」
「我的房間我為什麼不能進來?」他挑了挑眉頭問。
「因為你把它讓給我睡,它在今晚就屬於我了。」
「我只是說,我的床給你睡,但是我說過,我不能睡在我的床上嗎?」說著,他已經推開她,強行進到屋裡,將門關上。
「你!你強詞奪理!」她氣呼呼地看著他說,」你不是要拿一件重要的東西嗎?你拿完就走吧。」
他向她走近,她看到他漆黑眼眸中的異樣目光,突然有些慌張,忍不住一步一步往後退。他走近一步,她就退後一步,最後她被逼到床前,終於退無可退,一下子倒在了床上。
他欺身向前,雙手撐在她身體兩側,英俊逼人的面孔近在咫尺,深邃的眼睛緊緊盯著她,她被他看得極不自在,不禁呵斥:「你想幹什麼?」
「我要拿的那樣重要的東西就是我的心,它現在在你這裡。」他輕啟薄唇,幽幽地說道。下一刻,他俯下身來,毫不遲疑地吻住了她的唇。她的唇柔軟而芬芳,有牙膏的清香,也有酒精的氣息,是那麼的蠱惑人心。
這次她沒有像從前一樣掙扎,而是熱烈地回應著他的吻,於是這個吻顯得狂熱。這一點甚至都出乎她的預料。她以為她會像從前一樣,狠狠將他推開,可是當他濃烈的男人氣息逼近她時,她還是失去了任何抵抗力。
他彷彿是妖艷而有毒的罌粟,一旦迷上,便失去了退路。
他的吻技一向高超,在唇齒糾纏間,她很快意亂情迷,陣地全失。
兩人的衣服早已經被扔在地板上,連她自己都感到羞赧的是,剛才她居然主動去幫他解睡衣的扣子!
他跪在她的身前,她修長光滑的雙腿緊緊勾住他的脖子,就在他決定進入她體內時,他附在她耳邊,用低沉的聲音問道:「要不要反客為主,讓我再次當你的座駕?」
「不要……」她懷疑他是故意整她的,明明知道她腳扭傷了,還問她這樣的問題。
「這是你自己說的,那我就不客氣了。」說著,他一個挺身衝入她的身體,與她合二為一。
月色在窗邊綴繞,春光在室內蔓延。
他有些癡迷地看著身下的她。此刻的她微閉雙眼,白晰的面龐染上一層淡淡的紅暈,在檯燈的映照愈發顯得嬌羞動人。
身體的愉悅攀至高峰時,他伏在她身上,深深地吻她,之後將唇貼在她耳後,低聲說:「我愛你。」
雖然這不是他第一次向她告白,卻是第一次對她說「我愛你」。或許是她受過言情小說和偶像劇的熏陶,總覺得世界上最惡俗也最浪漫的情話不過是那簡單的三個字——我愛你。所以,當她聽到他親口對她說出這三個字時,難免有些為之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