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不知不覺,已入寒冬。
唐婧仍然蝸居在她那簡單且小小的住處,在那兒住,她覺得心安理得。
不過有一次,她在景澄的住處住了一宿。
那晚,唐婧參加酒店的一個聚會,喝多了酒,景澄就直接把她帶到了他的住處。
半夜醒來,唐婧摸摸有些沉重的頭,在黑暗中沒有一絲方向感。模模糊糊中,她覺得自己睡的床有些陌生,被子極其軟和,上面浸著一些熟悉的男性氣息。她摸索著下了床,稍稍拉開了窗簾,窗外的世界分外安靜,抬頭能看到耀眼的星子。
她找著了燈的開關,按下,燈光一亮,她的眼睛沒從黑暗中立即反應過來,不由得微微閉上。
爾後,她睜開眼睛,看到的果然不是她自己的床。她心下漸漸瞭然。
那麼,景澄會睡在哪兒呢?
唐婧想去衛生間洗把臉,去找衛生間的時候,她看到了睡在沙發上的景澄。
他的身上蓋了薄薄的一層被子,由於沙發不夠長,他只好蜷著身體,側躺著。為了不驚擾他的好眠,唐婧沒有開燈。窗外透出的點點光線照在他的臉上,增添了獨特的魅力。
她伸出手,打算靠近他的臉,卻一直停在半空中,最終才落在了他的臉上。
繼而,她打算躡手躡腳地繼續去找衛生間時,她剛踏出一步,她的手就被人緊緊拽住。
他被她弄醒了嗎?唐婧頓時停住腳步,有些不好意思地扭頭看他,幸好,星子裡光線很暗,他看不清她的臉。
「你好點了嗎?」景澄坐了起來,把唐婧拉到了他的身側。
「嗯,好一些了,不過,頭還有點暈暈的。」
景澄從唐婧的身後攬住了她,雙手握著放在她的肚子上,下巴輕輕地靠著她的肩膀。
良久,他都保持著這樣擁抱她的姿勢。一會兒,他鬆開手,起身去開燈:「我去給你倒杯蜂蜜水。」
「好的,謝謝。」唐婧說。
「夫妻之間,應該的。」
景澄說得唐婧臉上泛起兩片玫瑰紅,夫妻,多麼曖昧而親密的詞。
雖說他們已是合法夫妻了,但過著分居的生活。那唐婧這個做妻子的,合格嗎?
唐婧想用時間來考驗景澄,一天天的觀察中,他並不像母親想的那樣。她在工作中出問題了,只要他有空,他總能給她分析分析,教會她以後不再犯那樣的錯誤;她心情不好時,總能被他識破,然後他會帶她去一些安靜的地方陪她去散心;她身體哪兒不舒服了,他會變得囉嗦,叫她別忘了吃這個別忘了吃那個……
就這樣,日復一日,景澄總會在唐婧需要的時候,陪在她的身邊。
唐婧覺得這樣就夠了,她不希冀什麼轟轟烈烈的愛情。她認為,只要她愛的人認認真真地愛著她,她就心滿意足了。
幸福不是天長地久的粘膩,而是你愛的人,在你觸手可及的地方愛著你。
唐婧想起景澄給予她的小溫暖,在這個寒冬裡,她感覺自己不是活在冰天雪地裡,而是活在佈滿暖陽的天地裡。
她漸漸習慣,景澄在她生命裡獨特的存在。
除此以外,唐婧有一件欣喜事,那就是周蕾蕾懷孕了。
前幾天,唐婧接到周蕾蕾的電話,當周蕾蕾把這事告訴她時,她不得不佩服周蕾蕾的神速,先是閃電結婚,後是閃電懷孕。
不過,唐婧想想,她又何嘗不是閃電結婚呢?有些事,真的無法預料。
唐婧在休息那日,前去看周蕾蕾。
看到周蕾蕾,唐婧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低頭看她的小腹。
冬日天寒,周蕾蕾穿著厚厚的外套,唐婧壓根兒看不到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她伸出手,輕輕地摸著,臉上跳躍著興奮的光,還夾雜了一絲不可置信。
這麼快,最好的朋友肚子裡有個小寶寶啦!唐婧暗自想。
「來這兒坐吧。」周蕾蕾抱了抱她,隨即,帶她去客廳。
「家裡就你一個人嗎?」唐婧伸出腦袋,左看看右看看,沒有看到別的人,「你婆婆沒有過來照顧你嗎?不是說懷孕前三個月要注意保胎的嗎?」
「前段時間,她過來照顧我的,剛剛回去。過兩天,她還會來的。」周蕾蕾臉上露出幸福的笑。
「看你幸福的。」唐婧挨著她坐,「怎麼這麼快就想要個孩子呢?」
周蕾蕾有些害羞地說:「一不小心,就有了。」
「哈哈,保護措施不行啊。」唐婧笑。
「臭丫頭。」周蕾蕾笑著拍了她一下,「你和他住在一起了嗎?」
當周蕾蕾得知唐婧已經和景澄領了結婚證時,反應和其他人無異,自是驚訝萬分,問及唐婧為何沒有舉辦婚禮,唐婧坦言,雙方家長都不同意他們在一起。她曾勸唐婧,讓他倆生米煮成熟飯那樣,雙方家長不同意也沒辦法。可是這個方法立即被唐婧排除掉了,唐婧不敢私自做決定了,她怕雪上加霜。
「沒有呢。」唐婧回答。
「你愛他吧?」周蕾蕾問。
「……」唐婧笑而不語。
「你倆分開住哪能增進感情啊。」周蕾蕾勸說,「你可以考慮考慮搬到他那兒住,你不是跟我說過,他讓你搬過去好幾趟了嗎?」
「和一個男人住,我會不習慣。」唐婧微微紅著臉說。
「哎,你都沒和他一起住過,怎麼就知道不習慣?」
唐婧想起了在景澄那兒住的一晚,或許,並沒有多少不習慣吧。只是,她考慮了太多,才沒有和他一起住。
「周蕾蕾同學,我來採訪一下啊。」唐婧將手握成拳當話筒,轉移話題,「有什麼結婚感言嗎?」
周蕾蕾很配合地湊近「話筒」:「感覺……有了依靠、有了安全感。讓我明白了這個世界上,有一個和家一樣溫暖的地方,那就是他的懷抱。」
唐婧認真地聽著,仔細地咀嚼她的話。
「不過,我和他也有磕磕碰碰的時候,就互相寬容寬容、理解理解。」周蕾蕾繼續說。
唐婧收回了「話筒」:「採訪完畢,回答得不錯。」
「對了,昨天中午我出去買東西的時候看到景澄了。他正和兩個人說話,一個是去參加我婚禮的那個女的,叫什麼來著……」
「韓瑤。」唐婧接上她的話。
「對對,就是她。另外一個,中年男人,看起來和景澄有點像。」
景澄會和他們說些什麼呢?他不是不喜歡韓瑤的嗎?難道他打算好好地面對她了嗎?唐婧想。
唐婧回去後,不一會兒,聽到門鈴聲。
是景澄嗎?他昨天不是和她說,他有要事去做,沒時間陪她的嗎?
開了門,正是景澄。
「怎麼有空過來看我?」唐婧笑著問。
「想你了。」景澄抱住她湊在她的耳畔說。
「吃過飯了嗎?」
「沒有。」
「那你等著,我來做飯。」唐婧說,「正好我買了些菜,夠我們倆吃的了。」
「你會做飯?」景澄將信將疑地問。
「你太小看我了吧?」唐婧遞給他一個自信的眼神,「你就等著吃香噴噴的飯菜吧。」
其實呢,唐婧心裡沒底,因為她很少做飯。就讓自己充一回胖子吧,一定要充得優雅些,唐婧對自己說。
然而,充胖子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洗菜對於唐婧來說,算是小事一樁。
她將洗淨的菜放好,擦擦手,打開燥氣灶。沒等鍋底熱了,她就往鍋裡放油。
金燦燦的油花在鍋裡冒著泡泡,漸漸沸騰。唐婧開始有點手忙腳亂,將洗淨的菜全數倒在了鍋裡。鍋裡頓時響起「辟辟啪啪」的響聲,油花四濺,她不由得往後退了一步。
「離遠一點。」景澄扯了扯唐婧的衣角,擺出一副旁觀者的姿態,「平時沒做過飯吧?」
「誰說的。」唐婧朝他撇了撇嘴,「這兒油煙味大,你去客廳吧。」
景澄站到了門邊,看著動作比較笨拙的她。
不上班的時候,唐婧常常不扎頭髮,今天亦是。由於平日裡綰起來的次數多了,她原本很直的頭髮,有些微的捲曲,呈現出美麗的弧度。
她穿著粉色的針織衫,外面圍了條可愛的圍裙。她的腰肢看起來纖細,不足以一握。
景澄走上前,從後面抱住了她。
唐婧稍稍一怔,隨即轉過頭看他:「這麼不安分。」
「還有更不安分的。」景澄故作湊近她的臉。
「我做飯呢,這不是親熱的時候。」唐婧把臉偏過去。
景澄並沒有親她,只是靜靜地抱著她。她的頭髮上有縷縷清香,他細細地嗅著,無比貪念。貼在他臉上的頭髮,柔軟如綢。
青椒肉絲、番茄炒雞蛋、白菜豆腐湯,終於大功告成。
不過,唐婧有些無奈地看了看這三道做法甚為簡單的菜,賣相不怎麼樣。她說要充回優雅的胖子,看來是充了回出糗的胖子。
「哎,你嘗嘗味道如何?」唐婧頗為不好意思地撓撓後腦勺,「雖然看起來不怎麼樣。」
景澄夾了一小塊雞蛋,細細地品嚐了下,眉頭先是緊緊地蹙起,隨即又舒展開,朝唐婧笑道:「味道嘛……」
「怎麼樣?」唐婧急迫地問。
「還不錯。」景澄又嚥下一口。
唐婧拿起筷子嘗了下,剛到嘴邊,鹹得要命,不禁皺起眉,連忙跑到廚房。
她回到客廳,將頭埋得低低的,像個做錯事的小孩:「我們還是出去吃吧。」她忙活了大半天的飯菜算是泡湯了,那個味兒實在是讓人無法下嚥,她也不知道景澄是怎麼吃下去的,還說味道不錯。
「不用了,我覺得挺好的。」景澄笑笑,看樣子吃得津津有味。
聽他這麼說,唐婧愈發不好意思了。暗想,以後一定要提高自己的廚藝。不是有句話這麼說,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先要抓住男人的胃。
唐婧原以為自己有些小毛病無法改掉,現在看來,不是無法改掉,而是她想不想去改。
飯後,唐婧本想去洗碗,景澄卻拿過她手上的洗碗布,洗起碗來。
水流嘩嘩地流竄在他修長的指間,燈光下,低低飛濺開的水花被籠罩上若有似無的光,在他的指間溫柔環繞。
朦朦朧朧的水光中,隱約可見他那被剪得圓潤的指甲蓋,甚為好看。
他洗碗的動作看起來格外優雅,有條不紊。
唐婧也沒閒著,找了塊乾淨的擦碗布,將碗上的水擦平淨。
洗完碗,兩人來到了客廳,聊了會天。
唐婧覺得有些冷了,不由自主地坐到了景澄的身側,靠在他的肩膀上。
「冷了?」景澄伸出手臂,按在她的腦後,擁住她。
「有點兒。」唐婧低低地說。
「在這個世界上,有一個和家一樣溫暖的地方,那就是他的懷抱。」唐婧想起了周蕾蕾說過的話,瞬間,有一絲柔軟在她心間輕輕柔柔地漾開。
景澄握住她的手,深情地凝視著她,臉上露出一絲笑意。
「笑什麼?」唐婧問。
「戴上這個。」景澄鬼使神差地拿出了一個紅色絨面的盒子,打開是一枚簡約大方的戒指,指環中央鑲了點點碎鑽,折射出奪目的光。
他取出戒指,戴在了唐婧左手的無名指上。
唐婧更深地鑽進了景澄的懷裡,低頭看著那枚戒指,心裡湧上一股說不上的滋味。沒有驚天動地的振奮,沒有史無前例的欣喜,有的是波瀾不驚的小甜蜜,這絲甜,足以滲透到她的心底,沒有丁點兒黏膩。
「婧婧。」景澄溫柔地喚她。
「嗯。」唐婧低低應,嘴角溢笑。
「臘月初六,我們舉辦婚禮。」景澄的聲音裡透著溫暖,宛如一縷暖風,拂過唐婧的臉頰。
這下唐婧倒是驚訝地抬起了頭,略微怔忪地看著他。
自景澄和她說過要舉辦婚禮後,就一直沒有提起過此事,他不說,唐婧心裡自然清楚。他家裡理應和她家裡一樣,不贊同他們在一起。
這次他家裡同意了,是他盡全力說服家裡的?還是另有其他的方法?
「你怎麼做到的?」唐婧問。
「……」景澄沉吟半晌方緩緩說,「多虧了韓瑤。」
「韓瑤?」唐婧萬分訝然。
「是啊。」景澄輕輕揉著唐婧的頭髮。
昨天周蕾蕾看到景澄和景光慶、韓瑤一起說話時,他們正是說舉辦婚禮的事。
景澄本來對他們支不支持他舉辦婚禮已經不抱什麼希望了,雖然景光慶曾和他說的「如果你一定要和她在一起,就別認我這個爸了。」他知道,那不過是景光慶的氣話。
當景光慶同意景澄舉辦婚禮,並且說要隆重舉辦時,景澄倒是很吃驚,他沉默許久,說出了「謝謝」。
景澄有多久沒和景光慶說這兩個字了,記憶中已經很久了。
景光慶只有片刻的動容,隨之說:「要謝就謝她吧。」
這個景澄比較討厭的女人竟然幫了他?她有這等好心腸?景澄有些質疑。不過,看著面色如水的韓瑤,看著一本正經的景光慶,他相信了景光慶的話。景光慶的性格,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一旦做下的決定很難再改。
如果說是韓瑤規勸並且說服了景光慶,那麼,景澄要和她說聲「謝謝」了?可是「謝謝」兩個字在他嘴邊打了好幾個滾兒他終究沒有說出口。
「你爸媽那邊,我爸說了,他們會去說。」景澄對唐婧說。
「是嗎?」唐婧仰起臉,興奮地說,「那太好了。」
「能不能說成功就不一定了。」景澄為了不想讓唐婧知道壞結果過於失望,就先給她打一劑預防針。
「啊……」唐婧臉上的笑容頓時隱去。
「如果你爸媽比較通情達理的話,成功的可能性就比較大。」
「我爸媽是世界上最通情達理的人了。」唐婧幫自家爸媽說話,隨即覺得有什麼不對,話鋒陡然一轉,訕訕地說,「不過,他們也有固執的時候。」
唐婧等,等她的父母被說服的那一天。婚禮上,她可不想少了兩了最親愛的人。
第二節
幾天後,唐婧接到了唐母的電話。
「婧婧。」唐母說,「景澄的爸爸和他那個繼母,找過我和你爸了。」
「他們和你們說什麼了麼?」唐婧急切地問。
「你和景澄舉辦婚禮的事。」
果然,唐婧暗喜,她又問:「媽,你和爸是什麼態度呢?」
「哎!」唐母歎了口氣。
唐婧的心頓時咯登了下,微微蹙眉:「媽,你還是不同意嗎?」
「和他們聊天,媽才發現,以前是我顧慮太多了。他們一點兒都不擺架子,說話也和和氣氣的。景澄那孩子呢,從他們那兒,我也多多少少瞭解了些。」
「那你和爸同意我們的婚事了嗎?」唐婧從母親口中看到了希望。
「嗯,你們的婚禮,我們去。」
「媽,我太愛你了,謝謝媽!」唐婧欣喜若狂地叫道,若是唐母現在就在她面前,她定要抱抱她。
這塊巨石總算在唐婧心中落了地。
婚禮前夕,要做各種各樣的準備。譬如,要拍結婚照,要準備御寒的婚紗服,要準備請柬……
好的是,很多瑣碎的事景光慶都攬過去了,讓景澄和唐婧少操了很多心。
「覺得這件怎麼樣?」婚紗店裡,唐婧指著一件白色婚紗問景澄。
景澄掃了眼,又把視線落在唐婧臉上,沒有回答。
「說說嘛,怎麼樣?」唐婧繼續問。
「幼稚。」景澄看了看呈荷葉狀的大袖口。
「沒眼光。」唐婧撇嘴。
「景先生,這是您定制的那款婚紗。」店員小姐把他們倆帶到了一個假人模特前。
唐婧完全被眼前的婚紗吸引過去了,一動不動地欣賞著。
婚紗為純白色,寬寬的衣領處鑲了一圈美麗的薄紗,薄紗上嵌著若有似無的金片,格外奪目。其做工看起來極為精良、細緻,款式亦是萬分華美。
唐婧激動不已,緊緊拽著景澄的胳膊。原來,他早已為她準備好。
「去試試看。」景澄說。
唐婧穿著婚紗走出來的那一刻,景澄的目光牢牢地鎖在了她的身上。
穿上婚紗的唐婧,顯得尤為聖潔美麗,如同一株潔白的玉蘭。有幾縷細碎的長髮落在了她的肩膀上,看上去分外柔美。
唐婧提著長裙擺,看著景澄,眼睛裡透著無限溫柔。繼而,她走到鏡子前,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鏡中的女人。
這一刻,甜蜜在唐婧的心間四溢。她將要步入婚禮的殿堂了,如此神聖而美好的事,她將要親自體驗了,讓她萬分激動。
鏡子裡,她看到了景澄,他正對著她笑。
現在,她何嘗不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呢?
結婚那天,景麗酒店裡裡外外喜氣洋洋,出入賓客甚多。
為了大張旗鼓地舉辦這次婚禮,景光慶自是花了一番功夫,將酒店佈置成高檔的婚禮殿堂。
酒店外面整齊地排列著各式各樣的豪華轎車,酒店門口放了兩了大花籃,一派喜慶。
酒店內部,進來的人絡繹不絕,他們被裡面的大排場震懾住了。
在酒店大廳的正前方,放著一張超大的結婚照。照片上的兩個人,一個英俊,一個漂亮,自是萬分塔配。他們的嘴角露出淺淺的笑,看上去恩愛而甜蜜。
景澄穿著量身定制的西服,料子上乘,邊邊角角被裁剪得格外平整。整了人看起來愈發俊朗,四處耀眼的燈光下,在他身上鍍上了一層光,透著無限的魅力。
「恭喜恭喜啊!」景澄的一個哥們拍他的肩膀,「你這小子,不是不喜歡女人的嗎?」
「我說過嗎?」景澄問。
「好像沒有,可是以前我沒看過你交女朋友。現在都結婚啦,還真是神速。」
有些事,神速不是挺好的嗎,要不然唐婧怎麼會這麼快就要成為他的新娘?景澄想。
他臉上掛著幸福的笑,迎接一個個過來祝賀的親朋好友。
「新郎官!」一個洪亮的聲音在景澄身後響起,他扭頭一看,是楊姍。
「大喇叭,可以調小音量嗎?」景澄戲謔道。
「我高興啊,只有增大的份兒。」楊姍上上下下把景澄看了個遍,「呀,今天穿得夠帥!」
「他呢?」景澄沒有看到楊姍的男朋友——章辛。
「你說章辛嗎?」楊姍笑著說,「我讓他來,他不來。他說,他不喜歡人多的場合。」
章辛是不喜歡人多的場合,還是在意自己的前女友成為了別人的新娘?景澄兀自笑了笑。
「怎麼了?看你開心的樣子,是不是很不希望他來啊?」
「沒有。」他希望章辛來嗎?不希望,很不希望。
景澄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自私,但是他想在結婚大喜的日子裡,唐婧的心思都集中在他一個人身上,不能有片刻的分神。如果,她看一眼人群裡的章辛,他會嫉妒。
是的,他會嫉妒那個陪伴在唐婧身邊三年的男人。
他多麼想,曾經陪伴她的那個人,不是章辛,而是他。
可是,他晚了一步,靠近她。
日後,他打算把他晚了的那一步,補上。
他要做她幸福的代言人。
「媽,婧婧呢?」景澄看到了唐母,急忙迎上去招呼。
「她這丫頭還在休息室裡打扮。」
「噢。」景澄應。
現在的唐婧,應該和他一樣興奮吧?一樣期待著交換戒指的那一刻吧?
景澄繼續招呼客人,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
賓客來得差不多了,都在等待著這場婚禮的開始。
「姍姍,你去看看婧婧弄好了嗎?弄好了,就讓她出來吧。」景澄叫來了楊姍。
「好勒。」楊姍說。
不一會,楊姍有些氣喘地跑到景澄身邊,先前臉上的喜悅完全一掃而光,略帶了幾許慌張。
「婧婧弄好了嗎?」景澄問。
「不好了。」楊姍把他拉到一個人少的地方,低聲說。
「怎麼了?」景澄的心驟然緊縮。
「她人,不見了。」
「你在騙我?」景澄的第一反應就是不相信,大白天的,唐婧她人怎麼會不見了呢?
「我騙你,都什麼時候了?」楊姍面色正經,一點兒也不像是開玩笑。
景澄看了看全場已經在等候的人們,皺起眉頭。先去和景光慶耳語了幾句,然後急忙和楊姍去找唐婧。
景澄在唐婧剛剛待過的休息室附近找了個遍,沒有找到,便找到周蕾蕾:「蕾蕾,你剛才是不是一直和婧婧在一起?」
「是啊。」周蕾蕾滿臉著急,「當時我和她一起在休息室,她在補妝的,補好妝,她說要去下洗手間,我就在休息室等她了。可我等了好幾分鐘,她還沒來,我就去找她,在洗手間卻沒有發現她。」
「那她會去哪兒呢?」楊姍納悶地說。
景澄亦是百思不得其解,這麼重要的日子,她會去哪兒呢?他看著她們倆:「這事,你們暫且保密。我們分頭找,我再安排幾個人一起去找。」
「好的。」
他們幾個人幾乎找遍了酒店的每個角落,仍是無果。
唐婧好似人間蒸發了一般,不見蹤影。
她逃婚了嗎?景澄無力地倚在牆上,所有的好心情被粉碎了,如同突然墜地的瓷器,摔碎了,殘留一地的碎片。他的面色看上去極為濃重,彷彿蒙上了一層厚重的烏雲。
不是說好今天舉辦婚禮的嗎?不是說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要讓她成為世界上最美的新娘的嗎?不是說好從結婚的那一天起,他們要一輩子幸福地在一起嗎?
難道她都忘記他曾經和她說過的話?
難道……
她不愛他?
所以,用這樣的一種方式,臨陣脫逃?
景澄努力地搖著頭,他不願意相信自己這樣的猜測。他一遍遍地告訴自己,唐婧是愛他的,他不相信她會做出逃婚這樣的事情。
那麼,她在哪裡呢?
現在,他只想盡快找到她,盡快!
終於,他收到一條求救短信。
短信沒有署名,只有短短的幾個字。
「我在西林郊區,救」
未完的話,沒有標點,這不像唐婧一貫發信息的方式。她要說的話沒有說完,手機就被別人搶走了?
她被人劫持了嗎?
景澄的腦中忽地嗡嗡作響,瞬間空白。
他不想打擾別人,更不想驚擾了那些媒體,他打算獨自去找唐婧。但是,婚禮現場怎麼辦?新郎新娘才是婚禮上的主角,如果少了他們中的任何一個,都無法進行下去。
事情已到了這種地步,婚禮將沒法正常舉行。景澄不能確保自己能在多久之內將唐婧找回來,這場婚禮,只能延遲舉辦的時間了。
第三節
景澄把婚禮現場交給景光慶去處理了,他只身前往西林郊區。
一路上,他開得飛快,旁邊的人和物,迅疾倒退。超越一輛又一輛車,他只想快一點兒到目的地。
直到現在,他還沒接到劫匪打過來的一個電話,想來劫走唐婧的人,並不貪圖錢財,那他貪圖什麼?景澄握緊了方向盤,眉頭蹙起。
西林郊區甚為偏僻,那兒人煙稀少,經濟較為落後,交通不太方便。
劫匪把唐婧帶到那兒想做什麼?景澄越想越擔憂,下意識又加快了車速。
唐婧在短信中只說她在西林郊區,可是西林郊區並不小,景澄如何才能在最短的時間裡把她找到呢?
他有點兒犯難,轉而,靈光一閃。他迅速地打下了方向盤,掉頭走更偏僻的小道。
事實證明他的決策是正確的,壞人往往會在人少的地方行壞事。
景澄在一個無人的密林處發現了唐婧,而她身邊的那個人,是章辛。
瞬間,景澄覺得有些頭暈目眩,四周彷彿是佈滿了黑暗的沼澤地。
透過樹的縫隙灑在他臉上斑駁的光彩,隨著樹木不停地擺動而搖擺不定。
這兒的天氣比市區更為冷,寒風肆虐,侵襲著景澄的身體。可是,他絲毫不覺得寒冷。因為有個地方要比天氣還冷,那就是他的心房,那兒似乎裝滿了刺骨的寒冰,讓他無法抵禦。
章辛正抱著衣衫不整的唐婧,她潔白的婚紗拖在了佈滿枯黃葉片的地上。唐婧的肩膀正不斷地發顫,把頭靠在章辛的肩上。
章辛輕輕拍著她的背,動作極其輕柔。他感到一束目光一直注視在他身上,猛然轉頭,看到了面帶怒意的景澄。他輕輕地鬆開了懷裡的唐婧。
是他劫走了景澄的新娘?景澄怒不可遏地看著章辛,第一次,他如此發怒,目光凌厲。
章辛已經是楊姍的男朋友了,為何還想搶走他的女人?
如果章辛還愛著唐婧的話,為何不光明正大地和他爭取,要用如此卑劣的手段?
景澄握緊了拳頭,大步走上前,朝章辛的臉上揮去。
他的女人,他不允許別的男人再碰,一點也不行。
然而,有人用力地抓住了景澄的胳膊,讓他的手臂停留在半空。
「景澄,你想做什麼?」唐婧聲音瘖啞地說。
「你們在做什麼?!」景澄幾乎是吼著對她說,眼睛裡瀰漫著巨大的憂傷和憤怒。
這一刻,唐婧竟還在幫章辛?她發信息給景澄,就是想讓他看到她和章辛親密的一幕,讓他主動放手嗎?
如果是這樣,唐婧為什麼不早一點兒告訴他,還要在他面前裝作很幸福的樣子?
原本,景澄以為唐婧愛他才會和他在一起。現在,血淋淋一般的現實擺放在他的面前,他不得不告訴自己,興許她並不愛他。她還沒將記憶上鎖,記憶裡的那個人,她依然沒有全部放下。
即便他對她有再多的信任,此時,也幻化成不堪一擊的泡沫。
景澄放在半空中的手漸漸無力地放下,垂至身側。
「你誤會了。」章辛說。
景澄自嘲般地冷笑著,掃了眼看上去很受傷的唐婧。
她垂著眉眼,神情哀傷,似乎很冷,身體顫抖著。
景澄很想抱抱她,可是,她也許已經不需要他的懷抱了,不是嗎?
此刻,他的心彷彿被狠狠地剜了下,流過一陣細密的痛。
天空中高懸著艷陽,灑下的陽光那般溫暖。景澄卻感到那縷縷光線,仿若凝固成了寒冷的冰,穿透進他的心底。
方才從他心頭上湧的怒意,逐漸平息。一股強大的無力感貫穿他全身,他看似無波無瀾地轉過身,然後,一個人靜悄悄地轉身離開。
「景澄……」似乎有人輕輕喊著他的名字。
景澄的身體微微一震,停下了腳步,駐足了一會兒,卻沒有回頭。
「嘟嘟嘟……」電話那頭依然傳來枯燥的聲音,唐婧耐心等待著,對方依然沒有接聽。
她從昨晚到現在不斷給景澄打電話,但是,每一次等來的都是一陣忙音。
她很想告訴景澄到底發生了什麼,告訴他事情並不是他看到的那樣。
如果在景澄找到她時,她把什麼都和盤托出,也許,就不會出現想說卻沒有機會說的局面了。
然而,那種情況下,她覺得自己麻木了,靈魂彷彿脫了殼,身體已成了一副空空的軀殼,完全不受她的控制。
唐婧的美好世界,從被人劫走的那一秒起,已經被割裂。
她的天地再晦暗,她還得振作起來,告訴景澄事情的真相,以免他們在各自的軌道上越走越遠。
「接電話吧。」唐婧呢喃。
她的耐心似乎達到了某個小高峰,她按下了紅色鍵,把手機放到一旁。
她面無表情地望著窗外,忽然,感到有些失落。
過了會兒,手機開始震動,唐婧像注了興奮劑般,猛地回頭看手機。
看到來電人名字的那一刻,唐婧眉眼間飛揚的神色頓時全無。
她以為景澄終於要搭理她了,可是,現實畢竟是現實,她滿滿噹噹的期待全然落空。
「婧婧,你現在在哪兒?」楊姍問。
「有事嗎?」唐婧反問。
「告訴我你現在在哪兒?我有事要當面和你說。」楊姍的語氣聽起來有些火急火燎。
楊姍趕到唐婧那兒,有些氣惱地問:「昨天,你去哪兒了?」
唐婧平靜地看著她,搬來一把椅子:「坐吧。」
「說啊!」楊姍繼續問,並沒有坐下。
「要不要喝點什麼?」
唐婧打算去給她倒杯熱水,楊姍卻抓住了她的手,漸漸用力:「我不喝,你快回答。」她的眼中仍蘊藏著怒意。
景澄告訴楊姍,當時她和章辛在一起嗎?唐婧想,她用力抽回自己的手。
楊姍如此著急找到她,是想知道她和章辛的關係嗎?還是景澄已經告訴了她?
這不是唐婧想要的,她寧願楊姍一輩子都不知道章辛是她前男友。她只想把這事永遠埋在心裡,不告訴楊姍。
有些事,說出來未必就好。適當的隱瞞,有時,可以給別人帶來一條幸福的路。
「是這樣的。」唐婧向楊姍緩緩道來昨天發生的事,當然,有關章辛的,她隻字未提。
楊姍聽完,臉上的怒意已經完全消失,帶著一絲同情看著唐婧,長長地舒了口氣:「原來如此。」
唐婧不再說話,她等楊姍說,如果楊姍問及章辛當時有沒有和她在一起,那景澄定然是告訴她了。
但是,楊姍沒有提到章辛,這讓唐婧繃著的弦放鬆下來。
「劫走你的人,你認識嗎?」楊姍問。
「看起來有點兒眼熟,但不認識。」
「他為什麼想對你做出那樣的舉動呢?」
「我不知道。」
「你平時有沒有得罪過誰?」
「工作中,同事之間,難免有的會有些矛盾,不過,都不是什麼大矛盾。」唐婧也想過這個問題,就算她平時工作時有讓人看著不順眼或者嫉妒的地方,也都是一些小事,不足以掛在心上。難不成有那種睚眥必報的人,因為討厭她,所以來惡意報復她?想來想去,她終究沒有想到有哪個人可以採用那樣惡劣的手段來報復她。
「這就怪了。」楊姍輕輕地拍了拍唐婧的手背,「這事,你和景澄說了嗎?他的電話也打不通。」
唐婧自然是不想把景澄誤會她的事情告訴楊姍,她苦笑了下:「給他電話,一直沒接。」
「要不我帶你去找他。」
「你知道他在哪兒?」唐婧面露驚喜。
「不知道。」楊姍說,「不過,我知道他經常去的幾個地方,我們一起去找找。」
「好。」
楊姍帶著唐婧去了一個又一個景澄時常出沒的地方,最終仍舊沒有找到他。
天色漸晚,她們只好放棄繼續尋找景澄。
「明天吧,他肯定會去上班的。」楊姍勸慰。
只好這樣了,唐婧又熬過了一個艱難的夜晚。
第四節
唐婧去酒店上班,迎來了別人投來的眾多複雜的眼神。
婚禮那天,景光慶以唐婧生病為由向大家做了一番解釋。
今日,唐婧健健康康地出現在了大家的視線裡,難免會遭到別人的腹誹。但唐婧不在意別人怎麼看她,她只有一個念想,去找景澄。
當景澄真正出現在她視線裡時,唐婧那種強烈的訴說慾望似乎沒有那麼強了。
那時,唐婧剛吃完午飯,準備去找景澄,正好看到乘電梯的他。
她拉住了他,什麼都沒說。
景澄看上去憔悴了不少,淡漠地看了她一眼,轉過頭看向那跳動的紅色數字。
唐婧站到他面前:「我們可以聊聊嗎?」
「……」電梯門開了,景澄逕自走了進去,伸出雙手要關上電梯時,唐婧立即跟了上去。
景澄沉默不語,唐婧看著電梯裡的他,面色冷峻。隨之,他將目光鎖在她的身上。
唐婧抬起頭看他,兩人的視線瞬間碰撞。
「如果你是來和我說離婚,免談。」景澄冷冷地說道。
唐婧輕輕地搖了搖頭。
「那我們這兒談。」電梯停在了七樓,景澄牽起唐婧的手,走出電梯。
他那麼用力地拽著她,讓她覺得手腕有些微的疼。
景澄把唐婧帶到他住的那個房間,門「啪」的一聲被他重重關上。
「說吧。」景澄拿過空調遙控器,調好溫度,坐到了沙發上。
唐婧看了看旁邊的椅子,上面放了些書本,沒法坐,她又不想直接坐到景澄身邊,只好站著。
景澄示意她坐到他的身邊,唐婧這才坐過去。
「我和章辛沒有什麼。」唐婧看著景澄。
景澄並不看她,目光冷凝地看著某處,嗤笑道:「沒有什麼,你們會抱在一起?」
他倒寧願相信唐婧此刻說的話,他想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他看到的不是真的,可是,眼睛不會撒謊。
即便如此,他還是不能放下她。
這兩日,他選擇不聯繫唐婧,是想讓自己靜一靜。
唐婧舒展的眉頭漸漸驟起,那個噩夢又開始在她腦中晃蕩,如散不去的幽靈。
婚禮那天,唐婧從洗手間走出來,突然有人拿著一把刀抵在她的後背上。她的膽子並不小,但還是被那把突如其來的刀嚇住了。
她扭頭一看,來人面容極為不善,留著一臉的大鬍子。
「你敢喊一聲,就別想保住你的小命。」大鬍子咬牙切齒地說,面目猙獰,接著又恐嚇道,「你的家人,也別想活命。只要你乖乖聽我的,就會沒事。」
唐婧不怕死,但她怕自己的死會造成父母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悲慟,所以,她選擇活下去。而活下去的代價就是任由大鬍子的擺佈。
這場劫人事件,大鬍子似乎早有預謀,他對景麗酒店內部通道瞭如指掌,熟門熟路地抄了一條小道,將唐婧帶了出去。
說來也巧,大鬍子把唐婧用力塞到車上時,恰好被章辛看到了。
原本,章辛並不打算參加唐婧的婚禮,這個他愛了三年的女人,即將成為別人的妻子,要和別人共度餘生了,心裡不太好受。後來他做了一番心理掙扎,方漸漸釋懷。
他想,以後,他們無論如何也回不到從前了。她有她的生活,他也會有他的生活。他再怎麼留戀她,也是徒勞。與其徒勞地懷念他們的從前,不如好好地過他的以後。
想通後,章辛便過來參加唐婧的婚禮。
不能擁有她,就來祝福她吧。
身著一襲白色婚紗的唐婧分外扎眼,許是大鬍子動作太快,週遭的人都來不及注意他們倆,偏偏,章辛注意到了。
新娘在這個時候離開婚禮現場,有些奇怪。大鬍子的舉動亦是萬分詭異,章辛顧不上多想什麼,立即開車尾隨他們。
大鬍子的開車技術堪稱一流,在車流中,很快就消失在章辛的視線範圍內。章辛有些著急了,加快車速急忙跟進。
大鬍子似乎意識到有人在後面追他,在西林郊區他左拐右拐,甩開了跟上來的章辛。
當章辛走了幾個彎路,發現唐婧的時候,大鬍子正在對唐婧欲行不軌。他伸出那只可惡的魔爪,準備撕開唐婧的衣服。
章辛快步走上前,一拳揮在了大鬍子的臉上,阻止了他的企圖。
大鬍子不是吃素的,他操起刀就向章辛的肚子捅去,幸好章辛躲得快,要不然後果難以想像。
章辛化被動為主動,眼疾手快地從大鬍子手中奪過刀來。態勢急速扭轉,大鬍子見最有利的武器在對方手上了,也不好硬拚,灰溜溜地跑開。章辛想去追大鬍子,唐婧拉住了他:「別追了。」
唐婧眼中有盈盈的淚水,臉色蒼白,宛如一個紙片人。
曾經,她還自詡力氣比較大,但是在大鬍子面前,她就像他手中的玩物。大鬍子想對她怎樣,任由她奮力抵抗,都無濟於事。
如果不是章辛及時趕來,大鬍子的企圖定會得逞,唐婧自然會成為大鬍子的獵物。
看著情緒很低落的唐婧,章辛忍不住上去擁抱她,他想給她一點點溫暖。然而這個畫面,被景澄看到了。
在唐婧給景澄講述的過程中,景澄的視線一直鎖在她的身上,眉頭緊皺。
原來,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她曾那般無助過。景澄靠近她,兩人指尖互相輕觸時,唐婧猛地移開手。
「是我誤會你了。」景澄帶有一絲愧疚地說。
「謝謝你能相信我說的。」唐婧知道,在那種情況下,景澄難免會誤會她。這一刻,他能相信她說的,她就已經很滿足了。
「那時你用誰的手機給我發信息的?」景澄問。
「我發現旁邊有一個手機,就偷偷給你發了。可是,還是被那個人發現了。」唐婧在發信息時,潛意識裡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景澄。
「那個手機呢?被那個人拿走了嗎?」
「嗯。」唐婧點點頭,「不過,在他和章辛發生爭執,跑掉的時候,手機掉了,被我撿了起來。」
「手機你帶過來了嗎?」
「帶了。」唐婧將手機拿出來給景澄看。
那是一款摩托羅拉女式手機,景澄看了頗為眼熟,「手機你先放我這兒,這是找到那個人最好的線索。」
「好。」唐婧一口應下。
如果能抓到那個人,繩之以法,自然是好。如果抓不到,唐婧只好自認倒霉。
景澄考慮到那人再對唐婧有不軌的企圖,提議:「這幾天你去我那兒住吧。」
「嗯。」猶豫半晌,唐婧低低地應道。
下班後,景澄開車把唐婧帶到她的住處,唐婧收拾好一些換洗的衣物,準備在他那兒住。
有他在,她覺得心安。不用去想那個人再找上她,對她欲行不軌。
這次唐婧看到景澄的住處與她第一次來的時候有些微不同,客廳的茶几上有灑落的煙灰,煙灰缸裡有不少煙頭。沙發上有幾本擺列不整齊的書,抱枕亦是胡亂地擺放著,沒了先前她看到的整齊和乾淨。
景澄邊把沙發上的書一本本摞好邊說:「因為你,它們都被我打入冷宮了。我現在把它們歸位。」他走向書架把書一一放好。
「那麼……」唐婧指指煙灰缸,「這也是我的功勞了?」
「當然。」景澄說得理直氣壯。
「哎,你們男人啊,明明知道吸煙有害健康還吸。」
「不開心時發洩的出口。」
景澄說得無所謂,唐婧聽來卻不是滋味兒,心微微發顫,如同大冬日裡灌了一杯冰水。
她走過去給他收拾散亂的物品,一切都弄妥當後,看著又恢復整齊的臥室,她的臉上染上笑意。
第二天還得上班,唐婧準備拿睡衣去洗澡,才發現睡衣忘帶了,真是粗心大意!
這下怎麼辦?總不能洗澡出來後,還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或者穿她那緊身內衣?
唐婧走到景澄的身畔,他正在專注地看電視,有關油畫展覽的。
她遲疑著,在想要不要開口說。
「你也喜歡看?」景澄見她一動不動地站著,想來她亦是喜歡看此類節目的。
唐婧先搖了搖頭,隨即,又急忙點了點頭,神色有些慌亂。
哎,問個問題還如此緊張,這一點也不像平時的她。
「你現在不去洗澡?」景澄問,沒有立即收到她的回答,視線轉到她的身上,揚眉說,「待會兒我也要洗,你不介意我們一起洗?還是……你在等我陪你一起去洗?」
唐婧扔給他一個抱枕,「想得美。」
「如果你擔心我待會兒不小心冒犯你,現在就去洗。」
「那個……」唐婧支支吾吾地說。
景澄見她羞澀的神情,情不自禁把她拉到了他的身側,握住她的手,「有什麼事嗎?」
他的手仍如從前,寬厚而溫暖,帶著一股熟悉的觸感,細細密密地將她帶入到他的溫暖裡。
唐婧沒有抽回手,她的心底像融化出一灘水,溫柔地漫溢,直至指尖。她臉上泛起的羞澀漸漸褪去,聲音有些低微地說:「我忘記帶睡衣了,你能不能給我找件大點兒的衣服。」
景澄把她拉進懷裡,揉揉她已散開的頭髮:「嗯,我給你找找。」他攬緊她,下巴輕輕地抵在她的頭髮上,頓時,有一絲淡淡的香氣飄散在他的鼻間,層層縈繞。
唐婧從衛生間裡出來,穿著景澄找給她的襯衫。寬寬肥肥的挺適合當睡衣。
由於襯衫較長,屋裡暖氣又足,唐婧就沒有穿長褲,修長的腿暴露在空氣裡。
她正拿著毛巾擦拭頭髮,滴滴水漬落在襯衫上,氤氳開,凸顯出胸前的輪廓,甚為誘人。
她抬眼看景澄,他正饒有興致地看著她。
「怎麼不看電視了?」唐婧聽不到從電視裡傳來的聲音,客廳安靜了很多。
「和電視相比,你更有吸引力。」景澄一本正經地說。
「我更有吸引力?」唐婧看了看自己的一身裝扮,再簡單不過,有什麼好看的。
殊不知,男人看事物的眼光和女人看事物的眼光是有一定差別的。在景澄眼中唐婧是誘人的尤物,裸露在外的雙腿,潔白而光滑,宛若白玉,剔透無暇。肥肥的襯衫穿在她的身上透著別樣的味道,性感至極。
唐婧被景澄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開口說:「你去洗吧。」
「嗯。」
轉身之間,唐婧想到了一個問題,不由得轉身問景澄:「今晚,我們怎麼睡?」
「老樣子。」景澄回答,神態悠然。
不就是在這兒住過一個晚上嗎?還老樣子,唐婧不禁腹誹,她看了看沙發,「我睡沙發吧。」
「讓我睡沙發,你覺得過意不去的話,我不介意我們一起享用一張床。」景澄似乎知道她的所想,說完又補上一句,「放心,那張床足夠睡三個人,有你自由活動的空間,不用擔心會掉下去。不過,如果你過度活躍,就不能保證了。」
「我睡覺可是很老實的。」唐婧吹噓,其實,她睡覺時並不太安分,常常從床的一邊滾到床的另一邊。
「我的意見,怎麼樣?」景澄問。
唐婧紅著臉說:「聽你的。」
半睡半醒間,唐婧感到床稍稍動了下,不由得睜開惺忪的眼。
床恢復安靜後,景澄靜靜地躺在她的身側。
黑暗中,唐婧下意識地瑟縮了下肩膀,似是怕冷。
景澄將被子拉好,從後面環上她的腰,緊緊地抱著她。
唐婧腦中不期然冒出那個夢魘般的畫面,那個欲行不軌的男人,那個無助的她,身體不由自主地瑟縮了下。
迷迷糊糊中,她拿開他的手,小聲呢喃著什麼。
景澄卻是固執地又伸過手去抱住她,湊到她的耳畔,彷彿知道她在顧慮什麼,「是我。」
唐婧轉過身,慢慢醒覺過來。他熟悉而溫熱的氣息,如同翻湧起的一股熱浪,深深地將她包裹。這氣息她過於熟悉,以至於她閉著眼睛,也能知道在她身畔的男人是誰。
夢魘般的畫面,方纔還帶著凜冽的寒氣席捲而來,佔據唐婧的腦海,此刻,那些畫面,彷彿西沉的落日,漸漸沒入地平線。
唐婧不再躲避景澄,把頭埋進他溫暖的胸前,像一頭受傷的小羔羊,緊緊地抱著他。
兩人親密相擁著,在他的懷裡,唐婧感到很安然。
曾經,唐婧如此希冀有一個懷抱,可以在寒冬裡溫暖她。
如今,身畔的他,何嘗不是離她最近、最溫暖的那個懷抱?
第五節
連續兩天,景澄都和唐婧一起吃飯,一起回家。這天他提前告訴她,他有事,估計得晚點兒回去。
晚點兒回去,唐婧理解為晚半個小時,最多就一個小時吧。她就在客廳等他回來,他不在的時候,她覺得房間空蕩蕩的,而她像一棵浮萍,沒有方向地飄蕩。
為了排遣無聊,唐婧打開電視,隨意調到一個台看了起來。甜蜜的偶像劇,曾經一度是她熱愛的,只是,在繁冗的工作中,在各式各樣的人際交往中,她現實了很多。她知道了,所謂的童話只屬於年少時的幻想。
即使她這麼想,在她看到畫面裡的男主親吻女主的時候,心還是微微觸動了。忽然之間,她很想他。
唐婧拿出手機,打出一行字。
「什麼時候回來?我想你了。」她按下發送鍵,信息發送成功,為思念尋找到了一個出口。
一分鐘,兩分鐘……時間不疾不徐地流過,唐婧沒有等到他的消息,而是等來了她的瞌睡蟲。
到了深夜,景澄回到家,唐婧已經在沙發上睡著了,電視仍開著,正播放著匯源果汁的廣告。他從桌上拿過遙控器,關上電視。
隨即,景澄走到她的身旁,輕輕地撫上她的臉頰,有些微的涼。這麼冷的天,她也不知道把空調的溫度開高一點。
他小心翼翼地把她抱到臥室,她的眉頭微微蹙起,好似下一秒就要醒來。
唐婧終究還是醒了,她看到景澄,立即坐了起來,抱住他:「你去哪兒了?也不給我回信息。」
「晚上有了應酬,沒注意手機。」景澄摸摸她的臉,「怎麼,一會兒不見,就想我了?」
幾時起,她如此依戀他?唐婧說不清楚,她只知道,在這個房子裡,有他在,她才覺得安心。
這一晚,景澄依舊抱著唐婧睡,卻不像前兩日,可以安心地入眠。他情不自禁的幾次翻身,被唐婧發覺了。
唐婧貼著他的後背,在暗中摸索到了他的手,握住,十指緊扣。
「睡不著嗎?」唐婧問。
景澄翻身抱住她,「你還沒有睡著?」他又為她掖好被角。
「嗯。」唐婧應道,接著說,「在為工作的事發愁嗎?酒店經過整改後,各個方面不是有了很大的進步嗎?」
「睡吧,沒事。」景澄輕輕地拍著她的背,像哄孩子一樣,他卻始終無法入眠。
關於唐婧被劫事件,景澄雇了私家偵探,已漸漸有了眉目。
正是越來越清晰的脈絡,讓他覺得不可置信,萬分生疑。
年關將至,景麗酒店要舉辦一場晚會,迎接新的一年。
這場晚會,很多人都提前做足了準備。唐婧自是踴躍參加,她和景澄說,她已經準備好了節目,景澄說:「作為妻子,你晚上是不是也要像這樣積極點兒?」唐婧頓時啞口無言。
晚會雖然比不上電視裡的,但是大夥兒的載歌載舞,總歸是起到了娛樂別人的目的。
唐婧準備的節目是范瑋琪《我們的紀念日》。
在練歌時,唐婧花的時間倒不是很多,反而是她選歌時,花了她不少的心思。
「我的心忽然又活了,總在見到你的那一刻……這是我們的紀念日,紀念我們開始對自己誠實,願意為深愛的人放棄驕傲,說少了你生活淡得沒有味道……」
舞台上的唐婧深情地唱著,舞台下的景澄專注地聽著。
愛情如同家常菜,裡面如若不放鹽,便淡而無味,如若放多了鹽,便太鹹難以入口。
他們便是彼此生命裡的那一勺適量的鹽,因為有了彼此,生活才變得異常飽滿,且有滋有味。
唐婧唱完,坐到了景澄的身旁,臉上還瀰漫著未褪去的笑意。
「我唱得怎麼樣?」唐婧笑著問他。
「要我說實話嗎?」景澄似乎還沉浸在那首歌裡,一臉的意猶未盡。
「當然。」唐婧滿懷期待地等著他的回答。
「還行。」其實,她唱得那麼用心,就算有的地方跑了調,她投入歌曲中的感情完全掩蓋了那點兒瑕疵。
「嗯……」唐婧想了想,對他的回答好像有點兒不滿意,繼續問,「還行是好還是不好呢?」
女人怎麼喜歡如此追根刨底?景澄有些不解,卻也不問她,而是話鋒一轉:「你是唱給我聽的嗎?」
唐婧故意斜睨了他一眼:「自作多情。」
「歌詞裡不是說,紀念我們開始對自己誠實,我看你現在就沒對自己誠實。」
「才沒有,只是,對你撒了個小謊。」唐婧不能否認,這首她千里挑一的歌,不是唱給他聽的,又會是唱給誰聽的呢?
雖然他們在一起的時間還不長,但是,唐婧好像覺得已經過了很久。
現下,不是他們幾週年的結婚紀念日,僅僅是她在紀念他們走過的痕跡。
往昔如流水,在她的心間潺潺流過。面對那些豐盈的記憶時,唐婧無法不對自己誠實,她對他的感情在平淡無奇的生活中漸漸滋長。
「下次再對我撒謊,可是要受懲罰的。」景澄湊近她的耳邊說,溫熱的呼吸噴至她的脖頸處。
「什麼懲罰?」唐婧好奇地問。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景澄臉上掠過一絲神秘的笑意,讓唐婧捉摸不透。
「對了,最近我怎麼沒看到高飛?」
景澄臉上的笑瞬間隱去,神情變得有些凝重,他拉過唐婧的手,輕描淡寫地說:「他辭職了。」
「之前他不是一直做得好好的嗎,幹嗎要辭職呢?」唐婧追問。
「把你關心別人的時間,用在我身上,也許會更好。」
「真貪心。」唐婧笑言。
是啊,他是有那麼一點貪心。他希望,她能關心他到時光的盡頭。而他,亦能夠陪她穿越沉沉暮靄,一起攜手共度餘生。
對不起,我讓你別對我撒謊,而我現在卻對你撒了謊。景澄默默地對自己說。
高飛不是自動辭職的,而是被他開除的。若是景澄繼續把高飛留在自己的身邊,無異於養虎為患。
當景澄得知高飛就是劫持唐婧的那個人時,極為不信。雖說高飛平時說話有點口無遮攔,不過,倒也是個老實人,為景澄開車大約已一年半載,兩人相處得也算融洽。他想不通,為何高飛要對唐婧欲行不軌呢?他的企圖是什麼?僅僅是被唐婧的外貌吸引住了?
景澄認得出那個手機是誰的,他找來了他的秘書林卉,問是不是她的,林卉卻是矢口否認。
既然林卉咬緊牙不鬆口,景澄也就不在她身上浪費時間,而是找來了私家偵探,專門對這起事件進行全方面的調查。
終有結果,原來,高飛和林卉竟然是名正言順的夫妻。但是,在酒店裡他們卻偽裝得極好,把他們已經結過婚的事實隱瞞得滴水不漏。
他們為何要隱瞞自己的事實婚姻,這是他們的私事,景澄也不想知道,他最想知道的就是,高飛為什麼要那樣做。
直到私人偵探將高飛和林卉的對話錄下來後,景澄才不得不相信那件事正是高飛所為。
為了解開他心中的疑團,一日,他看似很無意地問高飛怎麼認為唐婧被劫持那事,高飛面不改色地告訴他,他並沒關注這事。
看這情況,高飛是不會主動說出自己可惡的行徑,景澄就單刀直入地問:「是你做的吧?」
「景總,這玩笑你開得……」高飛再也沒法做到不動聲色了,他頓時緊張起來,聲音有點顫抖,不過,他很快就恢復鎮定,笑笑,「我怎麼會做出那種事。」
「要我拿出證據來嗎?」看來,高飛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的那種人,景澄不得不拿出錄音器,播放給他聽。
瞬間,高飛驚住。
「對,就是我做的。」高飛在證據面前,終於承認。
「為什麼要那麼做?」景澄板著臉問。
「呵呵。」高飛乾笑兩聲,沉默了一會兒說,「因為你老爸上了我的女人。」語氣中帶著些許的氣憤。
景澄的心只是稍稍收緊了下,已然沒了當初看到景光慶和韓瑤一起纏綿時的巨大震驚。生活讓他漸漸明白,男歡女愛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所以,你來報復唐婧?」景澄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高飛為何不去報復景光慶的女人,要報復他的女人呢?報復唐婧,能給景光慶帶來什麼傷害?
「是的,我要你老爸看到你不開心的樣子。」高飛認為景光慶的寶貝兒子不開心了,景光慶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兒去,這其實是高飛報復裡面的第一步,第二步就是接近韓瑤,直接讓景光慶嘗到悲傷的苦頭。他原以為策劃精密的第一步計劃能夠完美實施,但就在他覺得對唐婧的行為快得逞的時候,章辛的出現,打破了他的計劃。幸好,他用了易容術,別人根本就認不出他。
然而,再完美的計劃,總有它的漏洞。高飛的計劃是落空了,可是他對景光慶的怨恨仍舊沒有消失,他朝景澄憤憤地說:
「你老子真不是個東西,人前正人君子,可事實上呢,不過是個衣冠禽獸。」
近在身邊的人,有如此可怖的心思,景澄豈能容高飛繼續留在他的身邊?景澄想,即便他不把高飛辭了,高飛自然也會主動辭職的。
「希望你下次不要再做這樣愚蠢的事,要不然,警察局可不會饒了你。」景澄對他說。
高飛卻是不置可否。
後來,景澄聽聞,林卉和高飛離婚了,高飛離開了這座城市。也許,他想改頭換面重新做人了。
第六節
快過年了,唐婧的假期寥寥無幾。為了能充分地支配這幾日的時間,她掐指想了想,大年初一好好地待在家裡和父母一起度過,接下來的幾天,無非就是走親訪友。
那麼,景澄呢?這個她名義上的丈夫,要被她擱置一邊嗎?
在她收拾衣物的時候,景澄走進房間,攬住她的腰,輕聲問:「什麼時候回來?」
「大概初五吧。」唐婧回答。
「能不能早點兒?」景澄將臉頰貼上她的臉,眼眸裡流露出不捨。
唐婧伸手輕輕地摩挲著他的臉,「難道你不去我家拜年?」
「好,那我大年初二去。」他怎麼就忘了,他們是夫妻了,他有理由留住她。不過,景澄考慮到唐婧也難得和自己的親朋好友聚聚,就多給她一些自由的空間。
「行啊。」
「要不要帶點兒什麼?」
「你自己看吧。」
「嗯。」景澄俯身在她的臉上落下一吻。
大年初二,爆竹聲聲,幾乎每家每戶的門上都貼了大大的「福」,有的還貼了對聯,到處洋溢著一片喜慶。
景澄第一次去唐婧家,在挑選禮物時,下了不少功夫。
他按照唐婧告訴他的地址,找到了她家,在門外徘徊了一會兒,按下了門鈴。
門被打開,出現在他面前的是滿臉笑靨的唐婧。
唐母在客廳裡看著中央台的節目,歡快的歌聲奏響了新一年的旋律。唐母聽見門鈴響,連忙去看來人,先問了下唐婧:「婧婧,是你姑媽來了嗎?」一看是景澄,笑著說,「是景澄啊,快進來坐。」
景澄邊把禮物擱置到一旁,邊客氣地叫唐母:「媽。」
「外面還在下雪嗎?」唐母看到景澄的衣服上有雪融化後的水跡。
「嗯,還沒停呢。」景澄脫下長外套,唐婧接過,在掛衣架處掛好。
昨晚景澄給唐婧打電話,說今早大概九點到,哪知來的路上下起雪來,交通變得不太順暢,整整來晚了半個小時。
景澄先和唐婧的父母寒暄了幾句,繼而,被唐婧拉到了她的房間。知道景澄這天會來,唐婧早早地就把房間整理得格外乾淨、整齊。
「這麼幼稚。」景澄看到唐婧房間時,拋給她這句話。
「嗯?」唐婧不知道他在說什麼幼稚,是床頭櫃那兒花瓶擺放的位置幼稚,還是她蓋的那條草莓圖案的被子幼稚?她循著他的目光望去,他正專注地看著牆上某處。
那兒掛著唐婧前兩天剛剛裝裱上的結婚照,她覺得照片的尺寸不夠大,牆面空餘的地方比較多,她就找來了一些好玩兒的貼畫,依著她的審美觀貼了上去。
「你是說那個嗎?」唐婧指指那些貼畫,有些不好意思地問。
「嗯。」景澄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們的結婚照,心裡升起幾許溫暖。
「我覺得挺可愛的啊。」唐婧把他拉到床邊,拿出他們結婚照的冊子,指著一張照片,笑道,「後來,我才發現這張挺好玩的,看看你,你不看著鏡頭,看著哪兒呢。」
「看不出來嗎?」景澄攬過她的肩,把她圈在懷裡。
「不會是我吧?」唐婧轉頭看他,他的臉近在眼前,深邃的眼眸裡似乎透著某種溫暖的東西。
他不在唐婧身邊的這幾天,她期盼著他們的見面。思念一天一天在她心底疊加,化為一汪柔和的潭水。
如今,他就在她眼前,在她伸手可及的範圍裡。多麼好,思念可以釋放了。
唐婧情不自禁地用雙手輕輕捧起他英俊的臉,稍稍仰頭,看著他的嘴唇,吻了上去。
「你不想知道我看向哪兒嗎?」景澄移開唇,一臉魅惑地望著唐婧。
「不重要了。」問那些,還不如做點實際的,唐婧暗想。比如,此刻,讓他靜靜地抱著她,享受著寒冬裡的溫暖。她像只慵懶的小貓咪窩進他的懷裡,用額頭輕輕地蹭著他的下巴。景澄下巴上冒出來的丁點兒鬍渣像一把小刷子掃過唐婧的額頭,弄得唐婧癢癢的。
他擁著她,兩人手臂相纏,萬分膠著。
窗簾被拉開了一半,能看到飄落在窗戶上的潔白雪花,窗戶上凝著些許的水霧,累積的水霧越積越多,在窗戶上蜿蜒而下,劃出一抹奇特的形狀。
隔著窗戶,他們隱約能看見雪花落下時輕盈的姿態,一瓣一瓣,宛如花兒,瀰漫天地。
突然,傳來一陣聲響,他們的第一反應就是,有人敲門,便連忙警覺性地分開,規規矩矩地坐著。若是被父母看到他們倆親密的動作,總是不太好的。
兩人面面相覷,唐婧忽然笑了,拿起手機:「手機震動而已。」
「是新年快樂、恭喜發財之類的短信吧?」景澄問,這幾天,諸如那樣的短信滿天飛。
「不告訴你。」唐婧故弄玄虛,在他面前晃了晃手機,「想不想看?」
景澄機靈地一把奪過,嘴角露出一絲狡黠的笑。
「趁人之危。」唐婧試圖奪手機,卻以失敗告終,她故意拉下臉,「不可以偷看我的短信。」
「是嗎?」景澄拿出手機,擺出一副偏要看的神情。
「看吧看吧。」既然景澄快看到了,唐婧索性大方起來。
「不過是些無聊的短信,看了還不如不看。」景澄將手機還給她,不屑地說。
「是楊姍的短信。」唐婧直言不諱。
「噢。」景澄似乎不太感興趣。
「知道她說了什麼嗎?」唐婧湊到景澄的身旁,依偎著他,「她問我們還舉不舉辦婚禮。」
「你認為呢?」
上次的婚禮,唐婧這位新娘缺席了,她甚感遺憾。不過,於她,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唐婧想了想說:「要不,我們不要舉辦婚禮了,去度蜜月吧!」
「意見採納一半。」
「嗯?」
「你想去度蜜月,可以。婚禮,照樣舉辦。」景澄想用婚禮刻錄他們的幸福,保留一份錄像帶,讓他們美好的回憶永不褪色。
「嗯,好。」唐婧埋在他的胸前,低低地說。
唐婧一抬頭,一不小心,嘴唇貼在了景澄的下巴上。
「你偷襲我?」景澄被唐婧突如其來的舉動驚了下。
「我才懶得偷襲你呢。」唐婧瞥了他一眼,隨即,微笑著問,「你好像還沒叫我那個呢。」
「哪個?」景澄裝糊塗。
「你知道的。」
「你不說,我怎麼會知道。」景澄繼續裝糊塗。
「就是那個啦。」唐婧的臉微微泛紅。
「你先說。」景澄勾起好看的唇。
「不行,你先說。」
「你說了,我再說。」
他怎麼如此固執?唐婧有些無奈地看著他,算了,不跟他爭執下去了,誰先開口也不會少了什麼,唐婧如此想。可是,「老公」那兩個字,她在心中默念了好幾遍,卻無法啟口。她咬咬下嘴唇,含糊地擠出那兩了字。
「該你說了。」唐婧得意地看著他。
「我沒聽到,再說一遍。」景澄煞有介事地等著她再喊一聲。
「你耍賴。」唐婧故作嚴肅狀,瞪著他,「說不說?」
見景澄沒有一點兒反應,她開始撓他的癢癢。哪知景澄不怕癢,反而一下把她撲倒在床,吻住她柔軟的唇。
窗外的雪漸漸小了,爾後,終於停了。雲層裡透射出一縷光,灑向他們身上,把他們圈在一片溫暖的世界裡。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