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端坐在白色沙發上,微長的黑色髮絲下,是比女人更柔和美麗的臉孔。素白纖細的手指姿態優美的執著咖啡杯,一股渾然天成的雅致魅力。
我原先以為雜誌上的照片經過PS處理,可現在見了本人,才發現照片拍下的只是輪廓外形,那種清雅冷然的氣質神韻,是任何機器無法捕捉的。
他眼睛細長,眼瞳漆黑,說話時神態更加柔和。他說希望我不要介意,只是因為剛才聽我彈的那首貝多芬《月光》似乎和平時聽的不太一樣,所以有些好奇。
我告訴他,貝多芬的《月光》抒情緩慢,但情感卻偏向清冷,在這種午後的星級酒店並不太適合。所以我就稍加修改:加快了節奏,升了幾個調,然而篡改了部分伴奏,讓旋律聽起來更加明朗舒適一些。
咖啡廳幾乎沒人,周圍非常安靜,我說的這些話,在對面休息的何檸自然聽的清清楚楚。
等我說完,她冷笑的嘴角都快抽到天上去了。
其實我只是在胡侃。
這首《月光》之所以演奏出這種感覺來,完全因為我們兩個在拼技巧。
彈琴的時間實在無聊,也不知道是誰起的頭,總之每回合奏,大家都會無意識的在演奏時互相刁難。
這首《月光》是鋼琴的旋律先出,我當然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開頭就升了幾個調,她顫了幾個音才好不容易習慣,自然不甘心,於是加快節奏,我聽了就故意改伴奏,她又加速,最後……-_-|||
「看來你的鋼琴水平不錯,屈居在這裡當琴師有點可惜了。」一直在旁聽的全神貫注的助手忍不住歎息。
今井澈笑而不語,看我的眼光卻愈發柔和,之後又隨意問了我一些鋼琴上的事,最後離開前讓那助手給了我一張名片,上面有聯繫電話。
作為禮貌,我也留下了自己的手機號碼。
第二天,我接到那助手電話,讓我一個小時後立刻去酒店今井澈的總統套房,事件重要,切勿遲到。
莫名其妙之餘我還是去了,畢竟對方是今井澈,小提琴名家,在樂界多個朋友總是好事。
房間客廳落地窗旁的玻璃台上三角鋼琴已經打開,一旁沙發上端坐著今井澈,他的助手站在一旁,而一旁單人沙發上還坐著一個神態嚴肅的男人。
後來從他們的談話裡我知道,這個三十來歲眼神犀利的男人就是今井澈的經紀人栗戶真言。
栗戶經紀人說話明顯不像今井澈那樣溫柔,隨手丟給我幾份樂譜,告訴我他們時間不多,只給我一個下午時間練習,之後彈奏給他們聽,看我到底能不能完成。
我聽完那助手的翻譯覺得很莫名,無端端把我找來,又無端端擺架子,有病麼?
助手將樂譜放到我手裡,又拍拍我肩膀勸慰,「你不用緊張,慢慢來就好。你有一下午時間練習,其實你花這麼多心思改編《月光》,又挑今井先生喝下午茶的時候故意演奏給他聽,無非也是為了這個機會!你要明白,不是人人都可以這樣面對面和今井先生說話。你很幸運,所以要珍惜這個機會,現在是一點鐘,你還有四個小時。我知道時間給的有些緊迫,但栗戶先生向來嚴格,你能練多少練多少吧?」
我接過那疊樂譜翻了翻,幾乎都是巴赫的曲子,旋律複雜繁瑣,曲頁超多,怪不得這助手會用這種同情的目光看我。
至此我大約明白過來,他們這是在讓我面試!-_-|||
把我和何檸因無聊和互看不順眼而刁難拼曲的原因昇華到這種地步,明星經紀人之流的大腦構造果然與常人不同!
「其實我不是——」我的話立刻被那助手打斷。
他的臉色稍稍冷卻幾分,說我不用多做掩飾,今井先生和栗戶先生都不喜歡別人弄虛作假,他們所要看的只是實力,如果我實在不行就趁早說出來,現在就可以離開。
這話一出,我開始有些不愉快。原本想解釋的話也重新嚥了下去。
我看了眼沙發上的今井澈和栗戶真言,轉身走向鋼琴,剛剛架起樂譜,那助手又在後面發話。說這裡不是練習的地方,我應該自己找地方練什麼的扒拉扒拉一大堆。
我微微皺眉,雙手一個和弦重重按下去,用琴音截斷了對方的話。
隨後回頭朝三人淺笑道,「其實我也很忙,下午還約了人看電影,所以我們就不要浪費彼此的時間了。這幾首曲子我現在就彈,還有為了不耽誤大家寶貴的時間,在曲速上面我會稍微加快一點。」
說完,我收笑,面無表情的轉身,開始彈奏。
看譜即興彈奏是跟了單澤修之後第一課所學的內容。
那時,他沒有其他要求,唯一要我的做到的,就是拿到譜子當即先彈一遍,情感處理不好他再糾正。
這麼多年早成了習慣,無論譜子多複雜,最多第一遍有些錯音速度比較慢,但通常都是能彈下來的。何況巴赫是我的最愛,那些看似複雜繁瑣的旋律我早已摸透了規律,哪裡還用練?
受心情影響,原本三十分鐘才能彈完的曲子,我十五分鐘左右就結束了。最近由於經常和何檸拼曲,手指又靈活許多,看來那變態姑娘偶爾也有些用處。
那天離開時,我看到了三張目瞪口呆的臉,心情不由大好。
今井澈曾開口想留下我與他好好談一談,我朝他笑笑,拒絕了。
當然,下午我並沒有約人看電影。離開酒店後,我坐公車去了城北。這種陽光和煦的初冬午後,最舒適的事莫過於坐在窗邊喝一杯咖啡。
流沉不在店裡,咖啡館的女孩見我出現,歡迎光臨的笑容在嘴唇微僵。但她又很快笑開,告訴我老闆今天不在店裡。
「需要我幫你打個電話給老闆嗎?」她問的非常禮貌。
聞言,我收回欲踏上樓梯的腳步,朝她看去。我們對視片刻,她沒移開目光,又問,「你想喝什麼告訴我,我幫你做,你可以上樓去等,不用客氣。」
「跟那天一樣就好。」我輕輕一笑,想了想又問,「你在這裡工作多久了?」
「老闆買下這裡後,我一直在。」
我微微挑眉,噢了一聲,又笑著問,「你覺得你老闆是個什麼樣的人?」
大約是我用了「你老闆」三個字,女孩笑容愈加燦爛,「老闆很帥很酷很聰明很能幹,什麼事都懂!他是我見過最棒的老闆!」
我心裡暗笑,這姑娘明顯喜歡流沉,現在感覺到敵情,在向我示威呢!想想她和流沉也算朝夕相對,可我現在似乎並不怎麼介意……
我正靠著吧檯沉思,冷不防有人自背後圈住我腰,熟悉的氣息探向我脖頸,一股輕淡的松香味在濃香的咖啡味裡漾開。
我回頭,一個細吻落在我頰邊,「怎麼來了?」磁性的沉靜嗓音,卻掩不住靜淡背後的喜悅。
我還沒來得及看吧檯裡那女孩的反應,就被流沉半推半拖的弄上樓。
大約因我第一次主動來咖啡館,他心情極好,在屏風後摟著讓我坐在他腿上,不肯鬆手,也不說話,只是目光深邃的凝視我。
「我今天有黑眼圈?」如今晚上上班,回到家總要抱著筆記本看一會,反而睡的比以前更晚。
他搖搖頭。
「那你盯著我臉幹什麼?」
「其實……」他微微挑眉,「你長得真不算漂亮。」
「……」我照著他胸口就是一拳,真是欠抽!
他任我在他臉上一陣蹂躪,再度安靜凝視我片刻,遂而道,「聖誕節,跟我去西雅圖過吧。」
我不解。
「我媽,想見見你。」
「……」
很顯然,流沉的意思是要帶我去見家長。
我一晚上都沒睡好,心裡又忐忑又緊張,也不知道該不該答應。
心裡有事,也懶得理會何檸的刁難,任她一個人在把舒伯特的《小夜曲》拉的眉飛色舞,手指懶懶的配著最簡單的和弦。
越煩事越多,中場休息時,經理跑了來,說今井先生有事找我,讓我現在去一趟酒店附屬會所的玻璃觀星茶座。
我有點囧,「經理,我正在上班。」
「不是還有何檸嗎!讓你去就去,今天提早下班!」
「……可我不想去。」
「今井先生是酒店貴賓,他那樣身份的人邀請你過去是你的榮幸,快點去!還看我,是不是不想幹了?」
面前的經理特像逼良為娼的老/鴇,好在觀星茶座是公眾地方,我想了想,還是為五斗米折腰——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喵……昨天家裡網絡不行。怎麼也爬不上來~~~讓大家等了~~麼麼~~
其實初工作的事,不是單做的……可憐~~另外,故事下章要轉折了~~~這章是過渡章~~
關於肉的問題……我最近會特意弄一章出來……
話說今天看了霜花店~~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看過的可以發表意見,沒看過的可以隨意提問~~嗷嗷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