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蒙和敏柔走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一路往朝陽門碼頭行去。
「想到江南,只有從朝陽門走水路最快。」貝蒙拉著她避開一輛滿載米谷的糧車。
「要搭船嗎?我長這麼大還沒搭過船呢!」看著碼頭上船隻穿梭來往,十分忙碌熱鬧,敏柔的心情就忍不住振奮起來。
貝蒙的心情沒辦法有她那麼輕鬆愉快,他簡直是拿命在開玩笑。
「貝蒙,你有沒有發現路人一直在看我們?」敏柔疑神疑鬼地問。
貝蒙其實早發現了,一路走來,路人總是對他們投以異樣眼光。他看了看自己,再看了看敏柔,才知道原因出在哪裡。
「是你這身太監衣服太顯眼了,宮裡太監在大街上走來走去,當然會引來側目。你這身衣服得盡快換掉,否則我們很容易暴露行蹤。」他急忙找到大街旁的一家布莊,將她拉了進去。
「客倌,挑布嗎?」掌櫃的哈腰迎上來。
貝蒙沒理會掌櫃,逕自挑了件墨綠的寧綢長袍,又抓了一頂黑綢制的暖帽,然後命掌櫃的算帳。
「客倌,一共是一兩。」
「付帳。」貝蒙轉頭看了敏柔一眼。
「這是給我穿的嗎?」她錯愕地眨了眨眼。
「不然呢?」他理所當然地回答。「先說好了,我身上一分錢都沒有,你有帶銀子吧?」
「有啊,可是……」她有些嫌棄地皺了皺鼻子。「這顏色太醜了,我不喜歡,我自己另外挑過。」
「公——」
「敏柔。」她立刻出聲提醒。
「敏柔。」他歎口氣。「我們要趕緊離開這裡,沒有時間讓你慢慢的挑。而且,愈不被注意的顏色愈好,你明白嗎?」
敏柔蹙眉呆看了他半晌,最後無可奈何地點點頭。她心想,反正先離開京城再說,聽說江南的綢緞織繡都一等一的美,到時候愛怎麼打扮都成。
「有地方換衣服嗎?」她四下張望。
「有有,旁邊有個隔間,裡頭可以換衣服。」掌櫃的連忙答道。
敏柔拿起貝蒙替她挑選的衣帽,走進隔間換上,出來後,將那身太監衣帽和一顆東珠擱在掌櫃面前。
「這顆珠子夠不夠付?」
掌櫃的拈起那顆碩大的東珠湊到眼前一看,眼珠子差點沒掉下來。
「這、這……公子,這顆東珠足夠買下我這間鋪子了,我沒那麼多銀子可以找給您呀!」
「噢,夠付就行了。那身衣服你順便替我扔了吧!」敏柔扶了扶帽子,無所謂地往外走。
貝蒙挑高了眉,看那掌櫃當場傻了眼,便靠過去朝掌櫃的伸出手。
「我弟弟開你玩笑,你有多少銀子都找給我,我們兄弟倆急著趕路,不足也沒關係。」
「好,好的!」掌櫃連忙從怞屜裡捧出一小堆碎銀子來,放進他手裡。
貝蒙把碎銀子全塞進腰袋中,轉身帶著敏柔走出去。
「你別擔心,我帶了十顆東珠出來,還有一些小首飾,夠我們用的。」敏柔邊走邊得意地向他邀功。
「公主,你可真是不知人間疾苦。」他低眸看她一眼。
「別再叫我公主了,你剛剛不是說我是你的弟弟嗎?」敏柔噗哧一笑,自顧自地開心說著。「我看以後我就喊你大哥好啦!你呢,就喊我的名字。不過敏柔這個名字聽起來會不會不像男人?貝蒙,要不要乾脆幫我連名字也改了?換個男人的名字也許會逼真點。」
貝蒙苦笑著扶住前額。帶一個不解世事的嬌嬌公主離京,往後到底是福是禍實在難以預料呀!
「公主,你究竟什麼時候才肯把龍珠還給我?」他無奈地瞥她一眼。
「等你陪我到江南以後再說。」她當然不會輕易放他走,他可是全天下最棒的保鑣,沒有他,她如何平安到達江南?
「公主,皇上一定會撒下天羅地網把我們兩個捉回去的,你現在要反悔也許還來得及。」陪著她玩命還不算要緊,他怕的是離京以後,萬一沒辦法守住龍珠,那後果更不堪想像。
「我才不反悔!」敏柔堅定地揚高鼻尖。「皇上要捉我,我難道不會跑嗎?就算最後真的被他捉了回去,至少我想做的事做過了,我想過的日子過過了,沒有遺憾就行了!」
「你沒有遺憾了,那我呢?」她簡直是用龍珠綁架他嘛,根本不管肉票的心情和生死結局。
「我總會想法子保你不死的。」敏柔笑了笑。
一輛王府馬車從大街上呼嘯而過,敏柔不經意地回眸,看著馬車遠遠駛離,心中驀然一動。
「我要去一趟怡王府。」她旋即轉身,辨認著方向。
「什麼?!」他搞不懂她為什麼突然要去怡王府?
「我想看看我額娘。德公公說皇上派御醫每日過府給她看脈,但我不放心,我要看她一眼再走。」她茫然地看著縱橫交錯的街道,不知道該走哪一條?
貝蒙怔望著她,那雙宛如上好黑珍珠般的晶瑩美眸,隱隱漾著憂愁和無助,直直透進他的心底。
「我知道怡王府離此不遠,咱們快去快回,遲了哪裡都走不了了。」他知道怡王府的方向,沒有多加思考,就帶著她直奔過去。
轉過一個胡同口,就看見巍峨壯觀的怡親王府,敏柔欣喜地奔上前,在緊閉的朱漆銅釘大門上輕輕拍打著。
「開門!我是敏柔公主,快開門!」
石獅子旁的右側邊門忽然開啟了,王府總管太監悄悄探出頭來,一臉驚惶地看著敏柔。
「公主?是公主嗎?」總管太監看著男裝的敏柔,半天不敢認。
「是我呀!全福,我回來看額娘了,讓我進去!」敏柔開心地喊。
「奴才不敢作主,公主,奴才去請王爺來。」全福畏畏縮縮地把門關上。
敏柔吃了閉門羹,傻傻地呆站住。
「有點不太對勁……」貝蒙敏感地張望四周。「難道宮裡已經派人找到這裡來了?」
「這麼快?」敏柔一聽,惶然不知所措。
門內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邊門再度打開,出來的人是襲恰親王爵的弘曉,敏柔的二哥。
「哥!」敏柔衝過去,親熱地挽住弘曉的手。
「快走!大內侍衛此刻就在正殿裡,千萬別在這裡逗留了,快走!」弘曉臉色凝肅,用力將她推了出去。
貝蒙一聽有大內侍衛在,立刻抓住敏柔的手拉著她走。
「哥,額娘……」敏柔慌張地喊著。
「額娘沒事,她要你別記掛著她,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去吧!」弘曉深深一歎,留戀地看她一眼,然後重重地把門關上。
敏柔眼圈一紅,眼淚不爭氣地滾下面頰。
「快走,晚了就走不了了!」貝蒙拉著她奔向朝陽門碼頭。
敏柔一路跑,一路掉淚。
她不想哭的,可是回到家門口了竟然還是不能見到額娘,她的心就是揪得難受,眼淚就是無法控制的掉。
看敏柔哭成淚人兒,貝蒙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
「你現在是男人,哭成這樣可就不像男人了。」
敏柔聽了他的話,終於忍不住破涕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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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位爺,船行已過通州了,你們可以出來了!」船主在前艙高聲喚著。
藏身在船艙底的貝蒙和敏柔,從一袋袋的藥材堆裡鑽出來,放鬆地呼了一口氣。
「都快悶死了,一顆東珠換來這身藥材味!你該挑個運茶的船才對,至少茶香好聞多了。」敏柔一邊爬上船艙,一邊對著貝蒙嘀咕。
「我沒挑裝鹹魚的船已經不錯了!」貝蒙沒好氣地睨她一眼。
「啊?什麼是鹹魚?」她挑眉疑問。
貝蒙沒轍地歎了口氣,這位嬌嬌公主不只不知人間疾苦,連嬉笑怒罵的話都聽不懂。
「我們能逃出來已經是謝天謝地了。請你記住,我們現在不是在皇宮,我也沒有習慣侍候別人。」最好醜話先說在前頭,免得她成天擺出公主的架子來,他可是無福消受。
敏柔水汪汪的明眸古怪地盯了他半晌。
「為什麼這樣看我?」他皺眉,慢條斯理地爬到後艙坐下。
「好奇怪,你一離開京城好像就變了個人似的。」她跟著來到後艙,在他身旁坐下。
「是嗎?」他用眼角斜瞟著她。
「是!你對我凶多了,而且愈來愈不客氣,愈來愈不耐煩。」她用力點頭,並且加強語氣。
貝蒙冷眼覷著她。不會吧,才剛剛離開京城而已,她的公主脾氣不會就犯了吧?要他整天戰戰兢兢、說好聽話哄她開心,他可受不了。
「不過你放心,我不介意。」她施恩似地笑了笑,然後把頭緩緩靠在他的肩膀上。「我喜歡你這樣跟我說話,感覺挺親熱的,大哥——」
那一聲拉長尾音的「大哥」,讓貝蒙倒怞一口冷氣。
「拜託你,在人前要裝得像個男人,免得被人誤會!」他把靠在肩上的頭輕輕移開。
「有什麼好誤會的?我們不是兄弟嗎?」她抬手搭上他的肩,一副跟他兄弟情深的模樣。
「是兄弟也用不著勾肩搭背!」貝蒙忙不迭地推開她的手,起身坐離她一臂之遙。
就在這時,敏柔看見了窗外的景色,她低呼一聲,忘情地趴到窗前。
「嘩!太美了!」她的眼眸迸發出光彩。「這是我第一次看見這樣的景色,實在太美了!」
一輪紅日緩緩沉下寬闊的江面,冉冉將江面染紅,也染紅了她明淨皎潔的臉蛋。
貝蒙看著,失神了好一會兒。
「你看見了嗎?」敏柔喜悅地回眸,突然捉住他凝視的目光。
「二位爺,吃點東西吧!」
船主的聲音喚回貝蒙的神智,他連忙把眼光移開。
「船上沒有好東西招待,二位爺委屈些,先填飽肚子吧!」船主從前艙捧來了饅頭和幾碟菜,含笑招呼著。
敏柔的肚子正餓得咕咕叫,可看一眼菜色,均是醃鹹蘿蔔、鹹鴨蛋、豆腐侞這類醬菜,只有蒸得白白胖胖的饅頭看起來可口一點。
「這黑呼呼的東西是什麼?」她指著一碟看不出是什麼的菜問。
「這是紅燒肉末,夾饅頭可好吃了。我從江南運米上京已經半個多月了,船上沒什麼新鮮菜蔬,二位爺將就著吃吧。」船主一邊咧嘴笑說,一邊掰開饅頭把肉末和醃鹹蘿蔔夾了進去。
貝蒙拿起筷子遞給她,她把筷子拿在手裡翻來覆去的看,而後不放心地拉起衣袖猛擦。
見狀,貝蒙白了她一眼。
「怕髒就不要出門!」他一手拿起饅頭,夾了些肉末,塞進她手裡。
敏柔撇撇嘴,接過饅頭咬了一口,眉頭立刻皺了起來。這鹹得嗆人的味道就是船主說的「可好吃了」?
「二位爺想必出身富貴人家吧,沒吃過這些下等人的東西。」船主笑咪咪地看著他們。
「老人家別這麼說,我自小在北方駐軍裡長大,什麼苦沒吃過,可不是什麼富貴人家出身。」貝蒙淡笑著說。他雖然出身上三旗,但高貴的出身並沒有帶給他多大的好處。
「這位爺的話我信。」船主笑道。「您肩背厚實,手掌靈活有力,看起來是個慣拿刀槍的練武之人,不過眼神中帶著傲氣,必然也有不凡的出身。老人家我走這條運河幾十年了,看人是很準的。」
「的確很準!」敏柔吃驚地眨了眨眼,好奇心全被勾了起來。「那你看看我,你能看出什麼嗎?」
「我說了您可別著惱。」船主呵呵一笑。
「不會,說吧。」她大方地笑笑。
「您是女扮男裝吧?」
此言一出,敏柔呆了呆,貝蒙則是大笑了幾聲。
「其實這也不難猜,你一定看見我的耳洞了。」敏柔不以為然地說。
「我老人家眼力不好,那麼丁點的耳洞我倒是沒看見,我看的是您的手。」船主胸有成竹地說。「您這雙手是讓人服侍慣的手,細膩圓潤,東西沒送到您面前,您不會輕易動手。再聽您說話的聲嗓、您走路的模樣,還有一出手就是碩大的東珠,肯定您不是親王府就是貝勒府裡養出來的格格。老人家我是不是猜得八九不離十了呀?」
敏柔張口結舌,除了沒真正猜中她和碩公主的身份,但也確實相差不遠,她這下子完全佩服得五體投地了。
「老人家見多識廣,我們這點小把戲哪裡瞞得過你。」貝蒙笑了笑。
「帶著王府格格私奔,你膽子可不小呀!」船主一臉心知肚明的表情。
私奔引貝蒙和敏柔一愕。
「我們不是私奔,我們是……」貝蒙想解釋,但那麼複雜的前因後果,可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得清楚的。
「私奔是什麼?」敏柔疑惑地問。身為和碩公主,能讀的閒書和雜書不多,「私奔」這個只在風花雪月書中才會出現的詞,對她可是陌生得很。
「連私奔是什麼都不知道,就和情郎逃了出來?」船主笑道。
「老人家誤會了,我不是她的情郎!」貝蒙的語氣又衝又重。
「情郎?」敏柔聽明白了,忍不住格格笑出聲來。「原來我們兩個看起來像私奔的情人,卻不像兄弟呀!」
貝蒙可不覺得好笑,他不過是被她威逼,不得已才陪著她冒險的,在龍珠安然回到他身邊以前,他絕不希望和她之間牽扯進太多兒女私情,畢竟日後兩人終有分道揚鑣的一天。
「私奔沒什麼見不得人的,我老人家不會告發你們,放心吧!」船主笑呵呵地輕拍貝蒙的手背。
貝蒙頓覺啞口無言,再解釋下去只怕愈描愈黑。
「老人家,船上有酒沒有?」他突然煩躁得要命。
「有有!好極了,終於有人可以陪我喝酒了。」船主臉上炸開了一朵花,忙起身從艙底搬出一罈酒來。
「有酒呀,我也喝一點。」敏柔喜孜孜地討酒喝。
「不行!」貝蒙重喝。
敏柔嚇一跳,船主也奇怪地看他一眼。
「喝一點有什麼關係?我酒量還不錯。」她伸手要拿酒杯。
「我說不行就不行!」他從中攔截下來,把酒杯扣在手中。「酒後亂性」這句話突然躍進他腦海中,他忽然萬分後悔為什麼要提議喝酒了。
「為什麼不行?我渴了!」敏柔氣惱地瞪他一眼。
「渴了就喝水,不許喝酒就是了。」他平淡的語氣蘊含著令她無法抗拒的威嚴。
「你敢阻止我?」她火氣上來,跟他卯起來了。
「我就是敢!」他一用勁,酒杯頓時在他手中裂成碎片。
敏柔呆愕至極,連船主也嚇得張大了嘴。不過是喝個酒嘛,為何要搞得這麼緊張兮兮?
「不喝就不喝!」她氣極,站起身走到窗前,瞪視著已經快要完全沉入江面的紅日。
這輩子除了皇太后和皇上,還從來沒有人敢這樣對她的,不過說也奇怪,這也是她生平第一次被得罪了還產生一種莫名興奮的感覺。
「欸,慢點喝,這麼灌酒很容易醉的!」
她聽見身後船主不住勸飲的聲音。他不是酒鬼吧?不許她喝酒,原來只是想一個人獨吞嗎?她沉著臉胡思亂想。
忽然,在淡淡的餘暉中,她看見不遠處的江面上駛來了幾艘船,不知怎麼的,這幾艘船在昏黑的江上飛快駛來,讓她有些不安。
「老人家,有船過來了。」她不自主地壓低聲音。
「有船?」船主走到窗前瞇眼遠望。「看樣子好像是官船。」
聽見「官船」兩個字,貝蒙立刻站起身,迅速地和敏柔對望一眼。
「朝咱們這艘船過來吶,不是來追你們的吧?」船主微訝地看了看他們。
貝蒙側身從窗口朝外看一眼,果然看見三艘官船,船正兜了滿帆的風全速朝他們行駛過來。
「是來抓我們的,快走!」他拉住敏柔的手匆匆奔往前艙。
「走?我們現在在船上,怎麼走?」敏柔慌亂不已。
「跳船!先游到岸邊再說。」他把她推到船邊。
望著船下流動著的深幽江水,敏柔嚇得魂飛魄散。
「不行,我不識水性!」她回身緊緊抱住貝蒙。
「非跳不可,否則就得等在這裡被帶走了!你跳不跳?」貝蒙把她的雙臂從身上拉開。
官船來得很快,已經快要靠近後艙了。
「船家!」
一聽見官船上的高喚聲,敏柔便緊張得頭皮發麻。
「你們快走,我來應付!」船主催促著他們。
後頭有追兵,就算前方是刀山火海,他們也非闖不可了。
「別怕,我會帶著你的。記住,千萬別放開我的手,閉上氣立刻往下跳!」貝蒙握緊她的手,焦急地低喊。
敏柔閉上眼,屏住氣,下定決心把一切交給貝蒙,隨即縱身一跳。
一跌入冰冷的水面,她猛然倒怞一口氣,接著立刻吞進好幾口涼冽的江水,她驚慌失措,愈害怕愈覺得一股股水流直往口中、鼻中急灌。
「別怕。別張口,別吸氣。」
她聽見貝蒙的聲音,感覺到他托住她的脖子,讓她可以浮出江面吸幾口新鮮空氣。
但是對完全沒有泅水經驗的人來說,腳踩不到底的恐懼感會讓她下意識地不停掙扎,而愈掙扎就愈容易被水嗆昏。終於,她意識漸漸模糊,漸漸支撐不住,也愈來愈無力掙扎了……
貝蒙一手拖著她奮力往岸邊游去,一開始她死命抱著他掙扎,讓他簡直就像拖著千金重的石塊,阻礙了他的速度,也累得他疲憊不堪。
終於,當他的腳踩到濕軟泥地的那一剎那,最後的一點力氣也用盡了,他幾乎是用拖的把敏柔拖到了岸上,然後趴在泥地上不住地喘氣。
等他好不容易順過氣來,看見敏柔緊閉著眼,小臉煞白,白得泛青,渾身還在發抖。
「敏柔,醒醒!」他輕拍她冰涼的臉,見她沒有反應,立即將她側翻過來,讓她慢慢吐出腹中的水。
敏柔嚶嚀一聲,眉心輕蹙了蹙,仍然沒有醒過來。
這是什麼地方?
他撐起身子,放眼望去,前方是一片茂密的樹叢,他彎身把敏柔抱起來,腳步疲憊踉蹌地走進林子裡。
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林間亂走了一陣,他忽然看見林中有間破敗的小廟,急忙抱著敏柔走進廟裡,見香爐灰中僥倖還存著一點星火,他把敏柔輕輕放在散落一旁的門板上,把其他殘破的桌椅當柴燒,生起了一堆火。
見敏柔仍昏迷未醒,他先脫下自己身上的衣袍烤火,驀地心一動,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的胸前。
玉匣應該還在吧?會不會在剛才的一陣混亂中落進江水裡了?
他緊張地俯下身,急忙解開她的外衣,低眸一看,赫然看見她的胸前纏滿了白綢布,而綢布下有一方形似玉匣之物,但他無法確定那是不是就是裝有龍珠的玉匣,因為全都被綢布包覆住了。
那確實是玉匣嗎?自始至終,都是敏柔對他說龍珠在她的身上,但他從來沒有親眼證實過。
敏柔有可能欺騙他嗎?
他在猶豫掙扎著該不該拆下白綢布,以確認玉匣是否真在她的身上?但是拆下白綢布後有可能會看見春光無限,他不知道自己能否把持得住。
火光下,敏柔的臉色看起來不再青白,明淨剔透的肌膚漸漸有了血色,泛起一層粉嫩的紅暈。無庸置疑地,敏柔的姿容是他從未見過的絕麗。
他情不自禁地俯身,小心翼翼地吻了吻她的唇。
「唔……」敏柔輕哼出聲,無意識地啟唇囈語著。「貝蒙,救我……」
貝蒙想退開,但體內的蚤動迷亂了他的思緒,他的舌尖深深侵入她的唇內,他感覺到心跳得劇烈,感覺到一個男人的慾念和渴望。
這一刻,他知道自己絕對不能解開她身上的白綢布,而她身上是不是真的有龍珠也不再那麼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