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電梯總算停在了一樓,門一開。他便奔出了電梯,在眾人的側目下,一路跑至車庫,發動了車子。
他想要見她!他想要見她!他想要見她!
「該死的,為什麼心會跳那麼快!」右手握拳,他重重地捶擊了一下方向盤。即使再怎麼不甘,卻還是踩下了油門,朝著別墅駛去。
不得不承認了,那個女人可以輕易攪得他失去方寸,所有的自制力、忍耐力,似乎在她的面前,都會一一瓦解。
他在意她,天殺的在意。
在優雅的外表下,他一直是一個霸道的男人,習慣於自己來掌控一切。可是現在,卻出現了一個他所掌控不了的人。
甚至可以說,是他在被她掌控著。
被一個名為李蘭生的女子所掌控著。
車子停在了別墅的門口。方浩然拉開車門便疾步走進別墅。
方管家一見來人,趕緊迎了上去,「您剛才不是說這幾天不過來,怎麼……」
「她在哪裡?」方浩然快速地打斷了管家的話問道。
「她?」方管家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李小姐嗎?她現在正在房間裡。」
一得到回答,他立即邁步上了樓梯,一路來到那間他為她選定的房間。
甚至連敲門都沒有,方浩然扭轉著門把推開門。一室的寧靜,一本書擱在單人沙發上,小圓桌上則放著一杯喝了一半的清茶。
可是見鬼的,根本就沒有半個人!
目光迅速環視了房間一圈,就在他準備再好好問問管家的時候,突然從房間的隔間浴室中,傳來了隱隱的水聲。
心,猛地緊張了一下,腦海甚至還沒來得及做出思考,他的身體已經走到浴室的門邊,用力地拉開了那道門。
白霧似的熱氣,從浴室中瀰漫出來,然後在白霧中,他看到了那張牽動著他心的容顏。
幾個跨步走到那偌大的浴缸前,他一把把她擁入懷中,「太好了!」口中,喃喃地念著無意識的話,他只知道在此刻確認她的存在。
李蘭生被動地被擁著。她甚至不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
方浩然為什麼會那麼突然的出現在她的面前,快得連一絲預兆都沒有,尤其還是選在這個時候!
赤裸的身子,沾著沐浴的水珠。他身上的襯衫,早已因為擁著她而被水打濕。他的頭壓在她的肩膀上,而有力的雙臂,則攬住了她的腰。
背脊上的傷被牽扯著,讓她皺了皺眉,一聲痛苦的申吟,不自覺地溢出了雙唇。
「怎麼了?」他猛然把她從水中抱出問道。
「我的背上有傷。」她迴避著他的視線,「還有,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希望你能給我穿衣服的時間。」在一個男人的面前一身赤裸,她不習慣,即使這具身軀他早已看過。
他的喘息聲漸漸濃重,而她能夠感覺到他射在她身上的目光。即使他在這間浴室中要了她,她也不會覺得奇怪。
身子……有些發顫,李蘭生不知道這究竟是因為害怕,還是因為冷。
倏地,他的手鬆開了她的腰,方浩然轉過身子,一言不發地走出了浴室。然後再用力地關上了浴室的移門。
頹喪地把身子所有的重量都倚在牆上,他手抵著額頭。他究竟是怎麼了,女人的身子不是沒有看過,更何況剛才所看到的,只是一具單薄且不甚豐滿的女體而已。
手在微微發顫,他輕垂眼眸,望了望自己的雙手。他的驕傲不允許他去抱一個根本不在意他的女人。他所遇到過的女人,有女人在意他的人,有女人在意他的錢和地位,但是沒有一個女人,會對他孰視無睹。
他要她,但是他想要的是她的心甘情願。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又重新強迫自己變成那個冷靜從容的方浩然。
快速地擦乾了自己的身子,李蘭生套著白色的裕袍走出了浴室。剛洗過的發,甚至還在滴著水。
像是聽到了她推動移門的聲音。正坐在沙發上的方浩然抬起頭朝著她望來,而攤放在膝蓋上的,則是她之前所看的雜誌。
「洗好了?」他淡淡地問道。沒有表情的面龐,讓人猜測不出他此刻的心思。
「嗯。」她點了點頭。
「怎麼不把頭髮擦乾?」他瞥了眼她淌著水的髮梢。
「浴室裡太熱,所以打算出來擦。」她攤了攤手上拿著的乾燥毛巾道。
方浩然把膝蓋上的雜誌放到了一旁的圓桌上,然後對著李蘭生抬手道:「過來。」
她順從地走到了他的身旁,然後他的一隻手拉住了她的手腕,把她拉坐在了自己的膝蓋上。
「毛巾給我。」他命令道。
她有些詫異,不過還是無聲地遞上了毛巾。
下一刻,李蘭生的視野便被一片白色所籠罩,濕漉的頭髮被毛巾所覆蓋著,他的一雙大手在她的頭頂游移著。
他竟然會幫她擦乾頭髮?!李蘭生震驚著。這樣的舉動,彷彿是情侶間的溫柔體貼。
可是情侶……她和他,似乎怎麼也無法和情侶二字掛上鉤。
苦笑一聲,她壓下了自己心中的震驚。
「在笑什麼?」他的聲音從她的頭頂心傳來。
「沒什麼。」她說道,「只是在想,你為什麼會那麼突然來到這裡。」而且還那樣地衝進了浴室。在她印象中,他一直是冷靜從容的,可是剛才,卻顯得如此的急躁,甚至連那份雍容的儀表,都顯得凌亂。
她的問話,使得他沉默了一會兒,「這裡本來就是我的地方,我隨時可以來。」他冷冷地道,借此掩飾自己衝到這裡來的真正原因。
「也對。」李蘭生點了點頭。這裡本就是他的地方,就算他想凌晨時候來這裡,也是他的自由。
她如此自然地接受著他的答案,卻又一次刺激著他。死死地睨看著懷中的人,方浩然抿了抿唇。可惡,她難道就真的不會再做猜測嗎?甚至不會去想,他可能是因為她而來嗎?
猛地拉下毛巾,他的手插入了她的發中,理順著她的發,「剛才在浴室裡,你說你背上受傷了?」狀似不經意地,他問道。
「一點小傷,沒什麼大礙。」她的眼中,閃過一絲疑惑與防備。頭皮,甚至可以感受到他指尖的溫度。四天前,他怒氣沖沖地離去,而四天後,他卻又像是變了個人似的回來。
他不語,只是扳過她的身子,使她的背對著他,然後刷的一下扯開了她的裕袍,露出了大片的背部。剛沐浴過的肌膚,透著隱隱的粉紅色,而在脊椎處,則有幾處紅腫。雖然算不上有多觸目驚心,但是卻著實讓他看得刺眼。
「怎麼會弄傷的?」方浩然沉著聲問道。
她有些奇怪地回頭看了他一眼,然後慢慢道:「因為背脊撞到了陽台的護欄。」
撞?他眼眸一瞇,隨即想到了那天他在離開前,確實曾經很用力地推過她。難道是那個時候……
「藥呢?」
聲音更沉了,李蘭生甚至懷疑對方是否打算把她的裕袍撕個粉碎。他是在生氣嗎?但是他根本就沒有生氣的理由啊。就算受傷,也是她啊。
呆了一呆,她一時沒有回答他的問話。
「藥呢?」他不耐煩地再一次問道。
「啊,在床頭的抽屜裡。」她回過神來,答道。
方浩然起身,把李蘭生打橫抱起。很輕的份量,輕得甚至讓人覺得有些驚訝,「你多重?」他突兀地問道。
「86斤左右吧。」雖然不明白他問話的意思,但是她還是回答了。
「太輕了。」眉頭一皺,他小心地把她側放在床上。
柔軟的床鋪,貼著溫熱的肌膚。李蘭生看著方浩然從抽屜裡翻出了她每天塗抹的藥膏。
「趴好。」他對著她道。
「哎?」她一怔,他該不會是打算幫她上藥吧。
「我說的話那麼讓你難以理解嗎?」他盯著她,「趴好!」
「如果是要上藥的話,我自己可以……」
沒等她的話說完,他已經強制性地按住了她的身子,讓她的背部完全曝露在他的眼中,「不要再試圖惹怒我了,今天我不想對你發脾氣。」她的傷,竟然讓他揚起一種莫名的內疚。
若是他沒有一時衝動地推了她,那麼也許她現在根本不會這樣。內疚……這種他幾乎遺忘了的感覺,現在卻又回來了。
李蘭生不再做聲,任由方浩然把藥膏均勻地塗抹在她的背上。冰冷而清涼的藥膏,碰觸著溫熱的肌膚,引起她的一陣顫意。
直到確定藥膏全部塗抹好了之後,方浩然才重新給李蘭生穿好裕袍,然後把她拉進了自己的懷裡。纖瘦的身子,彷彿他用力一折,就會揉碎似的。
把下頜輕輕地抵在她的頭頂上,他難得溫柔道:「告訴我,你想要什麼?」無法說出更多的話,他只能以這句話來表達自己對她的愧疚。
「什麼意思?」他突如其來的問話,讓她不解。
「你可以說出一個你的願望,無論如何,我都會滿足你。當然,不包括讓你離開我。」他說著,同時也好奇著她這樣的女人,會提出什麼樣的要求。
雖然不明白為什麼對方會突然給予這樣的「優惠措施」,不過李蘭生還是垂下眼眸,很認真地思考了片刻,「我希望我的傷勢好了以後,可以回PUB工作。」
「你要工作?」低著頭,他望著她。
「應該是我不想放棄我的這份工作。」那是她賴以維生的工作。
「如果你是擔心沒有經濟來源的話,我可以每個月給你的銀行戶頭打上一百萬。」
一百萬!她失笑。對於她這樣的人來說,一百萬顯得太多太多了,「可是我還是想回PUB。」似乎在那個地方,才可以證明自己是存在的。調著一杯又一杯的酒,看著一個又一個的客人喝下她所調製的酒。
他定定地盯著她,「你確定這是你的願望?」沒有要金銀珠寶,也沒有要名譽地位,她甚至沒有對他說,希望當所謂的方夫人。
或者該說,她根本就沒有朝這方面想過。
「確定。」李蘭生點點頭。
「那麼我會如你所願!」胸口中莫名其妙地又揚起了怒氣。猛地放開了李蘭生,方浩然轉身離開。
若是再留在這個房間,只怕他真的會對她……發火!
晚餐的時候,因為方浩然留在了別墅,所以李蘭生在來到這個別墅後,第一次下樓,在這張長型的桌邊和方浩然一起用餐。穿著一身淺黃的紡紗裙,她埋頭吃著自己盤中的食物。
晚餐很豐盛,但是對於她來說,卻太多了些。
吃了約莫三分之一左右的食物後,李蘭生抽出紙巾擦拭了一下嘴角。
「怎麼不吃了?」皺皺眉,方浩然瞥了一眼李蘭生盤中剩下的食物。
「已經吃飽了。」她答道。
「你一向只吃那麼一點?」這麼小的食量,難怪她會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
「嗯。」她微一點頭。以前小時候是想要吃飽而吃不飽,久而久之,胃餓得小了,也就吃不了太多的東西。
「你太瘦了。」他看了看她那纖細的身子,命令道,「把盤子中的食物吃完。」
「可是……」
「我不希望別人看到你的樣子,說我虐待你。」甩出一句話,他不再說什麼,而是優雅地吃著自己的食物。
李蘭生垂下眼眸,再度拿起了刀叉,切著面前的牛排,機械似的送進了自己的嘴裡。
「你PUB的工作,是每天幾點到幾點?」方浩然問道。
「下午4點到晚上的12點。」李蘭生想了想答道。
「太晚了。」他不悅地開口道,「晚上10點回到別墅。」
10點?他當她是高中生嗎?設下如此時段的門禁時間。抬起頭,她看著他,有些為難道:「這樣我很難和老闆解釋……」
「或者你希望我直接讓這家PUB宣佈倒閉?」他雲淡風輕地道,彷彿這根本不是一件什麼大事。
桌子下的手微微地收緊了,她捏皺了身上的紗裙,「我明白了,我會盡量在十點回到別墅。」
「不是盡量,而是一定。」方浩然放下手中的刀叉,拿起了高腳酒杯,輕晃著杯內的酒液。12點這個時段,對她而言太過危險,她越早回來,就代表著在路上可能遇到的意外越少,「我會讓司機每天接送你的。」
「不用那麼麻煩,我自己可以搭公車去上班。」她拒絕道。
「公車?」他眸子一瞇,「你以為在這種別墅區,會有所謂的公車站牌嗎?」
「那……」她略一猶豫地道,「只要走出別墅區,應該就會有公車了吧。」
砰!
高腳酒杯猛然地被他重重放在了桌上,杯內的酒液灑了大片。咖啡色的酒漬,沾滿了他白色的襯衫衣袖。
「李蘭生,你就那麼喜歡拒絕我的好意嗎?」他站起身子,怒瞪著她。
「哎?」她愣了愣,一時沒能明白他發火的原因。
他的好意,難道說他……
她的呆愣,讓他不由得狂笑了一聲,「真是好笑,沒想到我方浩然也會有自作多情的一天。」離開了餐桌,在一旁僕人驚訝的眼神中,他冷冷地甩下了一句,「既然你要坐公車上班,那麼就隨你的意,只是以後每天晚上都要10點回到別墅,如果有一次晚回來的話,那麼別怪我不給你工作的機會。」
語畢,方浩然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別墅,徒留下一屋子震驚的人。
「真是個喜怒無常的男人呢。」李蘭生喃喃著。她甚至不明白他為什麼會生那麼大的氣,難道僅僅只是因為她拒絕了他派司機接送而已嗎?
「李小姐,你……唉!」方管家在一旁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選擇了沉默。畢竟他只是一個外人,無法對主人的事評價太多。
「我說錯了什麼嗎?」她轉頭問著方管家。
「你不該拒絕主人的好意,就我所知,主人從來沒有對哪個小姐如此費過心思。」通常都是女人主動迎合上來,哪裡還需要主人特意地派車每天接送別墅。
「那只是他一時新鮮吧。」她解釋著,分不清是對自己解釋,還是在對方管家解釋。
對他而言,她只不過是一個徒有聲音的女人罷了。可是聲音的迷戀,又可以迷戀多久呢?
或許,這樣的生活馬上就可以過去了,等到他沒有了這份新鮮的時候……
李蘭生重新回到了PUB,在自願減薪一半的情況下,老闆總算答應了李蘭生的要求,每天上班的時間定為下午四點至晚上九點。
「李姐,你病好了?」PUB的女侍應生小康一蹦一跳地跑到吧檯邊,關心地問道。
「好了。」李蘭生淺淺一笑,雙手拿著抹布擦著酒吧的吧檯。
「說起來也真巧呢,李姐你生病居然和采彤姐去巴黎是同一天,店裡突然少了兩個人,老闆這次可忙壞了。」
「老闆這次找了誰頂替采彤的缺?」李蘭生有些好奇地問道。
「也是一個舞蹈系的學生,說是為了湊學費所以來打工。」小康說道,「不過我啊,還是覺得采彤姐跳的舞比較吸引人。」
「那是因為采彤本身就具有吸引人的魅力吧。」李蘭生笑道。
「對了,李姐!」另一個女侍應生小雅也跳了過來探頭問道,「你知不知道采彤姐和皇帝是怎麼回事啊?」她饒有興趣地問道。
手一頓,李蘭生眨了眨眼眸,「什麼事啊?」
「之前不是有報紙說皇帝這一次是打算追采彤姐嘛,那這次采彤姐去了巴黎,這事兒不會就這樣不了了之了吧。」
「方浩然有那麼多女人,哪會在乎采彤姐一個啊。」一旁的小康說道,「我看這事兒是不了了之了。」
「可是像采彤姐那樣美麗的女人不多見啊。」
「難道方浩然身邊美麗的女人還少嗎?據說演藝圈內有不少女人都巴不得跳上皇帝的床呢。」
「……也對。」小雅搔了搔頭,隨即又做夢地幻想著,「不過話說回來,要是我被皇帝看上了,就算讓我去月球我都不去了。」這麼好的機會,采彤姐居然就這麼放棄了,實在讓人扼腕啊。
「得了,別做夢了。」小康推了推小雅,然後對著李蘭生道,「李姐,聽說你現在每天晚上9點就下班,該不會是有什麼事吧?」
「只是想早點回家而已。」李蘭生隨意地找了一個接口道。
一旁的小雅懷疑地打量著李蘭生,然後語出驚人道,「我知道了,李姐該不會是有了男朋友了吧,所以才會提早下班,去陪男友。」
「是真的嗎?李姐?」小康也好奇著。
李蘭生哭笑不得,「我什麼時候有了男友,我怎麼不知道。」
「原來不是啊。」兩個人像洩了氣似的趴在吧檯上。
「好了,馬上就要營業了,你們也準備準備吧。」拍了拍二人的肩膀,她提醒道。
昏暗的PUB,馬上又要迎來不同的客人。如同美麗的雞尾酒,永遠呈現著不同的顏色。
「蘭生,你的酒越調越好了!」一個客人一邊喝著雞尾酒,一邊稱讚道。
「謝謝。」禮貌地一笑,李蘭生說著。
有節奏的音樂在放著,而台上的人則正在熱烈地舞著,調動著場內客人們的情緒。
望了望台上熱舞的新人,李蘭生又把目光放回到了正站在她身邊的調酒師身上。因為她晚上只能上班到9點,因此老闆又特意找了一個調酒師,來接應她的班。
交代好了一些交接工作,李蘭生在昏暗閃爍的燈光下,悄悄地退到了員工的換衣室,褪下工作制服,換上了日常服。
「李姐,打算回去了嗎?」有侍應生剛好路過換衣室,看到了正從裡面出來的李蘭生。
「是啊。」她點點頭,拎著手提包推開了PUB的側門。
比起裡面的悶熱,外面的涼風吹得讓人舒爽。李蘭生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隨即快步朝著公車站走去。因為10點之前必須到別墅。因此算上公車的車程和她走路的路程,時間還是相對挺急的。
不遠處,黑色的轎車停在了陰暗處,坐在後車座上的人盯著正疾步行走的人,緩緩開口道,「跟上她。」
「是的,方先生。」司機恭敬道,隨即發動車子,以極慢的速度在後面跟著李蘭生。
方浩然背靠在椅背上,扯了扯脖子上的領帶。
真是可笑,他竟然會特意守在PUB的門口,等待著她的下班。似乎在潛意識裡想要確認她平安到達別墅。
可惡!他什麼時候會擔心一個女人的安全?現在的他,明明就應該在酒宴上談笑風生,而不是傻傻地候在這裡。
心,有些刺痛與無奈,她猶如一根無法拔去的刺,埋在了他的心中。
每每兩個人的相處,她總是會讓他生氣,可是一旦看不見她,卻又讓他更煩悶。
猛地耙了耙頭髮,他的視線繼續盯著車窗外的身影。也許,真的不該讓自己再如此淪陷下去,淪陷到連自己都控制不了自己的時候……
「方董,好久不見了啊。」一個衣著光鮮的中年人上前道。
「嗯。」方浩然淡淡地應著,眼光瞟向了那華麗碩大的燈飾。豪華的宴會與多彩的約會,才是他本來該過的夜晚呵。
「聽說方董的公司,最近又有幾個大型的工程在啟動,真是讓人羨慕啊。」中年人繼續點頭哈腰地賠笑道。
「只是一般的工程而已,賺不了幾個錢。」嘴角勾起公式化的笑,他應付對方。
「這個……方董眼中的小錢,只怕都是我們這些小人物眼中的大錢了。」中年人尷尬一笑,說道。
「浩。」一道柔到骨子裡的聲音,插入了兩人的談話之中。
方浩然側頭,看著朝著他緩緩走來的女人。一身紫色的低胸晚禮服,鑲著金色的花邊,高貴中透著嫵媚,大波浪的卷髮盤起,獨留下幾縷髮絲垂落在雪白的香肩上。
這樣天生的尤物,只要是男人看了,都會血脈沸騰。若是以前,方浩然絕對會好好地享受眼前的美景,可是現在,卻有些興致缺缺。
「你也來了?」他轉頭問著女人。而一旁的中年人,早已識相地離開了。
「聽說你今天晚上會來這個宴會,我自然也就來了啊。」宋寧荷走到方浩然的身邊,一雙媚眼閃著盈盈秋波,「為什麼這麼久都沒來找我?我還以為你打算忘了我呢。」
「最近太忙了。」透過鏡片,他望著眼前這個在半個月前,他還饒有興趣的女人。
「是嗎……」她輕輕地道,倒也很識相的不再問什麼,而把整個身子貼到了他的身上,「浩,想不想我?」若有似無的呢喃聲音,透著纏綿的意味。
「你以為呢?」他似笑非笑地反問道。
「你好壞!」宋寧荷嬌斥一聲,整個人幾乎掛在方浩然的身上。
宴會中的眾人,對於此類情景早已見怪不怪了。畢竟若是皇帝身邊沒女人,那才叫奇怪呢。
「可是,你不是就喜歡我的壞嗎?」眉一挑,他把她擁入了懷中。柔軟的身軀,和那曾懷抱過的纖細身體是如此的不同。
甩甩頭,方浩然擁著宋寧荷,步出了宴會的大廳,走到了外面的花園之中。比起裡面的熱鬧,外面顯得頗為寧靜。
走到一處隱秘地,宋寧荷早已忍耐不住地把頭仰起,露出了最勾魂的媚態,「浩,今晚,去我那裡過夜如何?」手指在他的胸前畫著圈圈,她盡力地吸引著眼前這位能夠左右她未來的男人。
身子竟然是如此冷靜,冷靜得連方浩然自己都覺得驚訝。既然打算要恢復正常的自己,那麼眼前就是最好的機會。
伸手握住了那只在他胸前畫圈的纖纖玉手,他的嘴角勾起了邪魅的笑意,「這似乎是一個不錯的提議呢。」
俯下身子,他吻上了眼前的紅唇。芬芳柔軟的身體,散發著情慾的味道。激烈而狂野的吻在進行著,卻不能帶給他任何的激情。
一吻結束,宋寧荷柔弱無骨地趴在了方浩然的胸前。
「浩,我們……」她欲語還休,眼神中露骨的暗示,已經證明了一切。
他抿抿唇,目光無意識地滑過手腕上的表。
8點45分了,而9點,正好是「她」下班的時間。該死的,他為什麼要那麼在意她呢,在意著那個對他根本沒有感情的女人。
「浩……」宋寧荷催促著。
方浩然閉了閉目。腦海中所閃現的,卻是那張淡淡沒有表情的容顏。
手猛然地一鬆,在他回過神來之際,他已經把宋寧荷推開了身邊。
「浩?!」宋寧荷的臉上,閃過詫異。
「我有事,要先離開,今晚就算了吧。」他說著,轉身離開,不再去理會身後美人的叫喚。
貝齒緊緊地咬著下唇,宋寧荷忿忿地望著那漸漸遠去的背影。
他……該不會是又有了新的女人了吧,所以才會對她沒有興趣。能夠得到皇帝的寵愛,是她在演藝圈往上爬的資本,所以這一次,她無論如何,也不會輕易放手!
步出PUB,李蘭生扭了扭脖子,一邊走著,一邊揉著有些酸澀的肩膀。
每天,她待在那間豪華的別墅中,總是會有著快要窒息的感覺,只有工作的時候,才可以感覺到自己依然是以前的自己。
幽暗的路燈,散發著黃色的光暈。猛地,一抹熟悉的身影躍入了她的眼簾,一個男人正趴在路邊,狼狽地嘔吐著。
「嘔!」越寧遠不停地乾嘔著,只覺得自己幾乎快要把膽汁給吐了出來。
這樣的夜,漆黑而冷漠,根本不會有誰注意到他這樣一個在路邊喝醉酒的人。
突然,一隻手溫柔地拍上了他的脊背,從上而下輕輕滑動著,似在緩解著他的不適。然後一塊乳白色的手帕遞至他眼前,「需要手帕嗎?」那清淨的聲音,是如此的悅耳。
猛地抬起頭,越寧遠怔怔地望著半蹲在他身邊的人,「蘭生?!」是疑惑,也是不敢置信。他沒想到,會在這種時候,這種情況下遇到她。
「你怎麼了?喝那麼多酒?」她問道。他的身上滿是衝鼻的酒氣。雖然她和他認識的時間不算長,甚至談不上什麼瞭解。他只不過是一個因為喜歡采彤,所以常常來PUB的客人而已。可是,他喝酒一向適量,而不會像喝水似的猛喝。
「心裡煩,就喝多了。」他苦笑一聲,沒有接過李蘭生的手帕,而是隨意地拿著袖子抹了抹嘴角,「蘭生,采彤終於還是去了巴黎,她甚至沒有對我說過一句道別的話啊!」他的聲音之中,有著濃濃的悲哀。
她的眼中,閃過一抹同情,一抹對越寧遠的這種懦弱的愛的同情。
「你在同情我嗎?」看出對方眼中的同情,越寧遠自嘲地笑了一聲,「我不要!蘭生,我不要你的同情!」男人的自尊,讓他不想要接受任何的同情。
李蘭生斂了斂眸子,扶起了越寧遠,「要我送你回家嗎?你現在這個樣子,恐怕就算上了計程車,也很難自己回家。」
有些頹喪地閉上眼眸,他報出了自己的住址。
知道地址後,李蘭生招了一輛計程車,扶著越寧遠上了車,然後再一路把越寧遠扶回了家。
男人昏昏沉沉的,幾乎把大半的重量都壓在了女人的身上。皺皺眉,她從他的衣袋裡翻出了鑰匙,打開了他公寓的門。
一間一百平米左右的公寓,看得出,他是獨自居住。
李蘭生扶著越寧遠上了床,替他換上了一套放在櫥裡的睡衣,然後又從廚房的冰箱中找了些材料,煮了一碗醒酒湯。
「寧遠,醒醒,先把湯喝了再睡!」拍了拍他的面頰,她喚著。
「唔……」迷迷糊糊地張開眸子,越寧遠看了看李蘭生,又看了看她手中的湯。
「來,把湯喝了。」她把碗遞至了他的唇邊。
「湯?」他皺皺眉,含糊地道,「不……不要。」
「喝了這碗湯,你明天起來的時候頭才不會太痛。」她柔聲道。
溫柔清爽的聲音,不可思議地化解著酒醉的感覺。越寧遠一口一口地喝起了湯。「湯很好喝,你常煮這種湯嗎?」他問道。
「嗯,常煮。」她點了點頭,「因為我有個酒鬼父親,所以每次他喝醉了酒,我就給他煮這種湯。」
「原來……你父親也那麼愛喝酒啊……」越寧遠喃喃著,躺在床上,似睡似醒地半睜著眸子,「蘭生,你為什麼對我……那麼好?」輕喃的語音,不知道是在問她,還是在問自己。
「我也不清楚呢。」李蘭生淡淡一笑,看了看躺在床上的人。如果一個人對另一個人好,非要找出一個所謂的理由的話,那麼她之所以會放不下越寧遠,也許正是因為他太像她的父親了吧。
專情、卻又懦弱,在無法挽留住自己的所愛後,只會用喝酒來麻痺自己。
「你愛我嗎?」越寧遠喃喃著,隨後手臂擱在了雙眸之上,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愛?她詫異著。
「對不起,蘭生,剛才的話,你就當我在說笑吧。」他的聲音有些悶悶地傳來。
李蘭生吁了一口氣,「寧遠,好好休息吧,如果你真的愛采彤,那麼就不要如此輕易地放棄自己。」她說著,轉身離開了公寓,輕輕地合上了那扇門,也合上了彼此之間的交流。
她……愛寧遠嗎?苦笑一聲,李蘭生晃了晃頭,走下了樓梯。