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歎息

    新宇大酒店門口。
    一輛紅色法拉利緩緩停了下來。
    「春妮,我到了。」林宇燃撥通春妮的電話。
    「好的。我馬上出來。」
    不一會兒,濃妝艷抹的春妮和一位身穿西服看似老闆的人並肩走了出來。
    春妮興奮地朝林宇燃招手:「宇燃!」然後對老闆說,「我朋友來接我了,我先走啦。今天聊得很愉快,期待我們的合作。」
    「認識你很高興!」老闆伸出手。
    春妮也伸出手。
    林宇燃的目光突然變得很冷,他冷冷地望著那個老闆,眼睛裡滿是厭嫌,他覺得老闆的那隻手是蒼蠅,蒼蠅不應該粘在春妮的纖纖玉手上。
    春妮終於和那個老闆打完招呼,朝跑車走來。她一坐進車裡,林宇燃就啟動了引擎,車飛速地在大街上疾馳。
    「開慢點啦!我會受不了的。」春妮說。
    「哦。」林宇燃把速度調慢,「就是剛才那只蒼蠅欺負你嗎?」
    「蒼蠅?拜託別隨便用比喻!他可是『群星文化公司』的總裁秦天呢!」
    「總裁?總是裁員叫做總裁對嗎?」林宇燃嗤之以鼻。
    「喂!宇燃,別用那樣的口氣講話好嗎?」
    「對那種人還有什麼好說的!他怎麼欺負你了?看來我不給他點顏色看看是不行了。」林宇燃握緊拳頭說。
    看到林宇燃一副一本正經的模樣,春妮忍不住「咯咯咯」地笑開了:「你還真的上當了呀!就知道你對我好!其實秦總裁人很不錯的啦,很照顧新人。今天跟他也談得很愉快,我們已經簽合約了!」春妮掩飾不住內心的喜悅。
    「他是不是看上你了?」林宇燃似笑非笑地問。
    「沒有啦!公司裡比我漂亮的女藝人多了去了!你別亂想啦!」
    「那為什麼剛剛在電話裡急得要哭地跟我說他對你有……非分之想?」
    「都說了是騙你的啦!秦總本來說要送我回家的,但我怕我爸看到他會生氣。你也知道的嘛,我爸不同意我踏入娛樂圈。要是他知道我已經跟娛樂公司簽了合約,還不把我的腿給打斷啊?所以我就想到你咯!」
    「我僅僅是你的司機嗎?」林宇燃的心涼了半截,他以為春妮找自己是想念自己了,是真的遇到急事了,可是她卻利用自己對她的愛來欺騙自己。
    「生氣了嗎?」春妮邊笑邊用手摸林宇燃的臉,「喲!我們的林大公子生起氣來還是那麼的帥哦!你是我男朋友啊!將來說不定會做我老公呢!怎麼可能僅僅是我的司機呢?還有哦,我叫你來也是想考驗一下你對我的感情啊!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愛我,我遇到困難的時候會不會第一個挺身而出啊!」
    「那麼,我的成績如何呢?」雖然心裡有種說不清的悵然與失落,但林宇燃臉上仍然掛著笑容。
    「Verygood!可以打到……嗯,我想一下啊!一開始你沒有爽快地說要過來啊!還說有其他事情。難道其他事情比我還重要嗎?所以,要扣掉一點分數。所以只能打九十分啦!」
    「唉……我還是比不過他啊!你說,他在你心裡是一百分。」林宇燃黯然地說道。
    「他都成為過去式了,你還提他幹嗎?」春妮有些不自然地說道。
    「嗯。我會加油超過他的!」林宇燃自顧自地說。
    「都說不要再提他了!」春妮撅起嘴說。
    「好了,你不高興就不提了。」停頓了一下,林宇燃接著說,「今天叫我來接你就不怕媒體鬧緋聞嗎?」
    「秦總說沒有緋聞不算名人,所以緋聞也沒什麼啦!」
    「你真的這麼想嗎?」
    「是啊!只要不是負面新聞就好。」
    「春妮……」林宇燃欲言又止。
    「嗯?」
    「可以答應我一件事嗎?」
    「什麼事?」
    「可以為了我退出娛樂圈嗎?」林宇燃終於鼓起勇氣,把困擾自己許久的話說了出來。
    「不可以!」春妮大聲說。
    雖然早已經做好了被她拒絕的準備,但是當面聽到她毫不猶豫地說「不可以」,林宇燃還是有點無法接受。
    「我不想做男人的附屬品!我要有自己的事業!如果你真的愛我,就應該支持我的事業!」春妮振振有詞地說道。
    「可是……我不想看到你跟其他男人接觸。而娛樂圈的壞男人太多了,我怕你會受到傷害……」
    「不會的啦!娛樂圈不是你想像中的樣子。再說,你還不相信我的為人嗎?即使娛樂圈很黑,我相信自己也是一朵潔白的蓮花,會出污泥而不染的啦!」
    「嗯,我相信我的春妮。」林宇燃做了個「加油」的手勢。聽語氣好像很輕鬆,其實遭到拒絕後,他心裡有點堵得慌。
    「轟隆隆」,一個響雷劈下來,豆大的雨從天而降。
    六月的天氣,雨說下就下。方纔還是晴朗的天空,突然變得烏雲密佈。有時候人的心情又何嘗不像這六月的天氣呢?林宇燃剛接到春妮的電話時他是興奮的,春妮掛斷電話時他是擔心的,看到春妮站在那個什麼總裁身旁時他是氣憤的,而春妮毫不猶豫地說不能為了自己放棄娛樂圈的工作時他是失落的。
    雨水滴落在車窗玻璃上,如珍珠一樣的晶瑩透明。
    這雨水讓林宇燃突然想起秋露的淚水,漸漸地,那模糊的車窗彷彿幻化成秋露哭泣的臉。一股從來沒有過的溫柔瞬間填滿了林宇燃的心。她回學校了嗎?她會不會被雨淋?他開始擔心起她來。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林宇燃卻加快了車速,此時此刻,他只想盡快知道秋露的消息,想知道她好不好。這種奇怪的感覺讓林宇燃自己都感到迷惑,為什麼會惦記她呢?僅僅因為她幫助過自己嗎?
    望著窗外的雨,楊帆的心情變得焦躁不安,他總隱約覺得今天要發生什麼事一般。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是秋露!
    「喂……楊帆,我是秋露。你現在……忙嗎?方便過來接我嗎?」秋露在電話裡支支吾吾地說著。
    「我有空。你在哪裡?」楊帆急切地問。
    「我……我在哪裡我也不知道啊!就是從平安高速一直走,然後左拐,這裡是個很美的地方……」
    「你別急,慢慢說,我馬上出發!」天!難道這丫頭被拐賣了嗎?怪不得一整天心神不寧呢!說著,楊帆邊聽秋露仔細描述所在的位置,邊急匆匆地往外走。
    白色轎車在平安高速上一路疾馳,雨刷在車前窗上有節奏地擺動。
    半路上,手機又響了,楊帆急忙接聽:「你別急,我現在就在去的路上呢!馬上就到!」他估計秋露一定是等急了。也難怪她,一個女孩子在那麼偏僻的地方淋雨,想起來就心疼。
    「楊帆!你也知道這事兒了?我就知道你夠義氣,會來救朱顏的場。」
    「您是……馮台長?」楊帆有些摸不著頭腦了,難道剛剛說錯對象了?
    「是我啊!朱顏生病了,不能來直播間主持『百姓生活』了。這不,給你打電話讓你趕過來幫她救場呢!沒想到你比我的通知還來得快,已經往電台趕啦!你就是讓我放心啊!」
    「對不起,台長,我讓您失望了。我現在有急事,不能去電台,您找小高去救場吧。」楊帆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台長。
    「楊帆,什麼事還能比『百姓生活』更急嗎?除了朱顏,能勝任這檔節目的只有你啦!你不能見死不救吧?」台長還是第一次遭到楊帆的拒絕,感覺有些不可思議。
    「真的是很急的事!我有位朋友迷路了,現在正在郊區被大雨淋著,我得去接她!真是對不住了。先這樣吧,我正往那裡趕,有什麼事回頭再說吧!再見!」楊帆匆忙掛斷電話,他真的怕秋露太著急,打電話過來佔線的話她會更著急。
    將春妮送回家後,林宇燃撥通了秋露的電話:「喂!現在回到學校了嗎?」
    「沒……沒有。」秋露的聲音有點發顫。
    「難道還在原來的地方?」林宇燃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那個大傻瓜真是傻到家了,也不知道找輛車回去!
    「是的。」
    「那你在那裡待著,我馬上過去!等我!」
    「喂!不用了……」秋露話還沒說完,林宇燃已經掛了電話。
    當林宇燃趕到「心情驛站」時,秋露早被淋成落湯雞了。她的衣服濕漉漉的,緊緊貼在身上。她蹲在地上,雙手抱著自己的膝蓋,在那裡瑟瑟發抖,像一片凋零的落葉。
    林宇燃撐著傘走到秋露面前時,她都沒有發現,因為她已經凍得快失去知覺了。
    林宇燃把秋露拉起來,把她緊緊摟在懷裡。
    林宇燃的懷抱好溫暖,他的臂膀好有力。秋露只感到他的溫度一點一點滲入自己的身體裡,寒冷被驅散了,心裡盈滿了不可思議的溫暖和幸福。彷彿他就是個可以取暖的火爐一樣。
    「傻瓜!雨下這麼大,都不知道回去嗎?」林宇燃的語氣中滿是疼愛。
    「人家哪知道大晴天會下這麼大的雨嘛!」
    「不下雨也不能在這裡待上這麼長時間啊!」
    「人家心情不好!想在『心情驛站』停留片刻也不對嗎?」
    「你有什麼心情不好的,心情不好的應該是我!」想到春妮拒絕自己時的表情,林宇燃的心又開始糾結起來。
    「誰說的?我的心情更不好!我喜歡的人又不喜歡我……」秋露喃喃地說。
    「那說明那個人比你還傻!你這麼好的女孩子都不知道好好珍惜……」說到這裡,林宇燃有片刻的怔仲,突然想起秋露說過喜歡自己的話語。
    「呵呵,」秋露心下狐疑,卻微微一笑,「你到底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啊?那個更傻的傻瓜就是你呀!」
    「是嗎?」林宇燃用右手輕輕托起秋露的下巴,嘴角浮現一絲得意的笑容。林宇燃邊說,邊低下頭來,將嘴唇靠近秋露顫抖的雙唇……
    雨淅淅瀝瀝地下著。傘下,一對年輕男女在激情地熱吻。
    楊帆靜靜地坐在白色轎車裡,望著那對男女,苦澀地笑了笑。
    他是一接到秋露的電話就趕過來的。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
    他想起了那麼一句話:在對的時間遇見對的人是一種幸福,在對的時間遇見錯的人是一種悲傷,在錯的時間遇見對的人是一聲歎息。
    他幸福過,悲傷過,現在唯有歎息了。
    他搖搖頭,調轉方向。白色轎車很快消失在濛濛的水霧裡。
    而傘下正在投入地接吻的林宇燃和秋露絲毫沒有留意:周圍曾經有個人來過,然後又開著車走了。

《等待花開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