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一陣淒厲的叫聲劃破沉寂的夜空,恐慌佈滿程樂樂蒼白的小臉,她的衣服已被扯得殘破不堪,雖然全身顫抖,她依舊死命地往前跑,只是那雙魔手不肯罷休。
她很清楚這一次不是玩笑,而是她遇上了真正的「天母之狼」!
男人猥褻的笑聲沒有停過,她的腳卻在這時不聽使喚地發軟,戰慄傳到指尖,她痛苦地摀住雙耳,驚懼的眼因男人的靠近而瞪得更大,喉嚨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她腦海裡只浮現出一個名字--簡亞瑟!
「樂樂!」
恍惚中她似乎聽見簡亞瑟焦急的呼喚,她一睜開眼,竟見到他高大的身影正衝向自己。
簡亞瑟一把抓住男人的後肩,骨頭碎裂的聲響清晰可聞,男人齜牙咧嘴叫著,心一急,反手想回頭給簡亞瑟一拳,簡亞瑟卻輕鬆地大手一握,下一瞬間男人的手指關節全都鬆脫,他抓著男人的手臂,一個過肩摔將男人狠損在地上,男人扭曲的臉上淨是豆大的汗珠,痛苦的嗚咽著。
簡亞瑟的眼眸有如黑不見底的地獄,閻火狂烈燃燒,身旁似乎伴隨著焚風,讓人不敢靠近,男人忍著痛苦,懼怕地扭動後退。
這個男人……要是不逃,他會被殺!
「夠了!亞瑟。」
雷昊護著程樂樂走向他們,制止簡亞瑟想殺人的衝動,隨即將臉色慘白的程樂樂交給他。「你帶她回去,這裡我會處理。」
雷昊的表情看似淡漠,眼底卻有一抹藏不住的慍火。
朝他點點頭,簡亞瑟二話不說打橫抱起程樂樂走向車子,他相信雷昊會將那個男人處理得「很好」……
回到車上,看著驚懼得說不出一句話的程樂樂,心疼的感覺油然而生,他歎口氣安慰她。「好了,沒事了。」
意識到自己終於安全的程樂樂,小手緊抓著他的衣襟,害怕地嗚咽著。
「嗚……亞瑟,嗚……剛剛、剛剛……」
「我知道、我都知道……」簡亞瑟心疼地摟住她,差點失去她的恐懼還在他心裡揮之不去。
晶瑩的淚珠直落,她聲音依舊恐懼的顫抖著。「好可怕,嗚……我以為嗚……我要死掉了,嗚……我好怕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簡亞瑟像要把她揉進身體般緊緊摟住她,她殘破不堪的衣服、和那男人在她臉上身上留下的一道道抓痕,讓他後悔剛剛沒殺了那畜牲!
車子疾馳回大宅,簡亞瑟抱著她面色凝重的走進屋裡,屋內的人一見到樂樂莫不嚇了一跳,她身上雖蓋著簡亞瑟的西裝外套,卻隱約可見殘破的衣物和臉上、身上的傷痕,所有人都急忙走近他們。
「樂樂怎麼了?亞瑟,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江芸擔心的猛問。
簡亞瑟的怒火依然沒消。「她被人襲擊。」他邊說邊走向房間。
江芸隨即恢復鎮定,冷靜地發號施令。
「雷管家,麻煩你找醫生過來,雷嫂-準備熱水、毛巾和醫藥箱。」
回到房間,簡亞瑟輕輕放下懷中的人兒,輕柔得像是對待珍寶,抓起棉被輕覆在她身上,卻發現她發抖的小手緊抓著他衣角,他心疼地握住她的柔荑。
「我不會走的,別擔心!」
她像是安心般落下淚,才緩緩閉上眼。
看著她毫無血色的小臉,他開始咒罵自己。
他不應該相信她的保證,還答應讓她自己一個人回來!
如果不是他剛好撞見,他就永遠失去她了!那一陣裂人心魂的叫聲,像把尖刀狠狠地刺進他的心臟,那一刻他感覺他的心跳似乎停止了。
他真該死!
簡家的家庭醫師趕到,在眾人焦急的目光下詳細檢查樂樂,過了許久,醫生吩咐護士收起醫療器材。
「醫生,她還好嗎?」江芸趕忙問。
幫簡家看病三十多年的老醫師笑了笑。「還好,放心吧!都是些皮肉傷,我開些消炎藥,好好休息幾天就沒事了。不過她情緒有點不穩,我已幫她打了鎮定劑,讓她好睡一點。」
老醫師交代完便被雷管家送出門,江芸拍拍兒子的肩要他安心。
「亞瑟,你去休息吧。這裡有我跟雷嫂就可以了,你明天還要上班呢。」
「我在這陪她。」簡亞瑟握著樂樂的手,始終沒有放開。
雷媽見狀似乎想說些什麼。「少爺……」
江芸抓住雷媽搖搖頭,看著神色陰鬱的兒子,知道他在怪罪自己,歎了口氣,什麼話也沒說,隨即和雷媽離開樂樂的房間。
正午沉滯的空氣在房間裡瀰漫,簡亞瑟一夜未眠,視線始終沒有離開程樂樂,她蒼白的小臉經過一晚休養,逐漸變得紅潤。
簡亞瑟看著她緩緩睜開雙眼,聲音粗啞地道:「-醒了?」
聽見熟悉的低啞聲音,程樂樂隨即一愣,看著他暗褐色雙眼裡的溫柔,心跳忽地漏了一拍,卻也無來由的感到安心,開始不自在地找話題。
「嗯。你怎麼在我房裡?不用上班嗎?」她看著他疲倦的眼,疑惑他是不是一夜沒睡。
簡亞瑟扶起她慢慢坐好,拿起靠枕墊在她身後,深怕她有一絲不適。
「沒關係,公司的事我請人代理了。還痛嗎?」撫上她頰上那道抓痕,怒火又不禁燃起,眼裡滿是自責和懊悔。
程樂樂朝他虛弱地一笑,輕輕搖了搖頭。
「對不起,我不應該讓-自己一個人回來。」
驚魂未定的神色依舊寫在樂樂臉上,她輕握簡亞瑟厚實的大手。「這不是你的錯,你也不願意發生這種事。」說起來其實是她太「鐵齒」,根本不相信這種事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程樂樂咬著蒼白的下唇,囁嚅地問:「那……那個人呢?」
「阿昊已經交給警方處理了。」
昨天要不是亞瑟湊巧經過,她根本不敢想像會是什麼局面。昨晚一見到他,安心全湧上心頭,她哭得像個孩子般,死抓著他不敢鬆手,好像他會消失不見一樣。
她從來沒有像昨夜如此依賴一個人,他還是第一個。
看她傻愣愣的模樣,以為她想起昨晚的事,簡亞瑟的心裡不斷泛出心疼。「傻瓜,這是我應該做的。過去就讓它過去吧,別再想了。」
一想起昨晚,程樂樂又不覺害怕起來,淚眼汪汪地看著他。
「我……我真的很害怕,但我當時只想到你,雖然你很奇怪、很討人厭、又壞心眼、還會莫名其妙發脾氣……」說不出感激的話,她反倒開始語無倫次起來。
簡亞瑟聽了又氣又好笑,攢著眉,深邃的黑眸盯著她。
「-到底想說什麼?」這小妮子還真是不乾脆!感激的話說不出半句,倒是拚命把他說得一無是處。
程樂樂被瞧得渾身不自在,絞著纖白的手指,忸怩地說:「我……我覺得你其實是個好人。」
簡亞瑟挑著眉。「就這樣?」沒下文了?
「-是不是該說-好喜歡我、甚至被我昨晚的英雄救美給感動得深深愛上我,決定以身相許了?」
程樂樂一聽,忍不住給他一個白眼。「你就不能說點正經話嗎!」
她突然一愣,因為簡亞瑟好看的瞳眸正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漸漸向她逼近。「你,嗯……」
接下來的話都被簡亞瑟給吻住了。一陣天旋地轉,四周的空間似乎扭曲了。
像是墮入了兩人世界之中,眼睛迷濛了,只有唇強烈感受到密不可分的溫柔。
眼前的迷霧漸漸散了,映入眼簾的只有簡亞瑟那抹溫柔的笑。
他幾時笑得這般溫柔過?她只看過他壞心地笑、不懷好意地笑、甚至是無恥至極地笑……
但這般不經意的溫柔笑意,不公平!他怎可如此誘惑她?
一陣不識相的輕咳硬生生將兩人拉回現實,簡亞瑟回過神,微慍地看著身後的人。
「咳咳咳……少爺,夫人在找你。」雷伯壓根不在意簡亞瑟的白眼,逕自說。
簡亞瑟輕皺了眉。「嗯,我知道了。」隨後又轉向還在震驚中的樂樂。「-梳洗一下,待會下來吃飯了。」又在她額上輕輕一吻,像是向來人宣示什麼……
雷伯嚴正的神色微變了下。「少爺!」
簡亞瑟替樂樂拉好被子,才慢條斯理地轉身走出房間,經過雷伯身邊時也沒有吭聲。
等簡亞瑟沉穩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後,雷伯才沉重的歎了口氣,看著半躺在床邊的樂樂。
「雷伯伯,你剛剛……」都看見了嗎?接下來的話,她根本問不出口。
雷伯深深看了她一眼,自言自語般說:「少爺對我來說就像另一個兒子,自從老爺死後我就一直擔心他的婚姻,簡家就他一個兒子,禾宇集團這個重擔不是普通人能承擔的,所以少夫人這個位置也相當沉重。
少爺是被捧在手心上長大的,他現在還不能瞭解愛情不過是一時的熱情,但他將來一定會後悔當初為何沒選擇適合他的女子。」
「雷伯伯,我沒有……」樂樂雖低頭——否認,心裡卻隱隱作痛。
原本要離去的雷伯又停下,回過頭直盯著她瞧,彷彿想看穿她的心思,半晌才歎了口氣。「樂樂,我知道-是個好女孩,可是少爺是少爺,女傭是女傭,就算少爺玩心重了點,-也不能跟著他胡鬧。或許門當戶對是我這老頭子過時的想法,但我看過太多因身份不符卻強求婚姻的失敗例子。
唉,我說這些是為-著想,希望-不要因為少爺現在對-有興趣,就開始做些不可能的美夢,到時受了傷,-又能如何?」
「我才不會有任何妄想……」她嘴裡咕噥著,不知是否認給誰聽……
「樂樂-在做什麼?」雷媽的驚呼聲從門口遠遠傳了過來,嚇得樂樂手中的抹布落地。
程樂樂輕皺秀眉,轉過頭看著大驚小怪的雷媽。「……雷媽媽?」
雷媽順手抓起抹布,一如連日來的叨念著。「不是告訴過-,少爺交代-什麼都不用做嗎?」
「可是……」
「別可是了,這些交給我就行了。喔對了,少爺剛剛打電話來,他送夫人去機場後會回來接-去吃飯,-快點去準備一下。」說完便推著她往樓上走。
程樂樂依舊皺著眉,頻頻回頭看著熱心的雷媽。「雷媽媽,可是我……」
雷媽像是沒聽見她的話,直推著她走。「快快快,別再可是、也別磨蹭了,吃完飯還得去上課不是嗎?快點準備一下,上課的東西別忘了帶啊。說不定少爺待會兒就到了。」
程樂樂見事已成定局,輕歎了口氣,向雷媽點點頭才往樓上走。
自從那天她和簡亞瑟接吻後,這一陣子簡亞瑟更下了道命令,讓她啥事也不能做,儼然成了未來的少夫人。
可是這樣好嗎?她的確喜歡亞瑟,而亞瑟為她所做的,說她不感動是騙人的。
但,要是他是個平凡人多好?
沒有門當戶對、事業重擔的壓力和侯門深似海的恐懼,只有兩人為未來打拚的甜蜜負擔,愛情才有可能成真。要是他們都是平凡人該有多好,那麼她一定不會扭捏而大方回應他,不是現今如此難堪的情形。
雷伯的話字字句句還刻在她心上,愛情不過是一時迷惑,而婚姻卻需要太多太多條件,她沒有妄想要成為簡家少夫人,但日日夜夜的相處,他的溫柔、他的關心都讓她希望這些只屬於自己。
她,實在沒有面對的勇氣啊。
憂愁輕漫過她的眼,她搖搖頭不再去想,旋過身走上樓。
雅致的西餐廳內,沙龍風的擺設極優雅又不唐突,向來人潮眾多的餐廳裡現在只見一男一女,要不是有樂器伴奏,大概會安靜得只聽見刀叉碰撞的聲響。
簡亞瑟輕彈了下修長的手指,原在兩人身旁伴奏的樂團隨即退下。
這可是今天包全場的貴客,連餐廳經理也不敢大意地隨伺在旁,一接到簡亞瑟示意,餐廳經理趕忙陪著笑驅走所有侍者,留下空間給兩人獨處。
簡亞瑟放下刀叉,看著對面異常安靜的佳人,疑惑地開口:「-今天怎麼了,這麼安靜?叫-吃飯可沒叫-連舌頭都吃了。」
握著刀叉的手不自覺緊了緊,樂樂顫著聲,將悶在心裡多日的話說出口。「你不覺得我們這樣很可笑嗎?」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她不是沒想過兩人之間的可能性,或許愛情經過努力經營可以度過難題,她也的確希望讓感情發芽,可是……
她想她可能太天真了,坐在高級餐廳內,她顯得格格不入、侷促不安,他可以大手筆包下整間餐廳,身上穿著名牌西裝,而她卻是一身隨意的T恤牛仔褲,連侍者看她的眼神都帶著訝異,要不是身邊的人是他,她想她連門都進不來吧?
她並不愛慕虛榮,但這種種讓她意識到兩人之間的差異是如此之大,一個如同天,另一個卻是地,天和地如何能碰在一起?
這不是她的世界。
感覺到她話中有話,簡亞瑟蹙起俊眉。「什麼意思?」他不喜歡她放棄似的語氣。
強迫自己回視他,卻壓不住心中氾濫的酸意。「意思是我們一個是少爺、一個是女傭,並不會坐在一起吃飯。」
這下,簡亞瑟的眉攢得更深了。「樂樂,-到底想說什麼?」
他以為這些日子以來,他的心意早已天可表、地可鑒了,難道這小妮子眼睛瞎了,什麼都看不見嗎?
「我們不能再這樣了,你的心意我很感動,可是……」她嚥不下梗在喉頭的酸楚,說不下去了。
簡亞瑟等不及她說完,慍意漸起。「可是什麼?可是-不是某某千金小姐,無法跟我平起平坐?我希望-可以老實一點,面對感情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困難。我以為雷伯這種過時的想法對-不會有影響,沒想到-讓我失望了。」
他希望樂樂別再躲回安全的世界裡,不肯正視自己的感情。她愛玩捉迷藏,但他可累了,畢竟躲的人是她,而他是找的人。
她眼中寫滿驚訝。「你知道雷伯伯說了什麼?」
簡亞瑟冷哼一聲。「雷伯是看著我長大的,他的心思我會不懂嗎?」只是他沒想到雷伯居然會干涉他的感情,還只是為了些過時的無聊想法,甚至拿來對樂樂「曉以大義」!
如果雷伯以為這樣可以左右他,那真是太小看他了,他簡亞瑟要的女人會自己選,用不著別人插手!
雷伯這一鬧,反倒讓他更清楚自己早已認定樂樂,愛了就是愛了,沒有任何理由,今生今世,他要定她了!
「那你也應該瞭解他對你的苦心。」
「這只是-逃避我的借口!」簡亞瑟厲聲道。
「我沒有!我也用不著逃避你!」
簡亞瑟越過桌面,一把抓住她纖細的手腕,眼神直直逼視著她。
「是嗎?那-為什麼不乾脆一點承認-喜歡我,才會在意別人的眼光?!」
抽不回自己的手,樂樂被他問得啞口無言。「我……」害怕啊,難道他沒嘗過曾經得到又失去的痛苦嗎?那還不如一開始就放棄!
氣她老是躲在殼裡,簡亞瑟拉著她的手起身。「我現在就去告訴雷伯,叫他不要插手管我的事!」今天乾脆讓事情一次解決!
程樂樂嚇得硬是拉住他。「不可以!」
簡亞瑟冷然的望著她。「為什麼不可以?既然-這麼在意主僕關係,那我就把合約給撕了,從今以後-是我簡亞瑟的女人,除非-現在告訴我,-對我一點感覺也沒有!」
程樂樂痛苦地閉了閉眼。「不要逼我。」
「那麼-要我怎麼做?要我放棄喜歡的女人,就因為我是該死的總裁?」簡亞瑟低沉的怒吼聲響徹整間餐廳。
望著他的俊顏,她輕歎了口氣。「是,我是喜歡你,但這能保證什麼?你不能否認雷伯的話,現在不能保證將來,我不希望我們後悔選擇對方。」
簡亞瑟望著她的眼裡透著寒意。「是-不肯相信我。」
樂樂撇過頭,怕自己一時心軟投向他的懷抱。「我不是不肯相信你,是我對自己沒有自信,未來的事誰都說不準,至少現在還來得及阻止。」呵……她在說什麼啊,要是來得及的話,她還會這般痛苦嗎?
「來得及?-確定來得及嗎?」冷硬質問狠狠嵌入她的心。
她抬起頭,強迫自己看向他。「雷伯說的對,你該去找一個適合你、配得上你的女子,或許之後你會發現我們是多麼的不適合。」
簡亞瑟放開緊抓住她的手,聲音平板沒有感情。「這就是-要的?」
「是……」
簡亞瑟轉過身,背影冷硬而無情。
「好,我就如-所願,去找一個配得上我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