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到不了的聖誕節

  我連續三個電話打去,都無人接聽。
  瑪菲到S城是這五六天的事,而我最後見單澤修是在一周前,也就是說這之後沒人聯繫上他。
  「你瞧,我知道你們中國女孩,在一些問題上保守又固執。當時他要和我正式分開,我就猜他這樣做是不是真能挽回你。你現在這樣不以為然,有沒有想過他為了讓你接受,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瑰麗的美麗臉龐在最後一刻沒能維持原本的安靜。
  她搖搖頭,出於擔心,臨走前還是叮囑我如果有單澤修的任何消息,一定要通知她。
  她留了張淺金色的卡片給我,上面是她的電話。
  她走的很匆忙,紅色跑車啟動後,我發現有輛黑色的廂型車跟在後面。
  建築後的天空,殘陽如血,很不吉利的顏色。
  流沉回來公寓時,我正在廚房發怔。鍋裡煲著的湯溢了出來,他忙上前關了煤氣處理狼籍。
  「怎麼了?」溫熱手指撫上我臉頰,凝視我眼眸裡是淡淡靜靜的關切。
  我低低歎口氣,偎入他懷裡,他身上夾帶著室外寒冷空氣,頓時讓人精神一振,「有件事,不知道該不該信。」我慢慢把瑪菲告訴我的事說給他聽。
  當提到單澤修可能已惹上麻煩時,我感覺到摟著我的手臂緊了緊。
  片刻,他鬆開我,擰眉問,「瑪菲的姓氏是不是莫裡蒙多?」
  我想了想,拿出那張淺金色卡片,上面印著的英文的確是莫裡蒙多,「你怎麼會知道?」
  他眉頭頓時更緊,神色有些莫測,似乎想到了什麼。
  半響,他才朝我落下視線,「怎麼,很擔心他?搞不好瑪菲是單澤修找來騙你的。」他眼底似有調侃。
  我托住下顎,「那樣最好,大家都平安無事。」我細細看著他神色,過了一會,又問,「你是不是有辦法?」
  「這世界從來沒有無法解決的事,只是看個人能力夠不夠了。」
  「你還不夠啊?」想起他在阿聯酋的無所不能,我笑。
  「你以為我是上帝?」他指尖捲起我一縷長髮把玩,眼底掠過一抹笑意,「總之,現在一切都只是猜測,說不定你的單老師只是暫時想一個人休息一陣。你也別太擔心,以後別在做飯時發呆,弄出危險怎麼辦?」
  他用了「你的單老師」,我知道他是故意的,假裝沒聽見。
  「我怎麼覺得你有點幸災樂禍?」
  他眉梢一挑,捏了捏我臉頰,「快做飯,我餓了。」
  其實瑪菲說的事,我仍舊半信半疑。不是我故意對單澤修的事冷漠,而是作為一個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人,本身就缺乏一種危機意識。
  更何況,那個人是瑪菲的父親,就算事情再糟糕也不至於演變成她說的那種結局。
  我一心準備著去西雅圖的事,暫時將這事擱在腦後,然而兩天後,瑪菲再度來了電話。
  她接到消息,昨天凌晨,父親的得力手下阿瓦沙在S城入境下機。而同時,她仍舊聯絡不上單澤修。
  我不明白這兩件事的關係,於是她告訴我,阿瓦沙一般只執行兩種命令,第一:生擒;第二:暗殺。
  到達單澤修的躍層工作室已是傍晚,瑪菲早就等在大廈外,紅色的跑車後,黑色的廂型車依然在。
  見我回頭多看兩眼,她告訴我,那些只是保鏢,不用理會。
  「在S城應該還不至於需要保鏢吧?」
  她抬眸,湛碧眼眸流光瀲灩,卻隱隱有冷芒掠過,「保鏢的作用可以有很多種,我只是不希望那麼快被我父親探聽到我的行蹤。」
  瑪菲從未來過工作室,見我熟門熟路的輸入密碼換鞋進屋,神情微有些黯淡。
  我們進了樓上臥房,她示意我查一查他的身份證護照等東西是否在。
  她說現在唯一能肯定的是,單澤修還沒被父親找到,否則他也不必派阿瓦沙來S城。只是聯絡不上他總令她心裡沒底。
  我在單澤修放置重要物品的抽屜查看一番,並未見到護照。
  瑪菲猜測他可能出了國,只是不知什麼原因暫時不想和人聯繫,多少放下些心。
  我離開臥室,想去工作間看一下,剛推門走進幾步,一旁閃出道黑影,有只大手捂上我嘴巴,帶我掠到角落。
  陌生而強壯的男性氣息撲鼻而來,我頓時大驚。這人在我們來以前就已經在屋裡了,故意不發出聲音,是不想讓我們發現?
  來不及多思考,求生本能讓我狠狠朝嘴上的手指咬去,同時用手肘頂向他腹部,高跟鞋跟隨後朝他腳上用力一跺。這幾招是流沉交我的,在我被軒慕逼婚之後,他覺得我有必要學幾招防身。
  對方估計沒想到我居然會反抗,還速度敏捷,吃痛發出悶哼,同時將我朝旁邊甩開。
  我重心不穩,朝工作桌甩去,手掌不知道蹭在哪裡,被拉出一道長口子。
  我痛的直罵靠!早知道被甩開會受傷,還不如讓他擄著!
  就這反擊跌倒的片刻,瑪菲已聽聞隔壁動靜,動作飛快的衝過來。
  那高大強壯的男人又朝我而來,卻被瑪菲一聲厲喝止住,「阿瓦沙!住手!」她說的是意大利語,可憐我只聽出了名字的發音。
  阿瓦沙?我不動聲色的打了個冷戰。黑幫頭子下面只執行生擒和暗殺兩種任務的那個傢伙?-_-|||
  瑪菲下顎緊繃,渾身透出一股警惕銳意,朝那高大的黑衣男子嚴肅說了幾句。
  對方簡單回了一句,瑪菲眉頭皺緊,又說了幾句,之後朝我走來,「你沒事吧?」
  這麼長一道口子,我想說沒事都不行。
  「先去醫院!」她扶起我,離開前又狠狠朝阿瓦沙瞪了眼,對方沒說話,只是看著她的眼神有些變化。
  不太像是看著自家大小姐的目光,倒像是單純男人看著女人那種。
  像是知道我在看他,他赫然將視線轉向我,鷹一般銳利的眼神,慢慢瞇了起來。
  流沉到醫院時瑪菲剛走沒多久。
  她說阿瓦沙果然是她父親派來「請」單澤修回意大利的,早我們一步進了工作間,跟我們一樣尋人未果。
  我問她,「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麼做?」
  「當然是調查修的去向,只是我們想到的事他也應該想到了。」她眼眸暗了暗,「必須要趕在父親的人之前把單澤修找到!否則——」
  她心裡焦急,把我交給護士後便匆匆走了。
  手掌傷口雖然不太深,但因為太長,所以得挨幾針。
  為此,流沉的臉黑得跟什麼似得,確定我沒有其他傷口後把我訓了一通。
  說我不僅不顧著自己,還不顧著他!我覺著若瑪菲這會還在醫院,一定會被罵的狗血淋頭。
  想想也是,明晚就要坐飛機去西雅圖了,我卻偏偏在前一天受傷。
  傷口在右手掌,應流沉要求被護士包裹的嚴嚴實實,跟只熊爪子似的,加上是冬天,我終於徹底變成了冬熊。
  回到家才發現這傷口位置不好,別說做事,連吃飯刷牙都不方便。
  晚上流沉弄了培根蘑菇芝士燴面,還有我喜歡的奶油濃湯和香煎羊排,以及蔬菜色拉。
  他回到家就沒跟我說過話,默默弄了晚餐,默默為我把羊排切碎,然後遞到面前,末了將叉子塞進我左手。
  這傢伙,居然這麼對病號……
  吃完鬱悶的晚餐,我對著睡衣毛巾囧了,右手不能碰水,我怎麼洗澡?
  躊躇了半天,我把頭探出浴室,朝沙發上的人喃喃道,「有個任務想交待你,你願不願意……」他挑眉看我,纖長的手指執著茶杯,神情懶懶的,一語不發。
  我只能繼續,「幫我洗澡……」
  沙發上的人嗆了口茶,臉頰微微泛紅。我看見他眉頭皺了皺,靜淡瞳底掠過些什麼,唇角卻漸漸勾起魅惑笑容。
  結果這晚洗澡洗了個沒完沒了……我知道他不會放過這樣送上門的機會,可因為單澤修的事讓自己受傷,還害他擔心,我本來心裡就有些愧疚,這算是補償他的……
  經過阿瓦沙那一擊後,我心裡逐漸開始七上八下的翻騰。
  總在想如果今天單澤修人在工作室,遇上偷偷潛入的阿瓦沙,結果會怎樣?
  第二天醒來後,流沉已不在身畔。
  餐桌上留了紙條,說有事出門一趟,午飯後回來,早餐已經做了在微波爐裡,讓我熱一下就能吃。
  今天陽光明媚,自二十層高的公寓落地窗看去,天空藍的有些不真實,太陽透過玻璃暖暖的投在身上。
  我靠在窗邊緩緩閉上眼,不由想像著西雅圖此刻的風景。
  據聞那裡冬天很長,幾乎沒有春天,這個季節山上早已白雪皚皚了吧。
  流沉說等到了哪裡,就帶我去山裡露營。真虧他想得出來,十二月的天,不知道他是想凍死我還是凍死自己。
  這陣子軒瑞鑫電話來的多,我早就沒了之前那股緊張感,只突然覺得好溫馨。
  在大洋彼岸的那個城市,我突然無比期待起來。
  手機急促的音樂中斷我的思緒,電話是瑪菲打來的。我從未見過她這樣焦急萬分的語氣。她告訴我,她找到單澤修了。
  「在哪?」

《悶燒天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